三名劲装少女之二已捡回震飞的剑,互相一打招呼,三支剑从不同方位攻上。
马庭栋把心一横,一记快攻,迫使绿衣妇人向后倒退,错步回身反扫,两个攻击的动作实际上等于是一个,凌厉而准确地迎上了三支不同角度的剑,剑刃交击声中夹着一声惨哼,两少女被迫退,一个跌坐下去,肩头冒了红。
绿衣妇人的剑又已攻到。
马庭栋立下决心,施展出他奇缘巧获的铁匣血书所载的绝技杀手,但留了分寸。
一声凄哼,绿衣妇人兵刃掉地,手抚持剑的右上臂,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汩汩渗出,粉腮立呈煞白。
两名没受伤的劲装少女吓呆了。
马庭栋收剑挪步,与绿衣妇人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芳驾如果照实回答在下一个问题,今天就可以暂时留住一条命。”
“什么问题?”绿衣妇人咬紧牙。
“有一个叫曹玉妍的女子是否在你们门中?”
“曹玉妍?”绿衣妇人目进厉芒。
“不错!”
“你何以会问起她?”绿衣妇人脸色连变。
“说,有没有此人?”
“有!如果你随我回去,便可以见到她。”
马庭栋大为激动,现在已经证实曹玉堂的妹妹曹玉妍的确是在罗刹门中,但要救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随同对方回去,是自投罗网,单枪匹马绝成不了事,出山与曹玉堂从长计议方为上策,现在多杀几个人干事无补,救人与犁庭扫穴彻底消灭这邪恶之门应该是同一行动,心念之中,不作任何交代,举步便走。
“修罗剑,你怎么走了?”绿衣妇人扬声高叫。
“在下会再来!”马庭栋头也不回。
“你不是要找曹玉妍?”
“不假!”
马庭栋已到了三丈之外,身形一起,迅若惊鸿地朝峡谷下游奔去,他算定对方不敢追来,但前道会有人拦截倒是意料中事。
峡谷尽头,形势一变,涧水弯了开去,眼前有条若有似无的山径,穿莽林而过。
马庭栋心里想,如果循山径走,定然遇到阻碍,虽然无惧,但却是惹厌,说不定对方会布什么意想不到的陷阱,避开山径,循一定方向出山较为妥当。
于是,他投入遮天蔽日的莽林中。
经过了一阵艰辛的穿行,莽林渐疏,天日重现,遥望林外是一片岩石地,光秃秃寸草不生。
“唉!”一声幽幽的长叹传入耳鼓。
马庭栋意外地一惊,这种无路可通,常年没人迹的荒僻地方,居然有人出声怨叹,这倒是件稀罕事。
紧接着,传来了人语之声。
“你不该来的,你为什么要来?”
“我为什么不来?我想得你好苦,吃不下,睡不稳,坐立难安,我快要发疯了。”
“唉!这……真要命,我……”
“你……怎么啦?”
马庭栋循声悄然趟了过去,只见一男一女两条人影站在林边岩石地上,再仔细一看,心头为之一紧,那女的赫然是四金钗之一的红衣少女夏荷,男的是一个挺英俊的年轻人,年纪二十出头。他突然想起峡谷中的一幕,这男的不用说就是讯息中人山找夏荷的人,而夏荷是奉绿衣妇人之命来处断这件犯忌的事,另外绿衣妇人又指令春兰前未暗中监视,眼看有好戏上场,想不到巧被自己撞上。
这男的是谁?他大概还不知道死星已经照命。
春兰不见影子,不知是否已盯上?
夏荷将如何执行门令?
马庭栋借树身掩护,逼近到两丈的距离。
夏荷的神情十分怪异。
“军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唉!你怎么想到入山来找我?”
“荷妹!”男的抓住夏荷的双手,一副情意殷殷的神色:“难道你不喜欢我了?我们的海誓山盟……”
“别说了!”夏荷挣脱了双手。
“荷妹,你真的……”男的满脸错愕。
“军哥,我问你如何想到进山的?”夏荷仍然在追问这一点,显然她对这年轻男友人山找她十分意外。
“我是得一个叫冯二爷的老混混提供消息,说你随人坐轿入山,还有铁拳梁杰护送,所以我才巴巴地寻了来,荷妹,我进山后,见人就问……”
“那不是我!”夏荷脱口说出。
“可是……你现在不是在山中么?”
夏荷无言以对。
这一点马庭栋最明白,他本身便是轿中人之一,讹传的是春兰,并非夏荷,服色不同,但年龄长相却差不多。
“荷妹,你说你是信阳人,住在桐柏舅舅家习武,说你舅舅管教很严,要我不要找你,你自己定期来和我相会,为什么……你会到山里来?荷妹,到底你有什么事瞒着我?”说的有些气急:“我对你一片真诚,记得我们在月下的誓言么?”
夏荷痴痴地望着男的,眼里掉下泪来。
“荷妹,你到底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蒋士军能耐不高,家财也有限,但我即使陪上命也会替你解决。”
原来这年轻小白脸叫蒋士军。
“军哥!”夏荷突然张臂抱住蒋士军,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抽泣起来。
“荷妹,不要这样嘛!”蒋士军轻拍着她的背:“你一伤心,我……也难过,有话就说嘛!”
马庭栋心想:“看样子,夏荷对这蒋的已动了真感情,罗刹门中,全是邪淫无耻之辈,夏荷却人性未泯,但这种行为,等同叛逆,她已受了绿衣妇人严命,不知她准备采取什么行动?”
两人搂得很紧。
蒋士军缓缓闭上眼。
夏荷松开了一只手,曲食中二指,指向蒋士军背后的命门大穴,蒋士军在情迷之中,懵然不觉。
马庭栋心中一动,正待……
夏荷突地又放松了指头,恢复原来的抱姿。
“军哥,你爱上我是错误,我接受你的情……更是大错,现在……大错已经铸成,只有认命……”
“认命?”蒋土军大叫一声,睁开了眼:“荷妹,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夏荷猛地推开了蒋士军,她自己也退了两步,手按剑柄,满脸俱是泪痕,但神情却相当可怕。
“荷妹……”蒋士军目瞪口张。
“我要杀你!”声音凄厉得令人不寒而栗。
“你……”蒋土军的脸孔遽起抽搐:“为什么?”
“这是命,我身不由己,别问为什么,你可以怨我,恨我,可是我……”声音哽住,说不下去。
“哈哈哈哈……”蒋士军厉笑了一阵之后,咬着牙道:“荷妹,杀人须把人叫醒,告诉我,为了什么?如果你有道理,我不要你动手,我自己了断。”
夏荷的粉面开始扭曲,娇躯也在发抖,泪水又像断线珍珠似的掉了下来,按住剑柄的手徐徐垂下。
“军哥,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啊!我……不该认识你的。”
“……”蒋士军说不出话来,他根本还没有摸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不知道夏荷的真实身份。
“军哥,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夏荷用衣袖拭去了泪痕,惨厉的面容里透出一股坚毅,她在经过一阵痛苦的自我挣扎之后下了决心。
“哪一条路?”蒋士军激情地问。
“死!”可怕的字眼,声音拉得很长。
“荷妹,你……莫非真的疯了不成?”
“我要是疯了就好了,可惜,我太清醒。”
“为什么?”蒋土军栗吼出声。
“因为有人不让我们活。”
“谁?你说,谁不让我们活?”
“不要问,我不会告诉你,也不能告诉你!”夏荷突然笑了笑,令人不忍心看的笑:“军哥,我知道一个地方,很隐秘,如果我们能一起长眠在那里,应该是福气。”
蒋士军定定地望了夏荷一阵之后,突然平静下来。
“荷妹,到现在为止,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事实的真相,有你伴着我,死并不可怕,也算不了什么,现在你说?”
“我……”
一条人影,幽然出现,赫然是奉命监视的春兰。
夏荷一见春兰现身,像半夜里突然碰到了鬼,脸孔登时缩得很小。
蒋士军却是无比的惊愕。
春兰的脸上带着笑,但笑里带着阴残的意味,她人长得美,笑态更撩人,可是现在完全不同。
“二妹,你下不了手么?”边说边瞟了蒋士军一眼。
“大姐,我……”
“她是你姐姐?”蒋士军脱口叫出声。
“二妹!”春兰没理会蒋士军:“倪堂主知道你一向心软,而且多情,怕你一错再错,所以要我来帮助你。”
蒋士军听到堂主二字,似乎明白了什么,脸孔再起抽搐,狠盯着春兰。
夏荷的脸色一变再变,霍地拔出剑来。
“大姐,我……委实下不了手,还是请你……”
“二妹,你知道规矩的,我不能代劳。”
“大姐,我求你……”
“不行!”春兰回答得斩钉截铁。
蒋士军痛苦地哼了一声,脸上抖露出一片疯狂之色,双眼也发了红,手按剑柄,栗声向春兰道:“我总算明白了,你们是罗刹门的弟子,你们门规只许你们玩弄男人,满足男女之欲,不许动真感情,对不对?”
春兰笑着道:“说对了!”
蒋士军目眦欲裂地道:“你们的作为,完全违背天理,否定了人性,这是兽行。”
春兰若无其事地道:“骂得不错,你还喜欢夏荷么?”说着,斜瞟了夏荷一眼。
蒋士军大声道:“我喜欢她,她不失人性,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是真诚的。”
夏荷的粉腮泛出了青色。
春兰道:“蒋大少,看样子你愿意为她殉情?”
蒋士军咬牙道:“只要她心不变,情不移,我做什么都值得。”呛地一声,长剑出了鞘。
夏荷栗叫道:“军哥,不要……”
夏荷脸孔一阵抽扭之后,扑地朝春兰下跪道:“大姐,求你放过他,我……愿意接受门规制裁。”
春兰咭地一笑道:“二妹,你一向聪明,怎么会说出这种糊涂话来,我是奉命而来的,我放了他……我自己呢?”笑容一敛,阴残地道:“时间不待了,快做你该做的事。”
厉哼声中,蒋士军发剑攻向春兰,春兰闪开,蒋士军如影附形而上,凌厉辛辣的剑势,迫得春兰像风中彩蝶般狂飞乱舞,从她闪躲的身法看来,功力相当不赖。
夏荷站起身来,下唇已咬得见了红。
蒋士军疯狂地发剑,招招狠,式式辣,他存心要置春兰于死地。
寒芒乍闪,爆出了震耳的金铁交鸣,春兰已经拔剑反击,这一来情势大变。
只四五个照面,蒋士军便已险象环生,春兰的剑术高出他甚多,但他像是发了狂,只攻不守,一派拚命的打法,事实上他除了拚命,没别的路可走。
一声微微的凄哼,蒋士军左胸冒红,又两个照面,他的右肩也挂了彩,但他仍狂攻不休。
夏荷的脸色变得凄厉如鬼,但她没采取行动。
紧接着,左肩、右肩……逐一冒红,蒋士军已变成了一个血人。
“啁”地-声,蒋士军打了个踉跄,屈膝跪下。
“哈哈哈哈!”春兰爆出一串脆笑,摇动着手中剑道:“起来,再打,你还有口气!”
很显然,春兰本可一剑杀了蒋士军,但她故意不下狠手,要折磨他。
蒋士军一挺腰,站了起来,剑又刺出,但已不成章法,连力道部没有了。
“锵”地一声,蒋士军的剑被荡开,人也踉跄后退,几乎栽了下去,惨厉的神情,令人看一眼便终生难忘。
春兰上步道:“蒋大少,我很欣赏你的勇气,所以要你战到最后一口气,流光最后一滴血。”
“呀!”凄厉刺耳的栗叫声电,夏荷出剑攻向春兰。
春兰闪开。
“夏荷,你真敢?”
“反正是死,没什么敢不敢。”手中剑再度攻出。
一幕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搏叠了出来,双方功力不相上下,而夏荷是意存拼命,看上去她的攻势更狂烈些。
一声轻哼传来,马庭栋暗吃一惊,转目望去,只见一个黄衣妇人站在靠近林缘的地方,这黄衣妇人在殿堂里见过,她排列在第三位,不用说,也是堂主的身份。
如果黄衣妇人现身出去,夏荷与蒋士军注定死路一条,绝无幸免。
春兰与夏荷一对打得火热。
蒋士军长剑拄地在喘息,他伤势不轻,这一松懈下来,要想重振便相当困难。
马庭栋对夏荷与蒋土军突然产生了同情之心,蒋士军爱情执著,而夏荷却真的是污泥中的一朵青莲,她有人性,有感情,不惜于犯禁律以全情。
黄衣妇人挪动身形,她准备现身结束场面。
马庭栋发出一声轻咳。
黄衣妇人闻声回顾,口里喝道:“什么人?”
马庭栋横移一步,离开树身:“是在下。”
黄衣妇人已发现了马庭栋,脸色乍变:“是你……修罗剑?”
马庭栋沉声道:“堂主请这边来!”
黄衣妇人迟疑了一阵之后,终于走了过来,在距离马庭栋站立的位置丈许之处止步,凌厉的目芒直照在马庭栋面上。
“芳驾是搜索在下来的?”马庭栋先开口。
“不错,十里范围之内都有人在找你。”
“在下一介江湖小卒,竟使得贵门如此劳师动众,实在荣幸之至。”边说边跨近两步。
“你伤了本门倪堂主?”声音冷厉,但微带不安。
“刀剑无眼,那是无法避免的事。”马庭栋冷静而沉着,因为他已经打好了算盘。
“修罗剑,你妄想能逃出山么?”
“尽力而为!”
“你现在如果改变主意,随本座回去,为时未晚,伤人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可惜在下是死心眼,从不改变既定的主意。”
“这么说,你是非要见了棺材才会掉泪?”
“对极了,正是这句话。”
黄衣妇人倏地住口不语,双手上扬……
马庭栋是时时提防着的,就在对方双手将扬未扬的一动之间,拔剑攻击,拔剑、欺身、攻出三个动作只是一瞬,快得不能再快。
黄衣妇人急闪,避过这电光石火的一击。
马庭栋胸有成竹,他已料到对方这一个必然的动作,刚才的一击是虚的,同时也是他施展杀手的第一个预备动作,在对方急闪的同时,他已够到部位,剑势丝毫没有迟滞,盖代无俦的剑法。
“嗯!”闷哼,声音不大,黄衣妇人闪躲的姿势没变回,停在中途。
马庭栋极有把握地收剑。
“你……你……”黄衣妇人想狂叫但叫不出声,面皮--阵抖动,脸孔开始抽扭,然后歪了下去,不动了。
林边的人没发觉林里的变故,还在疯狂地彼此攻击,仍是不相上下之局。
马庭栋步到林边,大喝一声:“住手!”
突如其来的喝声,双方收剑住手,春兰正好面对这一边,首先发现了马庭栋,不由自主地脱口惊“啊”了一声,两眼直瞪着这边。
夏荷手中剑笔直刺出。
春兰警觉已晚,长剑已透心而过,惨叫只得半声。
马庭栋退身到树后。
夏荷拔剑回顾,不见人影。
春兰在此时栽倒,血泉喷起数尺之高。
“刚才是……”蒋士军只吐了三个字,接不下去,太突兀的变故,他一下转不过意来。
夏荷的目光来回朝林子扫瞄了两遍,什么也没发现,又回过身去,深深望了春兰的尸体一眼,然后正视着蒋士军,面色更形惨厉。
“荷妹!”蒋士军语音激颤,“刚才是谁暗助我们?”
“军哥,那并不重要……”
“不重要?”
“唔!我们没有活路,绝对没有。”
“我们……现在不就可以走了么?”
“走?天下虽大,没有我们可以容身之地,首先山里的封锁我们就无法突破,而山外更有无数的网在张着等我们,一旦落网,军哥,我……不敢想那惨酷的下场。”
“难道我们就这样等死?”
“不!”夏荷咬了一阵牙:“军哥,我无权要求你跟我走一条路,可是……我又不忍心你落入她们的掌握,所以我想……”
“你想什么?”
“我们生不能正式结合,死后要在一块!”血红的眼睛已没有泪水,现在已不是流泪的时候,在生与死之间作了抉择之后,流泪已经是多余的了。
“我们……一道死?”蒋士军打了一个颤抖,本来难看的脸色更加不忍卒睹。
“是的,平平安安地离开世间!”
“荷妹……”
“军哥,我们不能再耽延,马上会有人来,我身边……有两颗药,可以使我们毫无痛苦地解脱。”
多可怕,多残忍的决定。
“我……不甘心……”蒋士军大叫,是对命运的抗议,他是男人,是武士,他当然不会甘心。
“军哥,如果被她们逮到,我们想共眠一穴也不可能,更难望全尸。”
“罗刹门真有这么残狠?”
“比你想象的更甚。”
蒋士军仍拄着剑,两眼望向空处,闭上了嘴。
“军哥,我扶你走,去找早先选定的地方。”
“……”蒋士军的脸孔再起抽搐。
“军哥……”
“这是梦么?”他的声音真的变得像梦呓。
“就当它是梦,多好。”
“好!”蒋士军咬牙,惨然一笑:“我答应,荷妹,但愿真的有来生。”
“哈哈哈哈!”马庭栋大笑一声,现身走近。
夏荷栗叫一声:“他……”
蒋士军惊声道:“他是谁?”
夏荷道:“修罗剑马庭栋!”
蒋士军激声道:“修罗剑,我听人说过,想不到……”。
夏荷道:“他的命运也在未定之天,罗刹门精英尽出,为的就是拦截他。”
马庭栋已走到两人身前,止步。
“马大侠!”夏荷张大了眼。
“在下蒋士军!”他自我介绍。
“嗯!”马庭栋点点头,锐厉的目芒在两人面上一绕:“你们有死的勇气,就没有求生的意志?”义正辞严的问话。
两人神色一变,夏荷道:“马大侠,我们……会有活路么?”
马庭栋道:“不管有没有路,总得去走,古人说尽人事而听天命,末尽人事而认命,是愚人懦夫之行,太不值了吧!”
蒋士军动容道:“荷妹,你听见了?”
夏荷咬了咬带血的下唇道:“我只是怕……无法好好地死,不想死前还要受比地狱更可怕的折磨。”
马庭栋道:“有求生的意志,未必就一定死,就算死,至少也还值得,自决,那是死定了。死有什么可怕,好死歹死总是死,事不可为而死总比认命而死更能瞑目吧?人活着不奋力求生,却寄望那虚无的来世,这种作法不是太可笑了么?”
蒋士军激情地道:“马大侠,如何求生法?”
马庭栋慨然道:“先裹伤,我们一道闯。”
一番大道理,转变了夏荷的观念,应了声:“好!”立即为蒋士军验伤、敷药、包扎。
耗了盏茶时光,裹伤完毕,没有干扰。
“蒋兄能行动么?”马庭栋抬头看了看西偏的日色。
“可以。”蒋土军已振作起精神。
“很好,现在夏荷带路,拣对方不太注意的途径出山,只要离了山区,便大事无忧了。”
“好,我带路!”夏荷生出了勇气:“我们闯西关,那里只一道卡,能闯出去就没事,不过……”
“不过怎样?”
“西关是个隘口地势相当险恶,正应了俗语说的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不要紧,百夫当关在下也把它打通,闯一道卡比闯几重卡简单得多,问题是有没有机关埋伏?”
“有,半山腰有擂木滚石,砸上就没命。”
“这个……”马庭栋深深想了想:“在下有个办法,此地发生的事,她们可能还不知道,夏姑娘如果能接近半山腰管制擂木滚石的人,把她们制服……”
“可以一试,争取时间,我们马上走。”
三人动身离开。
× × ×
西关,天生奇险。它并非真正的关,只是个山隘,罗刹门称之为西关,因为它方位在西,而且设有暗卡。
现在的时辰距日落不远,马庭栋、蒋士军与夏荷三个人已到了山隘下的密林里,由于蒋士军负伤行动不便,所以多耗了些时间。从这里望去,山隘的形势大部可收眼底,一个小坡斜伸向上连接山隘,隘道长约十丈,最窄处仅能容一人一骑通过,两侧峭壁夹峙,使隘道变成了胡同,像是一座完整的山峰被硬生生从中间切去了一块,连接两翼的是绝壁断涧,要出山非得经由这山隘不可。
“这就是你说的西关?”马庭栋问夏荷。
“不错,我之所以选择这里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山隘虽险恶,但仅只一道卡,过关便没事,不似其他的地方关卡重重,互为呼应。第二个原因是来这里一路都是荒僻榛莽,不容易被人发觉。”
“平时有多少人把关?”
“两人,双边相对,控制擂木滚石。”
“人藏在半壁间还是……”
“是在半壁间,有石洞可以藏身。”
“唔。”马庭栋遥望山隘:“如果我们等到天黑,顺壁脚逡过去,很可能不会被发现,守关的人未必十二个时辰都盯着隘道,而且没长夜眼。”
“马大侠!”夏荷吁了口气:“办法是很好,但我们不能等,如果对方发现了情况,一定会加强戒备,而在其他的关卡没我们踪影的情况下,她们便会想到这里……”
“我们还是照原先的计划实施?”
“对,由我去试试,能蒙过去最好。”
“那你就去试试吧!”
夏荷道了声:“好!”毫不迟疑地步出树丛。
马庭栋向蒋士军道:“蒋兄,你准备,你的行动还不大利落,只要夏荷姑娘一得手,你立即闯关,在下殿后作为掩护。”
蒋士军点点头,站起身来,准备行动。
夏荷奔上斜坡,到了隘道的入口处。
“什么人?”峰壁间传来喝声。
“夏荷!”夏荷高声回应。
“噢,有何指示?”
“奉命送持有玉符之人出山。”
“请!”
夏荷回头招手。
马庭栋立即考虑到自己的目标大显著,夏荷又是假借玉符名义,如果与蒋士军同行,蒋士军行动不快,要是被对方看出蹊跷的话,问题可就严重了,不如等蒋士军通过隘道,自己再以快速的身法穿越,较为安全,心念之中道:“蒋兄,快走!”
蒋土军犹豫了一下,挪动脚步,忍住伤痛,尽量把步子放快,上到坡头,与夏荷会合。夏荷朝这边望了一眼,然后与蒋土军进入隘道。
马庭栋默计两人已将行完隘道,长身而起,正待……
一支响箭划空而过。
马庭栋心中一动,但仍毫不停滞地掠向斜坡……
“封关!”把关的发出呼叫。
呼轰声中,擂木滚石当空罩下,其势惊人,马庭栋暗道一声:“糟!”忙不迭地倒掠回坡下。
惊心动魄的一刻过去,擂木滚石停顿,但狭窄的隘道已被木石堵塞。
马庭栋努力定了定神,心想:“对方木石已尽,凭自己的功力,踏木石而过还不成问题。”他当机立断,再度掠起身影……
擂木滚石又告飞砸而下。
他又被迫退回原地,一块斗大的岩石随着他的身形飞滚,差一点便被击中。
他一停,擂木滚石也告中止?把关的居高临下,当然看得十分清楚。
傻了,一时之间他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又想,目前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等天黑,待对方视线受阻之时再闯。一是另外找出路,偌大的山区,不见得对方能完全严密封锁。他也想到夏荷与蒋士军可能已顺利脱险。
被救的脱身了,救人的反而被困,马庭栋不禁下意识地失口而笑。
一阵飕飕的穿林之声传了过来。
马庭栋心头一紧,听声音来的人不在少数。暂时回避,他脑海里闪起了这个念头。
还没行动,一条人影幽然出现,马庭栋一看,心弦为之剧烈震颤,现身的赫然是罗刹门的传人五娘。只她一人单独现身,其余的不用说是隐在暗处,待机而动。
“马大侠,你真的不愿留下?”五娘开了口,声音动人极了,这种仙乐般的声音,平常的确很难听到,不要看她的人美到什么程度,单只这声音就足以使人心回意荡。
“在下……为什么要留下?”马庭栋镇定心神。
“缘分呀!”
“何不说是孽?”
“哈哈哈哈……”笑声像摇动银铃。
“这没什么好笑!”马庭栋在五娘笑声一歇之际开了口。
“我马庭栋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岂能为人作传种的工具。”
“传种的工具?哈哈,马大侠,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人秉天地阴阳而化,男女的结合,本来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这道理谁都懂。”
“可是你们罗刹门违反大理,悖逆人性,乖伦常,越礼法,那些大道理你们用不上,不说也罢。”
“马大侠何所据而云然?”
“多此一问,你心里明白。”
“马大侠,天下有些事是不能改变的,比如说,我喜欢你,这就无法改变。”
“对,在下不喜欢你,这也不能改变。”马庭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是吗?”五娘盈盈上前两步。
马庭栋暗骂了一声:“妖孽!”心里升起了杀机,手不期然地按下了剑柄,他想到杀了这下一代的妖女,对罗刹门未始不是一个重创,反正除灭这邪恶的门户是既定的目标。
“你想动剑?”五娘的声调丝毫没变,依然那样地柔婉脆嫩。
“可能!”
“你认为有机会么?”人又向前移了一步,双方的距离已八尺不到。
沁人的幽香,使马庭栋心里一浮,但随即按捺下来。
“现在就是机会!”
“真的么?”五娘徐徐抬起皓腕……
马庭栋机警地拔剑,但剑只离鞘尺许便窒住了,五娘已揭去了面纱,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张使人心悸神夺的芙蓉美面,太美了,美得使人晕眩,使人丧失神智。
五娘微微一笑,这笑可以使人窒息。
马庭栋在这瞬间是窒息了,呼吸停住,心脏也停止了跳动,血液也不再运行,脑海变成空白,不是因为她的美,而是她右耳下的那颗美人痣。
窒息只是一刹那,神志立即回复,紧接着而来的是无比的激动。
“曹玉妍!”马庭栋脱口栗叫出声,全身发麻。
做梦也想不到五娘竟是武盟监察曹玉堂的妹妹,她是被罗刹门主选中的继承人。天字号牢房里被幽囚的凌云剑客姜展鹏的话得到了证实,他与罗刹门主只生了两个儿子,就是被送到山外的河溯双溯姜浩兄弟,照传统必须选一个女继承人,而曹玉妍被选上了。
机会,天赐的良机,救出曹玉妍,对曹玉堂的诺言便可兑现……
“你在说什么?”
“曹姑娘……”
“我不姓曹。”
“什么,你……”马庭栋的脑海轰然一响。
“我叫五娘!”
“五娘是你现在的称呼,你的本名是曹玉妍。”
“哈哈哈哈……”五娘又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什么非常可笑的事,笑得花枝乱颤,用手捧住心口。
马庭栋急转着念头,她是贪恋于少门主的地位故意否认自己的来历,还是心神已经被改造?这该怎么办?现在是在对方禁区之内,暗中有高手伏伺,要用武力把人带走,毫无胜算,她既然是绝对的否认,如果定要揭出她的身世,对她可能有影响,对方更不会放过自己,为今之计,只有暂时含糊过去,设法出山与曹玉堂从长计议。
“你……不是?”马庭栋主动改变口风。
“我为什么要是?”五娘反问。
“那是在下认错人了!”
就在此刻,一簇人现身出来,当先的是总管玫瑰夫人,她身侧紧随着黄白两色衣的少女,白衣的是冬梅,黄衣的判断当是秋菊,再以后是四名粉红劲装少女和两个高头大马的中年粗妇。
马庭栋的心登时收紧,要应付这帮人可能不容易,可是他又不屑于走避,否则,他要走还没人拦得住。
玫瑰夫人天生的雍容华贵,不单是表现于衣着,而是配合了气质,看表面,谁也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是江湖邪恶门户的高级人物。
“马少侠!”玫瑰夫人站定之后开口:“你刚才指我们五娘是什么……曹玉妍?”
“在下认错了人!”马庭栋在话出口之后,突然发觉自己口答得太笨,因为五娘本来就是曹玉妍,说认错,等于是招认自己本来认识曹玉妍,这秘密是不容揭穿的,这一来,更增加了对方图谋自己的严重性。
五娘微笑着,妙目流波,波光在马庭栋脸上晃漾。
“马少侠,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五娘与你所说的曹玉妍长得很像?”玫瑰夫人当然不会放松。
“是……很相像!”马庭栋硬起头皮回答。
“哦!曹玉妍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是本人的私事,无可奉告。”
“是吗?”玫瑰夫人诡异地笑笑,又道:“我们五娘虽不敢称为天下第一美人,至少也是女中之风,想不到居然还有个曹玉妍跟她长得一样美,马大侠,你是否因为心目中有了曹玉妍,所以才拒绝我们门主的好意?”
这话间得够厉害,五娘分明就是曹玉妍,彼此心里雪亮,而玫瑰夫人偏偏这样问,当然有其用意。
“可以这么说!”马庭栋被迫如此承认。
“曹玉妍是你红粉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