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皇后懿旨 下
余老太君到底受不住这接二连三打击,一口浓痰卡胸口,眼珠子突出来,猛咳嗽了几声,噎得晕了过去。
“母亲!”
“祖母!”
“老太君!”
西凉家那一头顿时乱成了一团,西凉和大怒,冲着西凉茉大叱:“西凉茉,你简直岂有此理,竟然将老太君气晕,以你之品德也想当上太子良娣?便是到皇后娘娘面前,老夫也要讨个公道,定要你付出代价。”
这个小贱人,竟然害死了自己儿子和兄弟,还气晕了母亲,甚至打乱了他们西凉家所有安排,这所有一切都让西凉和怒不可遏,西凉世家存,一直都是高高上,不容反驳存,家长就是高权威。
他们眼中,像西凉茉这样叛逆反骨,扫了家长颜面人就该死!
西凉茉转脸看西凉和,随后淡淡地道:“什么代价,是要将本郡主沉江么,好,本郡主等着叔叔带人来将我绑了沉江。”
说罢,她转过脸吩咐白嬷嬷等人:“带来东西都烧了,也不必收拾,嬷嬷去府邸外请两辆车来,我们自回国公府邸就是了。”
白嬷嬷立刻点头称是。
看着西凉茉毫不为自己言语威胁所畏惧,西凉和气得跳脚,指着她背后红着眼怒道:“西凉茉,你且等着,若老夫不能以族规处置了你,老夫便将这掌家之位拱手让出!”
西凉茉恍若未闻,只慢悠悠地径自领着自己丫头、嬷嬷去了。
……
这一头西凉茉前脚刚刚跨进院子里,那一头韩氏已经气得将手上细瓷杯子哐当地摔了一地碎片:“那贱人竟然还活着!”
“母亲,何必发这么大火,您别忘了,如今已经不是您当家了,这里所有东西都要我们自己库房里出,何必自己与自己过不去。”西凉仙正试穿一双精致美丽绣鞋,听闻了西凉茉平安出了本家,并且还得了皇后娘娘懿旨,参加甄选良娣宴会,她似乎并不是很生气。
西凉仙端着绣鞋,仔细地抚摸着上面一颗颗坠满了珠玉绣纹,她唯一意外是西凉茉竟然回那么早。
“仙儿,难道你不生气么,苍天无眼,便是那样也能让这小贱人得以脱身!”韩氏胸口一阵发赌,几乎恨得把桌子上东西全都砸碎。
只是……
她一想起黎氏那张脸,就还是忍耐住了砸东西冲动,只是大口地喘着气坐了下来。
西凉仙将那双异常精美而特殊绣鞋穿上脚,红玉扶持下,慢慢地走站了起来,穿上了这绣鞋,她行走起来竟然与常人毫无二致。
她一边慢慢地走着,宛如银盘一样端庄秀丽脸上却毫无欣喜表情:“恨又能如何,生气又能如何,西凉茉倒是真有两份本事,但让我好奇是,为何她一次次都能如此顺利脱身,除了她自个儿心机深沉,难道就没又任何外力相助?”
她已经把自己要做事情都做完了,西凉茉就是此刻回来了又能如何,她还真能手眼通天到起死回生不成么?
真是期待她看见自己院子里后表情,尤其是那厢房里头,估摸着那贱奴血尚未曾干涸呢?不知道西凉茉是不是也会心痛呢,呵呵……
韩氏一愣:“外力?”
西凉仙冷冷地看向自己母亲:“母亲,难道你不觉得现西凉茉和从前那个胆小懦弱她差了太远么,若不是她换了个人,就必定是有外人相助,你掌家多年,若这个人是我们府邸中人,又如此有能力,母亲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是说,她与外人有勾结?”韩氏一怔,随即陷入了沉思。
没错,如今西凉茉与当初那懦弱到与狗争食幼小女孩实相差太远,如今想来,确实有不对之处。
“若她并没有与外人勾结呢?”韩氏沉默了片刻,忽然道。
西凉仙推开了扶住自己红莲,忍着膝盖上传来疼痛,走到窗边,大力地推开那一扇喜鹊登梅窗,让冰冷风瞬间吹起她长发,神色冷冽而阴狠:“那就造一个与她勾结外人!总之,她绝不能国公府邸再继续势大,休想进宫成为太子良娣,一步登天!”
她进宫了,也只能成为已介中年陛下妃嫔,凭什么西凉茉就能成为太子良娣,未来甚至有可能成为一国之母?
从小,母亲就一直将她作为国母标准来培养,韩家与国公府邸都对她寄予了高期望,只是当年甄选太子妃之时,她才不过十岁,没有竞争资格,皇后为太子选择正妃与良娣还有孺子都是出身名门,妃位充盈。
所以她们才将目标定了陛下三年一选之上。
却不想这几年太子良娣与褥子都接连生产之时滑胎而亡,太子妃朱氏也连丢了两个孩子,卧病床,太子如今两子两女都是四品官吏之女和陪房宫女所出,地位低下,其母亲不得宠信。
皇后娘娘竟然再次动了心思要为太子充盈东宫。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好事都让那个矫情贱人赶上了!
如今她失去了进宫资格,不会让那个贱人永远地压自己头上!何况若西凉茉成了真正太子妃,她们母女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仙儿,娘心肝!”韩氏看着西凉仙短短两三个月,原本圆润优美身形瘦骨伶仃,连玉盘儿似端庄美丽面容也失去了光彩,她忍不住上去将西凉仙抱怀里,心酸地道:“你放心,母亲一定会让你进宫,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会让你进宫。”
“母亲……我可以么……你看我这残破身子如何……如何能当得起陛下或太子宠爱啊!”西凉仙终于忍不住,压抑了数月,回身抱住自己母亲,将所有悲愤都倾泻而出,泪如雨下。
韩氏摸着她头,目光里闪出冷毒:“仙儿,你是母亲一手栽培牡丹,是为了那金銮殿上接受众人朝拜而存,母亲一定会为你挣一片天地,让蓝氏所生那个小贱人付出惨痛代价!”
嘤嘤悲泣之声回荡宣阁之间,渐渐飘远。
……
西凉茉刚进入府邸内,就觉得不对劲,那开门小厮一见她,仿佛见鬼一般,倒退三步,抖了三声:“郡……郡……郡主?!”
“怎么慌慌张张,一点规矩都没有!”何嬷嬷也发现了,她是重规矩人,一见小厮这副模样,便低声叱道,试图从小厮态度和嘴里摸出点什么来。
但小厮太过慌张,竟然一溜烟地跑了。
“这厮,定要叫秦大管家打折了他狗腿!”何嬷嬷瞪着他背影怒道。
西凉茉款步而入,冷冷地道:“想必是给哪位主子去告状了,走,回莲斋。”不知道为什么,一踏回府邸,她就有一种很不安感觉。
一路进府,前院尚不觉得,越到内院越是明显,那些丫头、媳妇、婆子,看着她们行礼问安时候,目光与姿态闪烁,都让西凉茉心头疑云丛生。
连白玉、白蕊和金玉都感觉到了府邸里这不同寻常诡谲气氛,但她们互看一眼,并不再问,只匆匆前行。
但尚未走到院子里,便看见路上站了几个人,领头竟然是靖国公身边常随宁安,他似乎匆匆赶来,头上仍然有细微汗珠。
“宁先生,这般匆忙所谓何事?”
“郡主,国公爷有一句话让小传给您。”宁安神色定定地看着西凉茉。
西凉茉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宁先生请说,茉儿洗耳恭听。”
宁安看着面前少女,轻叹了一声道:“国公爷话是——本为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西凉茉一怔,有些神色奇异地看着宁安:“国公爷是这么说?”
宁安点头,直视西凉茉:“是,国公爷是这么说,郡主三思,下告退。”说罢,他也不等西凉茉令退,便径自离开。
西凉茉看着宁安消失不远处身影,眯了眯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加了回莲斋脚步。
莲斋本就地处偏远,西凉茉喜好清净,婉言回绝了靖国公命人来重开辟一条道路提议,只是稍微劈了下路边杂草,如今天这般,她是第一次觉得回到莲斋路这样漫长。
远远地她就望见了莲斋大门,而黎氏却正站莲斋之前,一见她,就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郡主,到底回来了。”
西凉茉看着站黎氏身后穿着淡绿色鸳鸯织锦比甲丫头,不是白珍又是哪一个?
白珍望着她,眼里满是泪水,却没有落下,原本粉润娇俏脸上,异常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她颤声道:“郡主……。”
西凉茉心头一紧,仿佛有什么极为不好事情就要白珍嘴里应验了。
“我们,还是先进去说罢。”黎氏叹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有所警惕似。
一直沉默不曾作声白嬷嬷也轻声道:“郡主,进去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