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话题,我说的有点沉重了。总的说来,今年我们芦北县的形势还是一片大好的,子君书记,县委招待所应该准备好了吧?走,咱们喝酒去,这一次我可得好好地敬你这个大功臣两杯。”侯天东在会议结束之后,满是热情的对王子君招呼道。
王子君的脸上,同样充满了笑容,给侯天东谦逊了两句,就跟着诸位常委缓步走出了会议室。
从县委小会议室到县委招待所的距离并不是太远,芦北县的诸位领导都没有坐车,一个个安步当车,只是几分钟时间,就来到了县委招待所。
在这一路之上,所有的常委都在谈笑风生,就好似常委会之上,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分歧一般。但是此时在这些笑吟吟的面孔之下,不知道存着多少份心思呢。
在侯天东的热情之下,王子君和刘成军一直走在最前方,虽然众人都在谈话,但是大多数时候,谈话的主体还是围绕着他们三人进行,听着王子君不时发出一阵舒爽的笑声,比王子君落后一两步的陈路遥,脸上露出来一丝丝冷笑。
对于县委书记侯天东施展出来的手段,陈路遥还是有点服气的。在后面低着头,一直揣摩着常委会上侯老一高屋建瓴地说出来的这番话,既有威,又有情,既是拉拢,又是敲打,陈路遥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但很快就被前面的谈笑声给掩盖了。又有谁能够说得清,侯老一不动声色的敲打一下风头正劲的王子君,不是杀鸡给猴看,趁机向所有的常委们示威一下呢?
到底还是侯老一老谋深算哪。表面上敲打一下王子君,却把他的秘书破格提拔了,这不是敲一棍子给个甜枣核尝尝吗?就算王子君心里有些不满,也是哑巴吃黄连,说不出什么来的。这种驾驭手段,陈路遥自愧不如。
“王书记,适可而止,激流勇退未必不是好事,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啊。”在互相敬酒的过程中,杜自强在碰杯时,低声跟王子君说了一句。
肖子东却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重重的和王子君碰了几杯;最为夸张的要属韩明启了,他在跟王子君碰杯之时,毫不避讳地说了一句,随时等待王书记的召唤,显然,和杜自强、肖子东的理智相比,这位宣传部长已经堂而皇之地把自己归到了王子君这一派了。
王子君的酒量不是很好,这一天的聚会上虽然把着量,但还是喝得有点迷迷糊糊,以至于怎么回的住处,都有点不记得了。
每一个机关,都不乏有嚼舌头的人,这次常委会的过程,很快就成了蒲公英的种子,风一吹,就散了。很多机关的老油子,在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都会故作神秘的说王书记最近风头太盛,被侯书记敲打了。
这些传言越传越广,以至于几天之后,张新阳将这句话传到了王子君的耳中,对于这种传闻,王子君只是笑了笑,现在他的全部精力,大都已经放在了政法现场会的召开上。
像这种全省级别的现场会,芦北县自然是希望优中选优,好中选好,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在省、市两级领导的面前。为了这个现场会,侯天东亲自开了两次动员会,并在会议上明确对王子君授权,只要发现哪个部门不配合,王子君可以直接向县委组织部发函。
“先换思想后换人,不换思想就换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将所有单位都动员了起来。而王子君提出的以民为本、齐抓共管,创建平安和谐新芦北的政法工作新理念,更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了贯彻落实。
和现场会相比,安芦公路的招标工作也进行的如火如荼。石峰辉在接到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之后,表现出了巨大的工作热情,开始了一段屁股冒烟的生活。弄得侯天东不住的点头,说石峰辉是个能干事的,人精明,工作思路清晰,脑子灵活,能把工作搞得有声有色。
这石峰辉不单单是向侯天东和刘成军汇报,就是王子君的办公室,他也来了不下十几趟,只不过,与其说他是来给王子君汇报工作的,倒不如说他是来给王子君表示一种姿态:这工作不是我硬要抢来的,我只是服从侯老一安排。
随着安芦公路宣传工作的全面铺开,对安芦公路感兴趣的商家越来越多了。到了安芦公路招标的前一天,到芦北县政府登记的商家更是达到了三十二家之多。
“王书记,很遗憾啊。”正鸿集团的负责人穆经波紧紧地握着王子君的手,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位负责人遗憾什么,王子君心里明白,在安易市的招商引资洽谈会上,正鸿集团的老总的确独具慧眼,紧紧地盯住芦北县的展台不放,充分显示出了合作的诚意,这一点,给王子君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应该说,芦北县能找到这样一家肯投巨资筹建安芦公路的合作伙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眼看曙光就要升起,下一步就可以介入投标了,侯天东弄这一手,显然让王子君始料不及。
但是此时,就算他再明白,也不能顺着说,他笑了笑道:“我现在正在筹备全省政法现场会,实在是走不开,不过还请您放心,这次峰辉县长一定会公开公正的对待每一个商家的。”
“但愿如此吧。”正鸿集团的穆经波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担忧之色。
王子君和他又说了两句闲话,就朝着自己的车走了过去,虽然他嘴中安慰别人,但是此时他的心中,却也带着一丝无奈。资本家口袋里的钱当然不会往垃圾箱里扔,你得想方设法的让他心悦诚服地掏出来。
这件事情,有失公平是可能的,但是侯天东在这件事情上,也算是给自己留足了颜面,如果自己逼得太紧的话,很有可能会引发和侯天东的正面对抗。
一个副书记和一把手的正面对抗,王子君还没有做好准备,更不想轻易挑起这个战端。侯天东毕竟是芦北县的老书记,自己还有很多的工作,需要他的支持。而一旦打破原有的平衡,后果会更严重的。
有点心烦意乱的王子君,轻轻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就在他决定要把结果放在事情发生之后再说的时候,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喂,你好,我是王子君,您哪位?”王子君接通大哥大,轻声地说道。
“子君,朝左扭头一百二十度。”清脆之中好似隐含着无限情意的声音,陡然在王子君的耳边响起。
听着这声音,王子君的耳膜猛的一颤!他本能的朝左边看去,就见一棵被清风卷动的杨柳之旁,一个年轻的女子,正静静地临风而立。
落花人独立,此时虽然没有落花,那抽绿的柳条之旁,一身白色小西装的女子,却在柳条之旁,娇笑而立。
看着这熟悉的身影,王子君不觉有点痴了。
王子君痴痴地看着那熟悉中又有些陌生的面孔,一股冲动,陡然从他的心中升起,他要将这个女子,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哪怕是天蹦地碎,也不和她分离。
四周的一切,刹那间,都好似已经离他远去,此时的王子君,眼中就好似只有这个让他痴痴注视的女子。他的脚步,不觉得快了起来。
“傻子,很多人都看着你呢?等一会儿和我去城北的小山上去踏春吧。”轻柔的声音,就好似隐含着无尽的情谊。
听着这声音,王子君的心虽然依旧激动莫名,但是这一丝的激动,却隐含在他的心中,就好似即将发酵的老酒,越加的香醇,越加的回味无穷。
一辆白色的奥迪,轻轻地从不远处驶来,而那犹如惊鸿一瞥的女子,在这奥迪飞驰而去的瞬间,也消失在了街道之旁。王子君看着那飞驰离去的奥迪,脸上的笑容,变的越加的灿烂起来。
她来了,她终究还是回来了。虽然从来没有对她失去过信心,但是此时,见到她人的这一刻,王子君才猛然意识到,他的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原来,是为这个心爱的女人留着。
有那么一刻,王子君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挑,他想要仰天大笑,他想要将自己的快乐告诉所有的人,让他紧绷的神经得以宣泄。
“王书记,我们接下来去哪儿?”虽然已经是县委办的副主任,但是孙贺州依旧坚持跟着王子君跑,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有今天,那完全都是王书记鼎力提携的结果。
上任的这些天里,孙贺州一直都很小心翼翼。跟着王子君这么长时间了,他自信自己还是能揣摩出来王书记的心情好坏的。尽管王书记这些天神情依旧,但是,他还是能从这若无其事的表情中,看出那么一丝隐忧来,他觉得王书记并没有他看到的那么快乐。之所以会忧烦,原因似乎是能猜到的。
王子君朝着孙贺州一摆手道:“送我回家,另外,今天我有事情,如果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就不要给我打电话。”
“好的,我记住了,王书记。”孙贺州看着王子君眉眼之中掩饰不住的笑意,心中也是一喜。虽然不知道王书记为什么快心,但是作为书记在芦北县最亲近的下属,能够让书记高兴地事情,那对于自己来说,应该都是好事。
蔡辰斌的车越开越稳,舒适地坐在车的后座上,王子君笑着对蔡辰斌道:“辰斌,你进修的电大怎么样了?”
蔡辰斌这几天也感觉到了王子君的异样,此时听到王子君那笑吟吟的话,顿时觉得王书记已经恢复了正常,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的答道:“去过几次,不过,那些书本上的东西,都是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
“哈哈哈,你呀,多用点心,以后如果有课的话,就直接给我请假,学习这种事情可是半点也耽误不得的。”王子君轻轻地笑了笑,又对孙贺州道:“贺州,辰斌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在学习上不够用心,你去将他的课程表复印一份,监督着他,什么时候该上课了,就不准他出车。”
蔡辰斌嘴中虽然不说话,但是此时王子君的安排却让他心里暖和和的,王书记每日不知道要忙多少事情,现在还关心他的学习,这怎不让蔡辰斌感动不已。而他上电大的事情,也是王书记安排孙贺州做的,当时自己还觉得不用,但是王书记却沉着脸将自己训了一顿。
“你想开一辈子车吗?!给我好好上学去,我要求从老子手下出来的人,个个都是顶呱呱的!”每每想到王书记对着他大发雷霆,蔡辰斌的心里就充满了感动,虽然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但是蔡辰斌又有点想笑,在他眼里一向温文尔雅的王书记,居然也有自称老子的时候。
车很快来到了县委家属院,王子君在下了车之后,朝着蔡辰斌和孙贺州交代了两句,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换了一身运动装的王子君带上自己准备好的棒球帽和黑色的眼镜,就快速的朝着县委家属院外走了出去。
此时的王子君,在看不清他面孔的情况下,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没有谁会想到,这个人就是现在芦北县城里位高权重的王书记。
拦了一辆跑运输的三轮车,王子君很快就来到了县城边上的小山。这小山说是一座小山,其实就是一个大山包,不到百米的小山,打眼望去,此时已是盈盈的绿意了。
因为是春天,这本来寂寥的小山上,此时也有一些零零落落的闲人,当然这些闲人以老年人据多,但是这之中也不缺少谈情说爱的男女。
和后世那些敢于挑战世俗眼界的年轻人相比,现在的风气可是好得多。这些男男女女在人前也只是拉拉手,旁若无人的亲吻可是没有人敢做。
穿梭在羊肠小道间,王子君就觉得一阵舒爽,此时的他,就好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为了见到自己的情人激动万分。
没有,还是没有,在小山上找了一处又一处的王子君,心中突然有些急躁,而他那上山的步伐,不觉又快了很多。
小山的山顶,只有百米的方圆。此时山顶的草,也都开始发绿起来。满怀希望的王子君,看着空无一人的山峰时,心中满怀的激动,顿时就是一冷。
她不见我,是不是……
就在这念头刚刚在王子君的心头升起之时,就听不远处陡然有人喊道:“那个戴帽子的傻瓜,你是不是在找我啊?”
听着这好听至极的声音,王子君豁然扭过头去,就见在不远处,一个娇俏的身影,正在一颗歪脖树下,娇笑着定定地看着他。
清风徐徐吹动,更显得女子神采飞扬!
“虹锦……”王子君飞身朝着那小树飞扑了过去,双手更是将这个魂牵梦萦的女子紧紧的搂在怀中,好似生怕自己一松手,眼前的人就在空气里消失不见一般。
“傻瓜!”秦虹锦柔韧的手,也紧紧的回抱住王子君,修长的双手抱动之间,更是不断地轻轻地掐着王子君腰间的肉。
“你这个狠心的家伙,这么多天也不去看看我,说,是不是有了新老婆,就忘了我了……”秦虹锦的目光里含着几分挑衅,也含着几分抒情的意味。她快速的抱怨着,根本就不等王子君回答,就将自己所有的热情,在这顷刻之间,全部散播出去了。
很少有人的小山顶端,两个多日未见的男女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他们好似要将所有的热情,统统融化在这顷刻的拥抱之中。
小山的顶端虽然少有人来,但是偏偏,正当两个人情深意浓之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手提着一柄锻炼用的宝剑走上了山头,不过当他看着这对拥抱在一起的人之后,也没有出声,就摇摇头,朝着山下走了回去。
十只手指,紧紧地扣在一起,而那十指相扣的两个人,更是静静的对视着,不忍发出半点的声音。虽然多日不见的他们,彼此之间都有着千言万语要说,但是这一瞬间,所有的言语,都好似已经失去了他们原有的作用了一般。
轻风吹动,山野静寂,那刮动的轻风之中,不时的传来男女柔情如蜜的声音,搅动着小山上无尽的春意。
“你什么时候来的?”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傻傻的。
“今天刚来,来了就去找你了,怎么,不高兴啊?”
……
“你在那边过的还好么?”不知道多久,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丝歉意。秦虹锦流着泪,却又笑着点点头。王子君心里大痛,很温柔地把嘴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我想你。”秦虹锦扬了扬手,撅了一下嘴道:“你胡说,想我怎么不去找我呢?”但是,她并没有把他凑过来的嘴推开,只是做了个推的样子,一双手反而被王子君抓得更紧了,就势搂住她的脖子使劲亲起来,那简直不是亲吻,是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