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齐二妹和任强就成为沧海集团另一个核心的成员。这是综合信息中心暗组首次增加成员,侯沧海非常重视,将手边所有重要事情全部放在一边,准备拿出一整天时间培训和接纳这两个年轻人。
侯沧海道:“你们都将属于沧海集团监察和综合信息中心,享有虚拟受限股。所以虚拟受限股都将用现金购买,若是你们现在没有钱,可以从综合信息中心借支,但是这笔钱将来要归还给综合信息中心。因为你们不会以正式身份出现在集团,作为补偿,虚拟受限股的股数与副总监一个级别,次于总监和集团核心领导。每个月都有固定工资,工资待遇也与副总监一个级别。外出行动可以提前预支一部分现金,每个月实报实销。我讲的是大体原则,细节由你们的直接上司梁总来讲。”
任强曾经跟随着侯沧海参加过商业活动,与沧海集团不少同事有接触,知道虚拟受限股是怎么一回事,道:“我们进入沧海集团就享受这么高的待遇,有些无功不受禄。”他平时总是称呼侯沧海为姐夫,如今正式成为沧海集团的一员,与侯沧海有了上下级关系,于是在公共场合就将姐夫这个称呼收了起来。
侯沧海耐心地道:“你们是进入综合信息中心的暗组,对付黑恶势力,具有一定危险性,工资高一些很正常。我最后问你们两人一遍,你们真是自愿与一大恶人对抗,这事很危险。”
任强目光坚毅地道:“我自愿。”
齐二妹脑中总是浮现起麻贵年轻时的样子,从年轻到逝去,其模样都没有大变化,总是郁郁寡欢。想起年轻时的麻贵,她有些走神,等到任强答应之后,才道:“我是自愿的。”
梁毅然很欣赏这两个年轻人,道:“我们在南州建立一个隐蔽场所,目前只有我和侯总知道,以后你们两人将获准使用这个隐蔽场所。”
任强道:“我们使用这个隐蔽场所,需要提前汇报吗?”
梁毅然道:“不需要,既然侯总和我同意让你们使用这个办公地点,也就要相信你们。当然,我们建有一系列规则,大家使用办公室时必须要遵守这些规则。”
侯沧海道:“你们是沧海集团的核心层之一,等到一大恶人灭亡之际,你们就要从幕后走向前台,担任重要职务。所以,我和梁总对你们的授权很高。”
齐二妹道:“为什么选择相信我?我以前不过是麻贵的徒弟,我们是合作关系。”
侯沧海轻言细语地道:“以前我和麻贵聊天时谈起过你,麻贵有一句话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说齐二妹是我徒弟,也是我的养女。是我的养女,也是我的女儿。麻贵不幸遇难,虽然是意外,也是为了沧海集团牺牲的。你是她的女儿,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你。而且,你以前的工作已经显示出你的能力,足以胜任这一份工作。”
齐二妹道:“我师傅说过这话吗?”
“说过,是我第一次见你以后,特意询问你的情况时他讲的。”
“谢谢。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他已经不在了。”这是一句普通且有些饶舌的话,让齐二妹胸口一阵翻腾。麻贵平时办事很是严肃,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不说温柔的话,不说带感情的话。齐二妹经常猜测麻贵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有时候很悲观,觉得自己在麻贵心中恐怕就是一个捡来的小屁孩子,顶了天是徒弟。
侯沧海又问:“你了解师傅吗?”
齐二妹摇头,道:“说实话,还真不了解。他是一个特别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这个行业做这么久,而且做得很认真,认真得我常常不能理解。”
在齐二妹十八岁之前,她和麻贵生活在一起。那是她是正常小女生,上课,回家,回家,上课。与其他女生稍有不同的是被麻贵带着从小参加锻炼,练习体能与武术、以及照相等技能,而对学习成绩要求不太高。十八岁以后,齐二妹跟着麻贵行走江湖。出师以后,平时她和麻贵各做各事,见面时间不多,一年真正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尽管分多聚少,但是齐二妹知道麻贵在做什么,想要见面就能见面。如今阴阳相隔,人间再无麻贵。麻贵是一片混入树叶堆里不起眼的那片树叶,包括侯沧海和梁毅然只是把他当作可靠的私家侦探,没有太多感情。唯有齐二妹会真正想起麻贵,会为了他而悲伤。
任强一直在悄悄打量齐二妹。齐二妹年龄应该和自己相近,可是她的气质和学校女生迥然不同。学校女生是温顺山羊,齐二妹是优雅猎豹,这是任强的真实感受。
离开政法大学以后,四人分乘两部车很快进入山南林业大学老校区。山南林业大学老校区绿树成荫,行走其间,如在都市森林之中。
任强道:“隐蔽场所在老业大学?真让人想不到。”
齐二妹具有相当丰富的江湖经验,打量周边环境以后,道:“这个地点选得好,大隐隐于市,极不起眼。”
隐蔽地点是林业大学的一幢老院子,挂着食用菌研究所的破旧牌子,非常安静。有一道正门,还有一道比较隐蔽的侧门,是一处绝佳的臧身之地。梁毅然为了寻找到这个小院花费颇多心血,每年交给林业大学的租金也不少。
梁毅然道:“老林业绿化得很好,就是面积太小。如果不是林业大学搬走了,我租不到这个房间。”
侯沧海在院子走了一圈,道:“有破绽,太安静,不象正规公司。以后我们给这个地方取人名字,里面梅树多,叫梅园吧。”
看罢新公司以后,侯沧海和梁毅然开始培训这两个新加入的伙伴。在侯沧海和梁毅然到另一个房间再次确定培训细节时,房间里只剩下齐二妹和任强。
齐二妹望着任强,道:“你凭什么进来?侯总和梁总凭什么相信你?”
任强道:“我姐姐死在一大恶人枪下。”
齐二妹哦了一声,道:“难怪,你也有血海深仇。但是,你有什么本事?看你神情,还在读大学吧。”
任强道:“我是政法大学的学生,熟读《刑事侦查学》。”
齐二妹见任强一本正经的模样,想笑,又没有笑出来。
等到侯沧海和梁毅然再次回到房间,齐二妹问了一个闷在心里的大问题,道:“我师傅遗体怎么办?”
梁毅然道:“你师傅有没有家人?”
齐二妹道:“我师傅是怪人,他总是说自己是从石头缝隙跳出来猴子。师傅的父亲走得早,母亲也走了十来年。在我的印象中,自从师傅妈妈走了以后,他就和以前的家庭脱离了联系,从来不来往。”
梁毅然道:“师傅的家人知道你吗?”
齐二妹道:“我还是在读小学的时候跟着师傅回去过一次,然后再也没有回去。侯总,梁总,师傅怎么办?我想让他入土为安。”
梁毅然揉着太阳穴,道:“这事有点难。现在尽量要把你和你师傅完全分离开,不要发生任何联系。如果我推断得不错,一大恶人肯定会想到通过麻贵遗体来查我们这边的情况。这事我们不急,可以等事态平息了,想办法将骨灰弄过来。”
齐二妹转头望向任强,道:“你是政法大学的学生,学习过《刑事侦查学》,你一定能想出办法。”
任强一直在沉默地想问题,被齐二妹点名,道:“我恰好知道一点这方面的情况,我的一个师兄在派出所实习,恰好遇到一具无名尸体,给我们讲过派出所对无名尸体的处理方法。你师傅这种情况,医生要确认死亡,刑警勘察现场,报市局刑侦支队,遗体放在太平间。”
齐二妹道:“我们想办法将师傅从太平间弄出来。”
任强摇头道:“公安对无名尸体管控很严,法医还要作尸体解剖,用以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通过现有的线索没有办法确定死者身份,还要登报寻找。实在不行,公安才与民政部门联系,送当地殡仪馆。公安还会将骨灰保存一定年限,然后再处理。整个过程都有卷可查。”
梁毅然道:“人死如灯灭,我们不用要急着把遗体弄回来。麻贵本人也肯定是这个意愿。”
齐二妹低垂着头,没有再争辩。
任强偷眼望着齐二妹神情,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时间,梁毅然主持了简短入职教育。
侯沧海决定让任强和齐二妹进入暗组以后后,便和梁毅然商量着搞一个入职培训。侯沧海当医药代表前,有过三天培训。梁毅然是经过警校培训才进入派出所。暗组承担着危险任务,比起一般的职业更需要纪律性,以及跟踪、反跟踪、化妆等特殊技能,更需要培训,同时也要有一定仪式感,这才能迅速让新人有归宿感。但是又不能参照黑社会、袍哥等仪式,若是那样搞,有可能异化成为帮派,这个尺度得掌握好。
经过反复设计,暗组入职人员要在入职时熟读《综合信息中心条例》,必须要反复读,全篇背诵。这是必须完成的仪式。
其二,新老成员在黑暗中手拉手围成一圈坐在一起,谈自己的历史、性格和爱好,为了让对方完全了解自己,必须要说真话。这个仪式看起来很幼稚,实则也很能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其三,仪式结束以后,刺破手指,在同一张纸上写下各自名字,然后烧掉。
这三样仪式都是为了增加凝聚力和对集体的归宿感。侯沧海全程参加,非常认真和投入。
仪式结束后,侯沧海这才离开,将两个新人交给梁毅然。
夜十点,齐二妹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运动装,随身带了一个小包,悄悄离开梅园。任强一直守在窗边,如猫一样跟在齐二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