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曰:人要笑,人要笑,笑笑最能开怀抱。笑笑疾病,渐消除,笑笑衰老成年少。听我歌,当知窍,极好光阴莫丢掉。堪笑世人死认真,劳苦征作千年调。从今快活似神仙,哈哈嘻嘻只是笑。
话说朱天飞、侯化泰二人进了庙门,望内一瞧,正北是大殿,东西各有配殿,院子宽大。见那个人穿大殿过后院去了。二人后面跟随,直到后院,又是正北大殿,那大殿之上灯光闪烁。这座大殿明五暗七,两边俱是抄手式的游廊。大殿之上是月台,月台之上摆着五张八仙桌子,东边坐着是赤发瘟神韩登禄、白面太岁任凤山,西边坐着是刘会总、李会总。当中虚摆一张座位,想是给那八路都会总吴恩预备的。这朱天飞、侯化泰二人正看之间,只听“当啷啷”一阵锣鸣,东西配房跑出了无数的贼兵,连南门以外也进来无数的贼兵,把二人给围上了。
朱天飞、侯化泰二人就知道被这贼人引入龙潭虎穴来了,方才追的那个人,想是吴恩心腹人。他今天必是出去巡风去了,遇见这朱天飞、侯化泰二人探山,把他们引到里面来,一棒锣声,把众贼调来,将两位英雄围上,各执刀枪器械动手。
这朱天飞、侯化泰乃是侠义英雄,刀法纯熟,门路精通,将这些人战败了,把贼兵杀伤无数。内有秦远见大事不好,赶紧过来,一摆手中刀,竟望朱天飞剁来。朱天飞往旁一闪,撤回刀来,分心就刺,秦远往旁一闪身。两个人走了三四个照面,秦远不是朱天飞的对手,他往旁边一跳,伸手打兜囊之中掏出一宗物件来。朱天飞睁睛一看,是一黄布口袋,长一尺二寸,里面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只见他照定朱天飞身上一甩,只见一股白烟扑奔朱天飞的面门而来。朱天飞闻着一股清尘登时昏迷,栽倒就地,被八卦教匪的兵丁捆上。侯化泰眼都气直了,一摆手中刀,说:“小辈,胆敢拿我的师兄!”这秦远他心中甚喜,说:“小辈,你也走不了!”把手中黄布口袋照定侯化泰一甩,侯化泰一个箭步蹿开,觉着有一股清香钻入鼻孔内,这侯化泰头迷眼昏,立脚不稳,翻身栽倒在台阶之上。这些个八卦教匪的兵丁也把他捆上,解到那大殿之前。
赤发瘟神韩登禄吩咐请八路都会总来。手下人答应,到了西院,把八路都会总吴恩请出来,升了公位。韩登禄一干众人说:“回禀会总爷,今夜大清国来了两个奸细,被秦远拿住,请你老人家发落。”吴恩往下面一瞧,说:“原来拿住这两个人正是钻云神吼朱天飞、追风仙猿侯化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说:“朱天飞、侯化泰,山人哪一样亏负你两个人?我的阴阳八卦幡被你两个人盗去,我只想今生今世不能报仇,不想你二人也被我拿住了!来人!用解药把他二人解醒了。”这朱天飞、侯化泰二人睁眼一瞧,两旁站着无数的贼人,吴恩在当中坐定,耀武扬威,用手指定朱天飞、侯化泰:“你二人也有今天!见了山人,应该如何?”朱天飞哈哈大笑,说:“吴恩,你死在眼前,尚且不知!我今既被你拿住,杀剐存留俱凭于你,我死而无怨,总算为国尽忠!”侯化泰说:“吴恩,你是真不该死!我两个人本是前来杀你,今既被擒,侯大太爷有死而已!”吴恩吩咐:“把这两个人绑在左右!”这院正南是越山泉,一道涧沟,当中有一道汉白玉的小桥,靠两边一边各有一根柱子,把朱天飞、侯化泰绑在那两根柱子上。吴恩吩咐:“调一百名弓箭手,把他两个人给我乱箭射死,方出我胸中之气!当初我那阴阳八卦幡,就被这两个无名的小辈盗去。”
那朱天飞、侯化泰二人齐声说道:“吴恩,不必往下问了,今天既是被你拿住,我等万不想活着,何必如此!”这吴恩吩咐:“把他两个人给我乱箭射死!”手下人答应,大家一齐拿起弓箭。方要放箭,忽见桥下水面蹿上一个人来,脸上戴着隔面具,手中拿着一口刀,蹿上岸来,直奔吴恩而来。
来者这位是谁?只因顾焕章、王天宠二人各带水衣水靠,前去探青凤山。祁河寺的后山,往西北是一片大江,直往东南流,水势荡漾,并无船只。二人换好了水衣本靠,把白昼穿的衣服用油包袱包好,二人跳下水去,沿着这边山寻找这进出的道路。二人由西北直往东南浮着水,挨着山边往正南而走。走着甚远,连一只渔船皆无,也不见有进山的道路,都是些高峰峻岭。王天宠向顾焕章说道:“大哥,此处有名,叫越山泉,有一股水从山中穿过去。你我顺这股水源,从那里进去。”顾焕章说:“也好,你我往西北寻找这一股水源去,若是找着,就从那里进去。”二人复翻身回来,找到西北,果然见这里有一股进山水道。王天宠甚为喜悦,同着顾焕章一直的随这一股水进去。见两旁是夹壁山沟,二人浮水进山沟内。走了不远,但则见前面一道大山,这股水由这山窟窿里进去。窟窿小,人不能进去。王天宠说道:“贼人聚守此处,真是险要,置造得甚好。”王天宠愣了半天,说:“此处不能过去,往东南找出水之处,也可进去。”又同顾焕章回身往回浮水,方到东南出水之所,瞧了瞧,这水由半山腰中瀑头流泉。王天宠看罢,他叹了一口气,说:“可惜我这水性有一无二的,想这一股水我不能进去,天下会水的全不能进去了。也不是我这个人自高自傲,要讲练这水面之人,天下就让我王天宠一人。我要是不能浮进去的地方,别人更不能行了。”
话言未了,只听东北山坡上有人哈哈大笑,说:“王天宠,你太好高,妄自尊大,眼空四海,口中无人!你敢貌视天下的英雄?你从此处浮不进去,你说天下概无人浮进去。你岂不知泰山高矣,泰山之上还有天;沧海深矣,沧海之下还有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的能为武技不能浮此逆水,你经识不到,学艺不高!”王天宠一闻此言,知道自己失言,被英雄侠义见笑,赶紧过去说:“朋友,适才间我一时的口过,尊驾千万不可见笑!”那人转身直奔王天宠而来。身临且近,王天宠借着星月的光辉一看,此人平顶身高七尺,马蜂腰,窄背,小细条身材;面如白玉,顶平项圆,眉分八彩,目如朗星,准头丰满,唇若涂朱,年有三十以外;身穿蓝绉绸一件长衫,足下青缎快靴,手中提一小小的包裹。王天宠看罢,连忙施礼,说:“尊驾贵姓高名?哪里人氏?”那人说:“王义士,不认识我,我倒认识尊驾。”王天宠说:“我实是眼拙,尊驾哪里看见过我?我一时间竟想不起来。”那人说:“在下姓李,名英,乃是陕西延凉卫的人,江湖中人送一个绰号浪里飞行,人称翻江太岁。我是久在云南一带,访查天地会八卦教的机密。今日知道穆将军大队取祁河寺,我特意前来寻找进山的道路,立一件功劳,面见老将军,作为进见之礼。”王天宠说:“李大哥,今天你既前来,能浮逆水,帮着我们助一膀之力。”李英说:“很好,我打这道浮水进去。”王天宠说:“如要进山里面,有我们同营二位,名朱天飞、侯化泰,昨晚由旱路进的山。如要见着,可都是自己人。若见面之时,千万说明白我同兄台见过面了,彼此保护,要紧要紧!”李英点头答应说:“我换上水衣水靠,这就进去。”浪里飞行李英收拾好了,把衣服包好,斜扎在腰间,蹬住山石,到了这股水源之处,水势往东南流得甚猛。他戴上了分水鱼皮帽,钻入涧沟之中。王天宠暗暗点头说:“真乃英雄也!”王天宠同顾焕章说:“大哥,方才这个人水性准比弟强,武技不在你我弟兄之下。”顾焕章说:“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何处无贤!”
二人正在说话之际,忽然间见正西江面之上有一叶小舟,船上有一个红灯笼,坐定一人,头上盘着发辫,身上穿着一身水衣水靠。王天宠他是夜眼,看的甚真,见船上摆着两碟鱼虾,一瓶子酒。见那人对月独酌,自言自语的对着那月色说话,说:“今天风清月朗,皓月当空,照耀如同白昼。自己一个人在船上喝这样的闷酒,甚无趣味。思想起来,同来玩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遭此年荒岁乱之际,兵荒马乱之年,今日晚晌在大江之中,我赏月独酌,倒是一件赏心乐事。”王天宠、顾焕章看罢,知道此人不俗。王天宠慢慢的告诉顾焕章说:“你老人家在此等候,我过去把他拿住,何问他这里可有进山的道路。”顾焕章点头答应。王天宠过去,爬上船来,过去就按倒那人。王天宠说:“奸细,你是哪里来的?我问你,这里可有进山的道路无有?”那个人说:“好汉爷爷饶命!我乃是姜家坨的人。我姓姜,名鸿,就在这正北离此十八里之遥,我们村中并无外姓。先前我们指望这河打鱼为生,近来这祁河寺来了一个强盗,名叫赤发瘟神韩登禄,霸住这一道大江,不准生人打鱼。今天晚上我是偷着捕鱼,被好汉爷爷看见,你老人家饶我这条性命吧!”王天宠说:“姜鸿,这一座祁河寺除了东山口,还有道路可通吗?”姜鸿说:“并没有进山的道路。”
小白龙王天宠就把他放走了,回到东边山坡上,找着顾焕章说:“大哥,适才我全探听到了,并无路可通祁河寺。”顾焕章说:“唔呀!王大兄弟,你顺我手看。”王天宠扭项回头,往大江之中一看,但则见方才那只小船往正北去了。王天宠说:“兄长,这是怎么一段缘故呢?”顾焕章说:“你我弟兄随着他,看他往哪里去。”王天宠说:“有理,你我就此跟随。”往北走约有数里之遥,只见那只小船往东一拐,有一个水岔,两旁有山峰。那只小船一直往东南,进了山内。王天宠、顾焕章紧紧跟随,往东南走了约有一望之地,只见那只小船靠在南岸,在南山坡上有一个石洞,里面影影射出灯光。王天宠来到山洞以外,听见里头有人说话,说:“好,我这个泥鳅焉斗得过小白龙?幸亏对答得好,若要不然,我项上人头被他人砍去。好险哪,好险!”他正自言自语,忽听那洞门“喀嚓”一响,王天宠从外面蹿将进来,把姜鸿吓得一阵发愣。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