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水无情,人如其名,在中原武林道上,是出了名的铁人,无情汉,不畏锋镝,无视女色,然而现在,他显得那么软弱。
“这……这是灭门啊!”水庄主嘶叫着,像是对残酷命运作无奈的哀鸣。
不错,这等于是灭门,他老了,只这么两个儿子,这一来,便无异是绝了水家之后。
一个黄葛布衫的老者,排开众人,到水治安身前,蹲下身,伸手在水治安身上摸索了一阵,点点头,站起身,灰眉紧蹙在一起。
“啊!黄老,我……我忘了有你这位大国手在,小儿……还有救么?”水庄主内心闪起一星希望的火花。
这老者姓黄,喜着黄衫,便被称为黄衫老人,是名也是号,响当当的岐黄圣手,他是作客来的。
黄衫老人不答水庄主的话,摆摆手道:“快抬到房里去,唉!人事不能不尽。”言下之意,八成是没救了。
尚总管没支使下人,亲自动手抱起二少庄主水治安朝内进走去。
黄衫老人拉起水庄主,随后跟去。
喜事变成了丧事。
水庄沉陷在愁云惨雾里。
做主人的在这种情形之下,当然顾不得招呼客人,好在留下来的客人都是有交情的故旧老友,同情悲愤已不暇,当然不会嫌主人怠慢。
马庭栋招呼朱大小姐和珍珠重新回到跨院客房,坐下,每个人的脸色跟心情一佯沉重。
“我们坐等天亮吧!”马庭栋吐了口气。
“但愿二少庄主能有救。”朱大小姐咬牙。
“很明显,这是有计划的谋杀,也许凶手不止一人。”
“马大侠,我们合手追凶,如何!”
“嗯!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行动。”
“好在有独臂人这条线索!”
“如果二少庄主能获救,谜底便可揭开,我判断……二少庄主受害于前,洞房血案在后,所不解的是凶手残酷杀人的动机和怎么作周密安排!”
马庭栋耳边又响起水庄主绝望的嘶喊:“这是灭门啊!”
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灭门血案通常都肇因于深仇大恨,水庄主闯了一辈子江湖,对这种事应该比别人敏感,至低限度该摸得到边缘,不能说半点影子都没有,尤其凶手已经可以认定是那神秘的独臂人,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血案已经发生,还有什么值得顾虑?
四处的灯仍然亮着,但丝毫没改变凄惨的气氛。
飘垂的红衫,似乎是血染成的,分外刺目。
“大小姐!”马庭栋抑低了声音:“你认为凶手还会有进一步的行动么?”
“很难说!”
“在下有个有个问题想不透……”
“什么问题?”
“灭门血案,绝后凶杀,若非是深仇大恨,谁下得了这种狠手?凶手明摆着是独臂人,但水庄主并未表示意见,这……为什么?”
“悲伤过度,一时无法去想……”
“不大可能,水庄主是老江湖!”
“马大侠的意思是……”
“也许是在下胡想,总觉得这当中似乎另有文章。”
“我想……我们该跟水庄主恳切地谈谈?”
“唔,是有此必要。”马庭栋点点头。
“马大侠!”珍珠开了口:“最使人迷糊不解的是新娘之死,现场情况显示的确是新郎下的手,新郎是在杀人之后被杀,双方都没有反抗的迹象,而新房门窗又都是朝里开的,凶手不是鬼便是怪。”
“这当中必然有其因由,只是我们一时忖不透罢了,鬼怪不会持刀剑杀人。”马庭栋忽然沉稳起来。
“这种怪事我从来没听说过!”
“彼此都一样。”
三人沉默下来。
脚步声中,尚总管来到,满面悲愤,眼角带着泪痕。
“总管!”马庭栋起身招呼。
朱大小姐和珍珠也跟着站起。
“对不住,失礼之至!”尚总管喘口大气:“三位的安歇处早已经准备好,事情这么一岔……”
“不要紧,天快亮了,在这种情况下,想睡也睡不着。”马庭栋不等尚总管说完,便接上话:“对了,二少庄主的伤势怎么样?”
尚总管面色一惨,悲声道:“已经咽气了!”
三人齐齐切齿。
马庭栋赤红着双目道:“黄衫老人没能挽回……”
尚总管摇头道;“马公子,再好的岐黄高手,也只能医不死之伤。”
马庭栋心念一转,道:“尚总管,在下能请教几句话么?”
尚总管点了点头,表示愿意答复任何问题。
“总管跟随水庄主的时间不短吧?”
“半辈子!”
“哦!那好,请问水庄主在行走江湖之时,曾与人结过不解之仇么?”
“小怨难免,大仇没有。”
“曾招惹过独臂之人么?”
“简直无从想起。”
“两位少庄主呢?”
“没听说过,大少庄主性情有些孤僻,但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二少庄主本性善良,很少听说跟人发生争斗,结仇树敌是不可能的事。”
“那依总管的看法,这桩血案的起因可能是什么?”
“这……根本无从推测,祸从天降啊!”
马庭栋望向朱大小姐,苦苦一笑。
尚总管长长吐口气:“三位,区区失陪了,如果要休息,两位姑娘就在这房间……”用手比一比:“马公子在附近左首边那一间。”
马庭栋道:“总管请便!”
尚总管离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马庭栋突然灵机一动。
“大小姐,在下有句话想说,但请你别误会,只是一种想法……”
“我不会误会的,马大侠想到了什么?”
“关于令表姐白三姑。”
“怎样?”
“她嫁给水治平有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没有,她是个孤女。”
“听说……她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怎么好?”
“这……我也听说过,马大侠的意思……”
“会不会是情杀?”
“我不敢说,不过……据我所知,我这表姐相当自负,眼界也极高,名声不好,也许是遭人所妒,故意中伤。凶手是个独臂人,她不可能跟一个残废人发生感情上的纠纷。”
“依情理是如此,但天下许多事往往超出情理之外。比如说,照现场显示的情况,是新郎杀了新娘,这就是个不合情理的谜。也就因为这谜团,在下才想到情杀这一方面,通常这种事多发生在行为有暇疵的女人身上。”
“逮到独臂人,不就一切都结了?”珍珠冷冷地插了一句。
“独臂人未必是真凶!”马庭栋自从经历了武盟公案之后,经验已经很老道,他会多方面地想一件事,在没完全证实之前,都会抱存疑的态度。
“怎么说?”珍珠眸光一闪。
“他可能是主谋的同路人,也可能是买来的凶手,当然。更可能是真凶。”
“马大侠,话全被你说光了。”
“在下不得不这么想。”
“说来说去,我们目前要追的就是独臂人,对不对?”珍珠不太服气。
“当然,喜娘临断气时是这么指证的。”
“噢!”朱大小姐猛一拍桌子,双眼发亮:“我想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马庭栋的眉毛挑了起来。
“我表姐下嫁水少庄主的消息就是从他那里得到的,不然我不会赶来。”
“哦!是何许人物?”
“名头很响亮,‘不第秀才’许韦!”
“不第秀才?”马庭栋脱口叫了出来。
“对,马大侠认识此人?”
“不少次听人提起过,据说是个相当阴险的人物,大小姐为何提起他?”
“有道理的。”
“难道与凶案有关系?”
“有可能。”
“何以见得?”
“稍待再谈,现在我们准备上路。”
“上路?不等丧事办……”
“追凶比什么都重要,而且要及时,现在我们就去向主人辞行。”
“也好,走吧!”
× × ×
早晨的空气清新宜人,尤其刚露脸的朝阳,给人以一种和煦的感觉。马庭栋、朱大小姐和珍珠走在路上,他们无法领略这份温馨的晨光,因为水庄血案的阴霾仍重重地压在心头,挥不去,摆不脱。
“大小姐,你说有话要谈?”
“不错,关于不第秀才和我表姐白三姑的事。”
“谈吧。”
“不第秀才许韦是开封许记钱庄的大少,但他却是个标准的江湖人……”
“唔。”
“正如你所说的,为人十分阴狠,身手也相当不赖,对女人很有一套,外表看上去一派斯文,实际上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话声突然顿住。
珍珠颇感不耐似的道:“小姐,照事实抖给马大侠不就结了,干吗吞吞吐吐了?”
朱大小姐白了珍珠一眼,但她还是说下去了。
“我因为很久没跟表姐见面,心里总是记挂着,不久前,我听人说白三姑与不第秀才许韦打得火热,所以巴巴地赶到开封想跟表姐碰面,结果在正阳酒楼巧逢许韦在宴请朋友,我跟珍珠故意拣了个邻近的座头,听他亲口向朋友透露,说我表姐水性杨花,跟水庄大少庄主水治平一见钟情。近日就要办喜事,讥讽水治平老光棍捡别人的破烂……”她有些激动。
“然后呢?”
“我想找他理论个明白,后来想想算了。”
“你们没交谈?”
“没有,我跟珍珠连吃都没吃便离开酒楼,往这里赶来,想不到却赶上……”她叹了口气。
“那我们去找不第秀才许韦有何用?”
“当然有用。”
“在下不懂?”
“嗨!”珍珠接口:“让我来说吧,我们在检视表小姐遗体的时候,发现她小腹隆起,是怀了身孕的样子,当时心里就打了个结。”
“噢!”马庭栋大为意外,这是想不到的情况。
“我判断表小姐肚子里的孽种是许韦的。”
“……”马庭栋不加意见。
“水大少在发现娶了个带肚了的新娘时,气愤交加,所以动刀杀人。”
“可是……新郎也被杀了,还失去脑袋,这又作何解释?”
“许韦不愤表小姐另投别人怀抱,买凶手杀人,就是那独臂人。”
“可是……新房的门窗都是朝里锁的,这点……”
“总是有道理的,只是我们一时想不到,等案底揭晓,谜团自解。”
“那就是说,凶手的对象是水治平,而水治平杀死白三姑又是意料之外?”
“对!”
“但二少庄主水治安呢?”
“他是负伤奔回庄的,他被狙击是在中途,很可能他发现了凶手的行迹,当然,也许是别的原因,可惜……他已经不能再开口了。”
马庭栋喘了口大气,照珍珠的分析,不第秀才许韦的确脱不了干系,三尸四命,这种手段太残忍。
“我们现在是要赶到开封找许韦?”
“对!”朱大小姐接回话:“凶手在事完之后,必然会回头去见许韦报告经过,所以我们得急赶,希望能在朱抵达开封之前截住凶手。”
“有道理!”
“马大侠,三人一道,目标太显著,我们分头并进如何?”
“好哇!”
“开封城外南大街正阳酒楼会合,酒楼对过的许记钱庄便是许韦家开的,如你先到,无妨多加注意。”
“好!”马庭栋除了了应好,没别的话说。
于是,三人分成了两路。
× × ×
马庭栋走的是小道,他把官道让给了朱大小姐和珍珠,女人走官道一切是要方便些。说是小道,仍然可以驰马行车,只是比官道罕些罢了,开封是名城,道路四通八达,像这种小道可多的是。
日头高挂,已快到正午。
道旁一箭之地,有座苍翠的柏林,林间露出一段古朴的围墙,看样子是间古庙。
这种时分赶路,看到这种所在,会使人情不自禁地想到歇凉。
马庭栋已经疾赶了四五十里地,虽不累但已汗透重衫,他扫了柏树林一眼,略作踌躇,便踅了过去。
一点不错,林里是座古庙,剥蚀的粉垩,变了色的彩绘,野草侵道,苔藓砌阶,幽静中带着空寂。
马庭栋在门口站了片刻,信步跨了进去,目光扫处,像突然遭了电击似地全身抽紧,两眼发直,额上的青筋浮凸起来,他急闪在门框边;从门的夹缝往里看。
庙院的一角,一另一女对峙,女的是个素衣少女,鬓边簪了朵白花,似在服孝,寒着脸,眸子里尽是杀机,但掩不住她那天生的丽质。男的,赫然是独臂人,虚飘的左袖打了个结,竹笠遮住半个脸,仅露出青渗渗的下巴。
半分都假不了,正是在耿大娘茶面馆中见过一面的独臂怪客。
水庄血案的凶手!
马庭栋在心里念着。
这少女是何来路?为什么找上了独臂人?
男女双方手按着剑柄,剑尚未出鞘。
“老匹夫,你不敢承认?”少女厉声喝问。
“笑话!”
“那你为何否认?”
“莫须有的事,教老夫如何承认?”
“你承不承认是燕云豪客钟灵?”
“当然!”
马庭栋心头狂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这独臂人竟然是自己十分心仪,久已不现江湖的燕云豪客钟灵,侠名满天下,他会是水庄凶手么?他会被不第秀才许韦收买么?
不可能,简直的不可能,侠名昭著的燕云豪客钟灵岂是贪利的职业凶手?
可是他在血案之夜出现在水庄附近不假,喜娘临死的指证也不会假,难道这当中另有什么骇人的内幕?
“听清楚!”素衣少女语冷如冰刀:“我叫林筱青,先父河洛一剑林为松,临死留了血字指出燕云豪客钟灵是杀害他的凶手,你老匹夫承不承认都是一样,姑娘我要手刃你报此不共戴天之仇。”
马庭栋又吃一大惊,这素衣少女竟然是一代剑魁河洛一剑林为松的女儿,河洛一剑竟然丧命在燕云豪客的剑下,这太骇人听闻了。
难道燕云豪客是伪君子,虚仁假义掩盖了天下人的耳目?
“呛”地一声,林筱青拔出了长剑,从她拔剑的姿势,可以看出她不是等闲的剑道高手。
“哈哈哈哈……”燕云豪客仰头狂笑起来,这一仰头,原先被竹笠遮住的部分脸孔显露出来,粗眉大眼,威仪十足。
“拔剑!”林筱青厉叫。
“姑娘!”燕云豪客敛了笑声:“老夫念在你是一代侠士之后,不跟你计较……”
“拔剑!”
“老夫岂能落人大欺小的口实?”
“老匹夫,说什么都是多余,姑娘我要报父仇。”
“你找错了对象。”
“你休想狡赖。”
“姑娘,你设想到这可能是误会么?”
“先父留的血字会是误会?”
“你不是老夫对手。”
“姑娘我只要报仇,生死不计!”
“那你是死定了,何苦呢?”
“要你拔剑!”林筱青意志如钢,丝毫没有犹豫,她以必死的决心报父仇。
燕云豪容缓缓拔出剑来,剑芒映日,耀眼生花,朝空划了一个圆,“唧――”剑身发出尖锐的竹哨声。
“响剑!”马庭栋在心里叫了一声,这是尽人皆知的燕云豪客特殊的兵刃,也是他的记号,这表示他光明磊落,绝不做暗事,出剑必带响声。
林筱青的粉腮透出了紫色,这表示她的血液已经在沸腾,她的情绪已经激动到了极点,仇与恨升华成了杀机,绝不反顾的杀机。
燕云豪客会是双重人格的人么?马庭栋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独臂半扬,长剑斜肩,很奇特的架势。
休筱青的剑扬起。
她,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女,会是盛名不衰的一代豪客的对手么?
马庭栋仍在想他的问题,燕云豪客对他而言是传说中的人物,他从来没见过,因为对方已经十几年没现身江湖,而且彼此是属于上下两代,在传说中,没听人提过对方是独臂,这特征应该不会被忽略才对?
“纳命来!”林筱青厉喝一声,长剑攻出,挟恨出手,剑势之凌厉令人咋舌。
“锵”地一声,燕云豪客只摆动了一下剑,林筱青狠辣的一击被化解于无形。
马庭栋紧紧注定门里的现场。
“呀!”剑芒打闪,林筱青第二度出手,凌厉又加深了一层,如果她的对手不是燕云豪客,情况就会两样,一般剑手是接不下她一击的。
“唧!”惊心动魄的竹哨声,燕云豪客开始还击。
紧密的碰撞声中,林筱青退了三步。
很显然,她的火候要比对方逊色一筹。
一退再进,林筱青展开了疯狂的攻击,采取忘命的打法,只攻不守,她心中只有报仇一念。
惊心怵目的场面迭现出来。
林筱青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杀着,全力抢攻。
燕云豪客却是守多于攻,只在紧要关头反攻一剑,全采守势,他似乎不愿下杀手。
剧斗持续了将近盏茶时光。
林筱青眼见不能克敌,方寸便有些乱,剑势逐渐失去了凌厉。
“撒手!”暴喝夹以一声刺耳的“唧”响剑夭矫地一个腾绕。
惊叫声中,林筱青长剑把握不住,脱手掉地,人也倒打了一个跄踉。
“哈哈哈哈!”燕云豪客狂笑一声,再次扬头露脸,此刻可以看到他眸子里已经杀机充盈。
林筱青粉腮一阵白,弯腰拾剑。
燕云豪客前跨一个大步,剑指林筱青咽喉。
林筱青剑已抓到手中,直起身,但已失去了出手的机会,她瞪着对方,秀眸似要喷血,粉腮抽紧、扭曲,神色一片凄厉。
“丫头,老夫本无意杀你,但你却逼老夫对你下手,你太不自量力。”
“下手吧!”
“你年纪轻轻,还没享受人生乐趣,死了多可惜,你真的甘心?”
马庭栋心中一动,照传说中燕云豪客的为人,应该不会说这种轻薄的话。
“要杀就杀,不必多言,姑娘我死后变鬼也一样要找你老匹夫!”
林筱青狂声大叫。
“看来老大只好成全你了?”
“快下手!”
“下手容易,老夫的剑尖只消轻轻一送,不过……”
马庭栋估量了一下形势,如果正面进入庙院,绝救不了这少女,燕云豪客可以在杀人之后从容应战,不管自己动作如何快,总不如对方剑尖一送来得便当,该想什么办法应付这场面?
“不过什么?”林筱青咬牙切齿。
“老夫这柄响剑从来不流女人的血。”
“……”林筱青一目不瞬地瞪着对方。
“老大郑重声明,绝对不是杀你父亲的凶手。”
“鬼话!”
“信不信由你!”说着,竟然收剑后退,朝庙门方向望了一眼。
马庭栋心头一动,莫非自己的形迹已经被对方发现?一转头,心里大叫孟浪,自己的影子清晰地映在门板上,一时疏神大意,忽略了日头照射的角度。
林筱青怔了怔,扬剑又要攻击。
燕云豪客闪电般转身朝大雄宝殿掠去。
“哪里走?”林筱青暴叫一声,急起扑追。
马庭栋已不能再踌躇,立即现身进庙,迅捷无论地扑向大雄宝殿。
“哇”地一声惨叫,林筱青刚扑到殿门边的身躯倒栽落地。
马庭栋堪堪踏上殿廊,只见林筱青口吐鲜血,是受了掌伤,他不能让燕云豪客失之交臂,这种机会可能不会有第二次,暂时不遑顾及伤者,飞身进殿。
殿很宽大,不见人影。
神龛之后有道中门,通到后进。
后进又是一重殿,还有边厢,马庭栋停在院心目光四下一溜扫,大声发话道:“钟大侠,请现身一见。”
没有任何反应,只有空洞的回声。
马庭栋大为懊丧,深悔没及早现身,如果对方要有意躲避,便休想再找到人,但他的确不甘心,弹身冲进第二重殿中,眼前殿一样,神龛后又是道中门。
略事搜找之后,奔出中门。
三合的院子,破扉旧轩,多年没人住过的样子。
“钟大侠,在下专程找寻阁下,有大事请教!”马庭栋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又发了话。
死寂依然。
马庭栋恨得有些牙痒痒,想到素衣少女林筱青,不要耽误了人家一条命,重伤得及时救治,于是,他放落了追寻燕云豪客的念头,急急赶回前殿。一看,不由大感意外,呼吸为之一窒。
一个白发披肩的怪老人正在为林筱青疗伤。
马庭栋靠近前去。
“老前辈!”
“唔!”老人抬起头,炯炯的目芒望了使人心悸,显然这老人内元的深厚已到了惊人之境:“你们是一路?”
“哦!不是。”
“那你……”
“晚辈是路过,正巧碰上……她的伤……”
“只差心脉没震断,若非老夫来得及时,否则十个也活不了。”
林筱青双目紧闭,口角还有血渍,地上流了一大滩,伤势的确相当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