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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兄弟》拉练——歇马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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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部队每年都有拉练的任务,所谓拉练,就是把部队拉到营区外进行训练,营区训练如同纸上谈兵,只有拉到野外才是和实战相结合。中国的军队毕竟是从游击战中壮大成长起来的,这么多年了,部队拉出去训练,仍然是采用过去的游击战术——找到几个村庄作为宿营地,然后结合当地的地形地貌进行作战训练。这种训练有两种好处,一是提高部队实际作战的能力,二是密切了军民关系,让老百姓真正感受到子弟兵与人民的鱼水之情。
    部队拉练出发前,师机关作战部门先去察看地形,地形必须有利于作战训练,然后再由后勤部门出面,围绕这些地形周围的村庄,到老百姓家里去号房子,也就是借老百姓的房子做士兵的宿舍。
    大部队出发时房子已经号好了。部队出发时全副武装,战士们身上背着行李、水壶和枪械,炊事班的炊具也是担着挑着,随部队急匆匆地往前赶。那阵势,仿佛战争真的爆发了,部队正急着往阵地上奔赴。
    警通连是随师机关出发的,位置在整个队伍的中间。田村走在队列里,虽然这只是一次拉练演习,但他还是从中找到了一种悲壮感,似乎部队不是拉练,而是在奔赴前线。走在队列里,他心底里涌起一股高昂的旋律,这旋律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豪迈而激越。
    沿途有许多老乡出来看热闹,大人孩子一律是兴高采烈的样子,他们不时地被队伍里战士们肩扛手提的武器吸引了,有人说:看,那是轻机枪,还有炮呢……看到浩浩荡荡的队伍,老乡们除了新奇之外,还有一种踏实感,眼前的子弟兵威武壮观,老百姓就有理由过上踏实和安稳的日子了。
    部队开拔到指定地点,师机关被安排到了一个叫歇马屯的地方。首要开展的工作就是由领导负责分宿舍。农村没别的,就是房子多,家里再怎么紧张,腾出一间房子还是没问题的。部队前面站了许多的乡亲,他们是来领人的,名单在这之前就列好了,连长按名单叫起来。
    当连长叫到苏小小家时,人群里走出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她梳着一条独辫,人显得干净利索。她大大方方地说:我家有六个人。
    于是,连长就在队列里喊出六个人,这六个人都是三班的,其中就有田村和刘栋。
    苏小小冲六名战士笑笑:你们六个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我叫苏小小,大小的小,以后找不到家了,记住我的名字就行。
    正是这姑娘的露齿一笑,令田村眼前一亮,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在他心里流过,这姑娘和师医院的石兰一样,都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孩,但两人又有着不同。石兰有些孤傲,眼前的苏小小却是天然而美好。有了这种感觉,田村就有了说话的欲望,他往前走了几步,追上苏小小说:姑娘——
    苏小小回过头,冲他一笑:以后叫我苏小小,你姑娘姑娘地叫,谁知你喊谁呢。
    田村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问了一句:你们这儿怎么叫歇马屯呢?
    苏小小和田村并排走在一起,说:铁木真听说过吗?
    铁木真?当然知道了。
    当年的铁木真率领队伍在这里打仗,我们这儿曾拴过铁木真的战马,以后我们屯子就叫这个名儿了。
    田村感叹:哎呀,那你们屯子都快成历史文物了。
    众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了苏小小家。院子里坐着一位大娘,大娘笑脸相迎,她冲进来的苏小小说:啊,当兵的来了?
    妈,来了六个呢。
    大娘就站起来,仍是那么笑着,苏小小冲士兵们说:这是我妈,她眼睛看不见。
    田村望着大娘,心里一沉。他们往门里进时,看见了房檐下挂着一个烈属的牌子,田村心里又是一震,他扯扯刘栋的衣服道:看——
    刘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说:看到了。
    他们在苏小小家住了几天后,才了解到苏小小的父亲是烈士,以前在部队当排长,珍宝岛自卫反击战时上了战场,那会儿苏小小八岁,结果父亲就在那次战役中牺牲了。母亲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整天领着苏小小站在村口向外望,一边看一边流泪,谁劝也不回。母亲总觉得有一天,她丈夫还会和以前一样,穿着军装出现在村头。两年以后,也就是苏小小十岁那年,母亲的眼睛就瞎了。
    苏小小家是三间红砖青瓦的房子,是公社出钱盖的,小院很整洁,院墙边上种着些花花草草。
    苏小小初中毕业就不再读书了,她回乡务农、挣工分。可能是刚离开学校不久,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农村姑娘,见人就笑,天生让人爱怜的样子。
    三间房,东面住着苏小小和她母亲,中间的一间是灶房,西边的一间火炕上住着六个战士。他们进屋把背包放下后,担水的担水,扫院子的扫院子。部队拉练前曾作过动员,现在战士们做的一切也都是任务,他们要给老乡留下一个好印象。尽管水缸里的水是满的,院子也是干净的,但他们还是努力地干着。
    真正忙碌的是苏小小,她一会儿在灶间里烧水,一会儿端着盛满水的盆子放到院里,招呼大家洗脸。
    大娘静静地坐在那里,笑眯眯地听着战士们忙活时的动静。等一切安静下来,她就走过来,颤抖着手,拉住战士们说:孩子们,过来让大娘看看。
    说完,大娘的手就挨着个儿地在战士们的脸上摸了一遍,一边摸一边说:不错,都长得细皮嫩肉的。
    苏小小就逗她娘说:妈,你看他们咋样啊?
    那还用说?当兵的个个都是好样儿的。大娘说完,又冲苏小小道:这些当兵的都是你的哥哥,以后你要照顾好他们,在咱家可别让他们受委屈了。
    大娘说到这儿,似乎动了感情,她又伸出手抹开了眼泪。
    苏小小就说:妈,你又来了,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又伤心了。
    大娘听了这话,抹了一把脸说:孩子们,你们以后住在这里,有啥事可别客气,咱们是一家人了。说着,还用手一指门上的牌子:看见了吧,我们是军烈属,他爸也是部队上的人,打珍宝岛那年牺牲了。
    刘栋看着眼前的一切,又想到了自己的家,这里的一切是多么熟悉和亲切呀。看到这儿,他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他搀着苏小小的母亲说:大娘,您别客气,以后您就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吧。
    那敢情好。大娘高兴地点着头。
    田村似乎对门楣上挂着的牌子很感兴趣,他站在那里左看右看,心里有一种不平静的东西一涌一涌的。
    哥,看啥呢,坐下歇会儿吧。苏小小说着,递了个凳子过来。
    田村没动,立在那儿,端端正正地向那块牌子敬了个礼,然后回过头道:每块烈士牌后面就有一个英雄的故事。
    这时候,集合号吹响了,号响的方向是屯子里的打谷场。号声就是命令,战士们整齐地向号声的方向跑去。
    歇马屯的拉练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天刚放亮,嘹亮的起床号就划破了歇马屯宁静的黎明。部队的歌声和口号声交替着响起,从此,歇马屯热闹了起来。
    田村和刘栋等人回到苏小小家时,苏小小已经在他们的脸盆和牙缸里倒了水。此时她正在灶间里忙着,灶火红红地映在她的脸上,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战士们看着脸盆里的水,都很感动,他们或蹲或站地洗脸、刷牙后,就有人拿起扫把,又把很干净的小院扫了一遍。这时候,开饭的号声响了,战士们又排好队跑步去吃饭。
    接下来是野外训练。歇马屯三面环山,训练自然是在山上进行。战士们全副武装地在山上摸爬滚打,直到歇马屯家家都亮起灯的时候,部队才结束了训练。一路上,战士们用响亮的歌声向歇马屯的老乡报告着:我们回来了。
    踏进苏小小家,看着一溜排开的脸盆和铺好的被褥,刘栋的心里就一漾一漾的。这种中规中矩的农村生活让他感到亲切和温暖,恍若回到了家里。
    苏小小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战士们洗漱,微笑着。她一边笑着,一边冲战士们说:累了一天了,洗完就早点儿休息吧。
    战士们似乎并不累,洗漱完了,就三三两两地围在苏小小周围,说一些散淡的话。望着眼前这么一位美丽、娴静的姑娘,有谁愿意离开呢?
    田村说:以后你不要这样了。领导要是看见你这么照顾我们,我们会挨批评的。
    不会,军民是一家,我帮你们做点事是应该的。说话的时候,苏小小的表情既天真又调皮。
    刘栋也跟着说:真的,我们都习惯了,可你一给我们打水、铺被子,反倒让我们不习惯了。
    苏小小没有马上说话,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盯着脚下的地面,半天才幽幽地说:小的时候,我爸每次从部队上回来,都是我给他打洗脸水。白天他就带我去山上玩儿,小伙伴们都羡慕我有个当兵的爸。后来爸牺牲了,就再没当兵的进我家了,这么多年来你们是第一次。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大家望着她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啊,兵哥哥都累了一天了,让他们早点儿休息吧。里屋的大娘冲他们招呼着。
    知道了。苏小小冲漆黑的里屋应着。
    战士们也跟大娘打着招呼:大娘,您先歇着吧,我们不累。
    无风的暗夜里,星星真切地亮着,偶尔有流星从遥远的天边划过。苏小小拿起身下的小凳子说:你们也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出操呢。
    躺在苏小小铺好的被子里,几个人一时无法入睡,被子上似乎仍残留着苏小小指间的气味,那是一股淡淡的野花的馨香。这气味长久地笼罩在战士们的心头,缠缠绕绕,不肯散去。
    刘栋躺在炕上,又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身下的炕是温热的,从头到脚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这让他再次想起了母亲和哥哥、姐姐。想到姐姐,他的心就猛然一顿,姐姐和胡小胡结婚,完全是为了他,为了让他当兵,姐姐嫁给了并不喜欢的胡小胡;而自己入伍已经一年多了,再有一年多,服役就到期了,他就该离开部队了。在以后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他还能"出息"吗?如果自己不能"出息",有何脸面去见亲人哪!
    夜很静,远处偶尔有一两声狗吠,间或还能听到部队查哨的口令声。
    刘栋的思绪一时间飘得很远。这里真温暖啊,如果自己能一直生活在这里,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想到这儿,他就想到了可爱、大方的苏小小。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种念头,这时他感到脸一下子热了,身体也热了起来,他不敢再想下去,翻了个身后强迫自己快些睡去。
    同屋的田村这时也没睡着,满脑瓜子里想的都是苏小小。对他来说苏小小是崭新的,这种崭新让他感到新奇而美好。以前,他认识的都是城里的女孩子,而苏小小跟那些女孩迥然不同,她像绽放在山间的野花,热烈而清新。在他看到她第一眼时,就被她那毫无雕饰的美丽打动了。他愿意听到她的声音,也愿意看到她的面容,她的微笑像冬日的暖阳,让他怦然心动。
    苏小小这会儿就睡在东屋里,尽管他不可能听到那里的任何响动,但他还是绷紧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这让他既兴奋又新奇。初恋般的感觉,就这样深深浅浅地折磨着他。
    今夜的苏小小也没能像往常那样平静地睡去,这些兵哥哥自迈进她的家门,她一颗平静的心就被搅乱了。也许父亲是军人的缘故,她对军人充满了亲近感,觉得他们就是自己的亲人;而那个叫田村的更是显得与众不同,他的举手投足都让她感到新鲜。少女的情怀,就这样怦然而开。
    她睁大眼睛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想着心事。她知道,部队拉练总有结束的那一天,一想起这些,她心里就生出惆怅和不安,一种莫名的伤感,让她的心跟着一紧一紧的。在床上辗转反侧的苏小小,终于惊醒了熟睡的母亲。
    母亲在黑暗中说了一句:丫头,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下地干活呢。
    母亲的话让苏小小感到脸红,她低声说:妈,我没乱想,人家都睡着了,是你把我给吵醒了。
    女儿的心事又如何能瞒得了母亲?她是过来人,懂得女儿的心事。她开始为女儿担心,她知道部队总是要走的,部队走后,留下个害相思病的女儿,最后苦的还是女儿自己。她也是从女儿的年纪过来的,当年她和苏小小她爸搞对象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辗转反侧,后来她爸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来了,她就在期盼和守望中熬着日子。最后苏小小的爸还是永远地走了,她这一生一世也就只剩下了守望。
    半晌,母亲叹口气道:丫头,千万别乱想,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求也没用。
    妈,我知道了。你也快睡吧。
    母亲的话让苏小小心头一震,她知道母亲是在提醒自己,不过她还是在心里对自己嘲笑了一番:你别美了,是你自己在想着人家,人家怎么会看上你呢。
    可当第二天望见田村时,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怦怦乱跳。她偷眼去看田村时,发现他也正在望着自己,两双眼睛就那样试探着,碰撞着,这种眼波的交流让她止不住心颤。看不见田村的时候总想着见到他,可见到的时候,又不敢去看他,而每次偷偷去看他时,却发现田村也正用炽热的目光望她,一时间,她似乎感觉自己是在恋爱了。
    在这期间,田村见到过石兰两次。这次拉练,师医院也派出了一部分人参加演练。师医院没有住在歇马屯,而是安排住在了邻村。第一次见到石兰,是在一次急行军的途中。师医院的人原本走在警通连的前面,因为师医院行军带着不少医院里的家当,像担架、急救箱,还有一些简单的医疗器械,师医院的队伍行进得就慢一些。警通连赶上时,医院的人正坐在路边休整,几个女卫生员坐在一起,正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在师医院里,田村和石兰已经见过几次了,两人对对方都有一些印象,这次行军中,田村一眼就认出了女兵中的石兰。一见到师医院的人,警通连的战士就唱起了歌,女兵们就循声围过来,被女兵围观这还是第一次,于是警通连就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唱得惊天动地。师医院那些女兵就捂着嘴,冲警通连的官兵们笑。田村就是这时候看见石兰的,他冲她笑了一下,石兰也浅笑回应着。
    第二次见石兰是师医院做战地救护学习时,上级要求警通连配合,地点在一个山坡上,轮到田村当伤员时,正赶上石兰和另外两个女兵上来为田村"包扎"。田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石兰和她的战友对他的"伤口"进行处理。等包扎到他的头部时,田村觉得绷带扎得有些紧了,就说:石兰,你也太狠了,能不能下手轻点啊?
    石兰就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地说:你现在是伤员,不能说话。
    田村板着脸,认真地说:我是不能说话,那你也不能太狠了。你们这么折腾,还不把伤员给折腾死?
    石兰就偷偷地笑。
    忙活完了,几个女兵七手八脚地把田村抬上担架,说是抬,还不如说是生拉硬拽,她们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伤员拖上担架后,她们还要在规定的时间里把伤员抬到安全地带。也许是太着急了,也许是田村太重了,在过一个沟时,女兵连同担架上的田村一起摔倒了。田村没有防备,人被摔得龇牙咧嘴的,脸也重重地蹭在了沙地上。这下,田村真的受伤了。
    演习结束后,石兰给田村蹭破的脸上药,田村疼得嘴里直吸溜,石兰歉意地说:真对不起,田村。
    另一个女兵撅着嘴,冲石兰嘟囔道:干吗跟他说对不起,谁让他太重了嘛。
    田村痛苦地咧着嘴:什么,你还怪我太沉了?
    在最后的评比中,石兰和那两个女兵受到了批评,她们在队列里低着头,难过极了。脸上贴了纱布的田村,冲身边的刘栋解气地说:她们就该挨批。
    刘栋看了一眼田村的样子,想笑,最后还是忍住了。
    田村回到歇马屯的时候,脸上的皮外伤已经没什么事了,但还是被眼尖的苏小小看到了。她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然后惊呼一声:哥,你受伤了?
    田村无所谓地笑了笑,说:没事儿,就是擦破一点儿皮。
    洗脸的时候,他顺手把那块纱布揭掉,狠狠地扔在地上。手碰到脸上的伤处,还是有些疼,他皱了皱眉头,被一旁的苏小小看在了眼里。
    田村回到屋里不久,苏小小就过来了,手里拿了个小瓶:哥,我再帮你上点儿药。这是野猪油,涂上它,保你明天就不疼了。
    田村大咧咧地挥着手道:没事儿。
    苏小小不依,一定要帮田村涂野猪油,田村只好依了她。她的动作很轻,一边往他的脸上擦着油,一边问:哥,还疼吗?
    不疼,一点都不疼。田村侧着脸回答。这会儿,他离苏小小很近,透过她扬起的袖口,他看见了她藏在袖管里的半截圆润的胳膊,心里顿时狂跳起来。苏小小丝丝缕缕的呼吸吹得他的头发一飘一飘的,一股清凉和舒适通过他的半边脸,慢慢传遍了他的全身,恍惚间,他有了一种眩晕的感觉。
    这时候,苏小小笑吟吟地说:好了,明天再擦上一次,你就没事儿了。
    田村看了她一眼,真诚地说:谢谢。
    苏小小的脸红了,扭身走了出去。苏小小一走,就有人过来和田村开玩笑道:咋样,感觉好多了吧?
    田村也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不擦也不碍事儿。
    众人就起哄:行了田村,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边的刘栋没说话,见苏小小那么关心田村,他的心里有几分莫名的失落。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希望如果自己受伤了,苏小小也能这样对待自己。
    经过石兰和苏小小这两件事,刘栋隐隐地感觉到田村是自己的克星。开始,他和石兰来往得好好的,自己也的确没有想别的,只觉得心情愉悦。读石兰借给他的书时,就像看到她正在注视着自己,心里就生出幸福的感觉,这让他很惬意,也很满足。就在他与石兰友好交往的时候,田村斜刺里杀了出来,给他讲部队条例和人言可畏,从此他终止了和石兰的正常交往。后来,他似乎清醒了一些,田村不让他和石兰来往,自己却主动充当邮递员的角色,难道他就不怕违反部队的条例,不怕人说三道四吗?当刘栋意识到这是田村布下的圈套后,他也再没去找过石兰。一次,他送一篇新闻稿去宣传科,碰到石兰也来送稿子,他们双双离开宣传科时,石兰在他的后面说:喂,你怎么都不敢到我那儿还书了?
    他眼睛看着前方:没有啊,田村说他去医院办事,我就让他帮忙把书还给你。
    石兰不再说什么,他们走到楼下后道声"再见",就分别回师医院和警通连了。
    以后,石兰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刘栋。闲下来的时候,他偶尔想起石兰时,心里隐隐地会有些疼。
    部队出来拉练后,他遇到了苏小小,她的模样让他暗生喜欢。石兰和苏小小都是他喜欢的那种女孩,但他知道凭自己现在的条件,他没能力表白自己的想法,不论是石兰还是苏小小。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奋斗下去,争取在部队有出息,这既是家人对他的期望,也是自己的人生追求。
    他常在暗地里和田村作着对比,他发现田村从不压抑自己的想法,喜欢一个人就去主动表达,这是他做不到的。田村私自离队,尽管受到了严重警告处分,但他跟个没事人似的,该干吗还干吗,一点也没把那个处分当回事;换作自己,就等于自毁前程了。这么比来比去的,他就有了强烈的自卑感,毕竟田村的父亲是副军长,自己只是农民出身。话又说回来,田村即使在部队混不出名堂,复员回去,照样能找到理想的工作。他呢?如果提不了干,就只能回到村里当他的农民,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
    刘栋这样想下去,就感到了一种压力和悲哀。于是,这些天心里滋生出的那一点点美好的苗头,就被他及时地遏制了,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着:石兰、苏小小,你们好是好啊,可我刘栋不配,不配呀。刘栋想到这儿就闭上了眼睛,他在心里嘶喊道:刘栋,你一定要努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