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九向经销商发出最后通碟,实际上也是断掉了自己的退路。他这一次输给了沧兰万金,彻底战败,必然会退出保健液这一行。
这一次输得突然,表面上有偶然性,阳九内心非常明白,阳九保健液迟早会撑不下去,迟早而己。
阳九回想起与天乐保健液的战争。当初,天乐保健液同样来势汹汹,短短时间内,凡是有阳九保健液的地方就有天乐保健液。一阵短兵相接后,天乐保健液的嚣张气焰被彻底打了回去,灰溜溜退出岭西市场。
岭西之役也是天乐保健液的转折点,天乐保健液老板王东天体会到保健液市场的残酷性和局限性,转而生产饮料。这一次转行让天乐保健液淡出了残酷的保健液搏杀,算是岭西之战后的意外收获。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阳九想起了败走岭西的天乐保健液,很感慨。
在等待经销商答复过程中,阳九给肖红打电话,约定明天一起到阳山看日出。阳州城边有阳山,可以俯视城内。阳九多欠承诺陪肖红看日出,因各种原因一直未能成行。这一次阳九保健液积病难返,大势已去,他反而生出了些许诗兴,准备陪着情人看日出。
肖红很清楚阳九保健液在市场中的颓势,接到阳九一起看日出的邀请后,心情复杂。既有对阳九保健液最终失败的伤心,又有一种解脱感。她迅速开车来到公司,找到阳九。
“为什么要看日出?”
“工厂半停产了,没事做。”
“好吧,我陪你去。上次给你提的转行建议,你可以认真考虑。处理掉工厂,转行做房地产。凭着你和我在阳州积累的关系,肯定能把房地产做起来。”
“奋斗了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心有不甘。”
在平时,阳九总是一幅高傲神态,自信满满,即使工厂处境困难时也是如此。他今天终于露出软弱和忧伤神态,这让肖红很心疼。她将阳九的头抱在怀里,双手叉进其头发中,安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可以考虑将工厂卖给沧海集团,拿到一笔现金。”
阳九猛地抬起头,条件反射地道:“不行。”
肖红温柔地道:“为什么不行,这是商业活动,市场行为。卖得越早,越值钱。”
阳九想着当前的处境,梗着的脖子慢慢低了下来,道:“阳九保健液最终还是败在质量上,侯沧海运气好,弄到一款好产品。这是命啊。”
肖红知道阳九自尊心强,道:“我去找侯沧海,和他谈收购的事情。”
“嗯,难为你了,还要让你扫尾。”阳九站了起来,将肖红抱在怀里,道:“这几年委屈你了,等事情办完,我离婚,然后我们结婚。”
肖红将头抵在阳九胸前,将泪水在衣服上擦掉。她抬起头道:“这是你第一次说这个事。别为难啊。”
“分居这么久了,她眼里只有钱。”阳九将手伸进肖红衣服里,温柔地抚摸,进行前。戏的准备工作。
两人都很熟悉对方,很快就滚到宽大皮沙皮上。在即将进入时,肖红睁开眼睛,用极温柔的声音道:“我最后给你一个建议,你喜欢剑走偏锋,这种方式偶尔一次还行,做久了就难免出问题。若是没有安眠药成分,至少阳九保健液还可以保留一部分市场。这一次你不是输给侯沧海,是输给了自己。”
她早就想要说这些话,今天在合适的时间点将这番逆耳之忠言说了出来。
“我现在就要剑走偏锋,让你舒服。”阳九猛然加快速度。他表面上调侃肖红,在心中想着:“夜总会这十来套相片会值钱,等把这事办完以后,我踏踏实实做生意,绝不剑走偏锋,那怕生意差一点也行。”
阳九和肖红这一次运动做得十分持久,两人几乎同时达到了最高端。
过了良久,肖红终于张开了眼睛,道:“好舒服,九哥。你真厉害。”阳九笑道:“生意没有做好,若是这方面还不行,你肯定就不会要我了。”
肖红皮肤上有大面积潮红,这是好些日子都没有的反应了。阳九也暗觉今天状态神勇,又将那把老吉它拿了出来,为了肖红弹起两人都喜欢的老歌《吻别》。
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
就连说过了再见也看不见你有些哀怨
给我的一切你不过是在敷衍
你笑的越无邪我就会爱你爱得更狂野
总在刹那间有一些了解
说过的话不可能会实现
就在一转眼发现你的脸
……
肖红最初被阳九迷上便是听到其抱着吉它唱歌,其唱歌时变成了一个文艺青年,不再是霸气老总。虽然此时光着身子唱歌未免有些好笑,她还是听得入了迷。肖红穿上小内内,到厨房取了水果刀,削苹果,喂给阳九。阳九吃着苹果片,继续哼唱。屋内春光弥漫,有一种悲伤的幸福感。
等到两人恢复正常以后,阳九拿起侯沧海上次给的名片,打通侯沧海电话。他自尊心极强,不愿意在竞争对手面前认输,只是说有一个叫肖红的律师全权代表阳九保健液想要见一面。
肖红心里被一阵莫名悲伤所笼罩,开车来到沧海集团办公室地点前面,在车里打开音乐,胡乱听了一会儿,这才下车。
“我是来谈生意的,这又不是世界末日,有什么好伤感。”尽管不断提醒自己,肖红仍然心神不定。当看到沧海集团一个女士出现在门口,这才把所有私心杂念抛在脑后。
“你是阳九公司肖律师?请进,侯总在楼上等你。”到楼上迎接肖红的是杨莉莉。
小楼一、二、三层临时归老段使用,楼下兼仓库。门口停了六辆大货车,等待装货。一辆货车离开,在保安指挥下,另一辆货车又跟上。小楼门前地方不宽,又邻近公安分局,指挥车辆的保安很紧张,不停拿着对讲机喊话,一刻也不敢松懈,因为稀有松懈,便会造成拥堵。
这种繁忙的气氛与阳九公司形成鲜明对比,肖红再次坚定了替爱人解困的决心。上楼时,她敏锐地发现整个小楼有一种临战紧张气氛,保安众多,每层楼皆有监控,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到了五楼,气氛骤变,电话声、说话声皆消失,临时会议室里,几个精气神十足的年轻人正聚在一起谈事。
尽管杨莉莉还没有介绍,肖红还是准确判断出谁是侯沧海。果然,气质最沉静的人便是侯沧海。
“侯总,我是阳九的全权代表,能否跟你单独谈几句。”肖红事先并没有制定策略,只是凭着直觉向侯沧海发出单独谈事的请求。
侯沧海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肖红,然后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出会议室。
肖红惊讶地发现率领沧兰万金发起凌厉攻势的侯沧海虽然面容严肃,眼神却相当平和,甚至还透着一丝清澈。她想起侯沧海曾经的建议,觉得阳九错失生存良机,弄险不成,反而被步步紧逼,最终导致阳九下了一步更臭的险棋,导致全盘皆输。
来到侯沧海办公室,肖红已经根据直觉决定了谈话方式,她坐在侯沧海对面,道:“侯总,我代表阳九过来。”
“你是阳九公司的法律顾问?”
“我是法律顾问,也是他的女人。在正式谈话前,能不能让我谈一谈阳九。”
肖红采用了阳九女人的视角叙述阳九创立阳九保健液的历史:从初识文艺青年开始,到陪伴阳九艰难创业,到对手步步紧逼,到公司数次在破产边缘,到陷入资金链断裂困境,再到绝地反击,再到开始剑走偏锋,紧逼对手,将不少知名品牌赶出岭西。也因为剑走偏锋留下诸多后遗症,导至今天败局。
肖红在竞争对手面前谈判时,阳九在进行最后一次剑走偏锋。
第一个来到阳九办公室的经销商提着五万现金。他守在办公室收完传真,看到自己在夜总会酒后失态的相片,气得双脚跳。左思右想,还是提着五万现金来到阳九办公室。
“阳总,你太不够意思了。这是五万现金。”
“我这样做,都是被你们逼的。你们再不还钱,我只有跳楼,跳楼前,也得找人垫背。你差我的销售款是七十五万,另外七十万什么时候还。”
“你他马的昏了头,要现金。这是公对公,让财务来办手续。”经销商又道:“我拿了五万现金,你把相片给我。”
阳九道:“财务在楼下作好准备,办完手续,我把相片给你们。”
很快,双方财务开始办手续,拖欠了两年销售款算是有了一个了解。
得了一笔钱,失去一个经销商,阳九一点都不在意,既然要退出保健液销售行业,便不怕得罪这些赖皮经销商,彻底撕破脸也无所谓,反而有一种痛快劲。
第二个来人是拖欠八十五万的经销商,也是阳州本土经销商。他双眼酡红,如醉酒一般,来到阳九办公室便一阵痛骂。
“阳九,老子一时周转不开,拖了你经销款不到半年,何必用这么恶毒招术。我老婆看到了传真,马的,回娘家了。她怀了娃,如果想不开去做了流产,老子要和你拼命。”
阳九不理睬暴怒的经销商,冷笑道:“现在欠钱的是大爷,为了这笔钱,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请你喝了多少次酒。现在我被沧兰万金逼得要破产了,你们再不还钱,我只有跳楼。我跳楼之前,你们也得跟着跳。”
这个经销商赌咒道:“从今天开始,我和阳九公司一刀两断,以后只卖沧兰万金,阳九保健液给我滚开。”
阳九眼睛也红了,道:“少说废话,还钱,否则我要把相片寄给你全家。”
这时,经销商电话响起。接通后,传来一个哭泣的声音:“我怀起娃儿,你在外面乱来。我现在已经到医院做手术,把娃儿打了。”
此经销商的妻子原本想去流产,被父母劝住,心中气不过,赌气式地给老公打了这个电话。
经销商接了电话,只觉五雷轰顶。他和老婆怀孕不易,好不容易怀上,又因为被阳九算计而导致娃儿被打掉。他两眼发直,盯着桌上水果刀,猛然抓在手上,向满脸冷笑的阳九用力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