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点,侯沧海和张小兰离开了杨家。进电梯后,张小兰挽着丈夫的手臂,道:“杨永卫是什么想法。你们谈话以后,他心绪不宁,笑起来非常勉强。”
“我其实希望他来弄沧兰电子商城。电子商务前面有人探了路,我们只要跟随就行了。”侯沧海已经将所有应该讲的事情全部讲完,包括与一大恶人的纠葛,至于杨永卫是否改变主意,则不由他来控制。
张小兰笑道:“你平时很大胆,上次在高州就凭感觉买了一块地。但是,在这事上挺保守,为什么对杨永卫创新产品不感兴趣。”
侯沧海实话实说:“我对互联网产品没有经验,也没有接触过新技术,我的优势在于有过实际销售经验。所以,我在互联网产品上的态度是跟随,别人弄成了什么,市场培育出来什么,我就紧紧跟随,弄出自己的特点。”
“这是可耻的抄袭。”
“说得这么难听,而且极不严谨准确,我们是跟随者,最多算是模仿,避过前人弯路,这样减少失败的可能性。”
“侯子,现在互联网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不算紧急。保健液厂气氛压抑,以前货车在厂区拉货,车水马龙,现在货车都不用排队,直接拉货就走。岭西阳州的官司被媒体传播出去以后,还是对保健液销售带来了很大影响。我这一段时间在弄虚拟受限股,听到一些员工散布后悔言论,说公司是变相集资。要是二审官司输掉,恐怕保健液厂就要垮,你要有心理准备。”
侯沧海是沧海集团的带头人,所有压力最后都会集中在他的肩膀上。在残酷市场竞争中,每年都有很多有名企业倒下,沧海集团是新公司,随时有可能倒在前进的道路上。他挺起胸,深吸一口气,道:“我到京城打了一套组合拳,若是全部打出来,效果应该不错。我现在最担心组合拳没有打完的时候,恶劣后果就要出来。我准备在央视打广告,以对冲阳州案对其他省的冲击。”
“央视,很贵哟。”
“不管再贵,也得投放,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最近要飞一趟广州见一个广告人,准确地说不是广告人,是一家营销咨询公司。请他们为我们做一个战略性广告,给公司找一个准确的品牌定位。”
“为什么到广州去找这家公司。”
“我在京城之时,山南老乡付处长推荐的,据说有点石成金的本领。”
回到江州面条厂,夫妻俩人到厂区大门下车,步行走回综合研究中心大楼。自从与一大恶人结怨以来,侯沧海和张小兰非常重视安全。面条厂被打造成安全保垒,有围墙、有保安、有监控,还有由面条厂职工构成的熟人社会,特别是最后一条,让整个面条厂形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堡垒。如今面条厂要借美达集团的人流量,这个堡垒也将不复存在,必须要另外打造一个安全之地。如果没有一个安全之地,晚上睡不好觉。这是侯沧海与一大恶人对抗的副作用。
想到安全问题,他突然想起了曾经留在家里按摩盆的颜料,在门窗全封闭情况下出现这些颜料,太蹊跷。侯沧海必须要尽快为自己和妻子寻找一个新堡垒。
综合研究中心二楼小会议亮着灯,里面传来说话声。侯沧海和张小兰来到小会议室,与杨兵等人点头示意,坐在一旁,听年轻设计师任君讲面条厂的设计规划。
任君看到侯沧海和张小兰进来,停了下来,点头示意,继续讲解。
“江州面条厂这块地是由厂房和旧宿舍楼构成,我很意外的是江州面条厂虽然是一个小厂,设计理念很先进,是典型的包豪斯风格,实用和简洁完美结合,比如,抗震强度的设计在8级以上,当时中苏标准都只有6至7级;再比如,为了保证坚固性,使用了500号建筑砖;厂房窗户向北,当时一般建筑物的窗户都朝南,这种设计可以充分利用天光和反射光,这就保持了光线的均匀和稳定,而从视觉感受来看,恒定的光线又可以产生一种不可言喻的美感。我们新设计的天上街灯一定要充分利用房屋的特性,将其优点发扬光大,而不能随意破坏。所以,拆掉老厂房的所有方案都是短视的。”
专业人员的眼光确实不一样,侯沧海从小对类似厂房很有感觉,却没有能够总结出哪此多的优点。他同意任君思路,竖了竖大拇指。
任君继续道:“如果面条厂放在省会城市,我建议主要朝文化方向考虑。江州只是一个地级市,没有这么多文化资源,支撑不了一个艺术区。我们还得把天上的街灯放在满足吃、喝、玩、乐的基本需求上。”
侯沧海挺欣赏任君这个年轻设计师。任君是接地气的学院派,来到江州面条厂与沧海集团高管交流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矿务局档案室,查了整整一个星期资料,又到美康集团工地四处转悠。在做这些前期调研之时,设计思路便一点一点出现在大脑中。
若不是需要任君留在南方规划设计院做内应,侯沧海肯定要花心思将其挖过来。
任君讲了约半个小时后结束发言,让大家讨论。他来到侯沧海身边,道:“侯总,我有东西给你们看。”
三人来到任君房间,任君关上门,打开抽屉,取出一张图纸,图纸上标有江州城市规划设计草图。
“这个图纸没有完成,被扔掉了。我后来见到过正式图纸,与草图没有太大区别,在细节上有改动。”任君指着用红笔标识部分,道:“这几个点比较重要,与正式图纸一致的。”
拿到了这份被扔掉的图纸,侯沧海如获至宝,回到房间,和张小兰一起研究图纸。
两人将图纸摊在桌上,四只眼睛闪闪发光,如寻宝人一样,细看每一个可能藏着宝贝的地方。良久,侯沧海用手指着黑河镇,道:“这里是最佳投资地点。现在这一片还是郊区,地价不高,正是进入大好时机。”
在南方设计院的城市规划中,黑河镇由于位置原因,被设计为综合交通枢纽,包括城际客运专线的车站等重要城市设施皆设计在此。
张小兰道:“这只是设计图纸,是否落实变数会很大。”
侯沧海道:“你看地图,若是从南州到江州建设城际客运专线,必然会经过黑河。这是地理位置所决定,没有办法改。等到今年江州开完两会,我去读一读工作报告,看能不能有所印证。如果工作报告上能印证这个趋势,那么就可以下手买地。以前我们赌高州一环线,现在看来赌对了,可惜当时资金量不少,没有办法进行操作。”
夫妻俩看图纸到十一点,才进卫生间洗漱。张小兰刷着牙,突然回过来,道:“如果果我们判断准确,或者说是瞎猫遇到死老鼠,那么肯定要赚大钱。这种方式赚钱太简单,为什么还要拼死拼活做工厂?稍有不慎,血本无归。”
“如果大家都不做实业,社会就完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一个小商人,只应该考虑利润。”
张小兰的提问很犀利,让侯沧海很难回答。他为了打赢沧兰保健液的二审官司,费尽心力,绞尽脑汁,最后胜负还是一个未知数。做实业之难,没有涉足之前难以想象。在这一刻,他产生了放弃实业只做地产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