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是杨军才。”杨军才接过电话,沉声地说道。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杨军才的脸色陡然一变,不过那声音却是热情至极:“子君县长啊,你回到县里了?那实在是太好了,你现在在哪里,我给你接风。”
刘传法和孙国良对视了一眼,又将目光朝着杨军才看了过去,他们目光之下的杨军才尽管脸上堆满了笑容,但是那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什么?王县长你要结婚了?恭喜恭喜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你这个大县长的终身大事必须得办得风风光光的,你这婚礼可是关系着咱们芦北县的脸面哪!”杨军才的脸已经变得狰狞起来,手指都有点哆嗦了。
“哦,你这两天买结婚用具,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呵呵,你先忙。”杨军才说完最后一个字,脸色就变得铁青了。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气急败坏的把手里的电话摔在了桌子上。
房间里鸦雀无声,对于杨军才为什么这么恼火,三个人都不怎么清楚,但是看杨军才的模样,却也没有人来触这个霉头。杨军才大口的呼吸了几下,这才抬头道:“置办结婚物品?哼!”
“他留下又能怎么样,我就不信他还能再搅和点风浪!”杨军才敲着桌子,恨恨不已地说道。
芦北县紧张的气氛,陡然间变得诡异了起来,王子君回来的消息,更是被很多人有意无意的扩散了。几乎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该知道王子君回来的人,都已经知道王子君回来了。
全委会就要召开了,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王子君突然回来了,任谁心里都有一杆秤,哪里会不明白他回来是为了什么呢。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等待着王子君的行动之时,王子君却真的一如他所说的那般,在芦北县的大街小巷里逛了起来,一副置办结婚物品的模样。就算是有人打电话邀请他吃饭,他也是笑着推辞。说什么马上要结婚了,好好的置办点东西,省得过了假期没时间。
“子君,难道你真的就是为了置办东西啊?”虽然不喜欢政治方面的东西,但是这并不代表莫小北不懂,放下一件红色的毛衣,莫小北轻声的对王子君道。
王子君将那大哥大装进包里,牵住莫小北的手,俯在她耳边道:“当然是置办东西,只不过是在芦北县置办东西而已。就是委屈老婆你了!”
莫小北不动声色的将小手从王子君的大手里抽出来,这两天和王子君置办物品的过程中,莫小北发现王子君总是对自己无拘无束,闲着没事儿总是往自己脸上凑,弄得她脖子里的绒毛痒痒的颤动,不过,这种感觉还是很幸福、很陶醉的。
“你来芦北县,不是为了肖子东的事情么?”莫小北仰起头,静静地看着王子君。
“那是次要的,主要还是陪老婆买东西的。”王子君说话之间,陡然看到了一件红色的小棉袄,那本来带着一丝笑容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一丝迷离,这件小棉袄,虽然他可以肯定和那一件没有丝毫的关系,但是同样的式样,却让他好似看到了一个埋藏在心头不知道多少年的画面。
前世之中,红色的烛光下,她不就是穿着这么一件小袄,在洞房里痴痴地等着自己么?
小袄依旧,只是现在物是人非,自己和她两个前世之中牵手一起的人,看来要注定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做任何事情,都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才成,我觉得,你还是别跟着我瞎逛了,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再说吧。”莫小北没有看出王子君的迷茫,依旧轻声的劝道。
“不用,只要我在芦北县,就足够了!”双手拿着那件小袄的王子君,迷茫之中带着一丝丝的自信,他将那红色的小袄朝着莫小北的身上轻轻地一搭道:“结婚的时候,你就穿这一件吧。”
对于王子君这种命令式的话,莫小北白了他一眼,撇了嘴忍住了笑,嘴角还是不争气地弯弯地翘了上去,点点头答应了。虽然这件小袄看上去很土,除了惹眼的红就是龙凤的装饰,但是只要是他挑选的,莫小北都不会反对。都说女人引诱男人的时候多半是半遮半掩最具诱惑,男人其实也是一样。王子君的武断反倒让莫小北来了兴趣。
商店的服务员看着柔情蜜意的两个人,不觉撇了撇嘴,开始的时候,这年轻的小伙子还拿着这个那个的问来问去,专门挑贵的让女孩子看,自己还以为来了个大客户呢,没想到,这家伙就是一个虎头蛇尾的抠货,最后居然弄了个最便宜的红袄糊弄了事了。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落到这种人的手中,真是可惜了。
在服务员感慨之中,王子君拿出钱买了那件红色的小袄,然后和莫小北牵着手去了另外一家的商店。
时间匆匆,全委会召开的时间终于到了,在全委会召开之前,杨军才专门打电话请王子君参加,王子君却二话不说拒绝了,在这个芦北县的干部都觉得无比重要的日子里,王子君依旧拉着莫小北,在县城的商场里游东逛西。
“王县长,赵中泽没有通过。”快到中午的时候,李锦湖打来了电话,虽然他压抑着声音,但是语气里的兴奋却是掩饰不住的。
王子君没有说什么,就挂了电话,好似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一般,若无其事的和莫小北看那些粗布床单,不过此时的莫小北,耳边却是不断回荡着王子君说过的一句话:“只要我在芦北县,就足够了!”现在的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意。
“嘭”,如玉一般的瓷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刹那间,落了一地碎片。
刘传法跟在杨军才的身后,张了张嘴,还是把想说的话给咽回去了。作为杨军才的心腹,他知道杨军才现在是何等的窝火。别说高傲的杨军才了,就算是他,也觉得心中窝火的紧。
王子君如果拉开擂台和杨军才打的话,就算有个现在一败涂地的结果,杨军才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的愤怒,问题是,王子君根本就没有出手,他还在街上悠哉乐哉的逛游,操办结婚物品呢,就让杨军才本来胜券在握的事情,刹那间来了一个颠覆。
这就等于一个耳光,狠狠的搧在了杨军才的脸上,不,应该是一板砖将杨军才的高傲拍在了地上!在王子君离去之后,无论是杨军才还是他都以为他们已经掌握了芦北县的大局,可是这一次的结果,却是让人难受之极。
二十几票的差距,这对于只有四十多个的县委委员来说,根本就是压倒性的。如此之大的差距,怎不让杨军才震怒万分呢?
“嘭”,又是一个花瓶摔在了地上。扭过头来的杨军才,就好似一个愤怒的狮子,双眼都有些通红。
“为什么会这样?”杨军才朝着刘传法大声的咆哮道。如果不是这房间隔音效果不错,恐怕整个大院,都能够听得到的。
刘传法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他能够说什么,在他的感觉之中,任何的安慰话语,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王子君,这个已经算是要离任的县长,怎么还能对芦北县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呢。
“杨书记,这主要是王子君在芦北县的政绩太过于显著,让人心所向,下意识的都朝着他那边倒了。”轻轻地声音,从门口传来,随着这声音,一脸平静的赵中泽,再次走了进来。
其实要说起来,这次最为伤心的应该是赵中泽了,毕竟这种事情,最受伤害的就是他这个当事人了。一个县委常委的名额,对于全县上百名正科级干部来说,那可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而现在,这么一个眼看就要落进嘴中的东西,却因为王子君的到来,就这么飞了。
全委会没有通过,就算杨军才疏通上面的关系硬任命都不成,毕竟上面再有关系,这个过场还是要踏踏实实走完的,全委会的决定还是法定程序的。如果强行任命的人选举不通过,那被笑话的可就不是芦北县委了,还涉及到他杨军才的掌控力如何。
看着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赵中泽,刘传法对这个人不由升起了一种佩服的感觉,能够在这种时候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反过来安慰杨军才,自己还是小看这个人了!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刘传法觉得没有一两天的时间,自己可能是没办法恢复过来的。
杨军才看着赵中泽,神色变得平静了不少,他舞动的手掌,也轻轻地放了下来:“难道我们就要永远活在王子君的阴影下吗?”
“当然不能,杨书记,这次之所以会失算,还是因为您在芦北县的时间太短了,咱们的三一五工程刚刚推行,只要您能做出比王子君更大的政绩,让所有的干部都看到在经济发展上您比王子君强,那芦北县的天下,就还是您的。我觉得与其喊破嗓子让他们跟咱干,不如做出样子让他们看!”赵中泽一改以往的低三下四,而是以一种如钟似鼓的声音,在杨军才的身边豪情万丈地说道。
“干大事,立大志。”看着自己对面写着干事立志四个大字的条幅,杨军才本来红通通的眼睛,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他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陷入了沉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