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皇帝难为之二五
番外皇帝难为之二五
宋淮在迎驾的路上还在不停的思考,太子怎么就来了浙闽呢?不是去西北了吗?
王大人则思量,太子是如何来的浙闽呢?脚程也忒快了吧?
侍郎大人们暗道,果然是太子啊,神出莫测的。
神出莫测的太子坐在帐中,待诸人行过礼,赐坐之后温言道,“宋大人的消息也忒慢了,我这么一大队人来将军府,你就不犯寻思,来的是什么人?做什么来着?我还想着宋大人给我个惊喜呢。结果宋大人完全没察觉,警觉性不够啊。”说着还一幅极其失望的口吻。
这是什么变态心理啊!焉不啾的来了,不露一点风声,其实是在等你来找,莫不是捉迷藏的意思?饶是宋淮宋大人也觉得太子殿下种种行为令人费解。只是如今也不是研究太子费解之迹的时候,见太子似有不满,忙道,“微臣本不知将军府来客,倒是马将军,也不提醒微臣一声,让殿下空等这几日,都是臣的罪过。”宋淮并不知马维也是受害者,心道这姓马的外头只瞧着实诚罢了,这样的大事,竟然都不暗示一声。以宋淮之涵养也忍不住抱怨了马维一句,推一下责任。
明湛哈哈大笑,“马将军比宋大人更笨,我在他这里吃住三天,他竟然一无所觉。”
这事儿,除了明湛一个人欢喜,其他人想附和着笑笑都觉得笑不出来。王大人一马当然起身,一撩官袍,曲膝跪在地上,一脸忠心,中气十足,掷地有声的开始进谏,“殿下何等贵重身份,这样微服出行,千里迢迢的,路上或有什么万一,要如何是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当为国家为社禝为百姓珍重己身呐。”
“行啦,父皇都答应的。再说,如今国泰民安,能出什么事?我这不平安到了吗?”王老头儿素来会挑毛病,明湛索性寻他个错处,堵上他的嘴,省得他没完没了的啰嗦,于是一哂问道,“若是一个国家的官员嘴里喊着天下太平,而储君却不敢离开护卫军出行,这是真正的天下太平吗?倒是你们,早早出门,怎么还不如我腿脚快!”
王大人脸上一窘,“是臣等无用,在山西遇着风雪,走不得路,便在驿站停了三日,待雪停了,路又不好走,耽搁到了现在。”
“这就是了,我想着必是有个缘由。老天爷留客,也是没法子的事,跟你们有用无用不搭边儿。你们若是没用,我做什么派你们当钦差。”明湛道,“以后纵使谦虚,也别说这种话了。你们自谦没什么,连带着我也跟着没面子。”
王大人道了声“是”,明湛叹口气,指一指他,“还有这有事儿没事儿‘扑通扑通’嗑头的毛病,莫非你站着说话我就听不明白了?起来起来,一把年纪的老远的过来,本就辛苦,地上寒凉冷硬,怎么还这样不知保养?”
王大人嘴里说着“礼不可废”,从地上起身,心里觉得太子殿下虽然口气不大好,可真是体贴老臣哪。
杭州城里是的有行宫的,只是事先也不知太子过来,平日里只是几个老太监看守,难免荒疏。宋淮便道,“微臣想着行宫未曾准备接驾,想来一应家什用物都不齐全。今日过去,怕不周全。不若太子殿下暂且移驾总督府,臣即刻派人收拾行宫,待行宫一切妥当,微臣等再奉殿下移驾。”
“何必这样麻烦,就打扰宋大人吧。”
明湛这样一说,宋淮满心欢喜的谢恩,这可是天大的体面,把太子殿下伺候好了,比演武啥的更有益处。
明湛又道,“我素来用度简单,你也不必从哪里想方设法的去给我弄什么稀罕物什,我不喜欢那些虚排场。马将军这边调五千过去护驾,一应防卫由马将军与宋总督、宋侍郎瞧着安排吧。近卫交给黎冰、陈盛。我在这里花销的银两,到最后报了帐给我,我行了印,介时随折子一道报予内务府,内务府自然会拨内帑下来。不必用你们浙闽的银子了,也省得劳民伤财。”
宋淮忙道,“太子贤明,实是百姓之福。”
明湛不耐烦听这些奉承,便起身准备去总督府。
马维素来是骑惯了马的,还好将军府自有规制,也是有马车的,只是长久不用,灰飞尘起的,即便立元元小说~网手打码刷洗干净,也得有个晾干的时间呢。明湛打量了马维窘迫的神色半晌,过足了瘾,方道,“无妨,骑马就是。飞飞,你与我共乘一骑。”
王大人板着脸问,“不知这位先生姓名?”阮鸿飞一直站在明湛身畔,王大人早瞧了他好几眼,既不像朝中臣子,也不是侍卫打扮。太子在外,一切都得小心,王大人忧心君父,故有此一问。
“飞飞是父皇给我的贴身侍卫,这一路多亏他方面周全。就是晚上睡觉,我离了他也睡不安稳。”明湛大嘴一张,信口开河的给阮鸿飞编了个来历,一面笑眯眯地转头看向阮鸿飞,问王大人,“我这么在外头明晃晃的骑马,若是什么地方‘咻’的射来一箭,或是什么人暴起行刺……没个高手在我身边护着,出了事如何是好呢?你说对不对,王大人?”
说天下太平的是你,惧人行刺的又是你,王大人厚着脸皮弄明白了阮鸿飞的来历,撂下一颗老心,奉承一句,“皇上与太子思虑周详,胜臣万千。”闭嘴了。
明湛过去拍了拍王大人的肩膀,叹道,“知道你是不放心……”话说一半,抬腿走了,倒叫王大人感动的红了眼眶,想着太子殿下如今体恤臣下苦心,焉能不以死相报,忙急脚追了上去。
明湛三言两语,便令素来忠耿的王大人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以往王大人觉得太子殿下偶尔会干些不着调的事(情书事件以及微服出行事件),现在却给太子殿下找好了理由,年轻人嘛,偶尔跳脱也是有的。不过,在王大人看来,太子的确是有圣君之相。
宋淮是个心眼儿多的人,出门时便暗示了贴心小厮去禀告夫人收拾院子,招待太子爷。
待明湛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总督府,总督府的正房已经腾了出来,一应用具都是新的,摆设都是挑了压箱底儿的上上好的。明湛扫了一眼,道了声“叨扰”。饶是元元小说~网手打日”的话来。
明湛打发了众人下去,他这次出来路远,便没带方青何玉,好在如今有个摇光可以勉强充为近身,明湛还打趣摇光,“看你这个子,扮个小丫环也能糊弄过去的。”
摇光气道,“殿下只说我矮,莫非殿下自己就高了?不信比一比,我个子比您还猛一些呢。”
“飞飞,你说我们谁高谁矮来着?”明湛过去同阮鸿飞并坐在榻上。
“做什么,高一点儿有什么好处不成?”阮鸿飞优雅捣弄着一套紫砂茶具,心道,两个小矮个儿比高,这有什么好比的,遂漫不经心的说,“你们都还小呢,还得再长几年,过几再比吧。”
明湛笑,“我年纪虽不大,奈何内心成熟,且辈份高。算了,何必跟小孩子计较。”
摇光白了明湛一眼,对阮鸿飞道,“先生,我去看看下面的人。”就下去了。
明湛守在阮鸿飞身畔,看他在那小茶炉里夹了几块儿银霜炭,舀水煮茶,正想动一动手脚,就见陈盛进来回禀:浙闽巡抚、布政使、杭州知府……前来给太子殿下请安。
反正是杭州数得上名号儿的离的近的都来了,明湛叹口气,“让宋淮安排晚上的宴会,不要奢靡。跟来请安的大人们说,我现有些累了,让他们先喝两杯热茶,没事的话歇一歇,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忙,晚上一道吃饭吧。”
“好生啰嗦!”阮鸿飞转头对陈盛道,“传太子殿下口谕,太子远途而来,身体疲倦,免请安。晚上太子设宴,到时再见吧。”
陈盛也觉得阮鸿飞的话更有气势,行了一礼,忙去回了。
阮鸿飞待屋里没人的时候问明湛,“朝廷是不是没银子了?”
“哪儿啊,有呢。”明湛死要面子的不说实话,拍胸脯一幅充大款的派头儿,“谁没银子,我也不能没银子呐。”
阮鸿飞似笑非笑地看明湛一眼,“看你这不大工夫,已经说了两次‘不要奢靡,崇尚简朴’的话了,我以为库里没银子了呢,想着要不要帮衬你些。”
“银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明湛得知情人的好意,笑道,“真没银子我会跟你张嘴的。”
阮鸿飞一脸看透人心的微笑,“这倒是,现成的金银摆着。鱼米之乡,还能饿死人不成?”
“李方那里不会出差错吧?”对付这些官员,明湛业务熟练,不过他是头一遭跟海盗打交道,也不知李方根底,虽然飞飞素来可信,明湛仍忍不住想多打听一二。元元小说~网手打
阮鸿飞浅笑,“你没听说过盗亦有道么?到了李方这个地位,说话就不能跟放屁一样了,何况他是当了我的面儿应承的。”茶水已滚,冒出袅袅的白雾,翻手递给明湛一盏,“这茶怎么样?”
“还成。”明湛也品不出个好歹,他对李方的兴趣比对茶大的多了,而且话题已开,追问阮鸿飞,“昔日我听说李方□掳掠,曾经把一个村子的人点了天灯……”恶名可不是一般大。
“不是一个村子的人,是一家人而已。”这些事,阮鸿飞还是清楚的,一笑道,“李方原本是福州什么村儿的一个渔民出身,朝廷禁海,渔民的日子民不好过。后来他跟着乡里大户儿去了西北铺子当学徒。待过了几年,回家一看,爹娘妹妹都死了。你别看李方如今破了相,且在海上多年,身上带了几分杀气,难免惹人惧怕。其实年轻时听说也眉目端正,他妹妹是村里出名的美人儿。乡下农家,这么个小女儿,纵然比不上高门大户的姑娘小姐们尊贵,父母也极是疼爱的,便给女儿定了同村的一户人家,想着女儿嫁的近,守着娘家,嫁的知根底,也不会受委屈。谁知道待这姑娘长大,眉目越发漂亮,有一次给这村里大户的儿子瞧见,非要纳了做小。李方父母怎能同意,这家大户走了县里的关系,治了李家一个罪名,强抢了李方的妹妹去。最后,李家家破人亡。李方是个有血性的人,知道了家里的事,当夜便提刀去了那家大户,只杀了三五个下人,便负伤而逃。他脸上那道疤便是那时候落下的。后来举县通缉,他索性便下了海做起海盗。渐渐手里有了人手,一次上岸劫掠,将那家大户围了,家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点了天灯。只是这事给人传的邪性,李方的凶名也就这样起来了。”
明湛叹道,“还算事出有因,他也算条血性汉子。”
“其实像李方这样的头目,上岸抢个三瓜俩枣的,还不够累呢。”阮鸿飞道,“大家不过是求财而已,谁还杀人有瘾呢。”
“飞飞,你为何会出海呢?”
“开始我只是在南面儿做些生意维生而已,”阮鸿飞并无所隐瞒,见明湛凑上前,曲臂将他揽住,叹道,“后来生意做的大了,我看他们有些人暗地里与海上人交易,利润惊人,便也找了路子。那时我有里有些人手,皇上登基后也知江南长时间把持在方皇后手里,细细的盘查了一遍,有一些人在江南呆不住了,我便买了条船,让他们到海上躲躲。说起来,都是生活所迫,慢慢发现咱们这里不值钱的松江布贩到南洋去都能卖出丝绸的价钱来。时间久了,有了地盘儿,就到了现在。”
明湛道,“你这也是白手起家,比我强多了。”
阮鸿飞笑叹,“多天意弄人吧。我年少时自负有几分本事,想的不过是学成文武艺售于帝王家,日后做一代名臣什么的。谁知会突生变故,一步步被情势逼至此等境地罢了。若是你有我的遭遇,也不会比我差。”
“我要是碰到你的事,也不必别的,先把太子阉了出口恶气。”
阮鸿飞哈哈大笑,“这个我倒是信。你刚来帝都的时候把杜家那小子砸的头破血流,我就觉得别看长的丑,还有男人几分气性。”
“我丑吗丑吗丑吗丑吗?”明湛气呼呼的咬阮鸿飞脸一口,这可不是**一样亲呢的轻咬,直接啃出两排大牙印,把阮鸿飞气的哭笑不得,一面擦脸上的口水,一面道,“说笑而已,怎么这样容易当真?看你糊弄大臣们一套一套元元小说~网手打的,这倒听不出来了?”
宋淮正抓心挠肺的琢磨明日的安排,话说明湛来的真不是时候,若是春暖花开,还能去逛逛西湖,听一听柳浪莺啼,看一看雷锋夕照,如今这么大冷的来了,太子殿下游湖,看满眼的枯枝败叶,能有什么意趣?如果老天下场雪,也能赏一眼断桥残雪,偏这贼老天不帮忙。
再者,太子殿下的性子与常人不同,倒难住了宋大人。
宋淮实在是有些捏不准,与周之源商议了半宿,也没个准确的法子,只得疲惫不堪的回了卧室休息。
宋总督为了给太子殿下腾地方,不得不与老婆搬到另一处空着的院子,宋夫人也没睡呢,挠心抓肝儿的问丈夫,“不知道太子殿下对晚宴还满不满意?”
“没说不好,就是好了。”宋淮拍拍夫人的手,“辛苦你了。”
宋夫人松一口气,眼中有淡淡的喜悦,念了一声佛,笑道,“这我就安心了。还有一事,因未与老爷商议,我也不敢做主。听说太子并未带侍女,咱们是不是挑几个伶俐的过去服侍。”
“你选好了,明天我问一问殿下的意思再说。”
宋夫人倒了盏温茶递给丈夫,压低声音道,“老爷,咱们女儿也是将芨茾的年纪了。”
“万万不可!”宋淮瞬间明白妻子的意思,果断拒绝,瞟一眼自己的夫人,皱眉不悦道,“咱们是什么人家,即便想女儿从龙伴驾也要正经选妃,走这样阴私的手段,即便女儿入了太子的眼,日后进了宫能有什么好不成?”
宋夫人倒有自己的小算盘,低声道,“我是听说太子只有两位侧妃,一个是北威侯阮家女儿,如今北威侯府早已不比从前;再有一个是西藏公主,那些蛮女能懂得什么温柔小意。咱们女儿正当妙龄,模样门第都是好的,老爷也想一想,只凭出身这一项,就能比了这两位侧妃去。何况老爷正当朝廷重用。”
“没哪个亲娘愿意看到儿元元小说~网手打子在外头纳个女子回去的。”
“老爷,卫王妃远在云南,如今镇南王身体康健,再怎么说王妃也不能奔到帝都长伴太子吧。”
“怎么不可能?”宋淮冷声道,“太子刚立储时,卫王妃就在宫里住过!那是太子的亲娘,帝都永宁侯府出身,做了多年的镇南王妃,你这点儿小心眼儿能入得了王妃的眼去?女儿若这样进了宫,当真是走了下流,一辈子的前程算是完了!”
“我只是心疼咱们闺女罢了。”
“那也是我闺女。”宋淮闭上眼睛,淡淡道,“急什么?且将接驾的事办好。太子转年就十八,难道能不立太子妃?两位侧妃,阮妃名声有碍,公主出身外族,定要另行选妃的。凭我的官位,何愁女儿没有机会?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倒要寻这些见不得人的路子。卫王妃只有太子这一个嫡子,即便如今太子要承继大统,可将来选立太子妃,难保卫王妃不会帮着过一过眼的。你当姓任的为什么现在敢在我面前蹦哒,他娶的就是永宁王府的庶女,算起来太子还得叫他一声姨丈呢。”也幸好娶的是庶女!
宋淮按息了老婆那见不得人的想头儿,至夜已深,在思量太子殿下前来浙闽的用意中,渐渐的睡熟。
明湛对于巡抚夫人要来给自己请安的事非常疑惑,问阮鸿飞,“我也要见内眷吗?”他又没带个小老婆来,见女人应该是他老婆老娘的事吧?
阮鸿飞嗤笑,“蠢才!这位巡抚夫人姓卫,是你庶出的大姨妈。如今遇到了,不过来请安,她是傻瓜么?”
“我的天,我看任巡抚胡子都白了,年纪能做我爷爷了,不知道母亲有没有见过这位大姨妈呢?”反正他是听都没听卫王妃提起过这位大姨妈,毕竟卫王妃是老永宁侯的幼女,长姐幼妹,又非同母所出,纵使有感情,也是十分有限的。
阮鸿飞道,“其实老侯爷眼光是极好的,拿任巡抚说吧,虽出身平平,且后来永宁侯府他也指望不上,自己硬能熬到浙闽巡抚的位子,并不能说平庸了。自从你立了储,任巡抚将屋里七八个不老实的丫头都卖了,恨不能把老妻供做菩萨,如今大好机会在眼前,怎能不捅破你们这层两姨亲的窗户纸?说不得任家还有什么表姐表妹的要送进宫呢?”
“你这话说的,我六个姨妈,要都有姐妹进宫,我可消受不起。”明湛道,“再说,我也没听母亲说起来过。”
“浙闽的地面儿上,不见也不好。”
明湛对摇光道,“宣元元小说~网手打任夫人进来吧。”
这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眼尾堆着细细的纹络,眉眼与卫王妃并不相像,进来时抬头看明湛一眼,马上又将头垂了下去。看来,性情也不像。卫王妃看人向来目光坚凝,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其实很少女人会让人觉得有威严,尤其是当她们面对男人的时候,可卫王妃偏偏能做到这一点,或许这也是凤景南无法喜欢她的原因。老婆比他看起来更像老板,滚起床单真不是一般的有压力。
任夫人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怯、卑微的欢喜与讨好,待任夫人行了大礼,明湛摆摆手,摇光便道,“夫人请起吧。”
再有侍从搬了座位来,明湛赏了座,任夫人便坐了。
“以前曾听母起说起过姨妈,只可惜我多在云南或是帝都,这么多年来,今日竟是初见。”明湛见侍从捧茶进来,接了一盏,对任夫人道,“姨妈也尝一尝,西湖龙井,我吃着味儿还不错。”
任夫人喝了一口茶,便放下了,用帕子抿一抿唇角,目光中已带了三分慈爱,毕竟是正二品诰命,这会儿时间已经拿捏好了位置与分寸。不过在明湛看来,任夫人并不合格,他见惯了卫王妃的不动如山、明淇的霸道强势,就是阮晨思,虽没什么心眼儿,也是大家出身,行止上从不会露出卑微来。这位姨妈刚进门时的那种卑怯的神态,仿似让明湛想到或许她年轻时就是这样卑怯的一个庶女,然后被老永宁侯嫁给了寒门出身的潜力股,尽管日后也是诰命夫人、养尊处优,可那种浸在骨子里的卑怯似乎一直存在,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表露出来。
想到这儿,明湛不由想到明礼兄妹。凤景南对庶子女的抬举,明礼等虽然并没有太过出众的资质,不过身上这种庶出的卑微倒也少见,在他们心里一直是比嫡出还强三分的庶出身份。为什么在明湛做了世子之后,明义与明菲的反应会那样激烈。原本都是高高在上的王府公子小姐的身份,一夜之间,发元元小说~网手打现自己比原来看不起的家伙竟然尊贵到的可以掌自己生死,那种感觉,绝对不会舒服。
所以,世人要分一分嫡庶尊卑,其实大有道理。无规矩不成方圆,嫡庶也只是一条线而已,这条准线并不一定准确,总会有特殊的庶出强于嫡出,可是在大部分的嫡庶之间,它还是具有一定准确性。
如果当初凤景南按礼法区分嫡庶,或许也就没有明义明菲之事了。
这当然与他没关系。明湛也只是忽然有此感慨罢了。
任夫人其实并没有说什么,她庶女出身,且与卫王妃真的没什么交情,偶然见过几回都是有限的。只是如今明湛做了太子,倒不一定非要求什么,只要有这层关系在,就已经要人人卖她三分面子了。
大家客套一通,明湛就让人退下了。
这么一次很普通的见面请安,其实倍受观注。
大家比太子更清楚太子究竟有几门亲戚,尤其太子虽说只有一个娘舅,却有六个姨妈。之前镇南王府权势再大,不干帝都事宜,再怎么亲也没用。如今明湛已为储君,日后登基,定会封赏亲朋故旧。
那么现在,太子对姨妈如何,简直会牵引日后朝中动态。
可谁都没想到,太子见了,话也说了,任夫人告退回府了。
然后,没动静了。
在所有人想像中的赏赐,对,哪元元小说~网手打怕太子现在不便于诰命上对自己的姨妈有什么变动,可起码东西会赏一点儿吧。不用太贵重,你就是给两匣子糕也是个意思不是。
可是,没想到真的只有两匣子糕,还是在任夫人告退时明湛叫拿回去尝鲜儿的。
这种冷淡,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连阮鸿飞都说,“你真不赏啊?”
“赏什么?我不是赏了点心么?我又不欠她的。”明湛自己拿了块松糕咬一口,“自来亲戚最难说话,你想一想,六个姨妈不算什么,可姨妈生的表兄弟姐妹,再者,表兄弟姐妹的再成了家生了儿女,这得滋生出多少亲戚来。我一个个宽厚,哪里宽厚的过来啊。还不如冷着些,省得他们拿我的名声出去显摆。”
史学家曾这样评价:武皇帝继承了文睿太后的冷静与理智,在武皇帝掌权期间,外戚皇亲低调收敛,当然,武帝的胞姐,宁国大长公主除外。
其实明淇并不是多么高调的人,不过,她本身的位子会让她得到更多的关注。
如今大婚在即,明淇仍是随着凤景南出席廷议,以往明湛的位子,现在是明淇在坐了。本来大臣们挺有意见,不过,眼瞅着明湛就要做皇帝了,且明淇掌政是凤景南亲自点了头的,故此,别扭两天,大臣们也就习惯了。
随着婚期的逼近,新娘子明淇有公务要忙,新郎官儿杨濯每日要去药铺子坐堂看病。倒是杨路将军与柳蟠大夫忙做一团,明淇为了让杨濯面儿上好看,并没说要杨濯入赘,还是要嫁入杨府的。
虽然郡主没打算在杨家长住,可起码院子得重新装修一个吧。还有给郡主的聘礼,东西虽有,可一样样的得有人张罗收拾装箱安排吧。两个大男人,再有本事,对于这个迎娶婚嫁之事上也是有限的。幸好卫王妃回来主持大局,直接派了身边的嬷嬷过去杨府指点筹备。
这个媳妇的确金贵,也有不少人羡慕杨路将军,说些酸话,唉哟,你家小子真有本事啊啥啥啥的。
其实杨路将军真没觉得儿子有本事,要说儿媳妇有本事,这倒是真的。因儿媳妇身份特殊,他这个元元小说~网手打公公做的难免别扭,尤其是与儿媳见面,先得行礼,明淇还半礼,大方的道,“将军不必多礼,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这样生分,倒失天伦之乐。”
饶是以杨路的粗线条,回家也忍不住暗地里跟柳蟠报怨,“郡主那口气,我真觉不出是在娶儿媳妇,倒像是要嫁女儿一样。”
“是嫁儿子。”柳蟠纠正,“还不如娶个小门小户的,也不知道那小子眼睛怎么长的。唉,不过杨濯也适合娶个厉害的,这屋子得好好装修,日后杨濯受了委屈,你我都在外头,他也好回娘家来躲一躲,哭一哭什么的。”
杨路瞬间觉得儿子的未来简直就是凄风苦雨一路荆棘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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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26
其实婚姻真的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或许十人九个都说杨濯是高娶了,日后难免夫纲不振,可人家杨濯欢喜的不得了,简直是乐在其中。
他本就是个体贴人,医术也不错,脾气更好。别看人有点儿笨,其实挺会讨人喜欢。
时不时打听了明淇什么时候有空闲,安排个约会、烛光晚餐之类的。
像明淇就有些不解风情,向来晚上都用牛油大蜡,屋子通明。寻思着怎么这大晚上吃饭了,倒点了几根手指粗细的红蜡来着,恍惚着连饭菜也看不大清了。
杨濯喜滋滋的跟明淇介绍,“这是爱人之间特有的用餐方式,叫作烛光晚餐。我叫丫头人准备的,都是你喜欢的菜,来,坐吧。”拉开椅子,殷勤的招呼,“坐。”
待明湛坐下,自己大胆的坐在明淇旁边,还趁着屋里黑摸一把明淇的手,触之即放,就这么碰一下明淇还没啥反应,杨濯先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忐忑,生怕明淇生气啥的。
身边侍女一个皆无,杨濯给明淇布一筷子清蒸鱼,“尝尝看。”
明淇拿起筷子,看杨濯一眼,“你胆子变大了嘛,都敢拉我的手了。是不是受了谁的指点?”以前像个小呆瓜一样,怎么突然开窍了?
杨濯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对明淇道,“是范维给我带了四弟的信来,我平日里只是沉迷于医术,心里想对你好,却总不知要怎么办?四弟年纪不大,懂的真不少,我受他指教颇多。”
明淇笑,夹起鱼吃了,“范维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少搭理他。明湛嘛,你只要信一半儿就成了。”
“我觉得四弟的话都很有道理。”
“信呢,给我瞧瞧。”
杨濯再偷偷摸一下明淇的手,脸上继续火辣辣的,幸好屋里灯火昏暗,也看不出什么。杨濯心里偷偷的欢喜着,说道,“都是一些男人之间的事,你就别看了。
“行啦,我猜都能猜得到他信上写些什么。”明淇勾起唇角问,“这种摸黑吃饭占便宜的事,定是他教给你的吧?”
明淇反握住杨濯的手,明眸一转看向杨濯,笑道,“早晚要做夫妻的,不必这样偷偷摸摸的,大方一点儿能有什么!明湛也是,教你这些鬼祟手段做甚!越发小家子气了。”
杨濯被明湛那双手一握,顿觉脑袋发昏,也顾不得细听明淇说些什么,只一味应了几声是。
不过,明淇是吃不惯这种烛光晚餐的,唤了侍女加了灯烛将屋子映亮,与杨濯一道用了晚餐。
范维与冯秩被明湛吩咐着护送卫王妃回云南,当然他们还身负重任。
不过他们甫一开口就被明淇挡了回去,“这件事,等明湛登基,我会亲自与他谈。你们把这话带回去就够了!边藏贸易的事交接好,不然以后我还得叫你们回来。”
俩人垂头丧气的出来,颇有些郁闷。
明湛的脾气其实非常不错,而且他有个优点,他即便发火也是对上不对下,譬如以往明湛常与凤景南吵架,有时吵的范维冯秩都心惊胆颤,可是明湛很少对手下人发火。
为什么王大人会认为明湛有明君之相,能够控制自己的脾气,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明淇的性子与明湛却大不相同,而且完全不买范维冯秩的帐。
俩人郁闷的回了范维家喝小酒儿,冯秩道,“没想到最后竟是郡主……”
“她毕竟是殿下的亲姐姐,总比别人略强些的。”范维倒是看的开,这种皇家事,他本身也不乐意插手,为冯秩倒了一盏酒。
冯秩道了声谢,“我看殿下以后有的头疼了。”
“这话怎么说?”即便明淇难搞些,他也不认为明淇会比明湛更出众。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现在就知道,圣人的话再不会错的。”冯秩的话让范维一阵大笑,举杯道,“你收着些吧,咱们虽在殿下眼前当差,可老爹们是在郡主手下,得罪了她,一家子落不着好。”
“不知道殿下怎么样了?”冯秩与范维是自云南跟过去的,故此在心里,对明湛除了忠心,还有几分特别的牵挂。
范维亦默默。
倍受属下牵挂的明湛此刻正面临一桩史上有名的事件——乙亥事件。
其实说起来乙亥事件并不是多么的特别,甚至在史书上并不少见,只是处理这件事的人用了从未有过的手法处理了该事件。甚至这件事成了明湛执政生涯中饱受争议的一件事。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宋淮期待在演武前获得一场针对海盗的胜利。此事,前文有讲,且宋大人筹划多时。
在明湛看来这只是件小事,他对宋淮已知之甚清,收拾宋淮清洗浙闽只是早晚的事。但是如果有这场假胜,日后要动宋淮会艰难许多。
故此,明湛并不希望浙闽得到这场假胜。
明湛本来想不令李方上岸,只是李方还有一批货被宋淮扣住,再者,李方也是一方海盗头目,虽然信服阮鸿飞,可并不是阮鸿飞的手下。于是,明湛与阮鸿飞协商后,由阮鸿飞出面建议李方不要在约定的时间上岸,免得被人包了饺子馅儿。李方本性多疑,这件事倒是直接点头同意。
所以,原本与宋淮约定的年后行动,李方在年前便行动了,上岸抢了一番,掉头就跑了。待福州将军郑绱和了信儿命人追杀时,海盗别说踪影,连个鸟毛都没了。
这是事实的真相。
其实虽说无功,倒也无过。
可惜郑绱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他已听说太子亲至浙闽,这个时候若有一场胜利,他的前途将是何等光明,简直是不言而喻的。然后,他做了一件令人发指的事——屠民以冒功。
明湛接到捷报时还有些奇怪,心里嘀咕,看来这郑绱还有几分本事,李方突袭他都能逮住几个,倒有几分可用。一方面命宋淮写了折子给凤景乾报喜,一方面派了王大人去福州犒赏福州军。
众所周知,王大人是个较真儿且耿直的人。
纸是包不住火的,小渔村的人虽然给郑绱屠尽,却也有人在外做工,或者别村亲戚,一见亲人们都死绝了,没有不闹的,事情便暴了出来。
王大人一面派了人回杭州送信,一面与郑绱对质问询。
明湛接到礼部侍郎戴安送回的信几乎没气晕过去,瞪眼怒道,“这是怎么回事!郑绱杀的盗匪竟是这种来历!他好大的胆子!”
宋淮劝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明湛胸膛起伏,喘了好半天,冷声道,“马维,你手里的事暂且交到马泰手上,率两千人去福州将郑绱宣至杭州,他的职务由兵部侍郎宋双成暂时接任!我要亲自问一问他,他是如何胜的李方!”
“殿下!殿下一道谕令,郑绱定会遵谕前来领罪,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遵殿下谕令的!”宋淮见明湛心生怀疑,连忙分说道。
“我不想冒险。我要马上见到郑绱。”明湛冷声道,“如果一个将领只剩下屠杀百姓来冒功的本事,也没什么好怕的。马维,若郑绱但有反心,你可将他立毙当场!把王大人全须全尾的带回来!若王大人调查有进展,只管将有嫌疑的押解至杭州!”
马维与宋双成见明湛脸色实在难看,也不敢有二话,俱领命去了。
戴安忙道,“臣愿与两位大人同往。”
“你是文官,不必去。”
这种滥杀冒功的事虽少见,其实并不罕见。
问讯审查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么多朝廷精英,对付一个郑绱自然手到擒来,前因后果,涉案人员全都一清二楚。
可难的是,此事如何处置。
宋淮与任巡抚罕见的达成一致立场,他们两个私下请见明湛,“郑绱该千刀万剐,就是微臣,身为浙闽总督,治下出现这种无法无天之徒,亦当请罪。”
先定了基调,宋淮一脸的忠心耿耿,“殿下,微臣等去官罢职不足为惜。可微臣担心的是殿下,如今捷报的折子微臣已经呈报,万岁犒赏的圣旨也已颁下。若是暴出这等丑事,皇上与殿下的颜面何存哪。”
“那依你的意思呢?”明湛喜怒无辨的看向宋淮。
宋淮道,“臣与任巡抚商量过,我,我们可以秘密处死郑绱及相关参与的人员,然后,抚恤渔村剩余的村民。这样,冤者得以伸冤,罪者得以服法。皇上与殿下的颜面无损,岂不两全?”
任巡抚附和道,“臣也是这个意思,殿下初次南巡,此事传扬出去,怕会有损殿下名声。就是在朝廷上,也会引起清流非议。”
其实这种处置相当体贴,你太子在这里,捷报也发了,结果福州是冒功,传扬出去郑绱自然死路一条,宋淮任巡抚等也捞不着好,可是你太子殿下就能有什么体面吗?
这事就发生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是个死人还是瞎子啊?你不是最圣明不过吗?怎么竟然叫人给糊弄了过去!
在宋淮看来,最好的处置方式有两种。其一,接着糊弄,即便是假的,我就死活说他是真的,说的多了,假的也就是真的了。可这种方法明显是不成了,王老头儿还在杭州,这老家伙向来是一根筋的主儿,信奉的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宋淮还没找到堵住王大人嘴的文明办法来。且看太子殿下的脸色,第一种办法也不适用。如此,只能用第二种方法,秘密处置。恶者得恶报,只是得秘而不宣,方能保命这浙闽官场与太子殿下的名声。
明湛还未表态,王大人听闻风声先不干了,一力坚持,“不杀不以正国法,不杀不以平民愤!”不但要杀,还要光明正大的杀!
发生这种事,郑绱是活不成了,于是大家对于要如何杀人展开了一系列的辩论。
明湛的处置让所有人惊心,哪怕口齿最硬的王大人其实也认为,将几个首犯砍了脑袋,也就罢了。这件事虽然极端恶劣,毕竟有关太子颜面,而且真要诛连,势必引起军队大清洗。大过年的,他也就勉勉强强的睁半只眼闭半只眼了。明湛却直接下旨将拘禁要案的无品级的普通士兵全都放了,其余几个首犯父母妻儿一连串儿的全都押解到杭州。
管他年不年、伤不伤天和的,直系亲属全都砍了脑袋。
浙闽淮扬有头有脸的将军都被叫来观刑,刑场之上,不管你是未满月的小孩儿还是一把胡子的老头儿,全都按到地上砍了脑袋。
礼部侍郎戴安劝太子赦其老幼,明湛淡淡地道,“那些无辜被杀的百姓,也有妻子丈夫父母儿女吧,当时谁又顾着他们了?自己的将士反过来对自己的百姓下手,其罪形同叛国,就让他们尝一尝相同的滋味儿吧。”
看过杀人,明湛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回总督府去了。
这便是“乙亥事件”的全部了,整个江南官场都为明湛的狠辣震的抖了三抖,其实官场中杀人有惯例,未成年不杀,更别提还有几个懵懂幼童。
明湛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一律处死,而且是家眷杀在前,最后才处死犯官,那种血腥的场面,饶是见惯死人的军官都露出悚然之色。
明湛也是因此备受诟病,消息传到朝中,御史们纷纷上书“太子狂妄行悖”,其实若明湛不是太子,譬如“残暴不仁”的话相信也是有人说的。
而明湛的应对也十分简单而高明,他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场收买人心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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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皇帝难为之二十七
在大凤朝你知道那里更新最快么?答:元.元~小*说-网。所有帝王之中,明湛是最擅于对公众演讲的,这一点谁者得服。
明湛天生就有一张会忽悠人的大嘴,他对付满朝文武尚且游刃有余,何况是些学子平民。
“军人每月发的饷银,吃的食粮,穿的军衣,盖的军被,一兵一箭,习武刀枪,从何而来?皆你知道那里更新最快么?答:元.元~小*说-网。是国之赋税供给。赋税又从何而来,是百姓所奉。我们的军人吃着百姓的供给,为的什么,无非是保国家太平,保百姓安宁!”万松书院中,明湛坐在露天礼堂的最高处,声音随着冬天的风响起在书院上方,“如今却因一己之私利,拿起刀枪对着自己人!”
“那日处决犯首,我去看了,有许多人也去了。我知道,有人会觉得我的处置残暴冷血,可大家想过没,那些死去的村民,他们也是父母妻子儿女,或许在血案之前尚且围着火炉说说笑笑准备春节,却不想一朝共赴黄泉,冤是不冤!”明湛咬一咬牙,按案怒道,“当军人背叛了他的职责,对百姓持刀相向时,就等于背叛了他的国家与君主,我无法宽宥。哪怕再多人的持有异议,我都会坚持我的决策,谁背叛了我的百姓子民,都只有一个下场——杀无赦!”
“有人曾劝我,捷报的折子已经上报,何不暗中处决,厚恤苦主,面儿上抹平,以此了事。也保全了我太子的声名。”明湛冷声道,“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也的确是在为我着想,为整个军队体系的名誉着想。但是,是名声重要还是公道重要!天道昭昭,今日若瞒了去,明日后日便会有人以太子重脸面为由,这个掖着那个瞒着!这个不敢宣那个不敢示!久而久之,官府还有何诚信可言!我的百姓们年年赋税无缺,忠君爱国,却连起码的真相都得不到吗?今天,我就是要告诉你们,太子没有你们想像中的那样重颜面!且这样以我的子民的性命糊弄出来的颜面,不如不要!”
其实谁都不是傻瓜,能打动人心的话永远不是那些冠冕堂皇似是而非的假话,如同《皇帝的新装》一样,当那个小孩儿喊出“他什么衣服也没有穿啊”,那种振聋发愦的效果是任何虚伪华丽的赞美都无法比拟的。
当明湛话至此处,一位学子激动的起身,他面目微红,深揖一礼,问道,“殿下一席话,听得我等学生热血沸腾,学生深为殿下英明所鼓舞,故此大胆问殿下一句,您将此案犯官重惩,学生深感叹服,只是殿下为何将此案涉你知道那里更新最快么?答:元.元~小*说-网。案官兵无罪释放,那些人也是吃着国家的粮饷,干的却是屠杀百姓的勾当!其恶并不亚于这些犯官!”
一旁的山长没料到自己书院有这等胆大包天敢质问太子之人,面色微变,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有什么动作,只是干着急罢了。
明湛却不恼不怒,丝毫不以为忤,温声赞一句,“问的好。军人,什么是军人!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上有所命,下必从之!这就是军人!士兵是国家的利刃,就好比一把刀一杆枪,他们要对谁动手,你说这把刀这杆枪自己可做得了主!官员就不同,何为官?官者,吏事君也。再有覆众治众之意。官员经过层层选拔考核,国家赋予他们治理地方的权利,看重的是他们的脑袋与才能!他们是执刀之人,他们应该分得清何为正何为反,何为善何为恶,更当明白何为大逆不道!郑绱死有余辜,或有人说,奉他命的副将则该罪减一等!说这种话的人都是放屁!为虎作怅者,该当何罪!再有一等人,只管昏头在长官手下混日子的,长官说东他往东,长官说西他往西,长官哪日要屠民了,他依然盲从,这种人难道就罪责小了吗?我的军队里,要的不是这种没有血性的懦夫,不是这种不辩是非的小人,更不是郑绱这般钻营酷烈的侩子手!”
“我需要的是一支干干净净能保家卫国的军队!”
事后,摇光对天枢说,“看太子平日里没个正形,长的也不如何出众。却有一样别人比不得的本事,嘴巴俐落,话说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怪不得咱们先生都给他忽悠住了呢。”
其实被明湛忽然住的不只是阮鸿飞……
明湛没想到这年头儿的人也知道鼓掌,那真叫一个掌声雷鸣啊。见底下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明湛抬手虚压,缓缓起身,声情并荗地,“我有许许多多的话,想对百姓说,想对军队说,更想对我们的官员说一说。可是,我还是要先到书院来,对你们说。你们是国之栋梁,国之将来,你们寒窗十你知道那里更新最快么?答:元.元~小*说-网。年苦读,为的也是上报国家下抚黎民!所以,我希望你们了解我的理想,将来有朝一日,能够君臣相得,共还我百姓一个清明河山!”
舆论永远掌握在读书人的嘴里,明湛接连几日的演讲简直是把杭城的读书人煽动的如同吃了兴奋剂,热血沸腾、群情激动。甚至有不少人从淮扬赶来听太子殿下的演讲。更有许多百姓过年闲了没事儿的来凑热闹,虽说他们或许没念过书,譬如什么夫子张口之乎者也的他们听不懂,不过太子殿下的演讲并不存在听不懂的问题。因为太子殿下向来是扯白话,而且说的抑扬顿挫,铿锵有力,人们听的热火朝天,省了许多炭火钱。
到此处,谁也不说那些罪官的家眷死的冤了。该!活该!真该死!
把明湛的声望推到□的是:他决定亲自到那小渔村举行祭奠仪式,以祭亡者。
天哪,这世上还有比太子殿下更贤明的人吗?
当然有,那就是皇帝陛下。
凤景乾拿着明湛的折子以及其他送来的秘文,搁在桌上,轻轻一叹,看来真的可以提前退休了。
凤景南收到这消息后,则是暗自得意:我儿子这收买人心的本事怎么样?要不怎么我死活不乐意他在云南呆呢,他要在云南这样折腾两年,老子就得靠边儿站了!去做太子吧,老子终于解脱了。
当然,凤景南十分同情兄长的处境,还特意写了封长信宽慰了兄长一番。
也有人暗示凤景乾,太子殿下在外头这样口无遮拦的收买人心,将您置于何地呀!
凤景乾心道,找明湛来就是来做皇帝的,他不趁现在收买人心,莫非还要扭客套装清高,明湛可不是这种秉性脾气!何况还有个**守着他的宝贝儿子,更不知吹了多少枕头风,出了多少馊主意来!
明湛此刻正守着阮鸿飞忙活,昨夜明湛终于如愿,阮鸿飞躺在床上,两颊泛红,微微有些发热,眼里似含着一汪水,眉头微蹙,一脸的痛苦憔悴。
“来,药凉了,喝吧。”明湛倒是十二分虔诚,床头孝子一般的周全,给阮鸿飞把药吹的温热适口,方递到他嘴边儿,看他喝了,还拿小帕子给阮鸿飞擦擦嘴角儿。
阮鸿飞虚弱道,“你出你知道那里更新最快么?答:元.元~小*说-网。去坐坐吧,我要睡一会儿。”
“是不是还疼啊?”明湛对于自己的烂技术稍微有些心虚,不过他觉得主要原因是阮鸿飞身体不够柔韧,昨儿个就做了那么一回,明湛并不十分尽兴,结果阮鸿飞还半瘫在床上发起烧来。以往阮鸿飞在上头时,一夜做好几回,明湛第二日仍是精神抖擞,也没伤过。
阮鸿飞虚弱的闭上眼,不说话了。
明湛脱了鞋挤上床,外袍也去了,挤进被子里搂住阮鸿飞的腰,在人家耳边嘀咕,“我是练的少了,熟能生巧么。等我多练几回,就不会伤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阮鸿飞一病就是大半个月,虽然不烧了,人却始终懒懒的,各种汤药下去,瘦了一圈儿,年都是在床上过的。
明湛问大夫,“怎么这些天都不见好的?”
能在明湛跟前儿来的,都不是普通的医士,譬如这位张大夫,人称张神医,就是在帝都也有些名声。只是这位大夫喜欢云游四方,这次能在杭城遇着,也是缘份了。
张大夫恭敬答道,“人的体质各有不同,如这位病者,以往便有沉疴,平日或者不显,可但有病痛就容易将往时的病症引出来。殿下,恕草民直言,男子之间的□本便容易受伤,又有一等人□天生不适合承欢,承欢必会受伤,这位病者便是这种情形了。”
“那可怎么办?难道每次之后,他就要在床上养半个月,这也不是常法啊?”明湛不知羞耻的问,“可有办法缓解?”
张大夫慢悠悠的摇一摇头,“除非是少年时趁着身体柔韧缓而图之,如今这位病人虽面相瞧着年轻清俊,年纪却在那儿摆着,草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这话说的,明湛心里暗撇嘴,你还不如直接说让老子受呢。
“你认识飞飞吧?”不然也不能总偏帮着他家飞飞说话啊。
张大夫面不改色一揖道,“不敢相瞒殿下,容貌虽可变幻,面上的骨骼是无法改变的,草民与杜若的确是旧识了。”
“那你跟我说老实话,他这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张大夫早有腹稿,温声道,“若是只治这面儿上的,三五剂药下去,面儿上也就好了。我因与他先前有些渊源,想着自然是由里图表的,故此时间缓慢了些。”
明湛忙问,“那要调理多久呢?”
“这几日就可以下床了,我留几个食补方子,时常用着,比吃药还强些。”张大夫笑了笑,“若殿下有心,让他好生将养几年,沉疴尽去也不是不可能。”你知道那里更新最快么?答:元.元~小*说-网。
“几年都不能做?”明湛直接怀疑这个鬼大夫是不是阮鸿飞派来的奸细?
张大夫暗叹一声道,“那草民为殿下调制些伤药。”
明湛不死心的问,“我听说有种助兴致的药膏,你那里有没有?”
“那些不过是花街柳巷之地用的催情药罢了,用多了则易依赖药性,且对身体有所损伤。”张大夫问,“殿下要么?”
“算了算了。”明湛有些扫兴,“听说你在民间很有些声名,又正好与飞飞是旧识,就留下吧。”床第间事在其次,留着给飞飞调养身子也不差。
张大夫笑道,“草民早便立志访天下名川,行医救人。何况草民早年曾被引茬入了太医院,现在身上还挂着七品太医的衔儿,只是草民的脾气不合时宜,在太医院呆不惯。且太医院里名医如云,多草民一个不多,少草民一个不少。可百姓中,许多山里田间并无医士,人们病了伤了的,也无人可医治。草民志向在于医民救民,还求殿下能够成全。”
“你不慕富贵这很好,只是有一点,你纵使走遍整个国家,也只有一双手一双眼,能救的人到底有限。”明湛唇角一勾,他想留的人还没有留不住的,徐徐善诱,“你虽善,却是小善。我有个计划,正需要张大夫这样的人加入,只是一时没空细说,张大夫且多留几日,我们可以详谈此事。”
张大夫素来沉迷医学,城府不深,忍不住问道,“草民前些时日与云南的柳大夫通信来往,知云南昆明有一个……”
“不行。”明湛打断张大夫的话,“云南与帝都情形完全不同,云贵地方加起来能有多大?何况现在只是昆明试行,是好是歹不得而知。帝都几十万的人抵得上云贵两省人口总和了,这笔银子,哪怕是试行,帝你知道那里更新最快么?答:元.元~小*说-网。都也拿不出来。”
张大夫脸上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明湛微微一笑,“不过,像张大夫说的,有些山野村郭,缺医少药的事,我有办法来解决这件事。只是我不懂医术,需要张大夫这样医德并存的人相助一臂之力。”
闻言,张大夫长长一揖,“殿下若有用草民之处,草民愿效犬马。”
“那好,你就暂且留在我身边,先帮我把飞飞的身体调理好。”明湛笑,“我希望在我执政期间能实现张大夫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