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恋情让人唏嘘。唏嘘归唏嘘,生活还得继续。
早上,张小兰睁开眼睛,见到丈夫正在房间里做虎卧撑。侯沧海身上肌肉成型,穿上显瘦,脱衣显肉,健康英俊。张小兰欣赏自己的男人,为熊小梅惋惜。
“你昨天说半途夭折之相,是指事业还是其他?”
侯沧海做完虎卧撑以后,躺在地上,以鲤鱼打挺的方式站立起来。他长得高大,做虎卧撑比个子矮小者更难,由于其腹肌强劲,这个动作顺利完成,很潇洒。
张小兰坐了起来,薄被从肩上滑落,露出光滑肩膀和腰身。她将薄被拉到一边,学着丈夫的样子,想在床上做一个鲤鱼打挺。她的腹肌与侯沧海差得太多,鲤鱼打挺这个动作仅仅让身体往上弹一弹,发出砰地一声响。
“不公平啊,为什么你的地心引力比我的要弱得多。”她开始撒娇。
昨天在体育场,张小兰与熊小梅相见时表现得落落大方,大家闺秀气质显露无遗,这让侯沧海很欣赏,也很喜爱。他将妻子压在床上,上下其手,道:“为何半途夭折,你还没有告诉我原因?”
“我爸很喜欢看相,也信这事。当初选你做总经理,找人看过你的面相。哎,谁知赔了夫人又折兵,把女儿搭进去了。”张小兰用手指抚摸侯沧海额头,道:“你这里有天柱纹,富贵之相。”
侯沧海原本想问一问熊小梅面相,忍住没问。
“熊小梅的男人戴了一幅红眼镜,将我的目光吸引到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眉毛太差。眉毛是一个人的事业体现,眉毛浓密且顺滑,说明他的事业运势好。如果眉毛出现杂毛,长短不一,说明这人事业运下滑快,必然遇坎坷。事业不顺,又将直接牵动婚姻出现问题。”
张小兰见丈夫面色严肃起来,笑道:“这是迷信啊,你别挂在心上。”
侯沧海叹道:“命中注定的事,我现在真有几分相信。”
夫妻谈了一会儿昨天偶遇,又将话题转到桦总身上。他们两人都很期待见到桦总的方案,一致认为当初付处长推荐果然靠谱。
当张小兰赞扬付处长靠谱时,侯沧海主动给付处长打去电话,对其推荐桦总表示感谢。他之所以打这个电话,并非一定需要马上表感谢,而是借着此事增加接触付处长的机会。
付处长接到电话后有些意外,听完侯沧海感谢之语后,笑道:“桦总是战略品牌高手,不是简单广告人。侯总动作挺快嘛,执行力相当强。”
“市场竞争太残酷了,我和竞争对手都被市场这个猛兽追赶,我只有跑得比对手要快才能够生存。”侯沧海上次与付处长有过接触,对其性格有基本了解,尽量说真话实话,不说假话官话和套话。
付处长对侯沧海说话方式很感兴趣,说了三分钟才结束聊天。在结束通话时,他貌似随意地道:“老弟,作为企业家,产品质量第一,要经得起检查啊。不管是三月大检查,还是平时例行检查,都不能出错。其实这个说法本身就是错误的。企业生产的目的是服务社会,不是应付检查。”
放下电话,侯沧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这个电话打得很及时,刚才付处长很委婉地透露了消息,两部委联合检查在三月。这个时间点很好,刚刚和我们投放广告的时间结合起来。”
十点,桦总和其助理曾小军来到希尔顿。
这一次谈的问题比前两次更加深入。桦总开门见山地道:“产品结构就是企业战略路线图,产品结构又分为三个步骤,第一个步骤是要明白开展哪些业务,做哪些产品;第二个步骤是每个产品的承担任务;第三个步骤是每个产品的先后秩序。”
侯沧海拿着笔记本,认真记录。
桦总解释道:“我们要确保沧兰体白金能够销售成功,建立起提高免疫力、消除亚健康的品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设计了一个动画——沧兰体白金课堂,第一句话就是沧兰姐姐讲课了……有了这个平台,不管以后沧海集团推出什么产品,都可以用沧兰姐姐讲课的方式轻松推出来。以后每次播放一次沧兰姐姐讲课,都是在为产品增值。”
与智者对话很愉快,从上午讲到午餐,再到下午三点,桦总这才带着曾小军离开。侯沧海和张小兰翻开笔记本,又讨论到天黑,意犹未竟。
侯沧海和张小兰原本在广州停留三天,与桦总见面,谈妥合作协议,然后侯沧海陪着张小兰在周边旅行一次。结果两人在广州停留了整整一个星期,除了看过一场演唱会以外,几乎没有走出酒店。
在广州这一个星期,侯沧海每天都接到杨兵电话,主要谈又有多少工人要求离职。
沧海保健液是新产品,一直处于缺人阶段,若是人员流失太快,对生产不利。杨兵每天都会上交的离职表的工人谈话,明确向工人表态要等到张小兰回厂以后才能办离职手续,理由很简单,张小兰不在厂里,签不到字。
一个星期,积累起来要离职的员工有五十一人。
依着侯沧海的脾气,既然要离职,那就一拍两散。脾气归脾气,生意归生意,如今保健液厂正处于缺人之际,必须要想办法留住工人,否则会影响生产。对付来自阳久公司的恶意竞争花了侯沧海大量精力,此时若是工人流失太多,后院起火,更不好收拾。
侯沧海在南州机场落地后刚刚打开手机,又接到杨兵电话。
杨兵道:“江州区委办公室打电话过来,说是区委冉书记要到江州面条厂视察,先到美达集团的工地,再到江州面条厂。据说他对我们的天上的街灯项目有兴趣。陪同人员有陈华,还有区政府的常务副区长。”
侯沧海反应很快,道:“好事啊,要想办法安排区委领导到保健液厂去走一圈,借虎皮壮士气。”
听闻陈华要来,张小兰想起非典时期在门卫室的隐约身影,有些不高兴,直言道:“你和熊小梅以前是在谈恋爱,我能够正确对待。你和陈华关系暧昧,这个我接受不了。”
侯沧海道:“陈华如今不是陈华,她是区委副书记,是江阳区实权派。我们做企业的可以回避这些当官的,但是绝对不能随便得罪当官的,否则会挨飞刀。而且飞刀从哪里飞过来,你都不知道。”
张小兰道:“你一直没有老实回答,上一次非典期间,你们两人在门卫室是否有一腿?”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无可奉告。”侯沧海见张小兰脸色不快,挽住其腰,道:“现在我们要全力应对保健液厂危机,已经提前布局,花费量精力和金钱做了许多工作,如果稳定不了工人,所有美好设想都成泡影,我们投入的一切都要付之东流。陈华是江阳区委副书记,能够为我所用,这是最重要的。”
张小兰从小见过父亲经商之艰难,在其心目中维持企业运转是第一位的。她伸手掐了侯沧海胳膊,道:“我虽然不是小心眼之人,毕竟还是女人,你得注意一些。”
得到许可以后,侯沧海当着张小兰的面,给陈华拨通电话,讲了当前保健液出现的问题,请区委书记顺便到保健液的生产线走一走,稳定工人情绪。
陈华分管区委办公室,这一次视察方案正是由其来定。她问道:“保健液厂的麻烦能否解决?”
侯沧海道:“我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一定要打赢二审官司。打官司的同时还准备借此向全国人民宣传沧兰产品,最新的广告马上要在央视播出,到时影响就会很大。”
陈华道:“既然要到江州面条厂,看一看保健液生产线也很正常。线路是我来定,到时我会给冉书记说这事。”
落实了参观线路,杨兵马上行动起来,在保健液厂门口增加了宣传展板。这些展板以前用过,展览结束以后便放在仓库,这次拿出来略作调整便能使用。他充分理解侯沧海用意,在厂区弄了好些红色横幅和标语,又让工人们打扫卫生,弄得整个厂区很有节日气氛。
侯沧海和张小兰回到江州面条厂,下车就直奔参观点。
恰在这时,王清辉将中日友好医院出具的《急性毒理试验报告》用传真件传了过来,其结果完全有利于沧兰保健液。这是侯沧海和王清辉商定的系列检查之一,中日友好医院最先出报告。这份报告来得恰到好处,对内对外都有说服力。
早上九点半,侯沧海穿西服,戴领带,将皮鞋擦亮,在办公室恭候江阳区委领导们。
十点,一辆考斯特出现在江州面条厂大门,二十几个穿厂服的工人摇着红旗列队齐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陈华坐在车上,透过车窗注视欢迎人群,目光延伸,看到穿着西服的侯沧海。在侯沧海离职时曾经多次提过,以后再也不用穿西服了,西服就是绳索,限制了人生自由。陈华对这句话印象特别深刻,今天透过车窗又见到侯沧海穿上西服,而且是自觉自愿穿上西服,暗自叹息:每个人在社会上挣扎生存都不易,想要绝对自由,门都没有。如果还想要从社会中获得财富和地位,那更得出卖自由。自己如此,侯沧海也是如此。
侯沧海旁边是打扮得很职业化的张小兰,胸前项链显示其不凡家世。
陈华以区委副书记的新身份坐在考斯特上俯视“情敌”张小兰,心理上发生了很大变化,当初在高州锁厂时,她陪着杨亮夫妻来到江南地产,希望能在张小兰开发的房产中揽得生意。那时,张小兰是高高在上的凤凰,是公主。今天张小兰依然如此漂亮,也很有钱,她却不再觉得张小兰是高不可攀的凤凰。
随着每个人境遇变化,这种心理变化很自然。陈华喜欢这种感受。
考斯特停下后,参观的区委领导陆续下车,侯沧海微微弯着腰,满面笑容地在车门处与各位区委大佬们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