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霍聘的酒意早吓到爪哇国去了。他想这可是严肃的问题,这可是个天大的问题。可是不管这个问题有多大,他的血总往脑门上涌,手也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女人的细腰,浑身突然爆发出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欲火。金梅梅娇声说:“霍总,别怕,别……”
一
三城公司有两个股东,省药业集团的股份占百分之五十一,省药业集团经销公司的股份占百分之四十九。三城公司是针对国有企业面临改制而设立的有限责任公司。
那天开集团总经理办公会确定三城公司经理人选时,再过三天就要“光荣”退休的副总经理游公认真地权衡利弊后,提出了总经理的候选人——经销公司的原经理霍聘。理由有三:一是经销公司是三城药业公司的第二大股东,既然集团公司老总是董事长,那么原经销公司应该有一个人出来任总经理;其二,霍聘是个好同志,虽然有点懦弱,办事也缺乏果断,可他和董事长搭班子,可以取长补短;第三,用这个同志我们集团公司放心。
除董事长邵一才和将要“光荣”退休的副总经理游公外,其他的十二位副总级干部们心里都清楚游公想要干什么。游公的用意很明白,他退休后要进新成立的三城药业公司。如果游公的目的达不到,即将改制的集团公司里,他们中间有相当一部分人有可能会在企业改制中被刷下去。连退下去的游公都有去处了,那么他们还怕进不了三城公司颐养天年吗?于是,他们纷纷附和,同意霍聘同志任总经理,霍聘同志有一向以果断著称的董事长邵一才做后盾,是会创造出人间奇迹来的,邵总有超前意识,集团还未改制就成立一个新公司,为我们大家谋利益,我们会认真、加倍、努力工作,把领导交给的任务完成好。
果然,会议的结果是皆大欢喜,霍聘上任,游公返聘后被派到新成立的三城公司做总经理助理,协助霍聘工作。在后来的药业集团总公司改制时,十二位副总级干部都被邵一才组阁,重新坐在了党委书记、副书记、副总经理的位子上。
游公在集团的心腹得到消息时,气得直骂娘,他说游公被邵一才耍了,游公嘿嘿一笑说:“我早过退休年龄了,进三城公司是最明智的选择。”
二
游公虽六十多岁了,可身体、精神都不错,这次如愿以偿拿着邵董的尚方宝剑来三城公司上任,精神气更是足了许多。游公自己也知道,论水平论能力,他虽有大学文凭、总工程师职称,但在十几位副总中他最差。可论揣摩领导的心思,尔后投其所好,这十几位副总可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要不然,他怎么能从一个小小的办事员在十几年的功夫中一步一个台阶混到今天的位置呢?要不是在“文革”中当过造反派,他游公恐怕早就成了集团老总,或是成了医药管理局的局长。今天的胜利,进一步证明了他的正确和伟大。你邵一才把国有资产捞足了,到今天还不撒手,还想继续捞,我游公为什么就不能跟你学学呢?你吃肉我喝点汤总可以吧。
游公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了三城公司,以董事长全权代表的身份坐在了总经理助理的办公室里。在开会或者是其他场合,游公总爱说这样一句话:董事长太忙,派他来管管这个公司,他会和霍聘同志搞好关系的。
霍聘虽然不想得罪人,可听到这些话心里是老大的不舒服。好在他还沉浸在做老总的那种荣耀和幸福里。在经销公司里,他这个经理是挂名的,虽然是经理,可每一笔开支都得经过邵一才的小姨子。因为这个小经销公司百分之八十的股份是邵一才的小姨子柳敏投入的。
鬼知道,这百分之八十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霍聘有时这样问着自己。这些话他有时也对老婆说说。老婆很实际地说:“你管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那不明摆着是公家的嘛,要不然,为啥柳敏只当会计不当这个经理呢?”霍聘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还是人家邵总聪明,如果他这个小姨子当经理,别人会怎么说呢,就真是私人的也说不清楚了。”
可不是吗,这次与总公司合资组建三城公司,集团投入的现金远远超过了注册资金的百分之五十一,而经销公司的百分之四十九就是那几台破汽车和临时搭建的破库房,那十几间门面还是集团公司为支持三城公司免费借的呢。不过,三城公司将要上马的专利新产品“保春健”及其配方就价值五百万哪!
霍聘知道,经销公司实际上才给专利权人付了三十万,而合同上赫然写着五百万。不仅如此,听游公说,赶到邵一才退下来之前,要想法把经销公司的股份弄大,然后让经销公司控股。
这一切游公虽然表面上称不是十分清楚,可实际上他是最清楚的。
霍聘马上要到三城公司当总经理的消息传出后,许多人都和原经销公司会计、现三城公司主管财务的副总经理柳敏套近乎,又是请客又是送礼。柳敏吃请时总要叫上霍聘,所以,这些天霍聘可真是“革命的小酒天天醉”了。吃吃喝喝可以,可送上门的礼霍聘是坚决不收的。霍聘明白,柳敏能看上他,邵总能信任他,除了他的优柔寡断外,就是他一心为公的优秀品质。
这一天的霍聘破天荒地在家里发了一通大脾气,理由是老婆收了人家的礼。老婆吓了一跳,霍聘和她结婚二十多年了还从未给她发过火呢。她给她的朋友讲过,她多么希望霍聘也像其他男人一样给她发发脾气,也让她感受一下男人的阳刚之气。可是等到男人真的发火了,她委屈地哭了。自此之后,她不敢收礼了。可是这样的状况过了不久,霍聘居然暗示,人家要送礼嘛就收下,但坚决不能收钱。
老婆一听这话,眉笑眼开,高兴得不得了,就想好好的犒劳一下霍聘。可是让她吃惊的是,霍聘面对她那身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肉时,竟然无动于衷。
这二十多年里,丈夫可从来不是这样子。怎么了?他有别的相好了?还是……
老婆想了一阵,还是彻底放下了心,她丈夫不是那样子的男人。这二十多年来,他对她可是忠心耿耿、忠贞不贰的。她想,丈夫肯定因为当老总了,工作压力大了,才对她没有过去热情了。她想通后就没再对霍聘说什么。至此后,她对丈夫更好了,因为她马上要下岗待业了,除了对丈夫的放心外,她还要指望丈夫养活这个家呢。
三
其实,霍聘真的有外遇了,这一点他老婆是说啥也想不到的。霍聘和“小红帽”苟合,也像他做总经理那样是自然而然的。
那天晚上,他和柳敏吃请时,他喝多了酒。他喝多了酒的标志是脸红脖子粗,但绝对没喝醉。他看时间不早了,就对柳敏他们说“告辞了”,说完起身就走。柳敏要让司机送他,他说:“免了,免了,柳总,门外有相好的在等着我,还是我一个人走吧。”
柳敏扑哧一声笑了,她说:“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连我们的霍总也有相好了!”
大家就笑霍聘,谁都知道,霍聘不好那个,除老婆外,绝`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霍聘趁着酒劲,愤愤地在心里骂:“柳敏,你个婊子,除了邵一才,你还有别的男人。你他妈能有男人,为什么老子就不能有女人?”
霍聘这样想时就有点自惭形秽了,他这大半辈子还真没有第二个女人。
这世道说变就变了,过去像他这种不沾老婆以外女人的人是作风正派的好同志,而现在呢,没有情人似乎连男人都不是了。别的女人是啥样子?他不知道。而自己的女人,除了一身白肉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霍总。”一个甜甜的女声在叫他。
霍聘循声看去,半天才认出是原经销公司的业务员金梅梅。因为时常爱戴一顶红帽,外号叫“小红帽”。
天哪,这个金梅梅,小毛帽下的披肩发蓬松地披在红色的风衣上,白白净净的圆脸分外的迷人,尤其是涂上淡红色口红的樱桃小口更是让人动心。霍聘第一次在老婆以外的女人面前心神摇荡起来。
见霍聘直愣愣地看她,她灿然一笑,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轻轻说:“霍总,到我家醒醒酒去。”
“好。”霍聘不自觉地朝后看了一眼,他多么希望柳敏他们在她身后呀。他妈的,谁说我霍聘没有情人?
霍聘想到“情人”这个字样时,吓了一跳,他站住了。金梅梅撒着娇说:“走呀,我的霍总。”
“你那位呢?”霍聘问和她同居的那个姓梁的男人。
“早赶他走了。”她轻描淡写地说,“已经一个多月了。”
“噢。”霍聘放下了心。
他和她打的到了单位分给她的“窝”里。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居室。
刚进门,金梅梅就倒在了他的怀里。他搂住了这个细腰的女人,不一会儿又猛地推开了她。她惊愕地看着他。
他说:“我怕。”
“怕什么?”
“怕我老婆。”
“她在哪呀?这里就我们两个。”
他一想,也是呀,老婆肯定是不会到这里来的。这时候,霍聘的酒意早吓到爪哇国去了。他想这可是严肃的问题,这可是个天大的问题。可是不管这个问题有多大,他的血总往脑门上涌,手也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女人的细腰,浑身突然爆发出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欲火。
金梅梅娇声说:“霍总,别怕,别……”
“怕”字还没有从这个二十七岁的小女人口里说出来,他就迫不及待地咬住了她的樱桃小口。随后,他就自然而然地把这个小女人给办了。
办事时,金梅梅还大叫:“舒服,舒服,太……舒服了!”紧接着,她就尖叫起来,双手把霍聘的肩抓得生疼。他不感到疼,而是感到了一种从来未有过的淋漓尽致的快感。随着金梅梅叫声的减弱,他也倒在了女人的身边。
突然,他听到了金梅梅抽抽搭搭的哭声。他害怕了,其实她刚才尖叫时他就怕了。他怕被邻居听到,但周身的快意取代了害怕时,他豁出去了。现在,面对哭哭啼啼的她,他又一次怕了。他一下子爬起来,亲她,摸她,哄她,她不哭了。他打开了台灯,认真地擦去了她的眼泪,尔后又摸她的宝贝,这是一个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坚挺的宝贝,像两只待飞的鸽子。他玩这对鸽子时,她笑了。
她说:“你真笨,连这个不会。”说着她就把宝贝送到了他的口里。他就去吃,像小孩一样吮吸,她哼哼叽叽个不停,还闭上了美丽的眼睛。他先是把她跟老婆对比,老婆的胸脯是软塌塌几乎是平铺在胸前的,而金梅梅身上的一切,和老婆身上的完全不一样……他又一次扑了上去。
完事后,金梅梅说:“我要去三城公司。”
“行!”
“我要去办公室。”
“行,给你个办公室副主任,怎么样?”
金梅梅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金梅梅很快到三城公司上了班。见她上班了,下岗的哥哥姐姐都来哭穷,让妹妹资助。“小红帽”就一次次地找霍聘,霍聘也就一次次地和她发展着婚外的“恋情”。
女人二十几岁是橄榄球,三十几岁是排球,四十几岁是足球。霍聘和“小红帽”认识前不完全明白这句话,现在他彻底认识了橄榄球和足球的区别。实践证明,这橄榄球就是好东西。然而,得到“好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和金梅梅有了那层关系后,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钱不够花了。为了满足金梅梅的欲望,他开始收人家的礼金了,直到后来连大把的钱都敢收了。
于是乎老婆也更高兴了,她不在乎男人与她在床上的实际内容了。她想,只要男人能给家里挣来钱、带来实惠,就是一辈子不上她的身,她也认了。她说啥也不会想到,丈夫已上到了别的女人的身上了,而且乐此不疲。
四
金梅梅没有出现以前,霍聘对邵一才的意见很大。为了让儿子邵强到英国留学,邵一才让小姨子柳敏在账上划走了五十万元。这件事,简直让霍聘忍无可忍。过去的小经销公司,百分之八十的股份不管是不是柳敏个人的,可文件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所有只要柳敏同意的开支他只管签字不管用途。
可今天的三城公司不同了,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是药业集团的,是正儿八经的国有资产,既然是国有资产就要按规矩办事。钱你们拿去了,假票据要让我这个总经理签字同意,如果让反贪局知道了,这责任究竟让谁负。
游公就说:“你签你的字,她花她的钱,关你什么事呀,再说了,真要有什么事,责任由我这个董事长的全权代表负责。”
霍聘说:“就怕你负不了责呀,批准人可是我霍聘呀。”
柳敏也不含糊,给他拿来了一万元人民币,他不敢收,还把柳敏批评了一顿。柳敏说这是邵总的意思,他说邵总说的我也不收。柳敏就说我给你存着,你啥时需要了就来找我。
“小红帽”出现后,他找柳敏说了让“小红帽”进公司办公室的事儿,柳敏说,这事儿你得去找邵总。
为了“小红帽”的事,他去找了邵一才。邵总二话不说,把抽屉里的一万元钱拿了出来。
“把这钱收下再说。”邵总说。
“这……”霍聘不知邵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钱是好东西,拿着吧,这又不烫手。”
霍聘想,为了“小红帽”,我就收下这钱吧。他忐忑不安地从邵总的桌上拿起了这一沓钱。
“这就对了。”邵总起来拍着霍聘的肩说,“好好干,从今天开始,三城公司的财权、人事权都交给你,你要放‘小红帽’,那是你的事,跟游公招呼一声就可以了,这个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什么呀?”霍聘似乎在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你实在,不打别人的小报告,可别人跟你不一样。去吧,注意点就是了。”
霍聘倒是听明白了一点点,难道游公会打我的小报告?他想到他为游公报销了的那一堆发票,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不能报的,可柳敏要让他签,他就签了。
这天霍聘路过游公的办公室门口,从门缝里看到了耀眼的红色,他断定“小红帽”在里边。正好隔壁是谈判室,他推门走了进去。谈判室的隔墙是用纸筋板打起来的,所以他听到“小红帽”和游公的谈话声。
“……知道不,董事长为啥要派我来?我就是董事长派来管霍聘的,他霍聘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就让董事长罢免了他。”这是游公的声音。
“不会吧!”“小红帽”说,“霍总可是董事长最信任的人。”
“你等着瞧吧。”
霍聘生气地摔门走出了谈判室。
游公听到动静后,就径直来到了霍聘的办公室。他让霍聘在两张发票上签字。
霍聘接过发票一看是两套房子,其中一套是别墅,价值一百三十六万元。
“这房子谁住?”霍聘盯着游公问。
“都是给上面的领导买的。”
“我不签!”
游公吓了一跳。他别说没有见过霍聘发脾气,就是听也没有听说过。
霍聘的脾气是“小红帽”激起他那团欲火之后长的,他仿佛一夜之间具有了一股阳刚之气,从此,他自认为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游公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这公司又不是你的,让你签你就签吧。”
邵一才胡来完全能说得过去,可你游公对我吆五喝六,就过分了。如果任其这样下去,一旦出事,我姓霍的不就成替罪羊了?
他想,到改变这种状况的时候了。辞职显然是不明智的,你也辞不了职。通过你的手出去了那么多的钱,你怎么辞这个职?如果你真要是辞职的话,那就让集团的审计处审计你的财务。审计出的问题肯定不会少,邵总不会放过你,柳敏也不会承认那么多不合理开支的去处,一切都将砸在你的头上。那么,你还到哪里说理去?除非你当初就别上这条贼船。既然是贼船,你开始就别上,你上来了,就别想下去。
想来想去,自古华山一条路,除了写匿名信告状,别无他法。
告状?谈何容易,邵一才的后台不但在市里,而且听说省里也有邵一才的人,你告得倒他吗?几年来,告邵一才贪赃枉法的人大有人在。可是,你告你的,他干他的,谁也没有告倒邵一才。不是告不倒,而是谁都想保全自己,根本不敢在太岁头上动这个土。管他呢,要告就往上面告,给省市领导写信,给纪委检察院写信,即使告不倒他,也让他收敛一些,别这样胆大妄为了。否则,大家都会受累,尤其是他这个总经理会吃不了兜着走。
主意一定,他就动手写匿名信。他这个人很细心,也很小心。告状信写好后,他不在公司里打,而是跑到几十公里外的小县城里找了一家打字店。告状信打好后,他花一百元雇了个中学生,让中学生填写信封、装信、寄发。事情办完之后,他怀着胜利者的心情来到了公司。晚上,他照例又到“小红帽”的家里大汗淋漓了一回。回到家里,他二话不说,倒头便睡。老婆也不计较这些,以为丈夫工作得太累了。不过,最近她可是换了几身高档的衣服呢。这就够了,下岗前,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下岗后,反而手头宽裕了许多,这都是丈夫的功劳。
五
霍聘出差回来就往办公室赶,他有点想“小红帽”了。
他到办公室就感到气氛有点异常,更多的是来自“小红帽”的变化。平时,“小红帽”总是在他跟前飘来飘去,给他擦桌子、吸地毯、泡茶,有时还关上门乘势来到霍聘面前冷不丁地亲上他一口。看着笑嘻嘻的“小红帽”,霍聘很惬意,是“小红帽”给了他青春,给了他活力,他仿佛回到了二三十岁的年龄。有时候,他忍不住了还约“小红帽”假意去给公司办事,而实际上到她的“窝”里去和她幽会。两人配合得可真是天衣无缝,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磕磕绊绊。当然了,他为红颜而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柳敏前后给了他近十万元的好处费,有七万多进了“小红帽”的腰包。“小红帽”也很贪,动不动就多报销不该报的发票、打的费。
有一个月的打的费高达一千七百多元。霍聘停住签字的笔问:“哪有这么多的打的费,这个月你的手机费就报了上千元呢。”
“小红帽”亲昵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认真地说:“我存几个钱还不是为了咱俩好,等你不掌权了,我们喝西北风去呀?”
霍聘听到这些,心里乐滋滋的,就大笔一挥把所有票给签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看看表都快10点了,这“小红帽”就是不到他办公室里来,实在等不来他就把内线电话拨到了办公室。他命令秘书道:“让你们金副主任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升为办公室副主任的“小红帽”金梅梅敲门进来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到老总侧面的沙发上落座,也没有像过去一样把本来属于办公室秘书干的活抢着自己干,比如擦桌子、操作吸尘器等等。她进门后在离霍聘很远的地方站住,一本正经地问:“什么事?”
“什么事?”霍聘吃惊之余有点反感,他反问道,“你说什么事?平时你可是不用我叫就主动来了。”
“我病了。”还是冷冷的声音。
“噢?”他有点想原谅她的意思了,“出差几天真不知道你病了,对不起……你什么病?”
“那个地方病了。”还是冷冷的声音。
“啥病?”
“妇女病。”
“是嘛?”
“是。”
“那你先去看病吧。”
“小红帽”走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很快,这种不对劲在各个方面表现了出来。本来是属于他签字才能入账的发票,现在用不着他签了。这一点对于霍聘来讲应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他总是怕出点什么事。可是这签字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助理游公。如果是邵总签或柳敏签,这是很正常的事,反正他也不想再冒这个风险了。可是签字的人是这个公司里最没有签字权的游公,这显然是一件极不正常的事情。还有,他的豪华桑塔纳座车换成了普通型的,而游公却堂而皇之地坐上了他的那辆豪华车。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把电话打到了邵总的办公室。
邵总很客气,婉转地告诉他,他与游公的矛盾已经很深很深了,这样子很危险,因为游公在调查他,而且掌握了他的好多事情,有财务上的,有生活作风上的,等等等等。为了化解这个矛盾,先暂时由游公做一些具体的工作。他呢,还是总经理。……要想得他开,要他给自己一个面子,等把药厂的机器设备安装好后,再调整三城公司的班子。
邵总在电话上讲了足足有四十分钟,霍聘除了连连应声,还能说出什么来呢。他终于想通了,就让这个游公去管吧,免得引火烧身,烧了别人也烧了自己。
这之后他盼着两件事。一件事是“小红帽”的病马上好起来。这几天“小红帽”从不回家,说是在什么地方看病,让他别找她,等病好了她自然而然就找他了。开始他相信了,可是“小红帽”的言行举止令他生疑。她老是躲躲闪闪的像躲艾滋病一样躲着他,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他就更产生怀疑了。
第二件事是告状的结果。开始还听说市委有关领导要和邵一才谈话,谈的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告状的事却悄悄传开了。结果是一个月过去了,非但没有把邵一才怎么样,还听说要把邵提到医药管理局去做一把手。对于这个结果,霍聘已经没多大兴趣了,反正他也不管事儿了。可是,他要知道这些奇怪事情的起因。是不是邵总怀疑他告状了?不太可能。是姓游的老家伙在捣鬼?游公捣鬼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就凭他游公就能把霍聘整倒?
他去问柳敏,柳敏说不知道,临走时柳敏说:“今后你用人要小心点。”
用人要小心点?他问自己,用错谁了?游公?那是邵总派来的,用错“小红帽”了?对,是不是“小红帽”出卖了他?
怀着一肚子的疑问,霍聘决定悄悄去“小红帽”家里探个究竟。
果真是出鬼了,游公大摇大摆进了“小红帽”的家,尔后那门就像他过去进去一样,“咚”一声碰上了门锁。
好在是一楼,霍聘就来到楼后的窗户前看,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也看不见。看不见就听吧,里面的电视机声音大,人说话的声音倒是能听到,可就是听不到他们说的是啥。
难道说“小红帽”投进了游公的怀抱?这不太可能,游公六十多岁了,“小红帽”才二十七岁,她会看上一个糟老头子?
谜底是“小红帽”果然和游公上床了。“小红帽”那一声声的尖叫从窗户传了出来,像一把剑一下下刺进了他的胸膛。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那熟悉的尖叫声还是一声声的从窗户里传了出来……
六
在霍聘怎么也想不明白“小红帽”的所作所为时,总经理助理游公笑呵呵地来了。
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这个死皮赖脸的东西!这个……霍聘在心里骂着游公,紧绷着脸盯着游公。
“权力这个东西是一根魔术棒,它可以变出许许多多你想要的东西。譬如说吧,金钱,女人,房子,车子,等等等等。”游公仍然是笑嘻嘻、慢吞吞的样子。
“男人的魅力来自于权力、金钱、个性。你可以一日没钱,但不可以一日无权。同时,你还要有点脾气,你最大的毛病就是软不拉叽,过去人都说你软弱,无主见。我不这样看,我觉着你很有主见的,那天你不给我签字,给我发了一点点小脾气,我觉着很对……”
“所以,”霍聘忍无可忍了,“你就厚颜无耻地夺人所爱,和比你女儿还小的女人上床?”
“说得对!”游公依然笑嘻嘻地说,“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这个道理几十年前我就懂,只可惜你不懂,我就现身说法让你明白,女人不可信,你要相信女人那可要坏事儿的。”
“我不懂什么?你说清楚。”
“拿‘小红帽’小金来说吧,她见你有职有权,就主动勾引你,跟你上床,但她发现你的权力转移到我这里了,就又九十度的急转弯,转到我这里了。这就是这个女人的本性。当然了,老牛想吃个嫩草草,这也是一个原因,同时,小金也确有难处。不过,这个女人实在是靠不住,我虽然吃嫩草了,可是细细一想,我也会看她不起。”
“看不起还跟人家上床?”
“别上火。你信不信,你如果重新掌权,她还会来找你的,如果再换个张公、王公来取代我,她还会和张公、王公上床的。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过去有句话叫‘红颜薄命’,但同时也有句话叫‘水性杨花’。这都是说女人的。前者我认为是女人自身的因素造成的,为了钱可以和任何一个男人上床,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赢得男人的真爱呢?后者是说女人这样做是生存的一种本能。所以,你不能怪她的,当然也犯不上为这样子的女人动真,甚至大打出手。
“要改变这种状况最有效的法子就是你手中要有权、有钱。唯有这样,女人才排着队跟你上床。男人的成功也恰恰就在这里。”
游公见霍聘脸上的怒色明显没有了,心里很得意,继续说道:“你瞧瞧,真正的贪官是吃香喝辣洗牛奶,豪赌一下不足怪,怀里搂的是下一代。……所以,一句话,你要想活得好,就要有权、有钱、有后台……”
霍聘不得不承认,游公讲的是高论。没有权,“小红帽”就会背叛你;没有了钱,老婆会唠唠叨叨,埋怨个不停;没有了靠山,你就得受游公这些小人的气,看来关键的关键还是要有后台。自己的后台不是别人,就是那位自己看不上眼的集团董事长、总经理邵一才。邵一才的后台就是市里、省里那位自己不认识的达官显贵。
这样一想,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小红帽”你就等着吧,等着老子怎么收拾你个小婊子!
一想起“小红帽”,霍聘就恨得咬牙切齿。可是,游公的话又不无道理。游公是个啥样子的人呢?游公之所以是“光荣退休”,他的那点光荣历史霍聘还是一清二楚的。“文革”中,游公是药厂一名小小的办事员,他参加造反派后,一夜之间成了厂革委会的主任。文革结束后,他被下放到车间去当技术员,这一当就是十年。改革开放以来,他凭着聪明,一步步地从车间副主任、生产科副科长,干到了副厂长。1992年成立集团公司时,他被邵一才组阁到了集团的领导班子内。按分工,游公负责对外项目部的工作,整天吃吃喝喝,有时也借工作之便到国内国外游游山玩玩水。虽没有做出过什么出色的成绩,可也深得邵一才的赏识。游公也曾负责过几个项目的谈判工作,可是,每次谈判都是无功而返。所以,集团内部的人对他的评价是:游公管了一辈子项目,到临退休了连一个项目也没弄成,国家的钱可花了不少。这种说法还算是好听的,还有不好听的呢,说什么游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有什么游公的“德性不好,一贯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有游公“私心太重,阿谀奉承、溜勾子、拍马屁是一绝”等等。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深得邵一才的器重,常常委以重任,这次到三城公司就是一个例子。名为总经理助理,实际上已经是凌驾在总经理头上的不是总经理的“总经理”了。
所以,霍聘就琢磨,是什么原因促使游公一步步得到领导的信任呢。通过今天的交谈,霍聘才明白过来了。那就是如何找靠山,如何争权力,如何捞钱。有靠山了就能有权力,有权力了就能捞来钱,还能捞来女人。这就是游公文革之后一路不倒的奥妙,也是为官之道、生财之道。
霍聘突然开窍了,仿佛权力、金钱、美女正在向他频频招手呢。
七
游公在观察着霍聘,他发现霍聘已经适应了目前的形势。现在的霍聘看他或看“小红帽”时,已经明显的没有敌意了。也就是说,霍聘已经没有工夫去跟谁过不去了,他在思考,他在挖空心思地考虑权力的问题了。他顾不上跟游公、“小红帽”计较了。这是游公所希望的。
见火候已到了,游公又来找霍聘“谈话”。见游公进来了,霍聘还从老板椅上走了过来,霍聘主动伸出手和游公握了握,说:“游总,请坐。”
“不客气。”游公也开始正人君子了,“副总经理早退休了。不是总,现在是助理,哈哈,霍总,你就叫我游助理吧。”
霍总?霍聘吓了一跳,游公居然称他“霍总”还让他叫自己“游助理”。这就对了嘛,你个游公,这下才摆对了自己的位置。
霍聘给游公冲了一杯茶,递到了游公的手里:“请喝茶。”
“谢谢。”
“甭客气,游、游助理。”
“这就对了嘛。”游公还是笑嘻嘻的。
游公吹开茶叶喝了一口,放下了杯子,仍然是笑眯眯的。他问:“霍总,你听到邵总提升的事了吗?”
“听到了。还听说有人告了邵总。”
“是呀是呀!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干的,邵总有哪些不好。可是,上面的领导还是信任邵总的,要不为啥还提他任局长呢?正厅级,过去是副厅。”
“这就叫吉人自有天象。”
“是呀是呀,霍总。哎,霍总,你不想往上升升?”
“我升升?往哪升?升集团公司的董事长,还是总经理?”
“这有什么奇怪的?邵总马上去当局长了,他的位子就要空下了,听说他正在挑选接班的人选呢。”
“人选?几位副总、三位党委书记和副书记,能轮上我?”
“这就不好说了,邵总还是特别信任你的,你的工作还是很不错的嘛。”
“可我还是个副县级干部,一下子升副厅,不可能!不可能!”霍聘头摇得像拨浪鼓。
“完全有这个可能。”游公喝下一口茶说,“这就要看你的了,看你想不想往上升。”
“这还用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那天的话我认为非常正确。”
“这就对了,现在的关键是邵总,组织部我可以去给你说。记住,邵总有决定权,组织部只不过是考查考查、听听意见而已。”
见霍聘想明白了,游公就说:“邵总这人你清楚的,钱他是不会要的,再说你也没有那么多的钱,你要想别的招数。”
为了这个别的招数,游公把霍聘拉到了省消防总队一位参谋的办公室里。
参谋见老朋友带人来了,握过手自然介绍说:“鄙姓尤,尤三姐的尤。参谋,‘参谋不带长,放屁不带响’。就是说,我这个参谋只‘参谋’,没有权,要办事,老游,你可找错人了。”
“没错,我们霍总只让你参谋一下,就给他测个字吧。”
“好说。”尤参谋说,“我这个人只会给人当参谋。”
霍聘按尤参谋的意思,随便写了一个“红”字。
尤参谋说:“好好好!霍总,这个字主鸿运高照,也注定了你这事儿和女人有关。‘红’字,左边是绞丝旁,是男人,右边是工,是女人。男左女右嘛,找一个工人出身的女人最好。但你这事儿也有点小麻烦,你要办成这件事,必须在女人身上打主意。三十六计里有美人计,你不妨用用美人计。”
“美人计?”霍聘自言自语问自己,用美人计?游公讲这次提升的关键是邵总,邵总不缺钱,也不缺女人呀。除了小姨子柳敏,他还有好几个相好,据说还包养着两三个呢。
“这个人有好多女人,用美人计恐怕不成吧?”霍聘问尤参谋。
“准成。”尤参谋说,“正因为他有女人,说明他贪色,对于一个贪色的人来讲,越好的女人他越喜欢呀。”
“明白了。”霍聘抱拳相谢,“谢尤参谋指点迷津。”
回到公司后,游公给了霍聘一张纸,上面写着两个人的地址和电话。游公交代说:“这两个人一个是‘小红帽’的前夫,一个是在你之前和她同居的男人。你去调查一下,一来证明我游老头说的是真话,二来你不妨在‘小红帽’身上打打主意。反正这样子的女人你利用她一百次也不亏心。再说了,你这是给她创造攀高枝的条件呢,她定会乐意的。”
霍聘很矛盾,他担心“小红帽”不会答应,另外,在心理上他也很难接受这个现实,毕竟他深爱过这个女人。可是,游公说的也不无道理呀,对于这样一个女人,就利用她一次又何妨。同时,他所认识的女人中,没有谁比“小红帽”更漂亮、更年轻、更会来事儿了。
主意一定,他也就坦然多了。他又想,游公为什么要帮自己,我上去了,他未必能当上三城公司的总经理呀。看起来他剥夺三城公司总经理的权力、勾引“小红帽”是有这么深的用意,游老头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这样设身处地地帮我?为什么?为什么?……
霍聘在纸上写下了上面的字,而且问号一个比一个大。
八
按照游公的字条,霍聘先后找到了“小红帽”的前夫于定和前情人万良。于定为了生计租了一辆出租车经营,每天早出晚归,很是辛苦。于定告诉他,他和“小红帽”1998年秋结婚的,开始他们的感情很好,后来常常为“小红帽”购新衣而争吵。于定实在没有办法就辞去公职开饭馆,想赚钱满足“小红帽”的虚荣心,然而,于定天生不是经商的料,由于经营不善,不但没有赚到钱,还背上了不少债务。这个时候的“小红帽”就没有过去那么爱于定了。于定很生气,就打了“小红帽”,“小红帽”就借机跑到做生意、近来买彩票获取了十万元大奖的万良家里,与万良同居了起来。其实在这之前,“小红帽”就跟万良勾搭上了。
找到万良,万良一听说“小红帽”三个字,就气得大骂:“这个婊子货,骗去了我好几万元钱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霍聘知道,万良说的这个“别的男人”恐怕就是自己了。他从于定和万良口里知道,“小红帽”确实是个见异思迁、嫌贫爱富、虚荣心极强的女人。
知道“小红帽”的这点历史后,霍聘决定利用“小红帽”来实施美人计,至于能不能爬到集团公司老总的位子上,那的确是一个未知数。
这天早上刚上班,他用内线电话把“小红帽”叫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小红帽”仍然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不往前挪动一步。
“怎么?怕我吃了你?”
“有啥话你就说吧。”
“往前走!”霍聘见她那样子就生气了,大声说道。
“对不起,我还有事。”“小红帽”说完转身就想走。
“你给我站住!”霍聘真生气了,一声断喝。
“小红帽”吓了一大跳,这个从来没发过脾气的人,今天居然发火了,而且火气如此之大。
霍聘后来怎么也不明白他那天为什么会那么厉害。霍聘三步并两步走过来,一把扯过“小红帽”,重重地把她抛进了沙发里。
“小红帽”惊恐万状,害怕地问:“你,你要干啥?”
一见“小红帽”怕了,霍聘的气也消了,他平静地坐在了老板椅上,直愣愣地盯着“小红帽”,看着她的反应。
“对不起,”“小红帽”说,“我不是有意伤害你的,我确实有难言之隐。”
霍聘于是就教育起“小红帽”来了,教育了一阵,他切入了正题。
“你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你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上。”
“能,一定能。”霍聘就把“美人计”的计划全托出来了。
“小红帽”越听眼里的光越亮,最后她干脆起来给霍聘泡了一杯新茶,最后她蹲在了他的身边说:“我一定,一定帮你这个忙。”
“有什么条件呢?”
“把我办公室主任前面这个‘副’字拿掉就行了。”
“这事不是游助理说了算吗?”
“他游助理还不是听集团老总的。”
“行。”
“小红帽”想亲霍聘,被霍聘一把推了过去。
“干啥呀?”“小红帽”过去锁上了门,走过来抱住了霍聘的胳膊摇着,“霍总,你别生气嘛。”
霍聘故意不理她,揶揄说:“我早不是老总了。”
“你是,你是嘛。”“小红帽”把霍聘的肩头抗了抗。
霍聘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那是太不坚决了,见“小红帽”这样,就不吭声了。是啊,他还是喜欢这个女人的。
“说话呀!”“小红帽”干脆抱住了他的肩膀,撒娇说,“我还是爱你的。”
霍聘绷紧的神经松弛了,就像酷热的夏天里一阵轻风吹过,他全身的每一个部位都特别的舒服。
“小红帽”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问:“霍总,你不想汗流浃背一次?”
霍聘终于没有守住最后一道防线,他把“小红帽”抱在了腿上。“小红帽”妩媚地笑了一下,把红嘟嘟的嘴唇贴在了他的嘴上。
“小红帽”这一招真灵,又一次弄得霍聘心神摇动起来,一段时间来的屈辱、愤怒早已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小红帽”的一室一厅里,他“汗流浃背”过之后,疲惫地躺在“小红帽”的身边。他在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他想,“小红帽”肯定不是过去他爱过的那个“小红帽”了,对,她就是一个妓女,或者是一个工具,是他比较喜爱的一个工具,他要用这个工具把邵一才俘虏过来,让他永远当自己的后台。
他还想,等手中有权后,他要物色一个比“小红帽”更好更漂亮的女孩子做情人,气死这个“小红帽”,让她知道一下我姓霍的绝对不是好惹的。
九
霍聘发现,邵一才走进包厢门时就瞪大双眼看“小红帽”,霍聘忙把“小红帽”介绍给了邵总。
邵总握着“小红帽”的手连连说:“好,好,小金主任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呀。”
霍聘还注意到“小红帽”在和邵总握手时还龇了一下牙,邵总看到了“小红帽”的牙齿,松开了手。
“小红帽”甩着手说:“邵总,真有劲儿呀,把我的手指头都捏扁了。”
邵总一语双关地说:“那东西能扁呀?你功夫再到家也不可能扁呀。”
霍聘忙请邵总坐下,又把“小红帽”推到了邵总的一边,说:“小金,邵总酒量差一点,你要多喝一点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邵总越发红光满面神采飞扬起来。他不多吃菜,只是一个劲地讲笑话、说故事,逗得“小红帽”嘻嘻哈哈,好不快活。
霍聘知道,邵一才对“小红帽”已经是很满意了,心里不由得一阵难受。他希望美人计能奏效,也害怕美人计成功。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也许会鸿运高照,连升三级,当上集团公司的老总。可他又不愿意让“小红帽”这样可心的女人陪着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睡觉。游公早知道他会这样,给他打了一支又一支的预防针。他也早就想通了,这个女人不值得他喜爱。可是,眼看着自己最爱吃的一块肉让别人吃了,他心里仍旧不是个滋味。
邵总已经和“小红帽”开始猜拳了,“小红帽”输了不喝酒,要让霍聘代酒。
霍聘说:“我有个法儿能让你不喝酒。”
邵一才就问:“啥好法儿,说出来听听。”
“好。”霍聘说,“小金要么喝酒,要么亲邵总一口,这由小金自己选。”
邵总说:“好法儿,金主任呀,你选吧。”
“小红帽”说:“霍总哟,你好坏哟。就听你的吧。”说完她把红嘟嘟的小嘴对在了邵一才的左腮上,半天才“叭”的一声,邵一才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红嘴印。
霍聘就笑,“小红帽”也笑,邵一才也笑。
笑着笑着,邵一才就把“小红帽”搂到怀里了,“小红帽”从邵一才怀里挣了出来说:“邵总,我可是不欠你的酒了。我们接着来,干脆石头、剪子、布吧。”
“石头!”
“剪子!”
“剪子!”
“布!”
这一下,邵一才又赢了,他的右腮上又印上了一个嘴印。
“小红帽”要去方便,邵一才就放她去了。
“小红帽”走后,邵一才问霍聘:“霍总,下一个节目是怎么安排的?”
“邵总,到三楼桑拿浴蒸一下,尔后嘛,我已为你们在都市大酒店开好了房间。”
“不!霍总,改日再蒸吧,我也不去大酒店,我有地方,我带她走,怎么样?”
“好的!”霍聘巴不得这样,免得在眼前晃来晃去,让他难受。
“霍总呀!”邵总拉过他的手说,“谢谢你为我安排得这么周到,明天,我就向省里推荐你,你先当集团的总经理,董事长由我兼着。至于三城公司吗,你可以当董事长,总经理就让柳敏当吧。你是董事长了,这事你有权。”
“那游公呢?”霍聘愣了一下才问道。
“他就继续当他的总经理助理吧。”
“噢,”霍聘说,“我明白。”
“记住。”邵一才说,“别太认真,凡事跟我打声招呼。有我哩,我会做好你的后台老板的。”
霍聘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了他才说:“谢谢邵总,谢谢你的关照,我会不折不扣地按照你的意见办事。”
“这话在别人那里不能说,因为你是集团的老总又是三城的董事长,凡事要比过去多个心眼,要活泛一些,把老婆、亲戚、朋友都关照着点,能安排的尽量安排,缺钱花的给点钱,千万别把钱看得太重,有钱大家花才是正理。”
“谢谢邵总,别的人我就不管了,你在局里给我老婆安顿一个干的就行了。你的人我在公司里安排。”
“很对,霍总,你这样想就对头了。没问题,弟妹我给安排了,就在局办公室搞个收收发发的,怎么样?”
“是不是太扎眼了,你就把她安排在门卫室,一样搞收收发发。”
“好的,好的。”
“咋呀?你们偷偷摸摸在说我的坏话吧?”“小红帽”回来了。
邵总说:“谁说你的坏话呀,霍总说要提你当办公室正主任哩。”
“是吗?”“小红帽”问霍聘。
“那还有错。”霍聘说,“你可得好好谢谢咱大老板呀,没有他你就是这次的下岗者之一。”
“谢!谢谢!”
“你怎么谢我?”邵一才搂住“小红帽”问。
“小红帽”又在邵一才脑门上印了一个红嘴唇。
“这样吧”,霍聘说,“小金,邵总要带你去遛达一下,你就陪邵总去吧。我呢,回公司去搞个材料,怎么样?”
“小红帽”就看邵一才,邵一才说:“就这样吧。”
“小红帽”也同意了。
临走时,霍聘提醒“小红帽”:“快把邵总脸上的‘吻’给擦掉。”
见邵总不明白,他们都大笑了起来。邵一才走到墙角照镜子,发现了脸上的“吻”,也大笑了起来。
“小红帽”认真地把邵一才脸上的“吻”给擦去了,有个地方擦不净,她还在餐巾纸上吐上口水去擦。
邵一才还挺舒服的样子承受着,双眼喷出的光像刀子,要把“小红帽”的衣服扒个干干净净,让山山水水一览无余。
霍聘望着“小红帽”挽着邵一才的胳膊走出了包厢。
十
就像做梦一样,霍聘一夜之间就当上了省药业集团公司的总经理还兼三城公司的董事长。也就是说,霍聘一步三跳,从副处一下子升到了副厅。据说在常委会上还有人提出过霍聘的级别问题。提级别问题的不是别人,就是邵一才在省里的“达官贵人”于国安。他说的话很艺术,他说:“霍聘这个同志我知道,各方面都不错。可是,他没资格做这个总经理呀,因为他的级别还是副县。”
“有什么要紧呀?”另一个常委说,“现在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有能力就可以上。我们不是正在面向社会招考副厅级干部嘛,条件之一就是副县级或相当于副县级。我看可以破这个例。”
这位常委是省纪委副书记,可能是未来的省纪委书记,所以说出的话很有分量。就这样,霍聘“一步三跳”的任命通过了。
据小道消息讲,这位常委不认识霍聘,霍聘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其人,还未谋过面呢。其实,包括霍聘在内,所有的人都能想出其中的道道来。
霍聘知道这些后,越发感激邵一才。他知道,他已经正儿八经是邵一才的人了。
当上大公司的老总,那架势就更是不一样了,小车换成了豪华大红旗,秘书换成了大学毕业不久还未结婚的漂亮姑娘,进出公司大门不是前呼后拥,就是点头哈腰。一位未出名的作家还给集团公司一位年轻的副总编出了这样一个笑话。这位年轻的副总过去见了霍聘那可是趾高气扬,现在见人家后来居上当上了总经理,就只有点头哈腰的份了。
一次,年轻的副总正在厕所刷刷刷小便时,霍聘也来小便了,霍聘小便时是“哗哗哗”没精打采的声音,这位年轻副总立刻控制住尿液的速度,把特别有劲的撒尿声变成了嘀答嘀答的房檐漏雨声,直到霍聘走出厕所,这位年轻的副总才如释重负,到彻底撒完尿,他紧张出了一身冷汗。从此之后,这位副总患上了尿频、尿流不畅的毛病。
还有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集团公司办公室管内勤的秘书小刘。过去她和那位年轻的副总一样,见了霍聘不理不睬,甚至见到他时还更加昂首挺胸地走路,高跟鞋把水磨石楼道敲得“嘎嘎”响。有几次霍聘就想,这小刘的胸脯本来就高,还挺那么高干什么?那高高的宝贝究竟是啥样子,跟老婆的不一样那是肯定的了,这种想法也只能是一闪就过去了。那时的霍聘还不敢想老婆以外的女人,更何况这位高傲的“冷面公主”了。现在不同了,小刘时不时往霍聘面前凑,霍聘这才发现小刘的脸蛋并不漂亮,还有很轻的雀斑呢。他想,过去怎么没有发现这一点呢。他又审视小刘的其他部位,胸脯还是那样高,和过去不同的是看他时头没有过去高了,高跟鞋敲楼道的声音本来是很响的,可一见他过去了,那声音就不太那么有劲儿了。他就想,这有权了的感觉真好。
久而久之,霍总就看上小刘了,他就想在什么时候对小刘下手。小刘呢,也希望霍总能喜欢上她,甚至还希望老总能早一天对她表示那个意思。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女大学生时不时往老总房里跑。
现在霍总的房子跟过去不一样,除两间大的办公室外,还有个套间作为休息室。办公室地上是绿色的地毯,休息室里是红色的地毯,还有一张值班床。小刘进屋来,不管霍总愿意不愿意,就进里屋把他的被子叠整齐,然后擦桌子,擦了里屋擦外屋。有时候霍总想,这也许是当秘书的分内工作吧。可有时就想起了“小红帽”,过去的“小红帽”就是这样,该不是小刘也在表示对自己的亲近吧。
这天午休后,小刘照例来给他整床铺,他轻轻地碰上门,尾随小刘进来,小刘偏过头来甜甜地叫着“霍总、霍总”,霍总从小刘背后抱住了小刘,小刘不躲也不叫,任由老总摸,老总先摸她的胸脯,然后解开了她的内衣。霍总把小刘放倒在床上,他终于看见了小刘高耸的宝贝和白白的皮肤。他摸了一阵,见小刘闭着眼睛不说话,就脱去了她的长裤,脱去了她的内裤,……他占有了大学生小刘,开始他还想着小刘可能是处女,可他发现小刘已经不是处女时,就有那么一点点遗憾。完事儿之后他又想通了,在邵一才手下,小刘还能是处女吗?不过,自己也不能得寸进尺了,过去高傲的女大学生,现在让你搞了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这样一想,他就觉得对不起小刘了。他帮小刘穿上衣裤,尔后亲小刘,亲过之后,他说:“你要有让我办的事就吭一声。”
她笑了,笑得很动人。她说:“要方便的话,就提我做行政科的副科长,行政科的老科长就要退了。”
“行,能行。还有啥事?”
“没有了。”她又动人地冲他笑了笑,转身走了。
……从这以后,楼道里那“嘎嘎”的高跟鞋敲地声又响了起来。
十一
霍聘与小刘在后来的交往中,才知道小刘比起“小红帽”来要强得多。“小红帽”贪得无厌,小刘则知道见好就收,从一个侧面知道的事情就足以说明这个问题。小刘有个妹妹叫刘琳,比小刘小两岁,大学毕业时男朋友出国留学,说好了两年后接刘琳出国,可是刘琳筹不够出国留学的费用。如果小刘和邵总有一腿的话,十几二十万元对于邵总来讲是小菜一碟。霍聘估计,小刘未必和邵总有染,如果有染的话,那起码有两件事未向邵总开口,除妹妹出国留学外,还有一件就是要当行政科副科长的事。
一次,他问小刘她妹妹刘琳出国留学的钱筹得怎么样了时,小刘矢口否认此事。
在霍聘的再三追问下,小刘才说出了这件事。她说:“霍总,这事儿你别管,你也不该管。”
霍聘就犟上了,他说:“我还偏要管,她不是我小姨子嘛?”
“胡说八道!”小刘在他额头上狠狠指了一下,“我才不会给你当媳妇呢。”
当然是一句玩笑话了,十几二十万元,他霍聘是说啥也弄不回来的。
一天晚上,邵一才请霍聘吃饭,还点名要他带上小刘。霍聘对带上小刘没意见,只是坚持这客必须是自己请。
邵一才在电话里开玩笑说:“你能请得起我?”
“这么大一个公司,请不起局长一顿饭?局长在笑话我吧?”
“那好,到时候可别后悔。”
“局长,我不会后悔的。”霍聘坚决地说。
结果,霍聘还是后悔了。因为吃喝之后打麻将,他输给了邵局长整整二十万元。
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在“小红帽”和小刘面前,最可恨的是游公游老头,居然还把一张纸递到他的面前,他不得不给邵一才打了二十万元的借条。回到和小刘的住处,小刘就骂,这姓邵的也太过分了,还真要你这二十万,这钱你根本就不用还,那条子你也不该打。
此刻的霍聘,酒已经醒了,他说:“这世上又没地方去买后悔药。嗨!真是的,如果我真有二十万,我宁可资助刘琳去国外留学,也不给他还赌账……我咋觉得游公是故意让我输。”
“是。我也发现了,邵一才缺啥,游老头就打啥,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他知道,我根本就弄不出这二十万!”
霍聘的手机响了,他向小刘摆摆手:“别说话。”
电话是老婆打来的。老婆说:“家里来了几个人,死活不走,非要等你回来,你在干啥呀?快回来吧。”
霍聘说:“我在陪局里的头吃饭呢,过一个小时我就回来。”说完,他摁上了电话。
“要去?”小刘含情脉脉地问。
“嗯。……我们抓紧时间吧。”
小刘点头后,麻利地脱起了衣服……
回到家里后,已经12点钟了,那三个人还在等他。霍聘握过手后问:“请问几位……”
其中两人告辞下楼了,留下的一位中年人说:“霍总,我是市建集团十三分公司的经理,我姓侯,侯吉元,是药管局邵局长介绍来的。”
“噢,请抽烟。”
“霍总,三城公司制药车间和综合楼的图纸已经出来了,明天你看一下。后天是招标会,请你关照一下。”
候吉元说完话后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活期存折,递到了霍聘的手里。他说:“霍总,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请你抽烟吧。”
“哎,这可不合适,快拿走。”
来人显然是送礼的高手,他按住霍聘的手急忙退到门口,转身开门逃之夭夭了。
霍聘打开存折,吓了一大跳:“天哪,五十万!才是抽烟钱……”
老婆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见丈夫拿存折的手在发抖,接过存折问:“怎么了?”
霍聘将打麻将输钱的事儿说了,只不过把输的二十万说成了三十万元。
老婆说:“这不奇怪,他是局长,不能直截了当收礼,通过你,邵局长的目的也达到了,你也有好处,你把工程给人家不就得了。”
“这家公司的工程质量是没说的,只是他们的报价太高。”
“报价高怕什么,羊毛出在羊身上,人家把多要的钱给你了,我看这是好事儿。”
“好啥好?”霍聘说,“如果出了事,这五十万就都得我扛着。”
“你真不知好歹。人家邵局长还少这点钱,这几年公司里大小修了二十几栋楼,照这样算人家能收五六百万,告状的又那么多,可人家不也升局长了?”
“对,这倒也是。”霍聘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收这五十万元。他想,还邵一才二十万,给小刘十万,剩下二十万给老婆吧,让老婆存起来。
两天后的一个中午,霍聘拿着二十万元现金来到了邵一才的办公室。
邵一才笑眯眯地抽着烟,看着霍聘把一个包放在了他的老板台上。
“邵局长,我、我……”
“给我还钱来了,是吧?”邵局长说着打开包,取出了十沓百元钞放进了抽斗,把剩下的十沓递了回来,“拿着,让孩子读个好的大学,出国也行。在这个世界上,缺了钱,什么也干不成。”
“邵局,这更不合适了,是我借你的。”
“噢,对了。”邵一才从口袋里取出霍聘的借条还给了霍聘说,“去吧,兢兢业业干工作,我不会亏待你的。”
霍聘懵懵懂懂走出了局长办公室,像丢了魂似的走走停停。要不是司机走过来请他上车,他连回公司去还是继续留在局里这样简单的概念都分不清楚了。
回到办公室,小刘给他送来了一大摞文件。小刘说:“有两份集团扩建幼儿园、食堂的文件你得批一下,这是邵局长早就拍板了的。这一份是修建集团专家楼的文件。这三份是三城公司的。还有,这是市建集团十三分公司送来的图纸,总工都签字了,请你过目。”
霍聘让小刘去碰上门,小刘走过来说:“今天的霍总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还想你咋的了,怎么,还想在上班时候‘上班’呀?”
霍聘扑哧一声笑了。他习惯地拉过小刘坐在自己的腿上说:“刘琳出国的钱我凑了十万元,你拿去吧,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
小刘惊讶地转过身来说:“霍总,这可不合适,我跟你好,是冲着你这个人,可不是冲着钱来的。”
“我知道。可是,你有困难,我也不能不管吧。如果见死不救,我还是个人吗?”
“你就不怕上当受骗?”小刘笑着把他亲了一口。
“我才不怕呢。”霍聘抱起小刘到里间“工作”去了。
霍聘当大公司老总以来,可真是忙得不可开交,要视察开了工的工地,要接受包工头们的吃请,要签阅文件,要处理下岗工人的上访,要主持集团公司如何改制的讨论会,要解决下属公司领导之间、领导与职工之间的各种矛盾,还要在家和小刘之间奔波。
霍聘在集团公司老总的位子上坐了一阵,才渐渐地明白了游公的一片苦心,游公早就是邵一才船上的人,而自己过去还不是,可现在呢,他也真正成了邵一才船上的人了。这上船跟不上船就是不一样。上船之前,他啥也看不惯。尤其是别人花钱,你给别人签字,别人玩女人,你还得给别人付账,而上账的假发票,你还得签字。这一点,他就受不了。现在不同了,现在他上邵一才的船了,腰包也鼓起来了,银行的存款也上了七位数了,情人也有了,好房子也住上了……
他有时甚至这样想,自己觉醒得实在是太迟了,如果再早一点多好。当前社会上的不正之风,已经是不可遏制的一种所谓潮流了,就你一个霍聘,也绝对扭转不了乾坤。就是十个、一百个霍聘也是没有办法的。与其在船外干着急、受罪,还不如上船来共享共产党的幸福。这似乎比共产主义还共产主义呢。真正是要啥有啥,想啥有啥。再说了,国家的便宜,共产党的钱,别人能占、能拿,为什么我霍聘就不能拿?拿吧,反正有邵一才这个保护伞,邵一才又有他后面那个大保护伞,说不定邵一才的保护伞后面还有一个特大的保护伞呢。
活了近五十岁,今天第一次看破了红尘。至此后,霍聘收礼时,绝对的面不改色心不跳了,还认为是应该的。收钱时,他更是坦然了,要不是老子,你这工程就包不上,按市场经济的说法这也叫“报酬”,没有我的大笔一挥,你能挣上钱吗?既然你挣大钱了,我花个小钱有何不可。同时,玩女人,也成了霍聘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了。他不但和小刘秘密同居,还把四川来的刚满十八岁的小杨也养起来了。他认为自己这辈子可真是没有白活,真没白到这个世界上来一趟。他老婆更是春风得意,现在家里有钱了,有物了,她还辞了邵一才给她找的那份收发员的工作。整天和那些包工头、二级公司老总的老婆、太太们搓麻。开始不习惯,现在居然还成了搓麻专家,每玩必赢,手气好得简直不得了。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发家致富的好门路。
十二
“小红帽”找过霍聘几次,都吃上了霍聘婉转的“闭门羹”。霍聘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他不与“小红帽”交往除了工作外,还和另外两个女人有关。同时,他恨“小红帽”的势利,怕“小红帽”的无情,讨厌“小红帽”那无止境的贪婪欲望。工作是确实忙了,这一点儿也没有假。他把“小红帽”和小刘、小杨做了个对比,“小红帽”说啥也比不上小刘和小杨。小刘虽然脸上有几个淡淡的雀斑,可小刘比“小红帽”年轻,文化修养高,还没有无底的贪欲。小杨就更不用说了,她更年轻、更漂亮、单纯,无任何的附加条件。霍聘还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跟小刘、小杨在一起,要比和“小红帽”在一起舒服得多,得意得多。
一度时期,霍聘想把过去失去的全找回来,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认为游公对“酒、色、财、气”四个字的解释非常准确,自己满足目前的现状,肯定是“人上人”,如果还贪得无厌,如果还继续和“小红帽”这样的危险分子在一起,那说不定就有“卧土坑”的那一天。罢了罢了,见好就收吧,就像邵总那样,老是给他自己留下一条宽宽的后路。再说了知足者常乐,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当年那位见了你“昂首挺胸”、“嘎嘎”走路的大学生小刘成了你的小情人。当年为几千元钱发愁的穷家,现在成了拥有七位数存款的富豪之家……
做官最要紧的也是最实际的,就是适可而止地捞钱,要捞得天衣无缝,无一点儿痕迹。同时,是抓紧时间与两个小情人做爱。他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他把小刘和小杨按单日双日安排开了,小刘是单日,在办公室、小刘的住处和他买的“爱巢”里都行。到双日时,小刘只管工作,不能有非分的想法和要求。
这一天是双日,小杨在“爱巢”里等不来霍聘,便来到了集团他的办公室里。此刻的小刘正在办公室看一本写第三者插足的文章,看着看着,就有点心猿意马了。看看台历今天是双日,在双日是不能找霍聘的。但是文章里的场景刺激得她坐立不安,实在没办法,她便敲开了霍聘的办公室。与小杨一照面,她就吃了一惊,她早听霍聘说过,他有一个比小刘还小的“小妹妹”,霍聘给她发誓说,就此一位,他已经彻底和“小红帽”划清界限了。小刘一见小杨是个美人胚子,五官端正、清秀,像电影里的明星,她的妒火就呼地升腾起来。又一想,人家早就给你“报告”了。再说了,你是霍聘的啥人呀,还管这么多事儿。
因为有小杨在,小刘实在没办法再深入一步了,只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乱敲乱打。好在霍聘的兴致很好,看着一对小情人只是一个劲地笑。
接下来发生的意外,谁也没有想到。后来霍聘回忆到这里时,意味深长地说过这么一句话:“我没有用好‘色’这个字呀,用好的人上人,用不好的卧土坑。”检察官们面面相觑,半天了没有说话。
正在霍聘得意的和一对小情人嬉笑的时候,“小红帽”“咚”一声推门进来了。
“小红帽”骂着“狐狸精”、“骚货”,冲上前来揪住小杨劈头盖脸就打。
小刘要往开里拉“小红帽”,“小红帽”像疯狗一样咬起了小刘:“你他妈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滚开!”
霍聘男子汉的阳刚之气来自于“小红帽”,他又把这种“气”还给了“小红帽”。他知道,要是不给“小红帽”点厉害,“小红帽”就会蹬鼻子上脸,就会骑到他头上尿尿。如果是那样,这个堂堂大集团公司老总的脸面就会丢个一干二净。
霍聘气呼呼走过来,一把拉过“小红帽”“啪!啪!”就是两耳光。
“小红帽”被打愣了,小刘、小杨也惊讶地看着霍聘。
“小红帽”狠狠地看着霍聘:“霍聘,你敢打我?啊?啊?……你让我难受,我也不会让你好活。你……你就等着吧!”
“小红帽”说完擦去了眼泪,“噔噔噔”走了出去,还没忘了把门狠狠一摔,“啪!”一声惊天动地。
小刘怕有人来使霍聘难堪,就上前碰上了门锁。小杨上前劝霍聘:“你跟她一般见识啥子呀?生这种气做啥子吗?”
小刘也附和道:“是呀,霍总,别理她,这种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耍泼、骂街,除此之外,再啥事儿也没有。今天这一闹,量她再也不敢来了。”
“小红帽”摔门骂街的事件震动了整个药业集团公司,这事儿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霍聘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事儿,“小红帽”给她带来了异彩纷呈的婚外恋情、工作职位的提升,给他带来了无限的快活和实惠。同时,“小红帽”也毁了他的名声。虽说中国已经走入了21世纪,男女之间的作风问题已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对于霍聘这个过去从没有跟第二个女人睡过觉的男人来说,可真有点受不了。他首先难以面对的是自己的老婆,其次是难以面对公司上上下下的干部职员。
出乎霍聘意料之外的是老婆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生气,反而拍手称好。她说:“我也希望自己的男人像个男子汉,真正的男子汉偶尔嫖个风打个浪没有什么了不起。”
乍听这话,霍聘愣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话出自自己老婆之口。
老婆又说:“不过,我可警告你,你要敢喜新厌旧,我可跟你没完!”
霍聘连连向老婆表忠心:“我绝不再跟‘小红帽’这样的骚货来往了,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分开!”
面对信誓旦旦的丈夫,老婆又一次笑了。霍聘觉着很对不起妻子,就大白天的关门闭窗,和老婆认认真真做了一次爱。
老婆这头摆平了,后院的火也灭了。至于其他的人,霍聘管不了那么多了。当然了,为了给公司上下有个交代,也为给自己这个集团公司老总留点面子,霍聘决心严肃地处理一下这个“小红帽”了。
三城公司总经理根据集团公司的意思,在公司开了一次例会,专门就“小红帽”金梅梅目无组织、目无领导的严重问题进行了严肃批评,最后撤销“小红帽”办公室主任职务,下放到库房当库管员。
“小红帽”对霍聘彻彻底底失望了。这个时候,如果“小红帽”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么今天下去了,明天就会上来。可是,她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自己有错。她认为,霍聘和她睡觉了,要错也是姓霍的错,这跟她没有关系,这一切责任都应该由霍聘来负责。有句话叫“蛇不知自毒,人不知自过”,“小红帽”就是属于那种不知道“自过”,素质低下的人。
听柳敏宣布完对她的处分决定后,她呼地站起来大声说:“柳敏!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跟邵一才、霍聘是啥关系,谁不知道?”
“你血口喷人!”柳敏气得杏眼圆睁。
“老娘我不干了!”
“小红帽”拎起小背包,摔门“噔噔噔”走了。
十三
“小红帽”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为了要报复霍聘,很快又和集团公司那位年轻的副总勾搭成奸,并达成了打倒霍聘、保年轻副总上台的“协议”。年轻副总叫范明,大学毕业,智商也不低,再加上他老子前药管局党委书记的影响,他自以为打垮霍聘绰绰有余。这种自信来自于“小红帽”。
“小红帽”说,她要在几个包工头身上打开缺口,抓住霍聘受贿的把柄,整倒霍聘。
“小红帽”对范明说:“就怕邵一才力保霍聘。”
范明笑了,他说:“过去告邵一才的都是傻子,你这次要告就告到中央纪委、国家检察院,还有中央和国务院信访局。只要把事情说大,中央就会介入。中央派人来了,他邵一才也无可奈何。”
“别耍滑头,”“小红帽”说,“不是‘你’,是我们,是我们共同告。”
范明把“小红帽”胸脯捏了一下说:“好,是我们。”
“还有,”“小红帽”还范明一个吻后说,“你当上老总,要让我干三城的副总,主管办公室。”
“遵命。”
世界上的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范明再高明,“小红帽”再厉害,也想不到后来的结局。结局恰恰和范明们的希望是相反的。后来中央调查组是来了,省反贪局也派员配合。然而,事情的结局的确出乎人意料:霍聘受贿的数百万元进了上面派来的腐败分子的腰包里,而霍聘呢,还在集团老总的位子上坐着,并且是越坐越稳当了。
那是一天一个中午的事情,霍聘还在午睡,中央调查组的吴组长、小尤在省反贪局同志的陪同下来到了霍聘的家里。
反贪局经检外唐副处长出示了盖有朱红大印的“两规”通知书,说要带霍聘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谈一谈”。
唐处长带霍聘走后,中央来的吴组长、小尤也出示了盖着红印的特别搜查证,说要搜查霍聘的住房。
搜查的战果特别辉煌:存折十五张,共壹佰伍拾陆万元,现金整整贰佰万元,还有各种金银首饰等。这些东西都是在霍聘的卧室与客厅间的夹壁墙里搜出来的。
看到这些东西,霍聘的老婆冉芝吓瘫在了木头地板上。
吴组长开始和冉芝谈话了:“冉芝,知道吗?就这叁佰伍拾万元,就能把霍聘枪毙十次了。”
冉芝泪水涟涟:“这都是我害了他呀,有好多钱是我收的,他连知道都不知道呀!”
“别哭!”吴组长说,“现在有一个办法能救你丈夫。”
“啊?”冉芝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说,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当然是人重要。”
“你要人,还是要钱。”
“当然是要人。”
“很好。”吴组长说,“你要是要人,我们就救你们一次,让霍聘继续当他的总经理。”
“啊?”冉芝这下听清了,她跪下就给组长磕头:“领导,我把这些钱都给你们了,你要救救我家霍聘呀!”
“没问题!不过……”
冉芝直愣愣地盯着吴组长。
“这事你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讲。霍聘我们也给他交代,别让他胡说。记住,打死骂死没收过任何人的礼。霍聘在建设路有套房子,是集团公司的,赶快去办个借房手续,把房子交给集团就行了。”
“哼。哼。”冉芝连连点头。
“祸从口里出,你们不说出去,就没有任何事情。”
见冉芝又一次点头称是,吴组长就让冉芝交出了壹佰伍拾陆万元存折的密码和存款用的假身份证。吴组长继续给冉芝谈话,小尤拿着假身份证、密码、存折,乘车分别从四家银行提前支取了这一笔钱。
吴组长、小尤满意地提着叁佰伍拾陆万元人民币和金银首饰下楼了。一辆白色的挂着外地牌照的小车载着吴组长、小尤渐渐在冉芝的视线中消失了。
十四
下午,中央又来了个吴组长,可真是把冉芝给吓了一大跳。因为,这个吴组长是个五十多岁的高个子,而中午那个吴组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矮个。也有一个小尤,是吴组长的秘书。
吴组长和省反贪局的唐副处长等四人,认真地搜查了霍聘的住宅、地下室,没有搜出任何值钱的东西和存折、现款。
吴组长问唐副处长:“中午带霍聘时,他老婆在哪?是否走漏消息了?”
“在卧室睡觉,我们未惊动她。她不知道霍聘走的真正原因。”
冉芝啥都明白了,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了。
“霍聘家没有什么东西嘛,我看这个案子有点出入。”吴组长对唐副处长说。
唐副处长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霍聘不承认收过任何人的礼,他只承认收过烟、酒一类的东西。这些东西,不是什么大问题。”
“还有什么情况?……哎,冉芝,你回避一下。”
见冉芝走了,唐副处长说:“经过初步了解,是霍聘得罪的那个‘小红帽’与范明、包工头做的鬼,要诬陷霍聘,让范明当总经理。”
“扯淡!”吴组长说,“要对诬告者进行严肃处理。当然,这些情况我们还要认真调查,别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是,吴组长,我们会随时把调查情况汇报给您。”
霍聘在反贪局得到了一个纸条:
一口咬定,是范明为当总经理和“小红帽”合谋诬陷。几个包工头的工作已做好。切!切!看后烧毁,晚上中央调查组要找你谈话。
霍聘悠闲地用打火机烧毁了字条。
天啊!这邵一才可真了不得,一瞬间就把这样一件天大的事情给摆平了。这事除了邵一才没有第二个人会做。可是,家里的现金和存折要是让搜出来,那可就麻烦了。正在他为存折和现款忐忑不安时,中央的吴组长提前来与他谈话了。
“姓名?”
“霍聘。”
“年龄?职务?”
“四十八岁,省药业集团公司总经理兼三城公司董事长。”
“从你家里搜出来的两百多万现金是哪来的?”
“我们家没有两百多万的现金。”
“那有多少?在什么地方?”
“最多也就几千元,在我老婆冉芝身上。”
“三家建筑公司的包工头一共给你送了几百万,这些钱在哪里?”
“我没有收过任何人送的钱。”
“胡说!”吴组长一拍案子站了起来,他大声说,“究竟在哪里?”
“没有这回事。”
小尤插话说:“霍聘,你不要有侥幸心理,我们是给你一个主动交代问题的机会。实话告诉你,三大建筑公司的几个包工头都供出来了,……你要交代了,就算你主动……”
“别给他讲这么清楚,”吴组长打断了小尤的话。
霍聘心里也特别紧张,吴组长说的“两百多万”和小尤说的“几个包工头都供出来了”都和事实吻合。看来这几个家伙真供出我了。到吴组长打断小尤的话时,他突然想起了纸条上的“几个包工头的工作已做好”的话,同时,他还想起游公说过的“受贿一百万以上要杀头”的话来,索性给他个不认账。反正是认了也是死,不认也是个死,说不定不认还能活命呢。
“你说话呀!”吴组长又火了。
“没有的事。”霍聘回答得很干脆。
“你要对你的话负责任!”
“我负责。没有就是没有!”霍聘越发回答得干脆了。
……
十五
和所有接受过反贪局审查的人一样,霍聘写下“不自杀,不逃跑,不串供”的保证书后走出了反贪局。
走出反贪局坐到出租车上时,他害怕了。其实,他走出反贪局大门时就怕了,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害怕。眼看着刀架在脖子上,尔后又魔术般地死里逃生,谁想起来没有点后怕呢?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如果真让人家搜出来,或者没有那个救命的“纸条儿”,他会在吴组长诈他的时候说出一切来,三百多万哪,即使不杀头,也会判个二十年以上。到那个时候,别说三百多万,就是有三千多万又能干啥呢?
回到家里,老婆冉芝给他做的是他最爱吃的浆水面,他吃得很香。吃饭时,冉芝几次想说两个吴组长的事儿,都让霍聘用手势拦住了。
尔后他又附耳小声对冉芝说:“小心,家里可能有窃听器。”
冉芝吓了一大跳,不再言声了。她打来了一盆热水,放到了霍聘的脚下。他把脚伸进那温度适宜的热水中时,他的双眼湿润了。他放下饭碗想自己洗,冉芝不让。她认真地搓着他的脚说:“先烫一烫,睡觉时再洗一个热水澡……”
面对冉芝的唠唠叨叨,霍聘由衷地说:“还是老婆好呀。”
是的,他老婆真的对他好。此时此刻,他满脑子的都是老婆的好。他想,上班后,立马让三城公司的经理给小杨安排个工作,让她有个班上。如果小杨想离开自己,他就痛痛快快地答应她。不对,要自己提出来。如果小杨不答应,他也要适可而止,绝不能像过去一样大张旗鼓、毫无顾忌。至于小刘吗,就另当别论了。他始终认为小刘是真心真意地喜欢他,为他好。既然是真心真意,就不能亏待人家。其实,自己也没有亏待过她,她提出来的事,他都为她办了。她没有提出来的,他都为她想到了,并且办到了。除此之外,他暗暗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再绝不跟任何一个女人来往。女人是祸水,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通过“小红帽”,他深切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同时,他也想好好待自己的老婆,尽可能让老婆生活得安心一些。
在环城路外的一块空地上,霍聘利用和老婆散步的机会,听老婆说了两个吴组长的事儿。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不用再说了。”霍聘停下来,严肃地对她说,“记住,对任何人都不准讲。”见老婆点头答应后,他又说:“要不是这个真假难分的吴组长,那三百多万就是铁证,咱俩这辈子恐怕就无缘再做夫妻了。”
冉芝打断了他的话:“别胡说,除非我死了,死不了,我永远是你的老婆。”
霍聘说:“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假设那第一个吴组长是假的,那么省反贪局的唐处长肯定知道内情。还有,你如果不冷静,在见到第二吴组长时提起第一个吴组长和他拿去的三百多万这档子事,那就麻烦了。唐处长肯定会死不认账,他会说这个假吴组长是子虚乌有的事。后果呢,他们会让你拿出这三百多万。尤其是银行的一百多万,一查就清楚。你说,我能逃过这天大的劫难吗?”
冉芝早就怕过了,这时的她反而比丈夫更轻松。她说:“我们还有八十几万的存款,折子在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有这笔钱,我看我们也够花了。你就别再当这个老总了,赶紧退下来,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提起不当这个老总,霍聘的心底又翻江倒海起来,如果下邵一才这条船那么容易就好了。还下吗?在关键时刻,邵一才救了你,你难道还要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吗?再说了,你过不了河,就是过河了,你也拆不了桥。……罢了,罢了,就先在这条船上呆着吧,呆着再看有无下船的机会……
在小杨那里,他设身处地地给她讲了她必须离开他的道理。
小杨哭了,她说:“在你我离开之前,我们尽心地爱一次吧。”
他答应了,可是,他“爱”得很糟糕,在小杨“我要,我要”的叫声中,他无力地滑落了下来。他没管小杨的情绪,麻利地穿上衣裤,认真地洗了脸。他说:“这套房子要交给公司了,你看哪天搬好。”
她说:“让我搬到哪去呀?”
他说:“你这里所有的钱从今天起都归你了,你自己去买房吧。”
小杨说:“谢谢霍总。你那个三城公司我也不去上班了,既然你不管我了,你就永远别管我了吧。”临了,她认真地亲了霍聘一口。
到分手时,她告诉了霍聘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就在霍聘进反贪局的第二天,来了一个人,这个人让她在事先打印好的一份租房合同上签了字,还叮嘱小杨,不论哪里的人来问,一定要说这房子是她在几个月前向集团公司租的,千万别说出是霍聘让她住进来的。奇怪的是,这之后没有任何一个人再来找过她。
这个情况倒让霍聘感到了一点意外。其实这占用了一套房子也不算个什么事,可有人竟为他想得这么周到。
霍聘想,和小杨分手是最明智的选择。
小杨走了。她悄悄地带着霍聘交她的全部现金,还变卖了一些较为贵重的东西走了。她从四川来,又回到四川去了。
小杨走后,霍聘在老婆和小刘之间过起了似乎是比较安心的日子。行政科副科长小刘按规定分了一处大套的房子。她发誓要单身一辈子,弄得总经理霍聘很不自在,仿佛欠着小刘的什么,为还这种欠着的东西,时不时的他就来小刘这里过夜。
……
故事到这本来就该结束了,可是近来又出现了小插曲。
“小红帽”从看守所出来后继续告霍聘,她见这个霍聘的后台太硬,就发动了一百多号群众(包括一些社会上自发的参与者),举着“贪官不除,国无宁日”的横幅到省政府门口静坐。害得省上领导都绕道从省政府后门进出。
“小红帽”的煽动极有号召力,到第三天,省政府门口已经聚集了不下三百人。就在这一天,公安人员介入了,一个公安举着扩音器,向群众介绍了“小红帽”诬陷领导干部的全部“罪证”后,不管广大群众愿意不愿意,就把“小红帽”逮捕了。
带着手铐的“小红帽”学着当年共产党员上刑场的样子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来,她说:“因为霍聘是个大贪官,所以我必须得蹲班房。”
“小红帽”被抓三个月后的一天,被放了出来,放出来的“小红帽”聪明了许多。她懂得了证据的重要性,要想扳倒霍聘和霍聘身后的这帮人,就得有充分的证据。于是,她就开始秘密地搜集证据。她用从霍聘那里得到的钱寻找扳倒霍聘的证据。
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个假“吴组长”手下的假“小尤”在爷爷的陪同下,带着“小红帽”利用非法手段在银行获得的证据,悄悄地到了北京,找到了中纪委,找到了那位真的吴组长。
“小尤”的爷爷是原省军区副政委,这位经历过枪林弹雨的老革命,见心爱的孙女突然间像富婆一样,大把地花钱,大件地购物,就产生了怀疑。他用老革命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打动了“小尤”,“小尤”讲出了这起骇人听闻的案子背后的故事。
十六
三城公司又要建设二期工程了,包工头又给霍聘送来了一百万现金,被霍聘拒绝了。
包工头走后,冉芝对丈夫说:“我除了非常支持你的行动外,有个问题。”
“你说吧。”
“你这人怎么变化得快,去得也快?比方说,今天拒贿这件事。”
“我最近在研究《论语》,你知道的,我是特别喜欢书的。”
冉芝点了点头。
霍聘从自己整理的活页笔记中抽出了一张卡,抑扬顿挫地读道:“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冉芝说:“我听不懂。”
“听不懂?”霍聘说,“好多事儿我也似懂非懂呀,但是知道错了,我就能改正……”
老婆以为丈夫说的“错”是他和那几个女人的事,心里一热,倒在了丈夫的身上,霍聘便用手揽住了妻子。
“孔圣人的话说得多好呀,我没有离开、摆脱靠非正当途径得到的富贵,我是自作自受呀。”
冉芝抬头望着丈夫说:“你近来的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呀?”
“不懂?不懂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