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天东疑惑的捡起来被熊泽伦扔过来的报纸,就见是一份本地很少见的《安易日报》,报纸的头版头条上,有两个西装革履的人正在亲切握手。
王子君!在刹那间,侯天东就认出来亲切握手的这两人其中一个的身份。而那硕大的黑体文字,更是随着王子君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之中。
“市委书记郑东方热情接见芦北县代表团”。
“本报讯,今天在我市迎宾馆,市委书记郑东方热情接待了到访的芦北县代表团,双方就两地经济合作,并就打通安芦公路一事签定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报纸上都登出来了,而且还是头版头条,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又是开常委会研究、又是亲自跑来向熊书记负荆请罪,在人家安易市纯粹就是子虚乌有!人家根本就没有拿这点小细节当回事,更何况,和安易市能签订了共同修建安芦公路的事情,这本身就说明王子君在那里颇受欢迎!
自己都干了点什么事呢?!
王子君在安易市殚精竭虑的吸引投资的时候,自己正坐镇芦北县开常委会研究如何对他进行处理呢,这,看这事给弄的!他侯天东岂不成了在人家一心一意为全县经济谋发展的时候,专门在背后捅黑枪的小人么?这让熊书记熊老一该怎么看自己呢?
想到自己可能会因此在市委熊老一心里留下的小人印象,侯天东的脸色登时就变得难看极了,浑身哆嗦着。
“熊书记,您看,哎呀,我就是失察啊……”
“叮铃铃……”侯天东正要解释,熊泽辉三部电话之中的那部蓝色电话响了起来,看着响起的电话,熊泽辉轻轻朝着侯天东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而后才拿起来电话。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熊泽辉脸上的笑容随即灿烂了许多,哈哈大笑道:“郑书记好,咱们两个虽然是近邻,但是这电话还真是第一次打,感谢的话我都放在心里了!”
郑书记,近邻,这几个字登时就让侯天东想到了安易市的市委书记郑东方。
“哈哈哈,郑书记的指示,我肯定会立马执行,在这里,我也代表我们红玉市市委市政府以及一百多万人民郑重向郑书记发出邀请,希望您有空了能到我们红玉市来走一走,看一看,哈哈哈……”熊泽伦的声音豪迈,听起来让人觉得十分舒坦的,但是此时这番情形,侯天东却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被什么针狠狠的刺了一般。
电话依旧在继续,熊泽伦的笑声,也是越来越由衷了。侯天东从这个电话里能判断出,熊泽伦此时是非常高兴的。
“郑书记,这件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这么小的事情也值得您郑书记亲自打电话来解释,真是让我万分感动。啥话都不说了,在这里,我以我熊泽伦的人格向郑书记保证:请郑书记放心好了,有我熊泽伦在,绝对不会让小王书记受任何的委屈!”
不会让小王书记受到任何的委屈?熊泽伦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侯天东对于这个电话,此时可是越听越怕。
侯天东害怕,武泽辉更是害怕,尽管他不知道熊泽伦电话里具体说了什么,但是,从这断断续续的话语之中,武泽辉却也听出来了某种味道:那就是这件事情,恐怕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弄巧成拙了!
熊泽辉放下电话,脸色好看了不少,他朝着侯天东狠狠地瞪了一眼,就朝着武泽辉看了过去。
“你叫武泽辉?你是不是有个堂哥叫武泽仁?”
“是,我堂哥是叫武泽仁,他是安易市市委副秘书长,关于王子君书记的消息,就是他告诉给我的。”武泽辉此时有点意识到熊泽伦问武泽仁的事情不是一件好事,因此,他很是机警的想要脱离自己和武泽仁的关系。
熊泽伦看着武泽辉,又看了看侯天东,手掌猛的在桌子上一拍,大发雷霆道:“尽管发展经济是我市工业强市战略的重头戏,但是,我并没有强调所有的同志都得放下工作,全都去抓经济,这也是不现实的。因为,有的同志并不适合。干成事的,我信任;干不成事的,我原谅。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但是,让我气愤的是,有的同志一心一意的去谋发展了,干不成事的同志居然在人家背后放黑枪了。武泽辉,你给我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武泽辉一听熊老一让自己出去,两腿一阵发软,差点瘫坐下来,被市委一把手从办公室里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然后又赶出去的后果,他是清楚的,因此,嘴唇碰了碰,哆嗦着解释道:“熊书记,您误会了!您……您听我解释,这件事情……”
熊泽伦根本就不给武泽辉这个机会,不耐烦的用手指指武泽辉,冷冷的命令道:“出去!”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每一个字都有千钧之重,侯天东生怕武泽辉再哆嗦下去熊泽伦再把自己给赶出去,如果自己这个县委书记也被市委书记扫地出门的话,那等着自己的恐怕就只有卷铺盖走人这一条路了。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官场中人更要注意自我保护,就在武泽辉还要分辩的时候,侯天东两眼一瞪,毫不客气的将武泽辉推出了熊泽伦的办公室。
“你怎么不走?”熊泽伦看着侯天东将武泽辉推搡着撵出了办公室,脸色好了几分,但是他看向侯天东的目光,依旧阴冷。
“熊书记,我向你检讨,我这个县委书记,当得实在是太谨小慎微了,开始我是考虑到怕市委因为芦北县受连累,所以才……差点让子君书记受了委屈,我向您和市委作检讨,请求您和市委给我处分。”
侯天东的姿态,差点就放到裤裆里了,此时此刻,他不放低姿态也不行了,如果熊泽伦真的要继续追究的话,那他的处分肯定是跑不了的。
熊泽伦看着侯天东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心中一动。他缓缓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语重心长道:“天东书记啊,你的认错态度不错,但是,光有态度不行,我还要你的实际行动,王子君书记为芦北县的经济发展所做出的种种努力,我们不但要表扬,还要把该同志所受的委屈,用实际行动予以安抚。否则,影响了同志们干工作的积极性,那可是得不偿失的!”
“是的,熊书记,回去之后,我一定老老实实的向王子君同志道歉,请求他原谅我这种鲁莽行为。”侯天东见熊泽伦的神色变好,一颗揪着的心登时放下了大半。
“嗯,公开的道歉就不用了,否则,你一把手的威信何在?”
熊泽伦轻轻地敲击着桌子,眼睛却一眼不眨地看着侯天东,那淡淡的神色颇让人玩味。不过他话,侯天东却明白,这是熊泽伦在给他面子呢,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县委书记,如果以公开道歉的方式,恐怕以后在班子之中的权威就会受到大的打击,熊泽伦既然连这一点都能给自己考虑到,那就说明他还没有撤换自己的念头呢。
想到自己不会被撤换,侯天东的心不由得轻松了一些。不过他依旧要表忠心,不但要向熊泽伦表,更说在私人之间,他也要向王子君道歉。
不知道是不是侯天东诚恳的态度让熊泽伦认可,重新坐下的熊泽伦轻轻地扔给了侯天东一根烟。侯天东在县里虽然从来都不自己点烟,但是他点烟的技巧性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退步,快速而准确地帮熊泽伦点上烟,侯天东也将熊泽伦给自己的烟点上了。
使劲抽了一口,嗯,真叫一个香啊。侯天东品味着这颗跟自己以前经常吸的石林烟,第一次觉得这烟味是真香啊。
“天东啊,郭万臣出事之后,你们县的政法工作谁在管负责呢?”熊泽伦弹了弹烟灰,淡淡的对侯天东问道。
侯天东能爬到县委书记这个位置上,耳朵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熊书记的这句问话,侯天东听弦歌而知雅意,心里虽然有点很不情愿,但是嘴上还是明确表态道:“熊书记,政法口一直都是王子君书记兼着呢,自从他负责以来,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我们芦北县的政法工作,可是上了新台阶,特别是过年之时,犯罪率更是降到了最低。”
“嗯,这就好,只不过,这名不正则言不顺哪,在咱们国家,讲究的就是权责统一,有什么样的责任,就要有相配套的职位。”熊泽伦的烟灰又弹了弹,淡淡地说道。
此时的侯天东已经彻底的放放松了,熊泽伦能够再次和自己谈论人事,那就说明自己的位置依旧是坚挺,只要自己不出岔子,熊老大应该不会把自己这么一个老下级怎么样的。
“熊书记,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哇。您能看好王子君同志,我真是觉得无比欣慰,自从该同志主持政法工作以来,这政法口还是由他来分管比较好。”
“好,那你就向市委提议一下吧,我们严格按照组织上关于干部任免的相关程序走一下。”熊泽伦笑了笑,轻轻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