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
正是正午时分,午膳后,青奴便要启程了。
即便她不单单是凌王的贴身婢女这么个简单的身份,但依旧没有人有闲招待,只有几个婢女伺候着,连容嬷嬷都亲自下山去了。
屋内,很是温暖,虽说了她不冷,暖炉依旧被送了过来,案几上一如既往无声无息地不知何时放置了一盅汤羹,熟悉的味道,出自他的手。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得耽搁了。
就站在窗前,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瓷器汤盅,似乎是他专用的,可得出花纹都很精致,做工很考究。
已经站了许久了,窗户敞开着,却始终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远远走来的是一个婢女和一名侍卫。
青奴手一僵,随即无奈摇了摇头,关起了窗户,开了门。
“青姐姐,司空大人让我俩来送你下山。”小婢女一脸红扑扑的,显然是寒风给吹出来了,精神很好。
而身后的侍卫却是安静着,有些腼腆,不说话,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小札呢?”青奴问到。
“扎总管一早就没见人影了,估计早下山去了吧,女王出走了,可险些把他急疯了!”小婢女说得有些夸张,但是这山上人人都知道,小札可比任何人都疼无名女王的。
“哦,那我们走吧,有劳二位了。”青奴浅浅笑了笑,迈出了步子。
“我带你走近道,很快就到山下了,那可是当初影王同王后求婚的时候用过的一条道。”小婢女很是热情。
“那还得上到山顶去,还是直接下山吧。”那侍卫终于开了口,险些就要说别在多事了,要走那条道还需告知司空大人呢。
“直接下山吧,山路我走得来的。”青奴回过头,淡淡说到。
“好吧,往这边走。”小婢女连忙快步而前,在前面带路。
右拐,一沿着道被打扫地干干净净的石阶而下,不一会儿便远离了这片宫殿。
青奴没有再回头,低着头,一路无话,不知何时已经将一面青色雕花面具戴上了。
渐行渐远,身影很快便渺小了。
而山上,一出悬崖,小札静静地站在,这个位置,即便她回头,都看不到他的。
他这一生,从在玉郡那大宅邸里醒来的那一刻开始。
那之前的一切,便是他的前世了吧。
前世今生,本就不该有何瓜葛的,本就不该有何记忆的,为何偏偏要他记起什么来呢?为何偏偏要他再遇到谁呢?
什么都忘记了,多好,就这么一辈子傻傻地,当一个太监,伺候在主子身旁,无忧无虑,这难道不好吗?
值得再看不到那身影,他才缓缓回过神来,淡淡道:“青奴啊,你一定要幸福啊!”
转过身,伸手咧了咧自己的嘴角,眯眼,嘿嘿笑了笑。
过去了,不过是插曲,他继续当他的扎总管。
而她,仍旧是凌王的贴身婢女,或许同他一样一辈子为奴,或许,有一日,寻觅到一个疼她的人,相夫教子,一生安宁。
迎面走来的是司空洛德,看着他,一脸沉重,道:“追上去还来得及。”
“我跟她不熟。”小札笑了笑,同他错身而过。
司空洛德追上,刚要开口,小札却道:“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吗?小主子会不会还在山上?”
“满山能找的都找遍了,就差没下深渊去了。”司空洛德亦是不再多提了,如突然觉得,有些时候,多劝说,更是一种伤害。
“深渊?”小札止步,蹙起眉头,一脸若有所思。
“不可能,她最怕那深渊了,还特意差人建造围栏,怎么可能下去?”司空洛德立马打消了小札的念头。
小札看了他一眼,迈开了步子,没再多深究,这深渊有数千仗,根本不见底,不管是小主子,还是凌王皆不可能从那边离开的。
然而,他们都错了。
两个孩子,此时已经不停地往下坠。
皆是慌了,已经是一天一夜了,还未到达底部,而寒气却是越来越重,根本就不知道地下究竟是什么。
本是凌王硬是将无名抱紧,这会儿倒是她自己,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脖颈,似乎死都不放手的架势。
她真真感觉就要死了,或许落地的那一刻,或许还未落地便被冷死了。
“你……松……松……手!”凌王艰难地开了口。
一身功力只能维持住速度,以免太过急速下坠会被强大的气流擦伤,然而这埋首在他胸前,小脑袋正正抵着他下颌的小丫头却是就要把他勒死了,紧地他喘不过气来。
本说好了,落下崖来,一人出一般的力,轮流休息,谁知她至今依旧赖在他身上,似乎就打算这么赖到底了。
她吃力地扬起头来,发丝被吹得凌乱,身子很娇小,索性双腿也盘在他身上,死死抱着他的脖颈,道:“想办法停下来,我快冷死了。”
见她腿都盘上来了,他这才刚放心放开揽住她的手,握着她两个小手腕上,这才稍稍挣脱开了一点点,亦等不及轻咳,却是骤然对她咆哮,“我快被你勒死了!”
她却是条件反射一般,想都没想,急急放开了手,不因他的怒意,而是嫌恶地抹了抹脸,亦是怒声,“口水都喷……啊……”
还未嫌弃完呢,却是冷不防“啊”地一声哀嚎,整个人就这么朝后仰去,就剩双腿是勾在他身上,又一次倒挂了。
他心中顿时一惊,然而却听她这哀嚎底气十足,便是镇定了,双臂抱胸,没了个累赘,顿时轻松了许多,仍旧是直直往下落。
“喂……”
“你拉我一把……”
“喂……叔叔……”
“凌王叔叔……”
她叫喊着,血气倒冲,原本冰凉凉的脸,这下子终于是烫了起来。
他不答,眯着眼看着前方的风景,不过都是峭壁,他却是乐在其中,然而,却是瞬间错过了身边的峭壁上一处洞穴。
下降的速度极快,不过须臾便是远离那洞口,即便此时抬头,亦是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