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轻柔中已夹杂了丝丝冷意。正午的阳光很暖和,照着金黄色的草地,羊群在草丛间懒洋洋地吃草,到处弥漫着一种秋高气爽的味道。
大片的田野中,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派丰收的景象。红了苹果、黄了鸭梨,收获了花生和玉米。
站在田间地头上,王子君的脸上满是笑容。此时的他,并不是以省长的身份在地方视察,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陪小宝贝参加野营。
虽然在应试教育的模式下,学校的教学方式存在很多值得商榷的弊端,但是对于学校组织的这次野营活动,王子君却是非常赞同。毕竟让孩子多接触一下生活,接触一下大自然,对他们的成长是一件大好事。
为了让孩子们真正感受到收获的不易,学校在郊区租了老百姓的几亩花生地。于是一个个手里挥舞着小铲子的孩子,就开始了他们刨花生的兴奋之旅。
一阵阵欢声笑语,以及一张张充满了童真的笑脸,让王子君的心中涌过一丝暖意。对于一直生活在城市中的孩子们而言,今天应该是最难忘的一天吧。
今天这个活动本来是莫小北要参加的,正好赶上周末,平时没时间陪小宝贝的王子君一时兴起,赶紧从莫小北手里抢来了这个活计。
“老师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怎么舍得让这么小的娃娃干农活哟!”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悄声的抱怨道。
女人的手中抱着一个大大的水壶,满脸不舍得看着人群中那个挥舞着小铲子的胖男孩。对于这种家长的心理,王子君完全能够理解,现在的孩子都是家长的心肝宝贝。
对于女人的埋怨,王子君默不作声。女人见他没有响应,又跟他抱怨道:“你说说,让孩子们野营干什么不好,完全可以从家里带点现成的,来一次野炊嘛,非得在这儿劳动。我家孩子哪里干过这种活儿哟!我猜八成是学校是收了人家的钱,让孩子给人家当免费劳动力来了!”
“不是这样的,我以前在农村待过,按孩子们这种挖法,这一片花生可是会损失不小的。”王子君朝着中年妇女一挥手,接着道:“让孩子见识见识这种劳动过程,知道种粮食不容易,才能让他们养成勤俭节约的好习惯。这几亩地,可是活教材呢。”
王子君一身休闲装让他看起来比这女人还要年轻。女人被王子君这么一说,窘迫地笑了笑道:“大兄弟你真会说话,比他们学校的老师说的好多啦。”
王子君已经多年不听被人叫成大兄弟了,此时听到这么一个陌生而又亲切的称呼,忍不住笑了起来。
男人喜欢找漂亮的女人说话,而这种事情放在一些女人的身上同样管用。王子君也是相貌堂堂、气宇轩昂之人,坐在主席台上讲话的时候,也许没有人在意他的长相,但是此时,在这片肥沃的庄稼地里,他的笑容显得是那么的阳光。
“大兄弟,你孩子上几年级啦?”
面对女人的追问,王子君指了指正在和一个小女孩一起挖花生的小宝贝道:“那是我儿子,今年刚刚升的二年级。”
“你儿子已经上二年级了?我猜大兄弟你肯定是早婚吧?”女人吃惊的看王子君一眼,爽朗地笑了。
王子君根本就不明白女人凭什么做出这种判断,要知道他和莫小北结婚的时候,虽然算不上晚婚,却也老大不小啦。
“呵呵。”对于这位自来熟的大姐,王子君只能点头微笑。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能在那儿洗东西,那河里面的水脏死了!”就在女人还想要和王子君接着说下去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大声朝着自己的孩子喊道。
这喊声,顿时让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场面平静了下来。几乎瞬间,就有不少的目光就朝着说话的方向看了过去。
原来是几个心急的孩子,挖出了一大把花生之后,急不可耐的想吃,就拿着花生去小河边洗,被一直看着他们的家长大声的喊住。
随着这喊声,又有几个家长快速的朝着自己的孩子跑了过去。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的孩子是最重要的宝贝,哪怕是一点的危险,都不能让孩子沾。
“河水现在还不知道有什么污染的东西呢,你们别再那里乱洗,我带了矿泉水,咱们用矿泉水洗洗。”
“你们几个记住了,这外面的水不能乱用,没看新闻报道吗,现在那鱼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记住你张阿姨说的话,不能再这么莽撞了,特别是出来的时候。”
……
七嘴八舌的家长,一下子将孩子围在中间教育起来,更有人开始拿出矿泉水准备洗花生。
“你们这些城里人,可不能乱说话,我们这里的河水一点都没有污染,要不你们过来看看,这水是不是清的。”站在一边和老师说话的土地的主人人,听到这些家长的议论,有些不高兴了,以朴实的乡风来维护着自己的尊严。
“大叔,这个您可能不懂,清水并不一定就是干净。我看了一篇报道,说一些黑心企业排出的污水并不见得都是浑浊不堪。有些重金属之类的东西,光凭肉眼是看不出来的。”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笑呵呵的朝着身边的老农说道。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人也帮腔道:“现在饮水安全,真的很重要,我听说就一个知识分子,人家一家都喝矿泉水。”
“我也没说让娃子们喝这水,我是说这水现在干净了,要不你们看看。”那土地的主人说话之间拉起戴眼镜的男子,就拉着他朝着河边走。
戴眼镜的男子虽然看起来比土地的主人年轻得多,但是在力气上还不如土地的主人,虽然有点无奈,但还是被拉着朝那小河边走了过去。
而一些好事的孩子和家长,这时候也跟了过去。当他们顺着那不太陡的河堤来到小河水边,看着那哗哗的流水,一个个的神色中都露出了不信的神色。
戴眼镜的男子用手捧了一把水,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然后有点惊讶地道:“这水真不错,挺清爽的,应该没有什么污染。”
“我记得我前年从这里过了一次,那时候走在路边,都有一种刺鼻的味道,现在变化怎么这么大呀。”一个四十多岁,看上去粗胳膊粗腿的男子带着一丝疑惑地说道。
“是呀,我前两年回老家,本来还想去村后的池塘钓钓鱼,重温一下当年的感觉。可是当我看到那池塘的时候,就有一种想要吐的感觉,那味道,真不知道我们村里的人是怎么忍受的。”
“你们这是不是新换的水?”
在被一群城里人围在中间,土地的主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多了几分。他得意地笑了笑道:“俺们这儿啊,还真是新换的水。”说话之间,他朝着缓缓流动的水指了指道:“你们看,那水不是流动的吗?”
“行了大叔,你就不要在这里给我们兜圈子啦,说说怎么回事吧?”戴着眼镜的男子大声的朝着土地的主人说道。
“怎么回事,事情其实也挺简单,就在六月的时候,我们县里面将前边几个生产颗粒的厂子给硬关啦,没有他们几个厂子往这里排污水,我们这里的水自然就好了起来。”土地的主人说到这里,有点感慨地道:“以往浇地,俺都不敢用河里面的水浇,用井水浇一次都要多花上百元,现在俺们这里都用这河水浇地,省了不少钱啊!”
“你们县里面做的好啊,要是我们老家的县也能够这样做的话,就谢天谢地啦!”那说要钓鱼的男子,带着一丝羡慕的朝着土地的主人说道。
他的话刚刚说完,就听一个穿着像是机关干部的男子道:“老兄,你也不用感慨,你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啦,你现在要是回去的话,别的我不敢说,要是钓鱼,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真的?”男子看着机关干部,神色中带着一丝小小激动地说道。
“当然,我还跟你说假的不成。”男子说话之间,很是自得地道:“一看你就没有怎么看过最近一段的报纸,最近一段时间内,咱们省在王省长的推动下,那可是大力推动环境整治,对于一批环境保护不合格的企业进行了严格的整改处理。”
“我看到新闻了,好像零隆市那个什么工业园都给关了。”
“王省长干得好啊,这是给咱们实实在在的办好事。”
各种的议论声依旧此起彼伏,但是王子君却觉得自己有点站不下去啦。毕竟听着别人这样称赞自己,还是需要有一定面皮的。
“要是王省长早来咱们这一段时间就好喽。”
就在土地的主人感慨的时候,刚才那像是机关干部的男子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啊,好人并不一定能够得到好的回报。王省长啊,说不定就快要离开咱们密东啦!”
他这几句话,就好似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地砸在了平静的坑里面,很多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你这个人,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什么王省长就要离开密东啦,王省长干的这么好,我觉得他应该多在咱们密东呆上些日子,才是咱们密东的福气呢!”一个人有点胖的中年人,大声地说道。
他这话一出口,很快就得到了其他人的迎合,就听有人道:“就是,像王省长这样的干部,就应该在咱们密东多呆两年,你可别在这儿乌鸦嘴了,弄得大家心情不好。”
“嘿嘿,你觉得我不想让王省长在省里面多呆些时间吗?可是有些事情啊,根本就不是咱们能够决定的,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咱们密东的经济这半年多来的增速慢的可怜,不要说像以前那般排在前列,现在几乎已经掉到了最后一位。甚至有的地市,在经济增速上都出现了零增长。”
刚才说话的男子有些不屑的朝着同伴们看了一眼,又接着说道:“一个县长干得好不好,首先就要看他在任期内经济增长的怎么样,虽然到了王省长这种级别,影响好像不是那么大了,但是也不是一点也没有影响。”
“难道王省长真的要走吗?”第一个提出疑问的男子,此时也带着一丝狐疑的朝着那说话的男子问道。
“虽然不能够肯定,但是十之八九的可能性就是这样。我听说我们厅长将今年的统计数字向岑书记进行汇报的时候,岑书记勃然大怒。”男子的声音故意压低了两分,好似生怕别人听到他说的秘密一般。
王子君听着众人的谈论,好心情一下子被破坏了不少。他的心中,此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随着理念的不同,他和岑勿刚之间的分歧变得越来越大。
特别是零隆市那座被岑勿刚命名为飞翔的产业园被自己强制关闭之后,岑勿刚和自己单独交流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少,听赵晓白说,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变淡,省委办公厅和政府办公厅两边的工作人员,心里都像横亘了一道鸿沟一般。
只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很少有两个单位的人在一起交谈,而作为他秘书长的张齐宝和方英湖之间,好似见了面那灿烂的笑容,也变少了很多。
“我听说王省长和岑书记的关系很不好?”一个三十多岁,正是花心年纪的少妇,轻声细语地说道。
“不是吧,我看在全运会的时候,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好起来挺好的。”
“对呀,我也看到啦。”
对于这些议论,花心少妇好像没有做好准备,而那个第一个说话的男子,这个时候就开始英雄救美地说道:“你们知道什么,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看表面的。说起来恐怕你们不信,现在王省长和岑书记两个人都很少说话呢。”
“我听一个在办公厅的同事说,因为两位领导的关系变得紧张就是两个办公厅之间的交流,都变的少了起来。”
王子君看着男子一副很清楚的样子,真的有一种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感觉。他和岑勿刚之间的交流虽然少了不少,但是两个人见了面之后,该说的话却是从来都没有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