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秋阳,倏即偏坠西山。
一抹晚霞染红荒野!
夕阳黄昏,好景不常,转瞬便又夜幕四合。
旷野风啸,荒草虫声。
这时一阵铁蹄声和那虫声交响着……
一匹骏骑扬着铁蹄在荒野道上奔驰,马上一位身着黄色衣衫,虎目剑眉,不修边幅,粗旷豪爽的少年。
只见黄衣少年放慢了坐骑,原来七丈以外的荒道上,横挡着三坐骑。鞍上坐着三个人。居中是位须发俱白身材伟岸的老头子。
左边是位身着白绸衣衫,面色惨白,毫无半丝血色的高个子,右边是位身穿黑绸长衫,面孔黝黑如漆的大汉。
这两人都是瘦瘦高高,像两枝旌杆竖立。
秋枫见了这两人,这付德性,知道黑道上有两位神出鬼没的“修罗双煞”,莫非就是这两人?
突然间,居中那位身材伟岸的老头,下马抱拳笑道:“这位老弟敢是要上终南山的么?”
心头突的一震,秋枫忖道:“他怎么知道我要上终南山?”
原来秋枫离开那座墓地以後,立即购买一匹坐骑,直奔终南;本来他打算去“红心帮”总坛寻找“仁慈圣母”,揭开她那“飞花醉月”的面目。
只是他想自己受人所托,如果死在飞花醉月之手,那么那一封信便无法送给龙堡堡主姬清罗了。
笑了笑,那位雄伟高大的老头道:“你可是要将一封信送交龙堡堡主姬清罗?”
点点头,秋枫下得马来道:“不错!老人家是谁?”
颔首答礼,那位雄伟老头微微一笑道:“老朽便是姬清罗,真是苦了老弟赶了这一程。”
‘噢”了一声,秋枫道:“原来阁下便是姬堡主,晚辈失敬了,那么这封信就交堡主好了,恕晚辈就省下这趟路了。”
话落,秋枫将怀中那封信拿了出来。
雄伟老头笑道:“老弟尊姓大名?”
说着话,他走向前一步伸出右手接信。
突然,伟岸老头接信的右手一变,右肘如电也似的往秋枫软胁“期门”要穴一撞,接着左手在“将台”穴一戳!
“啊呀!”一声,秋枫人已倒卧地上。
呵呵……一阵洪亮的长笑,雄伟老头已和那两个“修罗双煞”纵骑扬长而去……
大约过了片刻工夫,秋枫突自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他虎目中露出一股愤恨的寒光,口中狠狠的哼了一声,道:“姬清罗,你这糟老头未免太过欺人,我一定要找你!”
秋枫此时还感到“将台”、“期门”两处穴道还隐隐作痛,突然秋枫厉叱一声,他跳上坐骑如电追去……
雄伟老头做梦也不会想到,秋枫被点了穴道,会这么快醒了过来,何况这二下子是已暗下了重手。
其实他那-知道秋枫体内的气血是逆着流转,被入点了穴道就是不解,片刻後也会被体内逆流血气冲开穴道。
所以,秋枫暗暗跟踪着他们,连他们那种老江湖人物也不会察觉到。
秋枫只见前面三骑奔驰到一处叉路,那“修罗双煞”二人往右道驰去,那伟岸老头放开坐骑,向左道电掣而去。
秋枫策马跟踪那老头,大约奔驰了两个时辰,来到一处山下小镇,那伟岸老头下马走进
一所依山而建高大围墙的院落。
秋枫望了一望那间院落,皱了皱眉头,这所院子好不华丽,三四栋院房,二座楼阁,真是大富人家的气派。
秋枫将坐骑驰进小镇;家客栈,待到二更时分,展开轻功,来到这所大院左侧,越墙而入。
这时已是二更天了。
院内漆黑一片,只有後院中那座楼阁烛光闪亮。秋枫的身形如一缕轻烟,飘落在楼阁暗影处,抬头观望。
雄伟老头正背手来回的走着,突然一抬头傲然笑道:“老弟,你既然来了,何必这样偷偷摸摸,岂不有失名门正派风度。”
秋枫内心震惊已极,没想到这老头耳目如此灵敏!
他冷哼一声,飞身直入……
伟岸老头目睹来者正是秋枫,像似微微一呆。
但他乃是老奸巨滑之人,一怔之下,立刻拱手笑道:“这位老弟轻功真是惊人,呵呵,真是长江後浪推前浪!”
一声冶哼截断了他的话声,秋枫冷冷道:“老狗,要问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以及报一肘一戳之辱。”
呵呵轻笑,伟岸老头道:“老朽‘九尾龙’西门武啸,龙堡堡主嘱咐老朽替他接一封信件。
呵呵……年轻人被老年人得了一点便宜,何必那么小气的要报复呢?来来来,咱们不打不相识,老朽以酒陪罪。”
秋枫一腔怒火正燃烧满胸之际,听了他这番话,一时却发作下出来,但他仍冷冷道:“那封信还我,我要亲自交给龙堡主。”
“九尾龙”西门武啸道:“龙堡主已不在终南山上,你去也是枉走一趟,我想还是由老夫交给他好了。”
秋枫一听此言,自然心中起疑,暗暗道:“他事先怎会知道我要送信给龙堡主,又为何要出手拦截那封信?难道信中会有什么重要机密?”
面孔一板,秋枫冷冷道:“龙堡主既然不在,那就用不着劳动大驾了。”
微微一笑,“九尾龙”西门武啸道:“老弟既然不信任老朽,也好,那封信在桌案上,你自己去拿罢。’
秋枫转头望去,果然那封信摆在案上,他暗中戒备着,缓缓走了过去。
当他手指刚伸出之际,陡然一声哈哈大笑!
心中一惊,秋枫暗暗叫了一声:“不好!”但已经太晚了,只觉脚下一浮,身躯直往下落。
“咚!”的一声,水花四溅,他已然掉进水牢之中了。
得意的珂呵大笑,“九尾龙”西门武啸冷冷的,道:“好小子,你就在水牢-呆上几日吧!”
说着,他将书桌前面那块活动地板,重新移了上去
突然,一声朗朗轻笑由後传来,西门武啸疾速的转过身子,只见一位蓝衣少年已缓缓走了进来。
吁了门气,西门武啸道:“梁老弟,你怎么来得这样迟,请坐请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铁旗帮的俊彦,“闪电金箭”梁毅。
满脸狐疑,梁毅问道:“西门老前辈,那封信究竟是藏着什么秘密,令你这么操心,是否能给晚辈一观?”
笑笑,西门武啸道:“别人要看当然不行,但你梁老弟却不同了,信在桌上,你自己拿”
呵呵朗笑,梁毅道:“别人不认得你西门诡计多端,晚辈却忌惮得很,望老前辈不要来这一套。”
嘿嘿几声,西门武啸阴沉沉的道:“梁老弟,我不问你和那小子有什么仇恨?或是他身上有什么宝物?但是七日後你下水牢捞他的尸体好了。”
梁毅笑道:“好说好说,那么晚辈七日後再来。”
梁毅转身走出屋外!
西门武啸在後道:“恕老朽不远送了。”
蓦然——
轰的一声大响!
西门武啸机警已极的反手一掌向书桌前拍去!
喀喇一声!那股凌厉暗劲,击得四只儿臂粗的桌子脚齐断,哗啦哗啦,桌子上的东西洒落满地。
西门武啸一掌劈出,人已顺势-出五尺,转身过来,只见秋枫满身湿淋淋的站在面前,手中拿着那封信。
搓搓手,呵呵一笑,西门武啸道:“佩服佩服,掉下水牢能够独自上来的算你老弟是第一人。”
他口-虽然如此说着,但内心却震惊已极,他不知道秋枫为何能从十二丈深的水牢-飞身上来。
其实他那-知道秋枫身上带有夜行人的飞索,他以飞索钉入地板,然後系升上来,当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脱险了。
痛恨这人的阴险奸诈,秋枫冷哼一声,右掌当胸劈去!一股犹如山岳,沉重已极的劲力击压过去!
禁不住吃了一惊,西门武啸电光火石般忖道:“这掌力的沉重凌厉,看来比我苦修数十年的内家真力,不相上下……”
心中想着,错步闪开,双掌半起?正待用“手挥琵琶”之式反击,谁知秋枫眼光未移,人已欺身攻来,左掌横扫,右拳直击。
西门武啸只觉他一击之势暗藏了甚多诡奇变化,一时间想不出破他之法,不敢硬接纵身向旁侧闪去。
浓眉一扬,秋枫深恐这老儿又要暗施诡计,掌势一摇,手掌陡然一沉,五指一张,猛向西门武啸臂时“委中穴”拂去!
九尾龙西门武啸见式大惊,幸他闯荡江湖已久,历经大敌,应变迅捷过人,当下努力往侧一倾,身形摇摆不定,化为“迎风闪避”之式,沉臂内穿,封住面前门户。
饶他撤臂得快,虽然避开“委中穴”一击之危,但小臂仍为秋枫指尖拂着,登时疼痛入骨,袖子拂裂了一道口子。
秋枫那肯让西门武啸缓手招架,右手原式一拂,抡起一股掌风,诈作攻敌,左手已急探如电,迳点“锁腰穴”。
西闩武啸蓦然举手封住上路,脚下不动,猛然吸气,肚腹内缩,足足腾出一尺有多,内功之精总,於此可见。
谁知秋枫左手尚未放尽,却已往上一抡,手背朝天,迳拂敌人乳根,但掌风飒然,却是冲压咽喉。
这瞬息之间,秋枫右手已吞吐如蛇信,平推直打,掌力雄浑惊人。
“九尾龙”西门武啸,急退如风!
秋枫就像如影随形,招式毫未变化,身形却随着移动。
西门武啸显得咽喉和乳根的致命点穴煞手,却又挡不了平击如雷崩电折的掌力,突然他滴溜溜一转,一式“左右圈拦”,电光石火般封住敌人点穴手,右脚一起猛踢秋枫右腕脉门。
他这一招实在诡奇精奥,端的是救命绝招。
冷哼一声,秋枫被迫退二步!
这时,两人已由室内门到院子内,确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凶搏。
西门武啸已知这少年负有绝顶武功,交手几招已数次死-逃生。
他见秋枫被迫退,那敢稍待,怒吼一声……身形蓦然腾空而起,拳脚交施,向秋枫扑来
这时他已缓过手,能够施展出独门绝技,只见他身形如鹰隼横空,猝然扑抓,拳打脚踢,如风雨骤至,凌厉歹毒无比。
秋枫不由得身形连退,一时只能招架,无力反击。
片刻之间,两人已换拆了三四十招。
西门武啸一股锐气,已到了再而衰,三而竭的地步。
只听秋枫怒叱一声,身掌合一,如山岳静立,其实却是捷逾鬼魅,忽地抢入西门武啸拳脚影中。
但听“劈啪”一响!
接着西门武啸吭地一叫,已倒在尘埃!
原来秋枫起了狂怒,功运右掌和西门武啸对换一掌,却一指点在西门武啸的“气隔穴”上。
虽是轻轻一点,“九尾龙”西门武啸已摔倒尘埃,动弹不得。
长叹一声,西门武啸面色变紫,闭目不语。
秋枫也呆呆怔在那。
他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功力较当日增进许多,西门武啸刚才那一掌,若以自己昔日功力是万万接不下的。
他脑际-不禁又泛起他师父慈祥的一段话:“枫儿!师父虽然不是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但我所学得的武功,却包罗了天下各派名门的绝技。
就是名门正派中原九人主脉的武学我也都学过;邪派的白骨、冥阴……等派的武技我也都学过。
唉……师父虽学得了这样浩深的武技,但在功力方面稍逊於杀魔‘飞花醉月’,所以,你在招式方面已尽得了我所传,只是功力不足……
不过,我要想尽方法,来增长你的功力,如果成功的话,不到三十岁,你将是天下功力最强,武功最深的一位天下无敌,唯我独尊的高手。’
想至此处,但觉一股冲动的热情,直涌上心头,热泪点点,夺眶而出。
他知道自己功力会一日千里的升华进境,乃是师父想尽方法,令自己能够得到这种特异的情形。
突然,他想到可能是师父点住自己三处穴道,使体内气血逆流,促使阴生阳,阳生阴,二气互相辅滋的结果。
但是,一丝凄凉的意味,又掠上他的心头,他想师父已死,而那怪病一次紧接一次,缩短时间发作,什么人会解开我的穴道?
忽听西门武啸怒哼一声,道:“你小子有种快点杀了我……”
双眉斜轩,秋枫蓦然骈指如戟,疾向西门武啸左太阴穴点去。
秋枫指出如风,疾的点下,指尖已要点到之时,忽然又收回手指。却见西门武啸骤然间汗出如雨,脸上肌肉世抽搐起来。
西门武啸虽闭着眼睛,但仍感到秋枫点下来的手指,那股尖锐刚劲的指风!
要是秋枫一下结果了他,倒也罢了,但秋枫临时变卦,忽然中止,这种徘徊於生死开头之间的意味,最受难受。
人那有不怕死的,就算英雄豪杰面临到死的霎那,总是感到凄凉的意味。
西门武啸并非情愿死掉,可是以他的名望,既然一败涂地,便不得不求快点死去,那知秋枫忽然中止猛戳的手指。
忽然他忿恚的破口大-!
眉宇上扬,秋枫杀机一起,恨声道:“你害我两次不死,我难道怕杀了你吗?”手指已急速落下……
蓦然——
一声凄凉已极的叫声,道:“不要杀我父亲,你不要……我求求你……”
那声音有若巫峡猿啼,杜鹃泣血!
秋枫已经落下的手指,陡然又一收……但是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已由他背後狠狠刺下…
秋枫赶忙移身一闪,嗤的一声,一股鲜血已由秋枫左肩洒了出来。
秋枫想不到自己会躲不过这一剑!
他转过身来,只见後面是位丰神如玉,倜傥潇洒,年约二十七八的浊世佳公子,身着青衣,头戴儒巾,手横一柄青光闪闪的长剑。
另一个是身穿银裳,睑如新月,眉似翠黛,樱唇瑶鼻,赛似画阁仙女,美艳绝丽的少女。
她由七八丈外恍似燕子剪水,跃了过来,娇声叫道:“杨哥,你不要伤他。”
秋枫见了这位女子,心-一震,觉得像似在那裹见过她一面般,但是一时却记不起来。
这时鲜血染红了他左肩,冷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西门武啸突然叫道:“杨环,不要放他走掉!”
杨环这名字,在秋枫心-震荡了一下,他万万想不到这个俊美书生,竟是自夸天下第一剑的黑道头儿,“一剑震天下”杨环。
杨环年轻得志,生性狂傲,他见秋枫要走,将手中剑一横,冷冷道:“你就这样一走了事吗?”
淡淡冷冷的,秋枫道:“你自称天下第一剑,在我背後偷袭,还有什么江湖道义?”
闻言睑上神色骤变,黑道盟主杨环冷然道:“那是为了救人,方由背後出剑。哼!你若不服气就接我三剑试试!”
那银衣少女目睹秋枫鲜血满衣,不忍道:“杨哥,放他走吧!喂!这是金创药,你赶快涂上创口,血流立止。”
她玉手一扬,一包药粉向秋枫飞去!
冷哼一声,秋枫伸手一接,将那包药粉又弃在地上,冷冷道:“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
这一下,杨环和那少女,脸色微变。
银衣少女那双美目情不自禁的打量了秋枫几眼,突然感觉心中一荡,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奇妙的感觉。
她只觉这少年身上似有一股不屈不挠的英雄男子气概,像块磁铁石般,压在心头。
突然,一声轻叹响自她的脑後,说道:“兰儿,你怎么这样心慈?”
听到“兰儿”两字,秋枫身如电触,暗道:“是她!是她!‘飞花醉月’在古刹中,不是叫兰儿吗?”
秋枫双目陡然喷射出一股痛恨的怨光,狠狠瞪了银衣少女几眼,转身疾走!
人影一闪,杨环冷峻声音喝道:“如今,你小子跪下磕头也不成,赶快亮家伙吧!”
秋枫以右手在自己创口处点了几下,血流立止,怒哼一声,冷冷道:“杨环,你以为我秋某怕你这贼首不成?”
话落,他右手已由怀中拿出一柄银光闪闪的短矛,一出手举矛便刺!
这出手一划,精奥诡谲,看得西门武啸父女惊讶万分……
杨环自夸天下第一剑,果然不同凡响,只见他挫腰沉腕,剑影起处,化开刺来之势,同时改玫敌腕。
他拿-得恰到好处,在秋枫招式欲变未变之间,蓦地-已跨步挥手,手中青光剑点、挑、刺、扎,一连换了狠厉几招。
秋枫心头大惊,连退几步,手中短矛扬起一片银光,堪堪避开这几式毒手,却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蓦地又欺身上去,银光一掠,短矛忽交左手,以反手刺击,右手却不闲着,捏指如戟直找敌人穴道。
杨环惊咦了一声,长剑斜吐而出,剑锋直削秋枫脉门。
秋枫左手矛化起一道钡光,猛截过来!
杨环端的是一位年轻剑术名家,焕然地也将剑交左手,一式“潮平岸高”身随剑走,直破矛光而入。
秋枫失声叫道:“不好!”
他要退已来不及,眼见自己的左手矛让敌人逼开,对方左剑疾向自己上盘点来,万忙中右手一伸,指向剑光弹去、
“铮!”的一声龙吟轻啸,杨环的左剑被秋枫右手指弹个正着。
杨环又是惊噫一声,身形已如狂飕急电似的退开丈许。
他内心震惊,讶异已极。
杨环乃是黑道盟主,对於武林各种人物甚是清楚,江湖武林有几位值得跟自己交手的人,他心-有数。
而这秋枫乃是位默默无闻之人,怎会有如此绝奥的武功,武林中是那一位前辈,能够教出这样一个出色的弟子?
原来刚才杨环连绵不绝的剑圈中,无论是什么绝顶高手,处在此种形势之下,也将难逃毒手。
当他将创尖移指中盘时,已运绝妙内功,将一支剑化成数支,分指秋枫陶腹各处,这是他成名武林的七大毒剑之一。
他万没想到竟被秋枫轻易破解开来。
他想:“我今日若不杀了他,斩草除根,否则再过几年,我这黑道武林盟主与天下第一剑的名衔,定要让此人夺去,同时自己在西门玉兰面前,面子也放不下。”
想着,他内心已燃起杀机!
心念一动,杨环一剑急劈而出,乃是施的左剑。
秋枫双目怒睁,短矛虚空悬空、一划,筑起一道气墙。
说时迟,那时快——
杨环的长剑一抡,“铮!”的一声,剑矛交触,就在这霎那,杨环右手已在这瞬息之间,猛向敌喉戳去。
秋枫猛觉左手一震,似被万斤力量一击,虎口立刻发热,左手矛松落,呛当当掉落地上
风声袭来,眼角瞥见敌人臂伸如剑,探向自己喉咙要害。
冷哼一声,秋枫临危不乱,左掌起处,封住杨环这勾魂杀手,右手“拍!”“铮!”的二声!
杨环手中剑被震荡开去!
但秋枫右手已涌出鲜血……
一声悲怆凄凉的厉笑……秋枫身形如电驰去!
他也无暇捡拾落地的短矛,因为他知道自己若再呆片刻,定必遭殃,自忖万万不是此人敌手。
西门武啸大声叫道:“杨老弟,快……快截住他……”
这时秋枫已经隐没夜幕中。
西门玉兰轻声叫道:“爹!你怎么这样狠,他已身受二剑了。”
冷冷一笑,杨环道:“谅他也逃不出三日。”
西门武啸轻轻一叹道:“罢了!罢了!那封信若被龙堡堡主接去……”
西门玉兰娇声道:“爹!那是什么信?如此重要!”
怔了一怔,西门武啸暗道:“那信的秘密,我怎么可以给他们知道,唉!此信落在龙堡堡主之手,那么情况真是糟透了。唉!可恨!可恨!如果孙先机还活着,那恶贼又怎能如此大胆行事!”
眉头一皱,杨环问道:“西门伯伯,那小子带着什么信?”
喃哺的,“九尾龙”西门武啸道:“杨老弟,你们先不要问,总之那封信我非截到不可。”
剑眉一轩,杨环道:“那么晚辈去追他!”
话落,他身形一起,电掣也似的飞射出去。
西门玉兰急声叫道:“杨哥,你……”
西门武啸陡然脸色一沉道:“兰儿!你要知道那封信如不抢回来,定会害了万千武林同道的生命,我为着挽救这场浩劫,不惜杀了那个小子,兰儿,你说为父这样做,能算是狠毒吗?”
大吃一惊,西门玉兰讶道:“什么?那封信有这样重大关系?”
凄楚的叹一声,西门武啸道:“兰儿,这许多年来,你一定觉得为父是个诡计多端,阴狠毒辣的人。
是的,这几年我所作所为,完全是令人不齿的事情。
但你要知道,为父正在进行-件江湖武林中人伟大的计谋,若是成功的话,你就知为父的苦心。兰儿,你要知道那封信的重要,纵然伤了数十人性命,也是值得。”
娇声的,西门玉兰道:“爹!那么兰儿就去捕捉那人。”
满面慈祥的,西门武啸颔首道:“兰儿,那个黄衣少年武功极为奇异,你要小心为是。”
西门玉兰将地上那柄短矛拾起,娇躯恍似飞燕的掠过三四重院落,霎那间已消逝茫茫夜色中。
口口口口口口
秋枫长身飞出这家大院,突然福至心灵,想到自己如果这样逃走,对方定然紧追不舍,自己双掌受伤极重,已无法再和他们火拼,定是遭人所擒,不如反潜至他们院内空房躲避一时。
他暂时在暗影处蹲了一会,目见杨环如鹰隼般追出後,他方才站起来顺着围墙,绕到後院,一掠数丈,跃上一座小楼。
楼上的窗门全都关住,他用指甲沾点口涎,戳破那窗纸凑眼内觎。
房内杳无人迹,一切家具陈设十分齐整,床上连被褥也没有,他绕楼走了一圈,把楼上三个房间都窥视过,似是无人居住的景状。
他暗暗想道:“这楼上定是他们陈放东西物品之处,我在这边躲上一两日大概不会有人发觉。”
想着,他由窗门进入西面间的房屋。
只见地板灰尘极厚,似是极久无人整理打扫过,秋枫进入室内心下已安,低头察视伤口,他的眉头不禁痛得皱了起来。
只见自己右掌,由掌缘至掌心,皮开肉绽,鲜血涔涔滴下,他由怀中取出金创药小心的散在创口,撕开一片衣袖包扎起来。
他又脱下紧身上衣,只见左肩处一大片黄色衣衫,已经变为红色,肩头一动,一阵剧痛,痛得头脑发胀似的。
他隐约觉得已经渐渐凝固的伤口又破裂了,渗出血来。秋枫咬紧牙关抬起右手,慢慢散好了药末。
突然一声轻微细响传来!
秋枫抬头一望,不禁愕然!
只见这房屋门口已经悄悄凝立着一条丽影,正是西门武啸之女西门玉兰。
冷冷一笑,她娇声道:“你逃得真妙!”
冷哼一声,秋枫道:“你追得很绝!”
“当!”的一声,西门玉兰已经拔出一柄寒气森森的长剑!
原来西门玉兰追出院外之时,无意中发觉後院楼阁一条人影,她心头一震,重又绕到後院。
她没惊动别人,只是只身来至小楼下。
秋枫见她撤出长剑,一步步迫来,他双目喷出一股怨恚的棱光凝注着她。
西门玉兰极为胆大,一直走到秋枫面前三尺,冷声道:“你将那封信给我,我绝对不伤害你性命。”
哼了哼,秋枫冷冷的语音道:“姑娘!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就是死也不会将信给你,这是江湖道义。”
话落,由怀中取出那封信,直往口内塞进,西门玉兰知他要将信毁去,冷叱一声,一剑戳刺过去。
秋枫右时猛往剑背撞去……
西门玉兰长剑微撤,一声冷笑,一剑刺进了秋枫的右胸,登时鲜血如涌泉般喷出!
一声闷哼!
秋枫已无法将信咬碎,那封信落在地板上,秋枫的身躯也伏弯下去!
他抬起头来,虎目射出一股骇人凶光,恨恨道:“你杀得好!你快将我杀死,否则我要报这血仇!”
不知怎样,西门玉兰刺了他一剑之後,娇躯一阵颤抖,她又扬起宝剑,那只颤抖的手又缓缓推了出去……
突然,她看到秋枫虎目中泪水晶晶,那是多么凄凉悲怆……呛当当……一个宝剑落地之声!
接着,一声惨哼,秋枫已经软瘫在地板上,鲜血一片!
口口口口口口
东升的旭阳,冲破云层,放射出七彩的霞光,光怪陆离的金光,斜照在一所精致的小跨院。
日光透过窗门,映照着一张雕花木杨。
雕花木杨锦帐低垂,隐约可见一人拥被而卧!
他睑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突然他蠕动一下,口中发出一声轻哼!他睁眼看清这所闺房,心头人惊。
此时一阵轻碎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恍似银铃般的声音,娇柔道:“你伤势奇重,切勿乱动,使伤口又破裂。”
秋枫见眼前这个柔声关切的人,竟是他所痛恨的西门玉兰,只见地脸似芙蓉,色凝桃花,美艳动人之至。
傲脾气又发作,秋枫双眉一轩,挣扎的坐了起来。
睑泛微笑,西门玉兰娇声道:“你要什么?我给你拿去,快躺下来罢。”
嘿嘿二声轻蔑的冷笑,道:“你伤了我,又细心照料我,这是为什么?”
西门玉兰听得睑泛红晕,幽幽道:“一时冲动,几乎铸成千古大恨,我内心真是惭疚万分。”
淡淡的,秋枫道:“你已将我那封信拿走了吗?”
摇摇头,西门玉兰柔情万千的低声道:“你在这-,家父他们并不晓得,那封信以及你身上之物,我都原封未动。”
秋枫一摸身上之物,果然都在身上,连那柄短矛也在!
他不知此女要对自己怎样,难道她真的後悔伤害自己?哼!我不相信,女人乃是最狡滑的。
若不是我在古刹中看到她,任我也不会相信,这种娇美艳丽的女子,会是“飞花醉月”的徒弟。
顿了顿,西门玉兰微然轻叹,道:“我父亲说,那封信关系着万千武林同道的生命,如你交给‘龙堡堡主’便会引起一场弥天惨劫,所以……”
秋枫冷冷道:“这封信是一位死者临终重托,交给龙堡堡主的,武林中人首重信义,一诺九鼎,你难道叫我背信离义吗?我秋枫倘有一息存在,万万不能将这封信落在别人的手中。”
他这一番言语,说的斩钉截铁,无论怎样他也不能将这封信送给别人。
西门玉兰脸上微微泛出一丝笑靥,轻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相强,三日来你伤势已脱离险境,若再经过七日调养,便可复元了,这-只有我和一个老妈住在这-,家父等极少到这所跨院来,你就静心在这边疗养吧!”
原来这所跨院是建在山上,空气新鲜,风景秀丽,的确是静心疗养的好地方。
舒了口气,秋枫平静的道:“姑娘对在下盛情,秋枫有生之日,定当补报,只是秋某另有要事不能久留,我现在就走,谢谢你。”
其实是秋枫不愿接受她的恩惠。
见他当真要走,西门玉兰脸色一变叹道:“你难道不能谅解我的过错,你……”
她那双清澈秋水,射出万缕情丝,注视着秋枫的脸上,那似悲似凄似怨……
见了她那无法形容的眼光,秋枫歉然的道:“你乃是一位好女子,为何竟……”
他本想说:“为何竟是一位‘飞花醉月’的帮凶。”但他一想此时此景不便坦诚的说出来。
秋枫当下起身,转头便走。
西门玉兰叫道:“秋相公,你要走也待吃过早餐後。”
秋枫道:“不必了!姑娘自己珍重!”
秋枫别了西门玉兰,转到镇中客栈休养了十余日,在这段时间-他已决定先到“红心帮”寻找“飞花醉月”报杀师之仇!
因为他想自己身罹怪疾不知何时便要暴毙,纵然自己技不敌“飞花醉月”而死,但总算是以一死报答师父教诲抚育的恩德。
至於那一封信,自从他听了西门玉兰的话後,决定暂时不送去龙堡。
他认为西门武啸既然知道那一封信,那么“龙堡堡主”一定也会知道,自会来寻自己要的,
到那时,自己再看龙堡堡主到底是何样人物,方决定交他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