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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皇妃楚乔传》第120章 你太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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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迷雾散开了一点,阳光刺透雾气洒在大理石铺就的蔷薇广场上。银白色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三万中央军将士密密麻麻的站在广场的石阶上,他们的脸孔还很年轻,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青涩。这些在唐京帝都安逸的环境下长大的帝国贵族子弟们瞪着通红的眼睛,虎视眈眈的望着那辆被逼上高台的马车,手中的兵器被握的咯吱轻响。

苍天碧蓝,朝霞如血,站在高高的蔷薇广场上,眺望着壮观雄伟的唐京古城,那些巍峨的城墙,金碧辉煌的宫殿,连次比肩的民居商户,手拿锃亮战刀的军人,还有站在广场下面仰首眺望的百姓……

楚乔突然觉得心里很宁静,风那么大,吹动她的披风,衣衫的下摆在清晨的风中猎猎翻飞,呼啦啦的,好似一只将欲展翅的大鸟。她伸出手来,摘下头顶的风帽,露出一张美丽坚韧的脸孔,和一双宁静沉着的眼睛!

霎时间,巨大的嘈杂声顿时从四面八方响起,一个月前,楚乔的画像从大夏传入,被贴满了大街小巷。讲武堂的学生们,也曾反复的研究过她那几次神出鬼没的作战方略,但是此刻,看着眼前这个还不足十八岁的年轻少女,所有人都瞬时间惊呆了。

这,就是孤身一人冲入大夏皇都带走西南镇府使的燕北贼子?

这,就是率领四千丧家之兵转战千里未尝一败的大陆新一代当世名将?

这,就是万里逃逸,千百次冲出大夏围追堵截的战地新贵,燕北精神上的崇高领袖?

难道这,就是秘密潜入卞唐,策划了惊人的九零三事变的幕后元凶?

“对!就是她!”

人群中不知道谁高呼一句,全场顿时沸腾,所有人的手指都指向了她,指向这个侮辱卞唐未来太子侧妃,阴谋挑起大夏和卞唐矛盾的战争狂人!

“就是她!大唐天威不容侵犯,唐军铁血不容践踏,杀了她!维护帝国尊严!”

“杀了她!维护帝国尊严!”

疯狂的嘶吼从四面八方传来,整个中央大街都已经完全被封死,人群连绵不绝的涌来,年轻军人们长久被压抑的热血开始沸腾,他们像是一群疯子一般红着眼睛挥舞着兵器,将年轻的战意肆意的挥洒而出。而那些愚昧的百姓们,也看热闹的叫嚣着,仰起满是菜色的脸孔,挥舞着苍白纤细的手腕,跟着前方的军人一同大声的咆哮:“维护帝国尊严!维护大唐天威!”

楚乔突然感觉有些冷,血染疆场却得不到一具完整的尸骨,终日面朝黄土却吃不上一口饱饭,身体上满满都是贵族们的马蹄印和血鞭痕,得到一点小恩小惠却发自真心的感激涕零。这些纯朴的奴隶制度统治下的百姓们,他们竟然没有一个意识到,他们忠心耿耿所拥护的,不是他们自己的利益啊!

面对着这份狂热但却愚昧的愤怒,楚乔突然觉得是那样的沉重,一种无法掩饰的悲哀从心底升起,让她面对着那些山呼海喝无法吐出一个字。

“我是太子殿下身边禁卫军统领铁由,叫你们的长官出来见我!”

铁由身上已经负伤多处,但是仍旧持剑屹立在楚乔的身前。年轻的汉子像是一座巍峨的山,他的眼神那般坚韧,眉毛又黑又粗,英挺的竖着,持剑指向沸腾如水的中央军,高声怒喝道:“让卢方山出来见我!”

他不知道,此时的中央军高级领袖们已经全部进入金吾宫的国子大殿请求帝国出兵燕北,军中剩下的只是一些中下层将领。

他的剑厚重且锐利,带着嗜血的寒芒,在他的脚下,是十多名试图冲上来的军人,他们穿着中央军的军服,可是施展的刀法却是夏国的劈砍式。可是此时此刻说这些都已经太晚,铁由怒声喝道:“你们聚集在这里,是想造反吗?”

二百多名禁卫军护在楚乔的身旁,他们大多都已经受伤,其中一人当胸被利箭刺穿,可是他却没有倒下,而是拄着枪站在最后,用身体为楚乔隔开弓箭的射程。

“太子殿下被奸人蒙蔽,愚鲁护卫燕北余孽,我们是国家的军人,是帝国的刀锋,不能坐视帝国受此奇耻大辱而放奸人逃逸!”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高呼一声,原本稍稍冷静下来的年轻军人们顿时再次沸腾,人人大呼道:“对!不能放她走!”

“太子好女色,定是被这妖女蒙蔽了!”

“燕北贼子,敢犯大唐天威,必须处死!”

“杀了她!”

长风哭嚎席卷,人们的眼睛都有着一种妖异的光,楚乔知道,此时此刻,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军人们的怒火足以肆虐焚烧一切,在真煌城,在西北战场,她见识过,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她大声叫着铁由的名字,铁由却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其实很大,但是在冲天的叫喊中却显得那般薄弱。

“你走吧!去找李策,此时唯有他可以扭转局面!”

铁由没有回头,可是声音却带着军人铁血的执着,此时,他不再是那个谈起自己儿子笑的眯起眼睛的年轻父亲,而是一个坚定的军人,他一字一顿的回答道:“太子让我保护您。”

“兄弟们,上啊!我们不是叛乱,我们只是维护帝国的尊严,历史会记住我们,后人会对我们有公正的评判!”

“我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将载入史册!我们要用鲜血来诠释军人的忠诚!”

“嗖!”的一声锐响登时传来,一阵响彻耳际的咆哮声好似炸弹般在半空中爆裂,铁由须发直立,发出狮子一般的怒吼!只见他挥舞着战刀,瞬间化作一道黑色的影子,几个起落就跃入中央军的人群之中,一大片血花顿时集散开来,划开一片血红的半圆,仿若是野兽于暴雨中嘶吼,只听一声惨叫随之响起,铁由一手抡着战刀,一手抓起一名年纪不大的中央军士兵,高高的举在头顶!

“想要说话,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说?为什么要躲在人后!”

“轰!”

满地烟尘飞腾而起,那人被铁由一把扔到两方中间空荡的地面上,年轻的禁卫统领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来,眼神如死神一般,狠狠的看着那个男人畏缩的眼睛,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你是谁?可是我中央军的将士?我是中央军嫡出,为何从没有见过你?”

那男人惊恐的向后退去,慌张的说道:“统领想干什么?你堵得了我的嘴,堵得住天下的悠悠之口吗?”

“我只问你,你到底是何人?”

“哈哈,”那人突然放声大笑道:“大人身为帝国军人,不去捉拿阴谋颠覆帝国的贼子,却来逼问我是何人,不觉得本末倒置吗?我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军人,没有大人高额的俸禄,没有大人高超的身手,也没有大人高高在上的地位!但是我有军人的血性,有一颗一心向国的心!”

铁由暴怒,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怒道:“你这个小人,说不说?”

“铁由大人!”

那人的声音霎时间高昂了起来,他红着眼睛大声怒喝,声音竟然压过了铁由的嘶吼。

“您也曾经是中央军的骄傲!您也曾经是我们的偶像!可是您现在是怎么了?您跟在太子的后面,看着他胡作非为,至整个帝国的利益于不顾,让整个大唐一同蒙羞,您的血性呢?您的良心呢?让狗吃了吗?”

狂风怒吼,连阳光甚至都有几分冷冽,人群像是沸腾的潮水,呼啦啦的嘶吼吵闹着,铁由双眼通红,怒声大喝:“再不说我就杀了你!”

“你杀了我吧!”

那人凌然不惧,对着万千中央军振臂高呼:“如果我的血能够振奋起大唐的军魂,那么我死而无憾!高祖,武皇,玄圣,高烈将军,跃武灵王,他们的眼睛在天上看着我们,大唐军威崛起!大唐万岁!”

说罢,只见那人突然身子一挺,直挺挺的撞在铁由的刀锋上!

瞬时间,巨大的抽气声几乎同时响起,冰冷的战刀割断了那人的喉咙,恶心的血沫向外噗噗的冒着,铁由一惊,整个人退后,任那人的尸体沉重的倒在蔷薇广场之上,那人犹自不倒,以刀鞘支住身体,口不能言,却仍旧在试图说着什么,鲜血大口大口的从他的口里流出,沾染在胸前银白的铠甲上,那朵银质的蔷薇花瓣仿佛盛开了一般,闪动着妖异的光芒!

人群之后,楚乔的眼睛缓缓紧闭,她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杀了她!”

不知道是谁先高呼出声,愤怒的人群瞬时间好似决堤的洪水,汹涌的澎湃而来!

“铁由!你快走!去找李策!”

铁由竖起战刀,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沉声说道:“太子让我护着你。”

“唰”的一声,楚乔一把拔出一名死去的禁卫军战士的战刀,冷冷的望着那些冲上前来的士兵,缓缓说道:“那好,我们就并肩干一场。”

“哈哈!能和威震大夏的当世名将并肩作战,就算是死,我老铁也值了!”

脚步声如闷雷般轰鸣,年轻的帝国精锐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虽然他们对面的敌人只有二百多人,但是他们好似走上了西北战场,好似走上辽东大地,银白色的铠甲如同雪崩一般蔓延整个蔷薇广场,一眼甚至看不到头。他们手举战刀,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来,脚下的大地在剧烈的颤动,整齐的军队像是一堵高山,一寸一寸的压上来。

铁由手臂上肌肉纠结,他顽强的挺立着,气运丹田,一震战刀,沉声喝道:“最后一次警告,再上前一步,我们就会消灭你们!”

二百多个伤兵手举战刀对着三万铠甲齐备的军队,却还大声咆哮着说要消灭他们,这实在是一个太过滑稽的画面,但是却无人敢给予他半点蔑视。

铁由十四岁参军,参加过辽东保卫战,参加过南丘剿灭战,曾经独自一人穿越过几千里的封锁线传递战报消息,一直是卞唐军人的楷模和偶像。此刻,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好似一柄尖锐的利刃,人们有理由相信,任何撞上去的力量都会付出毁灭性的代价!

“为了帝国的荣誉!”

中央军顿时间发出整齐的冲锋口号,诚如李策所说,他们的口号喊得实在是响亮,潮水般士兵顿时冲上前去!

突然!一排汹涌的血沫顿时飞上半空,铁由振臂一挥,三颗头颅迎风而起,好似几颗烂白菜一样的掉入人群,被人肉泥一样的踩碎!

两方人马正面冲突,好似两朵汹涌的浪头,顿时拍溅在一起,崛起鲜血的血浪,刺耳的兵器尖鸣声穿透云霄,在长空之中横空直撞,二百个禁卫军战成一线,脚步坚定的顽强挺立着,护卫着他们的使命。

年轻的中央军虽然人数众多,可是大多都在石阶上,蔷薇高台上不足十分之一,他们拥挤着往上冲,可是在铁由带领的禁卫军面前却是那样的不堪一击,好似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

年轻的军人们一排又一排的倒下去,那些年轻的眼睛都是狂热的,血液都是沸腾滚热的,禁卫军的侍卫们面对着自己的同僚渐渐露出绝望的神色,有人的刀软了,有人的眼神迟疑了,有人在疯狂的大喊道:“不要上来!不要上来了!”可是就在他迟疑的这瞬间,一把战刀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下一秒,他就被自己的战友割断了喉咙。

中央军已经疯狂了,这些生平连鸡都没杀过的贵族兵们挥舞着战刀,蝗虫一般的冲上高台,踩着自己兄弟们的断肢鲜血,无畏的将自己的性命送上去。

天空的鹰在长啸,大片的阴云堆积,早上的晴空万里瞬间风云变色。百姓们都已经惊恐的四散,可是整条中央大街都被堵死了,哪里有退却逃走的可能?

人们只能疯狂的吼叫着、推攘着、踩踏着、寻找着自己失散的亲人,耳边所听,到处都是叫嚷声,丈夫呼唤妻子,妻子寻找儿子,孩子大叫娘亲,到处都是哭泣哀嚎声,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繁花似锦的中央大街瞬间从人间天堂化作修罗地狱!

此时此刻,李策已经带着皇城禁卫军冲出了金吾宫,向来不会骑马的卞唐太子策马奔驰在金吾大街上,一身长袍在风中猎猎翻飞,他的眼神是锐利的,好似凶猛的鹰。

“太子!”

斥候迅速奔来,高声说道:“中央大街被百姓堵死,禁卫军冲不进去。”

“堵死?”李策眉梢一扬,冷然说道:“冲不进去就踩着尸体进去,不让路的就统统杀掉!”

“殿下?”斥候一愣,竟忘了尊卑之分,喃喃说道:“那些,都是唐京的百姓啊。”

“百姓……”李策缓缓眯起眼睛,语调清冷的沉声说道:“晚一刻冲进去,就会多死一名中央军的军人,就会多死一名禁卫军的战士,他们,才是帝国的真正财富。”

斥候醒悟过来,冷硬的沉声说道:“是,请殿下稍候片刻,属下带着禁卫军的兄弟们为您开路。”

李策手掌按在胸口,静静说道:“有劳了。”

“孙棣,马上去兵部调集五万狼军入城平乱,另外,燃起风火,快马通知北方大营,随时关注大夏兵力动向。而且……”他缓缓沉吟半晌,仿佛极难开口一般,眉头紧紧的皱着,终于艰难的吐声道:“派出斥候前往南疆,十二个时辰昼夜不息的关注南疆水路,以防西北燕北兵力入侵。”

孙棣一愣,秀眉挑起,沉声问道:“燕北?燕北会对卞唐开战吗?”

“不会?”李策冷哼一声,语调清冷的好似冬夜的水:“如果她不幸身死,死在卞唐的土地上,我们就等着承受燕洵的滔天怒火吧,燕北的狮子,会自杀性的吞了那些窝囊废的。”

“而且,”李策缓缓的闭上眼睛,清池荷花中,女子美丽的素颜好似莲花一般的在脑海中回荡,漫天海棠纷飞,他的声音突然细若蚊蝇,他眉头紧锁,轻轻的叹,声音飘渺,但是坚定如铁:“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是,属下马上就去办。”

“还有,给我彻查!”李策猛的睁开眼睛,之前的软弱和疲惫顿时不翼而飞,他的眼神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拳头握的咯吱作响,语调阴冷的说道:“我要这一次中央军练兵的全部资料,我要中央军所有统领的身家密报,不分上下级别,不分大小官职,不分事情巨细,这些天他们见过什么人,和什么人说过话,去过什么地方,哪怕是哪天拉肚子多蹲了一会茅房,我全部都要知道!”

孙棣头脑敏捷,顿时就抓住了李策这番话的关键,他的面色瞬间大变,惊道:“难道殿下你以为此次哗变不是偶然?”

“偶然?”李策怒极反笑,他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孙棣,嘴角阴冷的说道:“赵淳儿寝宫被袭,朝会的所有官员一面倒的向着大夏,苦肉计的在蔷薇广场上鼓动百姓,中央军又恰好在蔷薇大营里练兵,军中的高级军官又碰巧全都不在军中,帝国的家族子弟兵这般容易就被鼓动,又恰好知晓了铁由他们的行程,并且知道楚乔就在马车里面!这么多的巧合,你不觉得事情巧合的太诡异了一点吗?”

孙棣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策的面色越发阴沉,继续冷然说道:“从始到终,我们没有得到一点半点的风声,没有得到一丝半星的情报,甚至连窦明德那样早已淡出政局的老东西都知道了我们都还懵懂不知!这样严密的计谋,这样精妙的部署,这样环环相扣步步为营的紧逼,你还觉得是偶然?”

长风吹过,前方的嘶吼加剧,禁卫军们开始大肆的驱散百姓,羽林军们拿着弓箭开始大面积的向天上乱射,百姓们在惊恐的逃逸喧哗,一切都好像是一个巨大的闹剧一般,在这个卞唐太子大婚的喜庆气氛之下,带着嘲弄一般的冷笑。

孙棣和李策对视着,有阴暗的念头从他们的心底钻了出来,任他们如何,也无法压制。

李策点了点头,沉重的说道:“你猜的没有错,有死亡的脚步走进了卞唐,有一只我们看不见的手已经将这只网布好了,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悬在了我们的头上。有人渗透进了中央军,渗透进了唐京城,甚至渗透进了国子大殿!”

“是大夏吗?还是怀宋?”

“纳兰红叶不在宾客之中,这样大的动作,她不可能不到场。而大夏的赵淳儿,宫斗的那一套手段还差不多,这么精准的计谋,她还没有那么能耐。”

孙棣皱眉道:“那是谁?”

“我不知道。”李策抬起头来,看着上空翻卷着的浓黑的云,缓缓的摇头,轻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已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他离我们并不远,也许,就在我们的身边。”

长风呼啸,混乱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水,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

李策不知道,就在他担忧着楚乔若是出事后燕洵会自杀性报复的时候,燕洵的马车刚刚离开了唐京城,两个时辰前,他带着燕北的队伍穿过唐京,向着东边的大道而去。

卞唐三百年来天子守国门,唐京靠近怀宋和大夏边城,不远的东边,就是正在开战的辽东战场,也是燕洵此行的真正目的。

寂寞的古道,一队人马在快速的奔驰着,燕洵坐在马车里,阿精护卫在一旁,沉声说道:“诸葛玥已经进城,想必姑娘也在唐京城中。”

“恩,”燕洵点了点头:“见了纳兰红叶之后,我们就回唐京,阿楚和他在一起,暂时还算安全。”

“怀宋会答应我们的要求吗?”

燕洵淡淡说道:“她若是不答应,就不会见我,只要怀宋钳制住卞唐,拒不停战,消耗卞唐的粮草,那么卞唐就无法接济大夏,我们也就有了三层的胜算。”

说完这话,燕洵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靠坐在马车上,低声说道:“就要冬天了,燕北的日子也不好过,粮草短缺,我担心甚至坚持不到一月。还好有了贤阳这批大户的金子,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战士要吃饭,燕北的百姓也在看着我。只要能从怀宋购买到粮食军需,开辟出这条商路,燕北就有了喘息之机,只要给我三年的时间,燕北就无需再看他人脸色。”

外面的风有点冷,阿精拉起毯子盖在燕洵的身上,沉声说道:“少主,不必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您歇歇吧,为了安排人留在唐京中寻找姑娘,你已经三个晚上没合眼了。”

燕洵靠在马车里,面色有些苍白,眼睛疲惫的闭上,低声说道:“粮草这些事情,还是阿楚比较在行,好在,就快要见到她了。”

古道凄凉,秋初的荒草长的齐腰高,在冷风中瑟瑟的摇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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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利箭骤然划破蔷薇广场的死寂,像是一只锐利的狼爪,刹那间死死的咬住了致命的伤口,整个军队,顿时沉静,人们纷纷回过头去,却见那高高的銮驾上,少女一身明黄色的长袍,头戴金冠,脸若寒冰,挺拔的站在那里,手握一只金黄大弓,冷冷的指着血红一片的蔷薇高台,她的额头上包裹着层层白纱,隐隐有鲜红的血迹渗透而出。

“嗖!”

又是一声利箭顿时离弦而去,直射向一身血红的女子的胸口。

就在这时,忽听铁由厉喝一声,脚步踉跄,猛的一跃而上,顿时挡在楚乔的身前,战刀横劈,却还是脱力迟缓,只听噗的一声,利箭顿时射穿了他的胸膛,透体而过,冷冷的反射着森冷的光芒。

“铁由!”

楚乔大吼一声,猛然就要上前,一排利箭却顿时激射而来,稳稳的插在她身前的石板上。

女子銮驾下的护卫端着弯弓,齐刷刷的激射而来。

女子嘴角牵出一抹冷笑,一步一步的从銮驾上走了下来,高贵的黄金靴子踩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却丝毫不以为意,她淡笑着走上前来,一步一步步上高台,终于站在了楚乔的面前,隔着重重尸海,用只有楚乔和她身边的护卫能听到的声音笑道:“心疼吗?可是还不够”

说罢,她接过护卫手上的战刀,一刀捅进已经浑身是伤,脱力而竭,却仍旧站在楚乔身前的铁由的小腹中!

“噗”铁由口中顿时鲜血狂喷,膝盖一软,砰然倒下!

“你不是很仗义吗?不是看不得别人为你受苦吗?那你现在怎么不去死?你死了,我就放了他。”

楚乔紧咬着下唇,眉头皱的那么紧,她看着对面的女子,表情像是冰封的深海,沉寂的,冷冽着。

女子冷冷一笑,蓦然挥刀:“我最看不得你这个假仁假义模样!”

风在头顶呼啸,眼前几乎被鲜血蒙蔽,楚乔紧握着手中的刀,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疯狂的战栗。不是害怕,而是脱力的紧抽,可是,下一秒,她已经好似一只豹子一般的一跃而起,一刀逼退女子,向她的胸口刺去!

可是,对方却根本就没有挥下那一刀,就在她刚刚动作的那一刻,对方身边的护卫霎时间一拥而上。女子故意跌倒,明黄色的衣衫沾染地上的鲜血,金冠脱落,她仰起头来,满脸凄惶的高呼:“我是大唐国妃,身已不洁,我愿以身殉国,你杀了我吧!”

刚刚沉寂的军人们再一次怒火高燃,看着无数在眼前晃动的战刀,楚乔终于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在地上。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那样做吗?还会放虎归山?还会心慈手软吗?

可惜,这世上的事,终究没有如果二字。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楚乔恍惚中又看到铁由暴起的身影,还有他那句一直叨念的话:太子让我护着你。

你这个傻瓜……

一滴眼泪从楚乔的眼角流出,她无力的倒在偌大的蔷薇广场上,在血与火的炙烤下,再一次想起那个在山洞里大声哭嚎的少女的脸孔。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嘶吼尚且还在耳边,而今天,她却真的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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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盆冷水兜头泼在脸上,楚乔幽幽醒来,却见赵淳儿娇笑的脸孔在眼前骤然放大。

“铁由呢?”

低沉的嗓音好似被沸油滚过一般,赵淳儿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死了吧,好像被愤怒的中央军砍成了十七八块,真奇怪,以前在真煌的时候,听人提起唐军,总是说他们孱弱不堪,没想到传闻和真实竟有这么大的出入。”

楚乔缓缓闭上眼睛,强咽下胸腔升起的那一腔的悲怆,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你会为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是吗?”赵淳儿一笑:“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楚乔睁开眼睛,死死的看着赵淳儿,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燕洵会为我报仇的。”

“你别跟我提他!”

“砰”的一声,赵淳儿一脚踹翻了椅子,猛的站起身来,眼神如火的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楚乔,怒声喝道:“再提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楚乔不屑的看着她,僵硬的脸孔牵出冷淡的一笑:“你害怕了?”

赵淳儿眼神冰冷,怨毒的瞪着。楚乔的眼睛却缓缓眯起,好像一只猫儿,她声音低沉的说道:“就算杀了我,你打算如何收场呢?”

赵淳儿冷然一笑:“这就不劳你来操心了,不过我还是很乐意告诉你未来会发生何等壮观的事情,因为你一定看不到了。如果我所做的这一切没有你这个好观众,那真是太可惜了。”

“你知道吗?卞唐会分裂的,李策会死的很惨,朝廷会发生一次巨大的清洗,所有的顽固势力都会被清除干净。大夏已经包围了燕北,冬天就要来了,你们没粮没钱,要如何过冬呢?等到你们人困马乏的时候,等到你们弹尽粮绝的时候,大夏的军队就会和卞唐的军队一起杀进燕北,到时候,燕北的百姓会被集体掩埋,燕北的军队会被全部歼灭,燕北的土地会被血水淹没,什么大同行会,什么燕北铁鹰军,全都将臣服在帝国的脚下。我们会用手里的刀告诉你们,背叛帝国,将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赵淳儿眼睛发红,神色疯狂的望着她,仍旧继续说道:“到时候,我会抓住燕洵,我会让他跪在我的脚下,痛哭流涕的向我求饶,我会挖掉他的眼睛,打断他的腿,我会用尽所有的方法去折磨他,我会毁掉你们亲手建立的一切!怎么,害怕了吗?”

楚乔看着她,静静的问道:“你觉得你做得到吗?”

“当然能,”赵淳儿高傲一笑,说道:“我当然做得到!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我告诉你吧,我们现在在蔷薇广场下的仓室里,很快,广场之上就会架起一座火堆,然后你会被绑在柱子上,被大火活活烧死。怎么样,你还奢望李策会来救你吗?死了这条心吧,他来不了,有人会绊住他,你说燕洵知道你被卞唐中央军烧死了会有什么反应吗?他那么爱你,会不会发疯一样的带着燕北的军队来报复?会不会顺着南疆河道和卞唐开战?会不会自杀性的和天下为敌?”

“哈哈!”赵淳儿的眼睛散发着疯狂的光芒,用梦痴般的语调说道:“我会不计任何手段的对付你们,我会用尽各种方法除掉你们,为了那一天,我会一直忍,我可以忍受所有耻辱和折磨,只为看到你们倒下死去的那一天!你们害了我的一生,你们给我的,我会一千倍、一万倍的拿回来!怎么样,恨我吗?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救了我?是不是后悔的想去撞墙?可是你能怎么办呢?你是多善良的一个人,全天下的男人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可是那又怎么样?你不还是要死在我的手上?”

“怎么?为什么你额头有冷汗,你在害怕吗?你也会害怕吗?为什么不哭呢?为什么不大叫救命?也许燕洵在燕北高原上听得见你的最后遗言呢!哈哈……”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瞳孔瞬时间惊恐的放大,只见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她的脸,只是轻轻一扭,咔嚓一声,就卸下了她的下巴!

楚乔扔掉刚刚解下的绳索,这样的捆绑方法,她能在背着手的状态下三分钟解下来二十条。

她站起身来,望着瞪着眼睛软到在地的赵淳儿,缓缓的蹲下身子。

“你说对了,我很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妇人之仁的救了你。但是我这个人,从不做无聊的怨恨,如果知道自己犯了错误,我会马上纠正。”

女子的面色那般冷冽,眼神却很平静,她撕开赵淳儿的衣服,冷冷的说道:“你也许看错了,我的确不是个滥杀的人,但是也绝对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你威胁到我,我绝不会心慈手软。你以为你吓到我了?你以为你已经大功告成了?你以为凭借你这么一点伎俩就可以算计我和燕洵?就可以毁掉我们?你太天真,也太不自量力,这个天底下,想杀我们的人数不胜数,我们不在乎多你一个。我不知道那个能要我命的人生没生出来,但是我告诉你,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赵淳儿张着嘴,惊慌失措的想要大喊,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楚乔脱下赵淳儿的衣服,然后将自己的衣服穿在赵淳儿的身上,拨乱她的头发,解下她额头上的白绢,最后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赵淳儿,承认吧,你就是一个废物!你斗不过我,曾经如此,现在如此,永远都一样,你不该来招惹我,因为你太嫩了,你根本不够资格!”

说罢,楚乔挥起拳头,对着赵淳儿的脸孔,轰然砸下!

喉咙间的闷哼一声又一声的响起,楚乔挥拳很慢,但是力道十足,霎时间,赵淳儿口鼻鲜血直流,只是片刻间,就已经看不清她本来的面目。

赵淳儿已经叫不出声,她的喉咙间只发的出赫赫的低喘声,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她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面上,头发散落在染血的脸孔上,像是一只脱水的鱼。

然后她就看着楚乔站起身来,随意的甩了甩满是鲜血的手,将她那身明黄色的华服披在自己的身上,拨乱了头发,然后手在脸上抹了几把,沾满了血,突然跪坐在地面上,尖着嗓子高声喊道高声喊道:“来人啊!护驾!”

大批的官兵顿时冲进内室,楚乔满手鲜血的捂住自己的脸,指着赵淳儿尖叫道:“她敢偷袭本宫!杀了她!烧死她!”

粗鲁的大兵们一把架起瘫软在地、穿着楚乔的血衣、满脸鲜血已经辨不出本来面目、并且被捏掉下巴的赵淳儿,经过楚乔身边的时候,赵淳儿侧过头看到了她浓密黑发之中隐藏着的锋利的眼神。

楚乔轻启嘴唇,无声的说:“不送。”

“我受伤了,送我回宫!”

大风呼啦一声呼啸灌入,黑云压顶,树叶翻飞,宏大的蔷薇广场上,已经架起了高高的火堆。

冷风吹在脸上,楚乔捂着脸孔坐在迅速离去的銮驾上,远远的回过头去,目送劲敌的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