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的路程,对于王子君而言,并不算短,一口气跑下来,尽管累出来一身臭汗,却觉得浑身上下通体透彻,十分的舒坦。莫非,重生之后,自己的身体素质也提高了不成?想到自己重生之前瘦弱的身躯,王子君心中就有些诧异。
不过,连重生这种事情都能碰上,再特异的事情也就没什么稀奇了。心中念头闪动的王子君,甩了一把汗,又开始跑步锻炼了。
重新跑回乡政府,王子君回到办公室,洗了个澡,弄得浑身清清爽爽,就朝着食堂走了过去。
“三弟,昨天晚上又喝的不少吧?”还没等王子君走近食堂,就听到办公室主任王六顺正和李三泰调笑,这王六顺乃是赵连生的心腹,和李三泰的关系,也不是一般的铁。
“没有啊,我这,脑袋大脖子粗,刷锅扫灶一伙夫,哪能跟你王大主任比啊,革命小酒天天醉,喝坏了身体喝坏了胃。我就是想喝醉,也没人肯给我支酒场啊。”
王六顺夹起一根咸菜,用力的嚼了两下,这才道:“我呸,你个臭老三,不就是想涮我一顿么?你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说吧,你今天中午有空没有?有的话,我请客!”
“算了吧,你王大主任请客,我还真是不敢去。谁不知道您十年八辈子还不请一回客,好不容易支个场,逮住酒猛灌,到时候醉得人事不醒,把你送到家不说,还得我自己结账!”李三泰丝毫不给王六顺面子,说罢就哈哈大笑起来。
食堂里还有不少吃饭的人,听到李三泰这么贬损王六顺,都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
平时,王六顺有一句最经典的名言:“听老婆的话跟党走。”平常在单位,是出了名的小气。曾经有一个下雨天,几个和他关系不错,千方百计的挤兑着让他请了一回客,那王六顺在百般推脱都没能脱身的情况下,干脆来了个更绝的,在酒桌之上猛灌猛喝,结果饭局还没进行到一半,他就吐得人仰马翻了。至于账单嘛,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想想关于王六顺的段子,王子君自己也乐了。笑吟吟的走进食堂,在门口坐着吃饭的乡政府干事李明轩看到王子君进来,赶忙笑着道:“王书记来吃饭啊。”
其他吃饭的人也同时转过了头,冲着王子君点头以示招呼,尽管这王子君在所有人眼里就是傀儡一个,但是毕竟在位置上坐着,这点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正和王六顺互相掐的李三泰,看到王子君进来,赶紧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跑了过来,不但将饭给王子君端到了跟前,还专门端出来一盘煎得金黄灿灿的鸡蛋,恭恭敬敬地放到了王子君的跟前。
李三泰以往对王子君的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也就见怪不怪了。此时见这李三泰像换了个人儿似的,这般低眉顺眼的献殷勤,一个个弄得目瞪口呆。那办公室主任王六顺更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分头,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
众人的一举一动,自然落在了王子君的眼中,他装作浑然不觉地将那一盘炒鸡蛋往前面一推,爽快道:“大家都来尝尝,三泰这煎鸡蛋做的不错!”
李三泰听到王子君的夸奖,惶恐不安的脸,立刻堆满了笑容,毕竟,这是一个好兆头,昨天那场尴尬的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借着前世的记忆,王子君一边吃饭,一边随口和周围吃饭的人拉家常,等王子君吃完饭时,所有人的心里,都像吃了一块石头似的,觉得沉甸甸的。等他站起来时,所有人更是本能地站了起来。
站起来是送领导离开的礼节,一般来说,在西河子乡,就是副书记,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整个乡院,唯一能享受到这种待遇的,就是乡长赵连生了。
王六顺在王子君离开之后,三两口就把碗中的饭扒拉进了肚里,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朝着赵连生的办公室跑了过去。
西河子乡政府虽然不大,但也有七八十号人。为了保证工作的有序开展,每天八点,所有的干部职工都会集中在大会议室,由主管政工的副主记张民强挨个点名签到,等着书记乡长对一天的工作做出统筹安排。
以前,王子君对于每天的例行签到,并不是每天都参加,不过现在,王子君却不这么想了。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立威的机会。
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乡政府的干部陆陆续续地朝三楼的大会议室走了进去。
“赵乡长!”“赵乡长!”
……
长得人高马大的赵连生从办公室里一走出来,正碰上这些参加点名的干部职工。此起彼伏的问好声,不断的响起来。赵连生漫不经心地点头示意,那十足的派头,就跟要接见外国政要的国家领导一般!
和赵连生相比,王子君这边就有点寒碜了,除了杜晓曼、孙银仓这几个人专门和他打了个招呼外,其他人就跟脚下踩着火箭一般,从他身边旁若无人地掠过。
西河子乡的会议室,有五间房屋大小,水泥地面,主席台上放着六张有点裂纹的桌子,桌子上铺着金丝绒料的红桌布。主席台下面,十多排的连椅,就是乡干部坐的地方。
坐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会议室,王子君的心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从前。当年,他觉得坐在这个地方,就像公园里的猴子一般,张口闭口,举手投足,都是逢场作戏给人看,那种感觉曾经让他痛苦不堪。但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王书记好啊!”
在王六顺的陪伴下走过来的赵连生,见王子君一反常态地来参加点名,有点愣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吟吟的给王子君打了个招呼。
“赵乡长好,今天赵乡长气色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啊?”王子君说话之间,从烟盒之中掏出了一根烟,扔给了赵连生。
赵连生一伸手,就将那烟接到了手中,不过并没有立刻点上,而是无声地给王子君笑了笑,笑意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不卑不亢。
随着副书记张民强那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响起,正七嘴八舌地闲扯的乡政府众人,旋即平静下来,只剩下了一个个答到的声音。
在张民强点名之时,王子君就将目光朝着张民强看了过去,这张民强四十多岁,黝黑的脸膛,当兵出身,那身材往那儿一站,就像一座撼不动的铁塔一般。
张民强的老家就在这西河子乡,在乡院里边算得上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本土派。也正是这一帮本土派的存在,这赵连生才在这西河乡站稳了脚根,说一不二。
要想完全掌控权力,就必须将这个张民强弄走!心中念动闪动的王子君,眼里闪过一道决不手软的寒光。
“赵乡长,除了两个请假的,都到齐了。”张民强将点名册一收,笑吟吟的给赵连生汇报道。
尽管张民强说得跟往常一般随意,但是这其中却大有文章。按说,有一把手在这儿坐着,哪会轮到给二把手汇报工作?但是,这张民强却这么做了,而且做得不动声色,直接绕过王子君,向赵连生汇报了。好在,这种不正常的工作程序,在西河子乡也是由来已久了,不但是几个副科级,就连一般的干部职工,也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赵连生似有若无地冲着张民强点了一下头,就开始了讲话,无非就是总结昨天的工作,又安排了一下今天下村的主要工作。
这几年,国家出台了不少针对三农的政策,只要是涉及到农业、农村、农民,事无巨细,都需要乡政府这个最基层的单位去落实,去抓出成效。
听着赵连生有条不紊的安排,王子君心里暗暗点头,这赵连生还是颇有几分本事的。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能让乡里的七大所八大站安排得头头是道,也需要费一番功夫的。如果自己执政西河子乡,这赵连生能好好配合,肯定会给减轻不少压力的,不过想到赵连生对付自己的手段,王子君刚刚兴起的那一丝惜才之心,又放了下去。
“王书记,您还有什么要说的么?”赵连生在讲完之后,如往常一般,例行公事地向王子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