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漫论无生与有生,海中楼阁倏时成。
天心难挽前生坠,免窟全空走狗烹。
未死仍然夸智巧,盖棺谁复计功名。
从来人世皆泡影,千劫惟余一点情。
话说上面李自通传令开城,旁边有人说:“且慢,凡事须要小心。”李会总一瞧,认得是大耗神梅锋说话,遂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梅锋说:“禀明了督会总再说。”李自通说:“有理。”遂派了一个伶俐的家人,去禀报老会总知道。少时间,有传令之声,任山闻信前来迎接太平王爷,到此处传今:“开城吧!”有人答应,抬闩落锁,门分左右,立时城门开放,排着队出来。任山在前,后跟着云南二勇士小常万杨平,云南三杰贺金龙、贺金彪、贺金豹,一同众人来到了麻长荣马前跪倒,口称:“臣等迎接王驾千岁!”巴德哩说:“起去,头前带路!”麻长荣说:“任山,我到那城内有机密事与你商议,起去!”任山头前带路,众人后面拥进南门。巴德哩一扔那铁莲子,正打在那任山的肩头之上。任山就知道了不得啦,在马上说:“有奸细!”麻长荣暗下口令,即说:“拿贼!”这里马成龙、马梦太传令:“点信炮!”炮一响,人声一片,四面八方齐声喊杀,说:“拿八卦教贼人!”杨平、贺氏三来与任山、陈忠、李自通等大众齐声说:“不好!中了他等诈城计。麻长荣反了,这可不好,此事该当如何?”有探马来报说:“东方有蔡将军列队,北方有汪平列队,西方不见有人,南门外有李庆龙列队。”任山知事不好,吩咐:“我兵退归西门外,往南撤队!”
众人出了西门,走了不远,只听得迎面一声炮响,无数的清兵漫山遍野而来。当中是穆帅,带领一干文武官将,齐声呐喊。当中留出一条大路,让贼人走。这是为何?不截贼反让贼人逃走,其中有个缘故。要是当中阻住贼人的去路,这些个赋人一瞧他无处逃命,急中奋勇冲杀过来,杀人者一千,自损者八百。今天故意放贼人逃走,其中有个缘故:贼人皆想逃命,并无战心,这是将军之计。如贼人过来,两旁官兵搜着杀,想逃走是不得能够;纵有逃走的贼人,随后带兵一追,一阵可以成功。任山在前,众人保护,杀入清兵队内而来。穆帅令旗一摆,说:“杀呀!”人声一片,杀得贼人闻声胆丧,望影而逃。马成龙带同一干官兵人等,会合东南北。南路总帅在城内杀了一个上平,留麻长荣守城,带众人杀出西门,与穆帅合兵在一处,直杀得天地会贼人尸横遍野,血染草红。任山奋力带着败残的人马,望西南大路逃走,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恨不能肋生双翅,飞上天去。后面穆帅令下:“非追上贼不吃饭!”那一片的杀气喊杀之声震动于野。那贼人失于算计,又想并无有接应。任山他尽想得胜,永未想有此一败。
清国的官兵头队是李庆龙,与白少将军会合在一处,一同往下追赶。追有五十里之遥,天有已初之时,望见那前面往西南大路之上有两座土山,分为左右,当中一条去路。白少将军离那上山不远,听得里面一声炮响,从里杀出一队人马。那为首有一匹马,马上有一位英雄,年约二十以外,面如白玉,长眉大眼;身穿蓝绸短汗衫,青洋绸底衣,薄底快靴,手擎赤金虎头錾金枪。那身背后有一杆大旗,是杏黄缎子的,蜈蚣走穗,坠角金铃,被风一摆,哗楞楞山响。上面有字,是“镇八方小陈平侯”宇。那一队兵约有五百名,都是头戴黄虎头帽子,蓝箭袖紫战裙,青布抓地虎靴子;手擎四尺多长的斩马刀,宽有三寸,光闪闪、冷森森的。队伍整齐,尽是些少年精壮之兵。后面又有一声炮响,人声鼎沸从山口里杀出来一支黑虎军来,也有五百之众,都是青绉绸手绢包头,青绸裤褂,青缎快靴,腰系英雄带;肋佩短刀,怀抱长枪。当中有一杆皂缎旗,旗上写着:“乐九州赛存孝侯。”旗下有一员武将带队,甚是威风。那人跳下马来,身高七尺,面黄,寿眉金睛;身穿青绉绸裤褂,薄皮底青缎子快靴,手使青铜槊,年有二十岁。
白少将军扎驻队伍,一瞧这些个兵连那两杆大旗,都不像天地会八卦教的样式,仿佛像占山落草的样子。李庆龙催座下大肚子蜗蜗虎,扑奔贼队而来,离贼人不远,说:“来者是何处人马?快通名来!此乃是清国的天兵,追拿天地会。你等不可阻路,快些通名!”那黄面目带队之人说:“小辈要问,此时也说不完了,我们也不是天地会,我们是来找马成龙、马梦太、李庆龙三个人,来报仇雪恨!”李庆龙说:“你这个人与他三个人有什么仇恨?”那黄面目的英雄说:“你姓什么?叫什么?”李庆龙说:“我就是李庆龙。你说我与你有什么仇恨?
”那位使槊的英雄一听,说:“原来你就是李庆龙,我来结果你的性命!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焉能饶恕于你!”摆槊就打,李庆龙用三尖两刃刀一迎。那人把槊往回一撤,接着就奔那李庆龙打去。李大人把三尖两刃刀一横,“当”的一声,被塑崩开那三尖两刃刀。那人一伸手,把李庆龙拿过马去。过来了好几个贼队中人,把李庆龙的马与三尖两刃刀得了,回归本队。白胜祖一瞧,有心过去,后队接应未到,自己正在那犹疑之际,后队彭占炳带飞虎队赶到。一听李庆龙被擒,催马抡刀,在两军阵前大骂:“贼人休要无礼,我来替李大人报仇雪恨!”
那使虎头錾金枪的白面目英雄,一催座下金睛闪电白龙驹,并不答话,拧枪照定彭占炳分心就刺。彭占炳用刀相迎,交战未到三合,被那使虎头錾金枪的刺于马下。后边又过来白少将军的手下战将卞奎元,过去也被那使枪的英雄刺死了。
后队穆帅已到,天已日色平西,众人尚未用饭,吩咐安营。
后队随后也都到了,大家安营。穆帅知道李庆龙被擒,彭占炳、卞奎元身亡。马梦太与马成龙才知道李庆龙被擒;又一细问白少将军,才知道白昼那两个贼人阻路,并不是天地会,是来找他们三个人。马成龙说:“马老兄弟,明天你我二人到两军前,问问他两个是为什么来找我三个人。”一夜无话。次日天明起来,用完了早战饭,穆帅、蔡将军派汪大人回汝宁府安抚居民,就派麻长荣护守汝宁府。穆帅带三成队,带一干诸战将,点炮亮队,到了两军阵前。只见那山口内又是一声炮响,那昨天列队的两位少年镇八方、乐九州二人在当场一站。马成龙方要过去,只听身背后有人说:“马大人且慢,待我过去拿那个小辈去就是。”马成龙一瞧,认识是刘奎明,催座下马,抡手中双锏,直奔乐九州赛存孝而来,抡锏就打。乐九州也用槊望上一崩,刘奎明双锏也飞了,一拨马逃回本队。马梦太方才要出去,身后又出去几个,俱败回来了。马成龙气往上一冲,跳下马来,自己收拾好了,手擎大环金丝宝刀,出高了本营,离那乐九州不远,后边有巴德哩、玉斗两人跟随。乐九州一瞧,说:“来者你可是什么人?通名上来!”马成龙说:“我姓马,名成龙。我瞧你等不像天地会八卦教中人,你二人放了任山与那些个会匪,甘做叛逆之人。你昨天打死两员武将,生擒李庆龙,今天又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抖擞精神。你等既是英雄,来找我三个人,也须说个明白,是为什么?再者说,我也不认识你。”
那两位少年英雄,书中交代,原籍云南楚雄府人氏,乃是川北镇侯永杰之子。那白面目名候文;别号人称镇八方小陈平;那使槊的名侯武,别号人称乐九州赛存孝。二人枪马纯熟,随四州镇署。因他父亲病,故了,他母亲带他二人扶灵回籍。因各处盗贼窃发,天地会变乱,侯文、侯武保着母亲、行囊、车辆,行至峨嵋山正南一百二十里地,车辆正行之际,前面正西有一座山口,穿山望西南一条大路。方一到山口,听得里边一声锣响,从山口里边出来有七八十名山贼。为首一人,身高八尺,面如白纸,环眉大眼,鼻在口方;身穿蓝绸裤褂,青缎快靴,手擎一条铁棍,威风凛凛,相貌堂堂,说:“过往儿等,快些留下买路金银!如若不然,我定然结果你等性命!”镇八方催马,说:“来者何人?快通名来!侯大爷在此处等候多时了!”
那为首的赋人说:“我乃是此山寨主,锅头吼元兴是也。”说罢,抡棍就打。侯文一抖手,照着那元兴就是一镖,正中贼人的肩头之上。只听“哎哟”一声,说:“可了不得啦,打寨主爷了!”一赌气往西北边走去了。众贼人说:“好汉爷别走!我家寨主爷逃走,此山无主。依我之见,好汉爷暂在我们这山上住宿几天。那云南各处都被天地会所占,你想此事该当如何?”
侯文说:“你这山叫何名?有多少喽兵?”那众喽兵说:“我等有五百名,山名乐平山,请寨主上山吧!”那侯文与侯武两人也知道云南变乱,何不暂在此山居住几日?想罢,说:“你等头前带路!”众家将保着上了山寨,里面有分金厅,有寨门,还有两三个月粮饷。
那二位英雄在这山上一招聚,不到半载,啸聚了两千众,截了天地会八卦教的四十万军粮。此山正南有十八个庄村,都属本山管。有何家堡何老员外,知道二位少年英雄是在此处避兵,净抢天地会,不截过往人。便把两个女儿,给了侯文、侯武为妻。从此过门之后,有这乐平山暂时保护那些个山庄无事。
吴恩派人请了二人两回,被这两个人把下书人耳朵给留下了。
过几日,何老员外生日,这里老太太与二位少奶奶都从乐平山往何家庄去,带了几个家将下山去了。侯文、侯武在山上烦闷,只见有人来报,说:“两位大爷,可不好了!天塌大祸!”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