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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官场笔记2》第六章 高县长说:粟部长跟我说起过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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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青林镇到益杨、从益杨到沙州,以前觉得遥不可及的距离,自己开车不超过四个小时。把车稳稳地停在了新月楼的院子里,刚刚7点钟。

小佳一直在窗边看着院中的风景,看到皮卡车开了进来,连忙跑到厨房里,点燃火。然后又来到门口,将防盗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侯卫东进了门,拦腰将小佳抱了起来。

小佳被有力的拥抱压迫得出不了气,嗔道:“轻点,出不了气啦。”两人滚到床上以后,侯卫东手法娴熟地脱掉小佳的外衣,对着雪白的肌肤一阵猛亲。

“等一会儿,洗澡去。”

侯卫东开了两个小时的车,身上灰尘也重。他乖乖地爬了起来,道:“一起洗。”小佳看着侯卫东鼓鼓的帐篷,笑道:“你先去洗,今天的基围虾子不太新鲜,我买了一条花鲢,马上要下锅了。”

侯卫东走到厨房,不由分说地关掉火,道:“现在不吃鱼也不吃虾,我要吃你。”

小佳也就随了他,进了卫生间。

等到两人出来时,侯卫东神清气爽,小佳则满脸红晕,一脸幸福。

两人正在用晚餐,小佳的手机响了起来。接通电话,小佳尖叫一声:“杨倩,你这死丫头,这两年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有我的手机号?下午我开会,把手机关了,我马上过来。”

“必须带家属,我要给侯卫东一个惊喜。”

小佳放下电话,道:“杨倩回来了,这个死丫头神神秘秘的,非要我们一起到沙州宾馆吃饭,还说要给你惊喜。”

杨倩、段英、张小佳都是同寝室的好友,小佳与杨倩关系特别好,就如侯卫东和蒋大力的关系一样。自从毕业以后,杨倩凭空消失了,这是三年多第一个电话。

小佳喜滋滋地放下筷子,开始到里屋换衣服。二十多分钟,她才换好衣服,在侯卫东面前比画了一阵,又觉得不满意。再换了一身长裙子,这才同侯卫东一起出门。

开着皮卡车来到了沙州宾馆,守在门口的保卫见到这车,毫不热情,懒洋洋不过来开车门。

小佳挽着侯卫东的手臂走到宾馆大厅里,道:“这些人都是势利眼,如果开一辆宝马奔驰,他们态度马上就会来一个大转弯。”

沙州宾馆金碧辉煌,在三楼门口,四个穿着旗袍的女人一齐鞠躬。

段英站在门口打电话,她穿着牛仔裤。见到两人过来,便用手指了指包间。

侯卫东见到段英,不禁一阵牙痛,暗道:“难道这就是杨倩给我说的惊喜?也太荒谬了。”心道:“既来之,则安之,少说话,多吃菜。”

侯卫东前脚刚跨进大门,肩膀就被重重地打了一拳,痛得他倒吸冷气。

“东瓜,你小子当了官,还没有发福。”

侯卫东眼前就出现了一颗油光水亮的大脑袋,以及熟悉的笑容。他回敬了一拳,骂道:“狗日的蒋光头,从哪里钻出来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又看了看杨倩,道,“你们两人怎么混到了一起?”

杨倩与侯卫东很熟悉,开玩笑道:“侯镇长,你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我们不是混在一起,大力是我的老公。”

蒋大力大大咧咧地把手放在杨倩的肩膀上,道:“我本来想提前给你打电话,杨倩非让我给你们俩一点惊喜。”

喝了几杯酒,蒋大力道:“你的石场经营得怎么样了?”

“还行,今年正在修岭西高速公路,应该能赚钱。说起办石场,还得感谢你那三万块,明天我还给你。”

“兄弟之间说这些干什么,我代理着好几个品牌,收入还不错,也不缺这几万块钱。现在我在广州的渠道已经固定了,手下也有得力助手。这次回来,准备看一看岭西市场。”

听说蒋大力要回岭西,侯卫东又开始推销他的理论,道:“这几年煤矿不景气,许多小煤矿都想出手,这种资源型企业迟早要翻起来,我建议趁现在煤矿处于低潮期,可以收购一两个。”

蒋大力道:“不熟不做,我现在集中精力搞药品代理,不想涉及其他事情。”

杨倩、段英和小佳三个女人围坐在一起窃窃私语。

杨倩小鼻子小眼,搭配得很精致,典型的小家碧玉。可是性格却颇为泼辣,她直截了当地问段英,道:“听说你和刘坤好过一段时间,怎么分手了?”

段英眼角余光从侯卫东身上滑过,迅速又收了回来,道:“一言难尽,主要原因是性格不合,还有刘坤妈妈太厉害了,根本无法生活在一起。”

杨倩撇了撇嘴,道:“刘坤就是一个田坎干部,哪里配得上我们的英英大记者!”

“侯卫东也是田坎干部。”小佳马上反对道。

“侯卫东和小佳是原配,这是最大的不同。”杨倩又对段英道,“英英这么迷人,跟了刘坤这个小白脸太委屈。我在深圳待了三年,最大的收获是阅男无数。有三种人不能嫁:第一种就是相貌不错的小白脸,这种人靠不住。你看我们家大力,人还算能干,能赚钱。更关键是长得丑,走到哪里我都不担心,这才是男人中的极品……”

蒋大力听到杨倩的评价,摸着硕大的脑袋傻笑。

在座诸人中,侯卫东最了解段英的遭遇,不愿意将话题停留在段英身上,道:“蒋光头,你怎么把杨倩勾引上的,老实交代。”又道,“杨倩,以前光头在寝室里,就对你垂涎三尺,你怎么就轻易上了当?”

杨倩捂嘴而笑:“谁上当还说不准。”毕业之后,她分配的工作不理想,不声不响辞职,来到了广州。单身女子闯世界,其间辛酸不少,后来终于在一家大公司谋得了一席之地。偶遇蒋大力以后,两人一拍即合,迅速好上了。

蒋大力笑道:“上当受骗,自觉自愿,我可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儿。”

吃罢饭,杨倩就吵着要到小佳的新家参观。段英不愿意去看侯卫东的新家,借故要走。杨倩瞪着细眼睛,道:“今天我们三姐妹要睡一张床,聊到通宵,就算有天大的事情,英英也不准走。”

小佳是女主人,带人参观她引以为傲的新家,这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她左手挽着杨倩,右手挽着段英,三人说说笑笑进了新月楼。

新月楼大门一位保安站得笔直,见有人进来,便立正敬礼。

杨倩站在中庭,四处望了望,道:“没有想到沙州还有这种档次的楼盘,放在深圳也算是中档楼盘。”

小佳谦虚道:“沙州哪里能跟深圳比,深圳毕竟是处于改革第一线,经济水平高,城市建设得也好,我三月份去过一次。”话虽然如此说,她还是为新月楼感到骄傲。

蒋大力观察得很仔细,他数了一下开着的灯,评价道:“看这个楼盘的入住率,新月楼开发商肯定赚得盆满钵满。张小佳,你在建委工作,认识这个老板吗?”

步高一直没有放弃攻势,小佳也就不愿在侯卫东面前提起他,道:“认识,这个开发商的爸爸是沙州市的副市长。”

“原来是官商,不过他这个楼盘还真是不错。”

屋内,客厅宽敞精致,高档电器一应俱全,设施也很现代化,淡蓝色的窗帘在柔和的灯光下格外雅致。

杨倩坐在宽大的皮沙发前,打量了侯卫东一眼,道:“侯卫东,听说你是田坎干部,怎么弄这么多钱,难道开石场真是这么赚钱吗?”

小佳解释道:“这几年沙州大搞交通建设,卫东所在的镇是最大的碎石基地,他的运气好。”

蒋大力身体微胖,脑袋硕大,但是一双眼睛格外灵活,他道:“这不是运气好的问题,也是眼光和气魄的问题。刘坤也在镇里当副书记,没有听说他发财。所以说,机遇是给有准备的头脑,这句话是能够经受时间检验的真理。”

段英虽然已经与刘坤分手,可是听到蒋大力对于刘坤的评价不高,还是觉得脸面无光。

小佳洗了苹果,用瓷盘子端出来以后,热情地招呼大家,又嗔怪侯卫东道:“你这个懒家伙,也不给蒋大力倒茶。”

侯卫东开了茶柜,泡了两杯新茶。小佳又道:“怎么重男轻女,不给我们三位美女泡茶。”侯卫东又笑容满面地为女士泡茶,杨倩却吵着要喝咖啡。

侯卫东笑道:“我们家只喝茶,不喝咖啡,大家克服下。”杨倩又撇了撇嘴,道:“真是老土。”

段英很少见到侯卫东家庭男人的一面,看他被小佳指挥着忙里忙外的样子,禁不住鼻子发酸。在离开益杨的那一晚,侯卫东的强悍体力如尖刀一样,直接刺入了她的身体最深处,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体验。她潇洒地离开了益杨城,以为这一走,就将那三年的时光埋葬在益杨。不料那一晚抵死缠绵的感觉,总是在不经意间从身体深处溜了出来,让她欲罢不能。

而此时,见到张小佳与侯卫东的亲热随意,她又觉得自己是可恶的第三者。

五人聊到夜深,明明有三张大床,那三个女子却非要挤在一起。杨倩关门时,对蒋大力和侯卫东道:“我们三人今天要聊一个通宵,你们两个男人明天去买菜。”

等到三个女人进了门,屋内就安静了下来。蒋大力的肚子已经开始往外凸了起来,但是一肚子肥肉并没有妨碍他的思维:“东瓜,你以后到底是想从政还是当商人?现在这样不伦不类,对以后发展并没有好处。”

电视里灯光炫目,张学友站在一个巨大的台子上,四周是人群。他穿着奇装异服,正站在激光四射的台前,满脸深情地唱着歌。

侯卫东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却并不很深入。现在蒋大力捧着大肚子,跷着小肥腿,很严肃地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他不得不思索这个问题。

“在学校时,我以为我已经懂得这个社会了,后来才发现还差得很远。”侯卫东就开始介绍自己在青林镇的经历,这段经历在电话里很难说清楚,“我是益杨县的公招生,又考了第二名,很有成就感,结果分配到偏僻的青林镇。这是十名公招生分配得最差的,我吃了暗亏,但是这种安排都是正常程序,挑不出毛病。这其中的诀窍,我后来参加了党校学习才弄明白,大部分公招生都有相关人员打招呼。有的人去报到的时候还有领导相送,如今在团委工作的任林渡就是由组织部一位副部长亲自送到镇上。”

蒋大力虽然也时常与官场人物打交道,但是他毕竟是商场中人,对其中的小手段并不熟悉。

“你在广东花天酒地,我在上青林的山顶上数星星。虽然上青林空气质量一流,当时却把我郁闷死了。修公路和办石场都是被逼无奈之举,谁知歪打正着,还发了点小财。在选举的时候,上青林村将我选进了青林镇政府,莫名其妙地当了副镇长,为了这事还彻底得罪了刘坤。”

蒋大力认真地听着,不断地吞云吐雾,最后总结道:“你小子很有领袖气质,是当官的好材料,我建议你专心走官道。”

“官场沉浮,身在其中,很难掌握自己的命运!”

蒋大力道:“岭西还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官本位社会,沿海是市场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也是官本位最弱的地区。可是这三年的经历让我看明白了,真要发大财,还是得跟着政府走,政府掌握了最多的资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刘坤最多依靠家庭关系混得一官半职,你不同,说不定哪天就混成了省市重要领导,你要相信我的判断。不过我要给你一个忠告,真要从政,就得赶紧从青林镇跳出来,那个地方一片乱石,出不了大官。”

“也不一定,沙州人大主任就是以前的上青林党委书记。”

“小池塘毕竟养不了大鱼,你找个时间,跟我天南海北去看一看,开阔胸襟,免得在小地方待久了,思维受局限。”

两人絮絮地说到了凌晨1点钟,侯卫东和蒋大力这才分别睡觉。

睡在床上,侯卫东反反复复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居然有些失眠。躺了一个多小时,有了尿意,他住的房间里没有卫生间,起床到了客厅。

刚出门,就听到窗台边有人压低声音在说话。虽然说得很低,由于屋子很安静,侯卫东还是听得很清楚。

“刘坤,我们两人真的不合适,你不用给我打电话了,感谢前一段时间对我的关心,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侯卫东知道是段英在跟刘坤打电话,他连忙退回去。又等了十来分钟,听到外面没有说话声,这才出了门。

段英已将电话关了,离开益杨城以后,她就没有与刘坤通过话。谁知今天晚上,刘坤突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在电话里一会儿哭一会儿闹。从他的断续语句中,她猜到刘坤是喝了酒,虽然她狠下心来拒绝了刘坤,可是心里也有些歉意。

正在心烦意乱之际,侯卫东从房间里出来,进了厕所。随后就传来了响亮的水波激荡声,在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突兀,把段英吓了一跳。

侯卫东晚上一般都用主卧卫生间,也没有想到这水声如此之响。他尴尬地出了屋,见段英还站在窗台边,打了一声招呼,道:“还没睡?”

段英向他招了招手,道:“刚才刘坤跟我打电话,他在电话里说,如果我们不恢复关系,就要自杀。”

侯卫东与刘坤做了四年室友,又当了两年同事。虽然两人关系一般,对他的性格却知之甚深,语气肯定地道:“刘坤是家中独子,平常娇生惯养,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自杀的,你大可放心。”

“以自杀来威胁,这种小男人我最看不上。”段英轻蔑地道。

段英此时穿着小佳的睡衣,这是那一件低胸的样式。她的身材原本就比小佳要丰满,借着新月楼中庭的路灯光线以及天上大半圆的月光,饱满的乳沟显出了若明若暗的影线。侯卫东曾经在这道影线上驻留过,知道其中的滋味,他不敢久留,道:“早些睡吧,她们还在等你。”

段英在心中叹息一声,道:“晚安,早些睡吧。”

早上,段英陪着杨倩和小佳吃过早饭,回了沙州日报社。

蒋大力和杨倩留在家中吃过午饭,沙州一家医疗器材公司派了一辆车,在新月楼上等着蒋大力。蒋大力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还和侯卫东扯了一会儿闲话,这才放下碗道:“小倩倩,泡茶。”

这一声招呼,让侯卫东和小佳起了一片疙瘩。小佳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杨倩,半晌才道:“力力,请不要这样称呼我们的小倩倩。”这一声,让四人都觉得肉麻。

蒋大力搓了搓有些发酸的牙帮子,道:“张小佳,你还真有才啊!”

杨倩看了看时间,提醒道:“大力,金总他们等了半个小时了。”

蒋大力不慌不忙地道:“人是很贱的,有时候摆摆架子,别人才把你当做人物。最初到深圳的时候,我见面都带三分笑,什么时候都把礼貌做足,反而没有人把你当做人物。现在已经到了我端架子的时候了。”

小佳抢白道:“你这是什么歪理?见过卡耐基的书吗?别人是怎样教导我们的!”

“我们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卡耐基的书不完全适合国情,更不适合我的人生经验。”

蒋大力和杨倩离开时,杨倩交代道:“侯卫东,我把小佳佳交给你了,你可别当花心大萝卜。”她扬了扬拳头,道,“否则我饶不了你,大力,是不是?”

侯卫东学着她的样子,扬了扬拳头,道:“倩倩,我把蒋大力交给你了,你可不能对不起他,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四人闹了一会儿,蒋大力和杨倩这才离开。

等到客人全部走完,小佳换了衣服,穿着短裤加短袖,在屋里做起了清洁。她一边做清洁,八卦之心也就大起,问道:“老公,昨天你和蒋大力也聊得很晚,你们聊什么?”

“我们两人聊了聊毕业以后的事情。蒋大力是个另类,我们毕业的时候,大家都想找一个稳定工作,他却义无反顾地投身商海,他这小子天生就是经商的料。”

芬刚石场的启动资金,还是蒋大力赞助的。虽然现在他也不缺这点钱,侯卫东还是在早上将三万块钱还给了蒋大力。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两人都是学法律的,也就没有过多矫情。

“你们晚上肯定聊得很晚,怎么看上去没有倦意?”

“讲小话有助于女人的身体健康。我们讲了一个晚上,等于做了一晚上的心理按摩,当然不会觉得疲倦。”

此时小佳趴在地上擦地板,屁股翘起了一道好看的弧线。侯卫东很有兴致地用目光扫描着这一道风景线,老婆毕竟是老婆,能随时欣赏而没有心理负担,也不至于背上色狼的骂名。欣赏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动起手脚,走到小佳身后,迅速地把手从小佳短裤的松紧带里伸了进去,使劲地在小佳的翘屁股上摸了几把。

很熟悉的手感,宾至如归的感觉,真好。

小佳跪在地上扭来扭去,嗔怪地威胁道:“别弄,我在做家务事,再弄,你要负全部责任。”

侯卫东又抚摸了一会儿,眼见着小佳双手撑在地上,已经有些情动的样子,这才松了手,调侃道:“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们晚上凑在一起,肯定在聊东家长西家短吧。”

“滚一边去,弄得人家难受,又不负责。”

小佳笑骂了一句,仍然跪在地上用抹布擦地板,道:“在学院的时候,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小女人,但是至少我在内心深处认为自己还是人才。现在渐渐明白了,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平凡小女人,能够有时间和心情来说说女人们喜欢的小话,也是人生的一大境界。”

说到这里,她八卦了一句:“今天凌晨,刘坤还打电话来找段英。看来刘坤不愿意分手,他这种婆妈性格还当副书记,我真怀疑能否镇得住那些村干部?”

“现在这种体制之下,只要不是傻瓜,到了这个位置上自然就知道怎么做。刘坤虽然和我不对劲,但客观来说,工作能力也还可以,办事中规中矩。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他家的关系网深厚,说不定哪一天就成了一镇之长。”

“听蒋大力的意思,还是劝你专心从政?”

侯卫东从来没有觉得在乡镇工作是从政,道:“混在乡镇,哪里有半点从政的感觉,就算是在益杨县,也不过是上级的提线木偶而已。到了沙州或者岭西,或许才有一星半点从政的感觉。”

小佳终于等到了这句话,顺竿而上:“那就赶快想办法调到沙州来,寻找那一丝从政的感觉。”

侯卫东其实已经有回到沙州的想法,道:“昨天跟蒋大力说一番话,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想办法争取调到沙州市委、市政府,一步到位,不去南部新区等基层单位。从基层一步一步地混起来,不仅慢,而且累。”这是他的切身经历,他在青林镇混个副科级,这是因为秦大江等人用了跳票手段,而且麻烦事情不断。刘坤不过是县长秘书,轻易就成了镇党委副书记。

见侯卫东思想终于转弯,小佳双眼放光,道:“还是蒋大力厉害,我劝了你三年,你就是岿然不动。蒋大力劝了你一晚上,你就被说服了。唉,我现在不知应该悲哀还是高兴。”

“道理想通了,时机我还要把握。岭西高速正在加紧动工,我要把这一单大生意完成以后,才全力争取调动。”

讨论了半天,又回到了原地,小佳微微有些失望,自我安慰道:“那我就祝愿高速路早些完工,让我们大赚一笔,然后你就调到沙州来。”

侯卫东哑然失笑道:“市政府又不是我开的,想调就能调吗?我认识的高层人物,五个指头都不到,能帮得上忙的,看来只有组织部的粟明俊。”

小佳在建委混了这么久,也有些人脉,可是到了关键时候,却总觉得这些人使不上力。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赵小军,就道:“上青林乡的高志远虽然不是市委领导了,可是他现在还是人大主任,调一个人到市政府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高志远虽然和我见过一面,可他见过一面的多了去了。上一次青林镇政府给他拜年,我又被赵永胜放了鸽子,他现在早就忘记了侯卫东是哪一号人物。不过他在青林镇还有亲朋好友,我去钻营一番,看有没有机会。”侯卫东心情很好,开了一个小玩笑,“凭我在上青林的号召力,高志远如果不买账,我让他回不了家乡。”

小佳觉得这个笑话很不好笑,道:“现在许多人成天挖空心思地找关系,就如苍蝇总是能找到臭鸡蛋,嗅觉灵敏得很。高志远是上青林乡出来的大干部,又和你见过面,这条关系不用实在是暴殄天物。赵永胜很聪明,借公家的钱来办私人的事情。”

这一段时间,侯卫东更多关注的是石场以及精工集团,对于从政之路并不是很上心,也就没有想到去拜访高志远这一尊大神。

此时小佳提起这事,他道:“这事好办,我改天找个由头,杀到高家去,手榴弹一轰,立刻就解决了问题。”

听了这话,小佳神色又有些变化,道:“老公,这两年你也走入了误区,总认为金钱开道就能勇往直前。其实不少事情是买不来的,比如我们的感情就不能用钱来算。我担心你接触久了商人,所有事情就拿金钱来计算,如果有个富翁给你钱来买走我们的感情,你卖不卖?”

论有钱,步高比侯卫东有钱,故而小佳有这问题。

“我们的感情价如千金,没有人买得起!”

“那就是说,只要有人买得起,你就要卖?”

侯卫东笑道:“打住,打住,换个话题,难怪别人说女孩子都是发散思维。我说的是官场可以用钱开道,没有说感情可以用钱买,你别把两件事情揽在一起。”

见小佳脸色不好,侯卫东又赶紧道:“现在我们不讨论这么高深的形而上话题,还是谈一谈你老公的调动问题。蒋光头是明白人,他说得很有道理,只能专心走一条道。”

“算了,不说这个话题了,调动是大事,我马上给赵秀姐打电话,请他们两口子吃饭。”

侯卫东忙道:“别忙,我们今天还有一件大事,不是说好要到你家去求婚吗?”

“如果真是调回沙州,爸爸妈妈就绝对不会反对。再说对我们来说,求婚就是一种形式,所以我们要抓住问题的关键。”

小佳没有看电话本,很熟练地拨了一串号码。然后对着电话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赵姐,我是小佳。哈,那天吴姐的手气可好得不一般,今天晚上有空没有,还是原搭子。”她笑得很开心,道,“风水轮流转,今天应该轮到我了。”

侯卫东见她与赵秀关系亲密得很,暗自赞道:“难怪别人都要走夫人路线,夫人出马,比男人们的杀伤力还大。”

小佳打完电话,心情如花儿一样绽放了,她道:“老公,我已经约好了,今天晚上在水陆空见面。吃完饭,我陪赵姐打麻将,你和粟部长有没有兴趣参加?”

“算了,我不想凑到女人堆里。”

有了目标,两人就一起动手,很快就整理好家务,然后挽着手,出去买了些新鲜菜。走过烧卖摊时,侯卫东看到金黄色的卤大肠,就咽了咽口水。小佳是从来不尝这玩意的,她知道这是老公的最爱,买了半斤卤大肠,她一块未尝,全被侯卫东干掉了。

吃过午饭,两人就上床补昨夜欠下瞌睡账。说了一会儿闲话,两人又来了情绪,小佳推开侯卫东,道:“你吃了猪大肠,今天不准亲我。”侯卫东就开始与小佳搏斗,很快,两人就如橡树和藤蔓一样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嘿咻完毕,皆出了一通热汗。冲了鸳鸯澡,小佳把闹铃上了5点钟,便靠着侯卫东的胳膊,很快就一道沉入梦乡。

性爱是最好的催眠药,此话当真不假,侯卫东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中,他仿佛又看到了秦大江门口的那一条白线。这就是秦大江倒在地上的轮廓线,一摊血迹在白线里面格外醒目。梦中的情景如此真实地出现,甚至还有颜色和气味。随后他拿着一把刀子,一直追着几个流氓。几个流氓被追进了小胡同,当他刚到小胡同的时候,就见到两只黑沉沉的手枪。

胸口被重击,他低头看了一眼,几股血从胸口涌出,虽然恐怖,却一点也不痛。他挥刀砍过去,刀子却慢得如蜗牛一般,无论如何也砍不到对方。正在着急的时候,枪声大作,侯卫东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刚才的战斗只是一场梦。他胸口完好,正和小佳睡在大床上。

“怎么,做噩梦了?”

侯卫东甩了甩头,道:“没有什么,可能是睡觉的姿势不太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好了一些。上青林的争斗,他从来没有给小佳讲过。这是男人们的事情,没有必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成天提心吊胆。

“黑娃还有两支枪,这始终是个隐患。”这个噩梦,给侯卫东心里蒙了一层阴影。

5点40分,侯卫东和小佳穿戴整齐,便直奔水陆空。这时候,小佳便显示出她在建委办公室工作的职业素质,翻翻菜谱,噼里啪啦点了七八个菜,道:“来一瓶五粮液。”

等到服务员离开以后,小佳道:“粟部长和赵姐都可以喝酒,喝了酒好说话,但别喝得太多。”侯卫东道:“我们今天没有什么具体事吧。”小佳白了他一眼,道:“平时多烧香,到时好抱佛脚,我们两人的工作都靠粟部长,已经有了这一层关系,不好好利用才是傻瓜。”

6点钟,粟明俊、赵秀和粟糖儿准时出现在水陆空。

粟糖儿叫了一声“侯叔叔好”,坐在小佳身边,俯在小佳耳边,嘻嘻哈哈说了一气。然后赵秀又俯在小佳耳朵旁,两大一小三个女人倒亲密得紧。

“麻将和酒一样,也是重要的社交工具。”看到了小佳与赵秀的状态,侯卫东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粟部长,今天没有事吧,多喝一杯。”他见粟明俊没有反对,就倒了两个大杯,又给赵秀和小佳倒了两个小杯。

喝了一杯酒,吃了两口菜,闲扯了三句,大家就进入了聊天的状态。粟明俊头发一丝不苟,穿着短衫衣,腰上是一条鳄鱼皮带,整洁而有风度。“我有一位朋友,高宁,以前在委办,前一段时间调到益杨任副县长,以后在益杨县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去找他。”

“我已经和高县长见了面,他分管民政,正好是我的顶头上司。”

“是你的顶头上司,这就好办。”

粟明俊当场拨通了高宁的电话,道:“高县长,我是老粟。父母官在忙什么?真是日理万机啊。我有位朋友在青林镇当副镇长,上次给你说过的,我们正在一起吃饭,改天回沙州,我们请你吃饭。”

“我们见过面,侯卫东是很不错的小伙子,抓殡葬改革很有一套。”高宁很看重粟明俊的位置,自然赞扬了一番他的朋友。

挂断了电话,粟明俊很随意地道:“高宁为人很不错,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

水陆空餐厅的菜品保持了一贯的风格,以鲜香为主,很适合小佳、赵秀和粟糖儿的口味,粟糖儿吃得特别香甜。开了一瓶五粮液,侯卫东和粟明俊各分半瓶,慢慢品尝着酒与菜的滋味。

吃过晚饭,小佳牵着粟糖儿的手,到赵秀家打麻将。侯卫东与粟明俊握手告别,回到自己家中。

他知道小佳的战场至少会持续到晚上12点,便把新买来的电脑打开看了看,浏览了一会儿新闻,又看了一会儿美女图片。美女图片好看,但是要把图片打开挺费时间,也就没有更多的兴致。

侯卫东又想起下午的那个怪梦,胸口血淋淋的枪洞仍然历历在目,就给大哥侯卫国打了电话:“大哥,枪案到底查得如何?秦大江是被枪杀的,公安机关总得给个说法。”

这一段时间,老婆江楚炒股损失惨重。炒股亏了也就亏了,只要不割肉就不算损失,可是江楚回家以后,要么是哭丧着脸,要么就是捧着一本被称为“炒股圣经”的厚书细细研读,家务事做得丢三落四、马马虎虎。侯卫国办案回来还常常要洗菜做家务,心情烦躁无比。

接到侯卫东电话,他正好可以发气,吼道:“小三,你借钱给江楚炒股,如果亏了,我可不还你!”

侯卫东耳膜被话筒震得发痛,忙道:“老大,你吃了火药吗?我耳膜要震坏了。”

“你嫂子现在是股痴,多少钱都能让她亏进去。我一个大男人,刚刚办了案子回来,现在我还坐在厨房理菜,算什么日子!”

“大嫂没有回来吗?”

“她回来了,邋遢得很,披头散发地研究股市K线图。”

侯卫东笑道:“大哥,你别煮饭了,你把车开到新月楼水陆空,我请你和大嫂吃饭。我吃过了,就是想和你喝一杯。”

有了免费的晚餐,不吃白不吃,侯卫国把菜放回菜盆,走到卧室。江楚坐在桌前,正在白纸上画股市升降图,一丝不苟,很是认真。

侯卫国披起衣服,道:“小三请我们吃饭,你去不去?”

江楚正在推测明天股票走势,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正忙着,不去。”随即又反应过来,道,“谁请客?小三请客当然要去。”

江楚赶紧梳理了头发,拎着小包,跟着侯卫国下了楼。到了水陆空餐厅,江楚见只有侯卫东一人,问道:“小佳没有来吗?”

“打麻将去了。”

“现在什么年代,别迷着打麻将,小佳可以炒股,也可以做生意,老打麻将是浪费青春。”

这一段时间,侯卫国对江楚颇为不满,道:“小佳做事自有分寸,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他肚子早就饿了,冷盘上来以后,风卷残云般地将一整盘夫妻肺片吃完。

江楚摇着头对侯卫东道:“你大哥就是这个态度,幸好我脾气还好,否则天天都要吵架。”

侯卫国一边吃菜,一边道:“小三,我再给你说一遍,你大嫂炒股是个无底洞,你再借钱,亏了算你的。”

江楚不满地道:“我的事情你别管!”

侯卫东见江楚神情不快,转换了话题,道:“大哥,益杨的两支黑枪有没有下落?我这几天做梦都是血淋淋的。”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事,刑警支队的人已经收回来了,黑枪的事情如今交给益杨公安局侦办。”侯卫国这话有三分保留,沙州刑警并没有放弃这个案子。因为一时破不了案,同时感到益杨公安局内部有些复杂,便在明处把人撤走了,暗中并没有放掉这条线索。他是老刑警,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很有分寸。

侯卫东不满地道:“益杨公安局莫名其妙,放着基层支部书记被枪杀一案不查,紧盯着黑娃被砍手的事情,难道基层支部书记还抵不过一个黑社会?”

侯卫国当警察多年,社会阴暗面见了不少,道:“我理解他们。黑娃是益杨的社会大哥,如今手被废了,手下都想立山头,互相不服气,益杨城内的治安案件和刑事案件上升了不少。从公安的角度来看,盯住黑娃显然比盯住秦大江的家人更有价值。”

“你们两兄弟别说这些事情,听了让人怪沉重,聊点轻松的话题。”江楚又问侯卫东道,“听说你买了一台电脑,能不能上网?我参加了电脑班,已经是二期了,去看看你的新电脑。”

用完餐,三人上了新月楼,侯卫国找了一盘新版《真实的谎言》,打开音响,一个人欣赏起来。

在书房,江楚熟练地点开网页。不一会儿,下了一款软件,安装好以后,道:“小三,这是钱龙软件,专门炒股用的。”她手法灵活,不断变化钱龙的页面。

江楚一边操作,一边道:“我运气不好,明明要涨的股票,我买进去就跌,卖出去就涨。我现在被套起了,这钱一时半会儿还不了。”

侯卫东知道江楚有这个心理负担,道:“嫂子,你别有心理负担。刚才给你说过,不用考虑还钱的事情,只是股市风险大,你也千万要小心。”

江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现在股市到了最低点,我想再借些钱抄底,绝对赚钱。”

“多少?”

“五万。”

“明天我让小佳送过来。”

江楚盯着钱龙软件,叮嘱道:“你别给你大哥说,他这人固执,不接受新鲜事物。”

侯卫东对钱龙软件没有多大兴趣,道:“嫂子慢慢看,我到客厅去了。”江楚嗯了一声,仍然把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

回到客厅,侯卫东心里还是记挂着上青林之事,对大哥道:“李剑勇认定是上青林的人砍断了黑娃的手掌,太武断了。”

侯卫国道:“我和李剑勇一起办过案子,他经验丰富,办案能力也强,就是脾气臭点,你要相信他的专业素质。”

大凡有本事的人都有点臭脾气,侯卫东暗自琢磨道:“若此事是曾宪刚所为,他还真是一条有血性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