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回山南的大学同学李沫见熊小梅扭着脖子看车窗外,道:“在看什么?”
熊小梅道:“似乎是一个熟人,没有看清楚。”
秦阳是熊小梅老家,在街道上看到熟人很正常。许俊春没有太在意,伸出手指去碰了碰儿子脸蛋。儿子仍然在熟睡,睡着时看起来憨憨的。他看到儿子时总带着笑容,眼光离开儿子时,心中忧郁全显现出来。
他无97年开始,贷款、借钱在香港买了房子,原本准备乘电梯赚一大笔。
八四年,中英签署了联合声明,中英联合声明中有很多附加条款,其中一条就是专门针对香港的土地供给,为了防止港英政府在香港回归前就把土地给卖光了,附加条款中规定了每年土地的出让数量,这个数量极其微小,甚至基本等于就是1984年开始到1997年间,香港不再供给土地。在这十几年中,香港房价涨了10倍。一个中档私宅,每平尺的价格7000—8000港币,相当于每平米10万人民币了。
在这种情况下,许俊春将在大陆办厂的钱大部分投入到了楼市,还借了不少钱。谁知,亚洲金融危机,楼价暴跌,由于供需矛盾,到了1999年很快就反弹起来。没想到没几天,2000年开始再度暴跌7成。许俊春深受其害,绝大部分资产套在楼里。所幸大陆工厂和贸易公司效益不错,不至于山穷水尽。
经济上的窘境,只有他和熊小梅知道,在外面还是挺着。
下车后,李沫给陈华打电话,道:“你过来吧,小梅托家带口,不方便。”
陈华道:“你是一个人,老公孩子过来没有?”
李沫道:“没有,我陪小熊走一趟。你赶紧过来啊,好多年没有见到你了。”
陈华放下电话后,叫上单位小车前往秦阳。坐在车上,由于要去见熊小梅和李沫,她脑中不由自主浮现起侯沧海身影。侯沧海和熊小梅在大学期间原本是公认的郎才女貌,让无数同学羡慕。谁知侯沧海母亲一场疾病,彻底改变了两个人命运。人这一辈子会遇上什么事,命运会如何转变,谁又说得清楚。
小车很快就穿山越岭前往秦阳。
陈华靠在后座上,望着山道上的大树,回想起以前侯沧海谈起路途艰难。坐着单位蓝鸟,这一条路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难走。她闭着眼,想着侯沧海,身体里有一团火在慢慢燃烧起来。
“陈书记,要祝贺你啊。”
驾驶员开口,打断了陈华的思绪。她睁开眼睛,道:“祝贺我什么?”
“陈书记要到江阳区当区委副书记,大家都在说这件事。”驾驶员是单位正式工,四十来岁的年龄,属于典型的老机关。
陈华道:“大家都知道?”
“这是好事啊,好事肯定传得快。”驾驶员笑嬉嬉地道。
陈华道:“平调而己。还从市级部门到了区级部门。”
“位置不一样,团市委没有实权,区委副书记可是大权在握。”驾驶员久在机关,对这些事情门清。团市委还有两位副职,这两位副职在位时间都比陈华要早,但是最先调出来的却是陈华,这说明陈华前途无量。
聊了两句,陈华不准备多谈,继续在车后座眯着眼睡觉。似睡非睡时,她总是会想起侯沧海。这一段时间身体需要很旺盛,菏尔蒙顽强地提醒自己还是青春女子,有正常的需要。每当菏尔蒙折磨身体时,她总会想起侯沧海具有男性魅力的身体。
小车来到秦阳,陈华在宾馆见到熊小梅、李沫、许俊春,以及熊小梅的幼子。熊家住在厂区,房子很小,所以熊小梅夫妻回来以后,都不住家里,而是直接住宾馆。他们准备在秦阳买一套房子,以后回来方便一些。相对于香港那边的高房价,秦阳房价虽然涨了一些,还是低得不象样,买一套这种房子倒是没有太大压力。
熊家夫妻将外孙接到家里,享受天伦之乐。
许俊春难得轻闲,独自到外面,找了一家按摩店,放松放松。
三个同寝室好友难得聚在一起,会面以后,自然极为亲热。她们的话题主要还是集中到大学时代,回忆在大学共同渡过的春青时光,讲起了当年糗事或者值得回忆的特别之事。
三人小心翼翼地回避起侯沧海,这是熊小梅不能触碰的伤口。
熊小梅到卫生间时,李沫轻声道:“侯沧海前一次他到广州,先找到我。我带他到外面吃饭。后来恰好遇到熊小梅和许俊春在小区门口闹矛盾,侯沧海跑出去将许俊春打了一顿,果然是练过散打的,许俊春没有还手之力。”
陈华听说过此事,此时再听李沫讲起,居然暗自有些吃醋。这醋吃得没来由,陈华赶紧将心中略微的醋意压了下去。
“侯沧海打架挺厉害,以前就教训过冷小兵。”
“冷小兵在做啥?”
“不知道。他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侯沧海如今在做什么?”
“他发展得挺好,是沧海集团老总,旗下有一个房地产公司,还刚刚花了几百万入股了江州面条厂。是江州挺有潜力的年轻企业家。”
“和许俊春比,谁更有钱?”李沫相信香港的楼市肯定会起来,下意识将在港楼市换算成了现金,这样算起来,许俊春确实很富。
“谁有钱,我不清楚。但是,侯沧海肯定更有钱途。他还开了一条保健品生产线,产品很不错。”
“那熊小梅有点亏啊。许俊春做贸易不太顺,一批货亏在了北极熊哪里,生意不好做啊。”李沫又道:“侯沧海结婚没有?”
“结婚了。”
“女方家里做什么的?”得知张小兰父亲是企业家,李沫道:“我还以为侯沧海是白手起家,原来靠了老婆。”
陈华辩解道:“虽然张小兰是富家女,可是侯沧海起家倒还真没有靠着张家。张小兰妈妈是机关事务局副局长,我们两人有接触,所以了解一些情况。他最初是在张家旗下的房地产公司当总经理,在那时认识了张小兰。”
李沫笑道:“说了半天,张家既是有钱又有权。”
“你不了解情况,他确实是靠自己。”
熊小梅出来时,两人很默契地转变了话题。陈华听到李沫如此评价侯沧海,暗自有些生气。
到了吃饭时间,熊小梅、李沫和陈华单独小餐厅吃饭。
许俊春仍恑在熊家和岳父岳母一起吃饭。熊家经济因为许俊春发生了改变,因此,许俊春回到熊家挺受欢迎,其地位与当年的侯沧海不可同日而语。
三人聊天之时,熊小梅无意中聊到:“上午坐车时,我看到街上有一个人好像詹军。”
陈华一下警惕了起来,道:“真是詹军?”
熊小梅道:“詹军是我以前最讨厌的人,我经常坐在窗口,看着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那个走路的姿势,以及侧脸,都很相似。看到那个样子和表情,我就想要吐。”
詹军失踪在江州官场曾经引起过一阵波澜。侯沧海当时正在介入面条厂,还打电话来问过詹军的情况。陈华不能肯定熊小梅见到的就是詹军,且她和詹军没有直接联系。听到此事后,没有向相关部门报告。若贸然报告,查出来不是詹军,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