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从戒毒所出来不久,便复吸。作为曾经的民警,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深陷毒瘾,很难摆脱。他是被人做局才误吸,想着美好生活正在展开美丽画面便要失去,心中有无比愤怒。他下定决心要复仇,复仇对象前两个马面和谭军。
陈杰与谭军接触得多,关系更好,因此一直将谭军视为罪魁祸首,其次才是马面。他遍寻谭军不得,这才来到皇冠夜总会来寻马面的晦气。皇冠夜总会的前身是王朝夜总会,康麻子死后,王朝夜总会改为皇冠夜总会,马面接替了康麻子的位置。
在陈杰心目中,马面是谭军的下级,实则马面直接听命于丁老熊,与谭军分庭抗礼。让陈杰毒品成瘾是丁老熊想出的办法,马面具体执行,谭军还真不知情。
陈杰从戒独所出来以后变成一只复仇的独狼,迎面走向亲手给自己下毒的马面。他脚步不快不慢,脸上没有表情,来到近身处,扬起手臂,扣动板机。
一声轻脆枪响,马面脸上出现一个血洞。
陈杰非常冷静地对准他的胸口开了第二枪。
马面如动画一样缓慢倒下,脸上还保留着与同伙聊天时的表情,另外掺杂着一丝不敢相信的震惊神情。他如同一只装满米的麻袋,软倒在地。枪声响起后,马面的灵魂从肉体里抽去,原本健康肉体顿时变成了一堆死肉。
陈杰开枪时非常平静,没有夸张的情绪宣泄,没有多余的肢体语言,仿佛遇到老朋友以后伸手握了握。他低头看了一眼躺倒在地的马面,又用脚尖轻轻碰了碰,确认自己这两枪打得很到位。他其实很久没有开枪了,如果马面处于运动中,或者距离稍远,肯定很难打中目标。由于陈杰动作太过自然和平静,迎面走来的马面完全没有任何反击和闪避动作,这才让陈杰能够从容地抵近射击。
马面身边有几个马仔,被意外事件吓得呆若木鸡,任由陈杰离开,不敢上前。当陈杰走到门前时,前面有一个马仔想要拦路。陈杰扬了扬手,那个马仔吓得屁滚尿流,以最快速度让出大门。
这些马仔实则都是街头撕杀的混混,平时提刀砍杀,血溅满面也是常事。但是今天对手开枪杀人太理智,超出常人的理智,顿时将这些混混全部震住。
空空儿坐在二楼看蜘蛛侠漫画,第一声枪响,扔下漫画书便伸出头看热闹,正好看到来者开第二枪。空空儿望着陈杰潇洒背影喝了一声采,跑到二楼窗口,探身出窗,利用墙壁上的窗沿,几个蹦跳,如燕子一般飘到地面。
前一段时间,空空儿在南州遇到丁小熊,便跟着这个脑袋被打出毛病的家伙来到江州。他到皇冠夜总会玩了一次,便彻底喜欢上丁小熊的地盘。
丁小熊打过招呼后,空空儿能随便吃喝,全部挂在小丁的帐号上。
空空儿在白天喜欢在皇冠夜总会看漫画,看过漫画以后,长期从二楼窗口翻下地面。皇冠夜总会的人都知道奇怪的家伙不走寻常路,有些神经质,久而久之,大家形成习惯,将他当做不存在。
在白天看漫画是日常工作,与随便吃喝一样,并不是让空空儿留在皇冠夜总会的最大原因。让空空儿留在此处的最大原因是晚上能看夜戏。每当夜幕降临,皇冠夜总会便消除平庸,变得多姿多彩。容空儿放下漫画书,换上夜行服,如蜘蛛一样纵横在各个窗口,录下来大量“成人动画”。
空空儿甚至还天才般做了一个吸附器,能够吸在墙壁上运动。吸附器加上灵活的身上,以及天大的傻胆,让其纵横在皇冠夜总会,从不失手。
他很享受这个游戏,乐不思南州。
由于空空儿身份特殊,思维奇怪,经常惹麻烦,李清明也乐得空空儿游戏于丁老熊的地盘。
来到地面后,空空儿学着陈杰开枪离开时的潇洒姿势,慢条斯斯戴上女式头盔,启动楼下停着的女式摩托,朝大门开去。
陈杰坐上一辆沾满泥巴的皮卡车,加头看了一眼皇冠夜总会的大楼以及门口惊慌失措的打手们,竖了中指,然后扬长而去。
空空儿将女式头盔拉下来挡住面容,吹着欢快口哨,跟在皮卡车后面。
打死马面,让陈杰有一种莫名的畅快感,同时又有强烈的失落感。他不准备罢手,计划解决谭军以后,再解决丁老熊,为自己报大仇,也为社会除害。
他几乎没有与丁老熊直接接触,最恨的人还是谭军和马面,所以将谭军和马面放在复仇计划的最前面。他也清楚地知道丁老熊才是幕后老板,杀一个是杀,杀二个也不杀,杀三个还是杀,所以准备除掉这个丁老熊这个祸害。
皮卡车出了城,来到远郊一个接近废弃砖厂。陈杰将皮卡车停在厂区隐蔽处,来到老砖厂办公室。
陈杰在负责沧海地产时,曾经到过这个砖厂,还曾经有意识将这个废砖厂接过来,成为沧海地产的材料基地。后来侯沧海更倾向于专注主业,所以这个想法没有实施。这一次买枪后回到江州,他便以这个废弃砖厂作为居住点。
枪击了马面,让陈杰积郁在心底的愤怒稍稍有些发泄,内心却更加空虚。他在办公室的烂椅子上傻坐一会儿,拿出一台新手机,终于拨通了侯沧海电话。
“侯子,我是陈杰。”
“你终于现身了。你怎么不跟我联系,刚才的行动太鲁莽了。”
“你知道我的事?”
“皇冠夜总会有我们的人。你不要再去找谭军麻烦。吸毒的事情与谭军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是我们的人,正在帮我们对付丁老熊。还有,谭军是齐二妹的亲生父亲,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见面再聊。”
陈杰很有些吃惊,道:“谭军是齐二妹的父亲,这也太扯了吧。”
侯沧海道:“做过亲子鉴定,绝对可靠。”
陈杰一心想要向谭军复仇,猛然间得知谭军不是自己的敌人,还真有些怀疑,道:“谭军真与我的事情无关?”
侯沧海道:“绝对无关。整个事情是丁老熊策划,马面执行,与谭军没有关系。”
陈杰有几秒钟没有说话,再开口时,有交待后事的意味:“侯子,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一件重要事情拜托,你别打断我。我又复吸了,这辈子绝对完了,不用安慰我,我很清楚。我在集团的虚拟受限股就转让我爸妈。我不能给他们养老,给他们留一笔钱,也算是不孝子的一点孝心。以后我爸妈遇到啥事,就交给侯子了。”
说到这里,他鼻息发紧,想落泪。
侯沧海急道:“你不要悲观,我们一起想办法,争取戒掉毒瘾。”
陈杰悲伤地道:“戒不掉的。搞掉丁老熊,我的人生使命就结束了。”
“你要相信科学,随着科学发展,以后绝对能戒掉。我们找时间见个面,我有很多事情要给你谈。公安早就盯住了丁老熊,你作为受害者到时可以出庭作证,这是打击丁老熊的最好方式。”
侯沧海从陈杰话音中听出了死志,百般劝说,想要打消其与丁老熊同归于尽的想法。大战拉开,一大恶人与丁老熊必然覆灭,这个时候与其同归于尽是不明智的,确实很不划算的。
好说歹说,陈杰这才同意见面,见面地点和时间再说。之所以没有当场确定时间,是因为在通电话时,陈杰已经感觉得身体出现异样,一种又干燥又急切的欲望从身体隐秘角落升起,这个欲望如此霸道,身体根本无法拒绝。他不愿意让侯子看见自己此时的抽屉,没有同意马上见面。
陈杰将手枪放在一旁,从角落里拿出盒子,取出魔鬼一样的东西。
空空儿是个思路奇怪的家伙,坐在屋顶上,欣赏陈杰痛不欲生的状态。他在陈杰进入房间不久便来到了窗外,将微型摄像机贴着窗角,记录下陈杰通话和复吸的全过程。
他是一个高来高去,最喜欢看人隐私的家伙,秉承着观看而不破坏的理念,素来不轻易打扰自己的观察对象。
天黑尽,陈杰躺在地板上睡去,空空儿这才兴致勃勃地离去。
皇冠夜总会如临大敌,丁老熊看着喜气洋洋走进办公室的空空儿,道:“空空儿,这边出了大事,你回南州吧。”
空空儿笑嬉嬉地提着摄像机,道:“我知道是谁开枪,也知道他落脚在什么地方。”
看罢录像,从陈杰口中得知谭军是一个叫齐二妹的女子的父亲,丁老熊顿时呆若木鸡,醒悟过来以后赶紧给李清明打去电话。
凌晨三点,一个瘦小的脸上有伤疤的汉子来到了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