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纳托跟我说,内拉醒过来看我没有在家里,她很担心,莉迪亚也有一点担忧,就让他去找我。他是唯一觉得我没在家里是很正常的人。他向两个女人保证,他说:你们去睡吧,她一定是去沙滩上看月亮了。然而出于谨慎,也为了满足两个女人的要求,他就出来看一下。事实也是如此,我正坐在海滩上倾听大海的喘息,注视着神圣美丽的天空。
他差不多就是这么说的,然后他坐在了我的身边,低声说他了解我就像他了解自己,我们对于这些美丽的事情都同样敏感,我们都欣赏美,同样需要找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出夜晚多美温柔,月亮多迷人,大海的波光怎样粼粼,就好像两只动物在黑暗里,在芬芳的晚风里相遇,并能够认出彼此。当他说话时,我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声音很做作,很可笑,他的诗意是那么拙劣,他充满激情的话里其实隐藏着想扑倒我的欲望。但我想:也许我们真是一样的,也许我们真的注定这样庸俗。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我有点儿冷。”他马上就用一只胳膊搂住了我的腰,把我慢慢拉向他,问我好些了吗。我回答说:“是的。”像一声叹息,萨拉托雷用食指和拇指抬起了我的下巴,轻轻把他的嘴唇放到了我的嘴唇上,他问:“这样怎么样?”他一下一下地吻着我,力度越来越大,然后接着低声问:“这样,这样呢?你还冷吗?你好些了吗?”他的嘴唇很热,也很湿,越来越深入到我的嘴唇里,那些吻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舌头掠过我的舌头,顶着我的舌头,探入到我嘴巴的深处。我感觉好多了,我又振奋起来了,寒意在撤退,在消散,我忘记了恐惧。他的手去掉了我的寒冷,是渐渐去掉的,那些寒意好像有很多层,每一层都很薄,萨拉托雷很灵巧,他小心翼翼一层一层地把它们去掉,并没有破坏它们的完整性。他的嘴也很灵巧,他了解我的身体,要比安东尼奥更了解,甚至比我自己更了解,安东尼奥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么多。我明白了,我有一个隐藏的自己,他的手指、嘴唇、牙齿、舌头能把她发掘出来。一层又一层,那个隐藏的自我失去了藏身之所,恬不知耻地显露出来,萨拉托雷知道怎么能防止那个自我害羞地逃开,他知道如何让她留下来,就好像那是他那些深情的动作、那些时缓时急的揉捏的最终目的。整个过程中,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我任凭这件事发生,我没有犹豫,我觉得很自然,我希望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也许,萨拉托雷后来忘记了他华丽的辞藻,这对于我是一种释放,他和安东尼奥不一样,他不希望我的介入,他没有把我的手拉过去,让我抚摸他。他只是说他喜欢我的一切,他只是在我的身体上仔细地投入他的激情,他很自豪,想展示他非常了解女人。他甚至都没有问我你是不是处女,可能他非常清楚我的情况,他十拿九稳。我感觉到了一种渴望和快感,一种全然忘我的感觉,让我不仅仅忘记了身处何处,也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还有他的身体——在我的眼睛里他是那么年老,我忘了我给他贴的那些标签——尼诺的父亲、多纳托、铁路员工、诗人和记者。他意识到了我的渴望,他进入了我。我感觉到他开始的时候很温柔,然后是很果断干脆的一击,让我的腹部有一种撕裂的感觉,但那种剧痛很快被一种有节奏的起伏抹去,一种撞击和厮磨,掏空了又填满了,还有一种狂热的欲望冲击,直到最后,他猛地抽身而出,趴在了沙滩上,发出一阵呻吟。
我们默默地待了一会儿,大海,还有恐怖的天空,让我觉得很茫然。萨拉托雷又开始了他拙劣的抒情,他以为是他的甜言蜜语让我委身于他,其实他的那些话我最多只能忍受两句。我猛地站了起来,抖掉了头发里和身上的沙子,我整理好衣服。这时候,他居然厚着脸皮说:“我们明天在哪儿见呢?”我用意大利语带着一种义正言辞的语气说,他不应该那么问,他不应该再找我,无论是在海边还是在城区。他露出了一个怀疑的微笑,我跟他说了安东尼奥·卡普乔,梅丽娜的儿子会做出什么,米凯莱·索拉拉更不用说了,我跟他很熟,只要我说一句话,那就有他好看的。我对他说,米凯莱已经等不及想狠揍他一顿了,因为他拿了钱,却没有写马尔蒂里广场上那家的店铺的好话。
一路上我都在威胁他,我要让他清楚地知道我的态度,让他不要再那样对我讲话;我的语气让我自己都很惊讶,从小我习惯于用方言说那些威胁的话,现在我用意大利语也能说,而且效果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