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天色,王子君收拾了一下公文包,就走出了办公室的门。此时的县政府大院,十分热闹,一辆辆小车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有的是接人,有的是送人。
工作了一天的人们,此时都行色匆匆的向县政府大门口走去,有的还小声的谈笑,话题无非就是哪儿新开了个馆子,哪儿的特色菜味道比较好。
这些干部去干什么,王子君猜也能猜得出来,虽然不能说百分之百,但是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今晚都有酒场。剩下的极少数人员,应该是在各个科室坐冷板凳的一般人员。稍微有点权力的大小科长,恐怕一晚上就得赶两个酒场。
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大院里有不少人跟自己礼貌的打着招呼,但是,从他们敬而远之的目光中,王子君还是能明显感受到那一丝若即若离的冷意。
“哎呀,这不是王县长嘛。”
王子君正在路上走着,副县长孙浩在三四个人的簇拥之下,从前方走了过来,一看到王子君,就热情洋溢的招呼着,仿佛今天上午发生的不愉快,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一般。
“哦,是孙县长啊。”王子君淡淡地点了点头。看着犹如众星捧月般的孙浩,王子君可不相信这个家伙会心存良善,说不定哪天逮住机会了,就会翻脸。
“王县长,今天有饭局没有,如果没安排,不如就和我一块儿吧?老于啊,这是咱们新来的王县长。”孙浩皮笑肉不笑的冲着王子君亲热地说道。
“王县长好,我是城建局的局长于德龙,今日见到王县长真是三生有幸,王县长如果给面子的话,咱们就一起吃晚饭吧。”老于头发都有点秃了,胖胖的脑袋看上去很有些喜相,一双厚厚的大手,更是热情无比的朝着王子君伸了出来。
这孙浩的邀请,一听都没什么诚意,王子君淡淡一笑道:“不用了,我还有事。”
“哎,那真是太遗憾了,对了王县长,我有一件事情忘了,你的那个自行车钥匙啊,让我不小心给丢了,今天只能害得你老弟步行回家了,真是不好意思。老于,回头你给我送辆自行车给王县长。”孙浩说话之间,就哈哈大笑起来。
而跟着孙浩的人,此时也一个个跟着傻笑。虽然他们知道对方是一个副县长,但是已经傍上了孙浩的大腿,此时却也是丝毫没有选择的余地。
王子君也在笑,他根本就不屑于跟孙浩这种没有营养的小人计量。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车无声无息的停在了孙浩等人的面前,于德龙紧跑几步,赶紧上前帮孙浩打开车门,护卫着比他看上去还要年轻的孙浩上了车。
“王县长,那我们走了。”孙浩坐进车里之后,车窗很快就摇上了,而那小车在等于德龙上车之后,就好似游鱼一般,很快就冲出了县委大门。
目前,机关管理局还没有给王子君找好合适的房子,因此,王子君白天就在办公室的套间里休息,晚上则借住在县委招待所,这招待所临时安排了一间套房,两室一厅,住着倒也蛮宽敞。
刚刚进入招待所,招待所的所长陈云达就笑嘻嘻的迎了上来:“王县长,您回来了。”
“嗯。”王子君朝着陈云达点了点头,就朝着自己的住房走了过去,陈云达赶紧从王子君手里接过包,嘴里更是关切地问道:“王县长,您想吃点什么?今天天挺冷的,厨房里刚好炖了一锅野鸡口蘑汤,味道挺鲜美的,要不,我让人给您送屋里两碗,您也热乎热乎?”
“那就辛苦你了,陈所长。”王子君推门进入自己的房间,朝着陈云达轻轻地点头道。
“桂香,你死哪儿去了?还不赶紧回来!”看到王子君自己拿钥匙开门,陈云达立刻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站在走廊上大声地喊道。
这一声大喊过后,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快步从远处跑了过来,那低眉顺眼的模样,就好像见了猫的老鼠一般。
“我是怎么吩咐你的?让你专门服务王县长,你可倒好,王县长等着你开门的话,这黄花菜都凉了!你又跑哪儿去了?啊?你要是不想干,趁早走人,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大活人,那可多了去了!”
“陈所长,我错了,我刚才去卫生间了……”这桂香也就是十七八岁,小声的解释着,神情有一丝慌乱,显然,对于这份工作,她还是很在意的。
“哼!又是去厕所,懒人屎尿多,你……”陈云达的嘴里口无遮拦,劈头盖脸的骂着。
王子君心中明白这陈云达是表现给自己看的,当下轻轻一扬手道:“陈所长,算了,我自己有胳膊有腿的,开个门算不了什么,算了吧!”说话之间,王子君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
已经达到了自己目的陈云达,也没有接着再骂,不过当他看着犹如木头一般戳在那里的女服务员桂香,还是忍不住训斥道:“还不快点去弄条热毛巾,让王县长擦把脸?”
“陈所长,每天这个时候你应该是最忙的时候了,我有事打电话打你就行了,你赶紧去忙你的吧。”王子君不想再看陈云达再大呼小叫的,轻轻地挥了挥手,就示意让他离开了。
好在那陈云达也是想在新来的副县长这里混个好印象,原本也没准备多呆,听王子君这么一说,赶紧顺坡下驴,告辞而去。
招待所熬的野鸡口蘑汤果然如陈云达所说,新鲜美味,王子君美美的喝了两碗,酸酸的,辣辣的,胃里很是舒坦。在桂香将餐具收拾干净之后,王子君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走了,其实这小姑娘干活挺利索的,果盘里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还细心的放着几根牙签,一旁的电视也打开了。
此时的电视屏幕上,正是芦北县晚间新闻时间。操着一口芦北普通话的播音员,正在逐条播报芦北县新闻,照例是形势一片大好,领导正忙着开会调研。县委书记侯天东正在检查安全生产工作,县长刘成军出席了几个会议,十几条新闻,这两位就占了七八条之多。至于他这个副县长,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就没有露过面。
“叮铃铃……”
就在新闻联播快要结束的时候,王子君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号码,王子君脸上有了些笑意。
“怎么,想我了?”一听秦虹锦那熟悉的声音,王子君就想起了两人肌肤相亲时的缠绵,那样的生活琐碎而温馨,心里就有点热,柔声的对电话那头说道。
“老公,你现在干嘛呢,我想你了,好想好想……”秦虹锦的声音都有些酥了,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虽然隔着电话,但是一想起秦虹锦光溜溜的蜷在他怀里的模样,王子君的心里还是不由得一热。
“老公,那芦北县怎么样?要是真不好过,不如你就找找你家老爷子,咱回来吧,省得我老是为你牵肠挂肚的!想你想到失眠,也摸你不着。”秦虹锦的声音柔软如棉,听得王子君心里一软。
“回来?你说的太简单了,你以为我这是旅游来了啊,这县委大院又不是咱家开的,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哇?”
“老公,我就不信,你要想回来,谁还能非拴住你不成?我可是听说了芦北县自古就是出美女的名县,该不是你看上哪个女的,乐不思蜀了吧?”秦虹锦说到这里,电话里就是一阵娇笑连连。
“你个小东西,每次回去,你都对你老公实行三光政策,我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我招架不起啊!”王子君被秦虹锦的吃醋逗乐了,调笑几句,心情大好。
秦虹锦一听这“三光”政策,在电话那头吃吃地笑了。这是两个人耳鬓厮磨时的语言。当时,一场缠绵的鏖战刚过,两个人平息下来的时候,秦虹锦趴在他的胸膛,耳朵紧贴着,他的心脏有力地敲打着她的耳膜,突然,王子君感到有液体在胸膛上流淌,不是汗水,是她的泪,他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眼睛和脸颊。轻声的问她怎么了。
秦虹锦舌尖轻轻的咬着他的耳垂,情深意长的耳语道,老公,你长得太帅了,对我来说,你可是个不放心牌的。我要对你实行三光政策,把你的业余时间耗光,把你的心思占光,把你的身体掏光!有时候,我宁愿你不这么优秀,我愿意让你变得普普通通,我心甘情愿的侍候你,这样,就没有跟我争你了。
秦虹锦的这番耳语,让王子君大为感动,从后面抱住她,立刻引来秦虹锦更为热烈的回应,两个人都疯了,像得了疯牛病似的,满床翻滚,直到瘫成一堆泥。
电话那头,秦虹锦撒娇道:“老公,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我正抱着你的枕头睡呢。”
虽然看不到,但是王子君心里却是已经出现了秦虹锦一丝不挂的模样。一丝寂寞随同夜色,悄悄的潜入房间,跑到王子君的心里来了。
心里感叹道,这不尝不知道,一尝忘不掉啊。这秦虹锦真是个蛊惑人心的小妖精,自从和她越过了那最后一道防线之后,王子君一想起两个人在床上纵横驰骋的那些场面,就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好了,先不说这事了。洪锦,我听说咱们公司在红玉市也有了分店?”王子君可不想晚上难受,赶忙错开话题问道。
“嗯,是你们市委宣传部长的衙内,虽然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是也颇有生意头脑的。”秦虹锦淡淡的一笑,很是从容的答道。
宣传部长的儿子?王子君的心中一喜,他本来准备等一会儿给老爸的秘书打个电话,让他在省报上做一下文章,现在既然有市宣传部长的儿子加盟自己的公司,那就不如动用市报吧,动用省报,那张胜利还真有点不配呢。
“老婆,你老公被人欺负了。”王子君打定主意,就轻声的朝着秦虹锦说道。
秦虹锦笑嘻嘻的听完王子君的话,娇笑了两声之后,就柔情无限地说道:“老公你放心,这种事情交给我好了,那表扬稿我找人捉笔,你就等着看报吧。”
在手机热得发烫的时候,王子君这才放下了电话。懒懒的往沙发上一躺,顺势点燃一根烟,轻烟袅袅,王子君有点呆了。
清晨,王子君刚刚打开门,陈云达就把早饭准备好了。熬得油光发亮的小米饭,爽口的醋溜白菜,一碟涪陵榨菜,两个小花卷,还有两个茶叶蛋在精致的小菜碟里放着。这早饭看起来简单,也是颇费了陈云达一番功夫的。这是他亲自到厨房跟做饭的师傅交待好的。在营养、丰盛的前提下,力求简单,他相信,依着王子君的能力,他会看出来自己这番用心的。
在招待所简单的吃过之后,王子君再次来到了县政府,今天上午,他要给自己主管的几个部门开开会,也算是见个面。
会议安排在上午十点,这里面也隐含着中午大家聚一聚的意思。虽然王子君对于这种聚餐不怎么喜欢,但是身在官场,你还必须得适应。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领导,你不能事必躬亲,你得想办法把下边的人员调度好了,使其人尽其才,才尽其用,既省心,又能充分调动同志们的积极性。有道是花花轿子人人抬,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混迹官场,不但要人边有人拉着,还要有下边的人帮衬着,只有这样,才能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王县长。”孙贺州一走进王子君的办公室,就一脸犯错误的模样,看孙贺州低眉顺眼,一副随时接受批评的样子,王子君心里就明白了。
“贺州,怎么了,今天怎么垂头丧气的?一个年轻人,可是需要有朝气的!”王子君并没有开口问,而是淡淡的朝着孙贺州调笑道。
“王县长,您吩咐的工作我没有做好,通讯科说我那篇稿子写的质量有问题,昨晚没给发。”孙贺州虽然放松了一点,但依旧一脸的谨慎道。
“稿子质量有问题?谁批的?”王子君轻轻地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淡淡地问道。
孙贺州听王子君这么一问,立刻就觉得自己头皮有些发麻,要知道,这种事情如果自己汇报,那就等于打人的小报告,这官场讲究的是中庸之道,最忌讳的就是跟某个领导关系过密,十分明显的排队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