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白睦坐在总裁的皮椅座位内,抚摸着座椅扶手,低声喃语:「这一天终于到了……没想到总裁之位得手竟这般轻易……哼哼……」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该到手的东西也到手了,接下来……他就可以一步步实行早已在脑海中想过千遍、万遍的计画了。
叩叩叩!平稳的敲门声响起。
白睦凛了下神,端正坐姿,收起眼底扩散的笑意,「进来!」
「白先生……」话一脱口,王律柏马上警觉不对,赶忙改口:「总裁。」
「还是叫我白先生吧!」白睦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视线在身下的皮椅上逗留了会儿,声量不自觉压低:「总裁这个位置不知道还能坐多久……」
「白先生,你刚刚说什么?」没听清楚他的喃语,王律柏急急询问。
「没有。」白睦挥了下手,将不经意吐露出的真心藏进心底深处,「你急急忙忙进来是有什么事?」
王律柏猛然想起正事,「那个……白夫人在办公室外等候,她说想见白先生一面。」
「白夫人?」白睦的脑海浮现一张高贵不可侵犯的容颜,「她想见我,还是想来为自己的孩子出一口气?」
「都不是。」白夫人林丽香直接打开办公室大门,为自己的来意辩解。
王律柏脸色发青的看了眼不请自进的林丽香,又瞄了眼脸色阴沉的上司一眼,一时间不知该怎么为这两方人马调解。
「白……白夫人,白……白先生,我……不是我……」
见他慌乱无措的想解释却说的一团乱,白睦不耐烦的挥手制止,「我知道不关你的事,先去忙你的。」
「好。」王律柏马上松了口气,迅速的退出办公室。
林丽香梳理着一个简单发髻,穿着一套名牌的素面套装,脚踏质地柔软的低跟鞋,手提着一个驼色皮包,看似朴实无华的装扮,却掩饰不住浑身逼人的贵气。
她脸上化着精致淡妆,双瞳透出一抹刚强意念,从一丝不苟的门面打理可看出其强势不屈的性格,也让人瞧不出她已近耳顺之年。
「白夫人,今日特来拜访,有何指教啊?」坐在皮椅内,白睦将身子往后靠躺,张狂的伸展长脚,扯唇冷笑一声,「不会是来替-的儿子们讨公道的吧?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没对遗嘱动过任何手脚,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头子心甘情愿留给我的。」
「我知道。」林丽香一脸平静,看了眼设置在办公桌旁的双人座沙发椅,有礼询问:「我可以坐下吗?」
「请!」他大方应声。
「今天我来的目的……」坐稳后,林丽香马上进入主题,「不是来向你讨公道,更不是质疑遗嘱的真伪,老爷子将威扬集团交给你,我没任何异议。」
白睦冒出一记嗤笑,「真是有趣,堂堂正室夫人所出之子竟败给在外头的私生子,想必-的孩子们定然气个半死吧!」
他的冷嘲讽言未激起林丽香一丝怒气,她反倒一脸平静面对。
「孩子们迟早有一天会明白他们父亲的决定是对的,况且老爷子将遗产平均分配,并没有亏待他们。」
她表现出的稳重平静让白睦挑高眉角,「白夫人看的开就好,省得我被冠上谋朝窜位的罪名。那今日白夫人前来探访的目的是?」
林丽香深吸口气,「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请求你,不要将集团改组。」
「改组?」白睦抚着下巴,眼角溢出一道狡光,「这倒是个好主意,所谓新人新气象,二十年来未变动过的组织制度也该改改了。」
「千万不可。」林丽香脸色顿变,「你别替自己惹麻烦。」
「麻烦?」白睦冷哼一声,「既然我坐上总裁之位,就不怕什么麻烦。」
「二十年来,旧员工及董事们已习惯原有制度,贸然改组只会引起集团内部不安,近日来因为老爷子的辞世,股价已经跌停……」
「白夫人担心我没能力拉抬股价吗?」真是太低估他了。
「不,我只是想请求你,安于现状就好。」林丽香语调平板的道。
「这是请求还是威胁?」
「请求,而且我是为了公司好,也是为你好。」她抬眼看向白睦,「在你未坐上总裁之位前,曾担任过业务及人事部要职,某些事情处理上太过激进无情……」
白睦抿了下唇,眼瞳底有股不悦情绪在蔓延,声调不禁冷沉几分,「白夫人今天是特别来讨论我的处事方式吗?如果是,大可请回,该怎么整顿整个集团,我自有一套计画,犯不着劳动白夫人出马赐教。」
「我是在担心你。」努力维持着情绪的平稳,林丽香对他的冷淡态度沉着应对,「你的一些独断作法已经引起董事们的不满,虽然靠着老爷子的遗嘱坐上总裁之位……」
「倘若我从总裁之位被拉下,白夫人应是最欢喜的,这样一来,继位者很有可能就是白家大少爷……」
「你也是白家的一分子。」她蹙眉打断他的话,「难道你想眼睁睁见老爷子的心血毁于一旦吗?就算是你,我也不许你胡来!」
「所以呢?」白睦的目光落在她直挺的双肩上,「现在-是以董事的身分警告我,还是以白夫人的名义给我训诫?」
「我是以董事的身分忠告你,以大妈的身分爱护你,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一片心。」
「大妈?哈!」白睦从鼻中冒出可笑声,「-不是从不承认我吗?怎么遗嘱一公开后,态度也跟着一百八十度转变?」
林丽香不为所动,维持一贯的平稳,「因为你是老爷子选择的继承人,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危险而不帮你一把。」
「危险?」白睦扯唇微微一笑,「就因为我的手段激进,让那些老董事不悦了?」
「先前你为帮集团争取与『TAM』的合作案得罪了不少人,据闻某些人士正因为你坐上集团总裁而心怀不轨,打算不择手段要让你尝到失败的滋味……」
白睦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如果可以,我真想尝一次失败的滋味,希望他们多多努力喽!」
林丽香面无表情的瞅看着他,不发一语。
白睦正面迎视她犀利不带感情的视线。
「你是集团的继承人,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威胁!我在老爷子临终前答应过他,要保护你,我说到做到。」收回眼,林丽香缓缓起身说道:「不论你愿不愿意,我已经为你请了顶尖高手保护你的安全。」
她的大方及宽容未能感动白睦一分,反倒引起他强烈的疑心,「-确定请的是保镳,不是杀手吗?」
林丽香牵动唇角,露出一抹淡不可察的冷笑,「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我请的是保镳还是杀手。」
白睦从皮椅中站起身,阴美俊容浮动着让人难以靠近的冰寒氛围,「我不需要保镳。」
林丽香整整略微皱起的裙子,语重心长的叹道:「无论你需不需要,保全白家血脉是我该做的事,而请保镳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我不会领情的!」白睦打断她的话,撂下结论。
「无所谓。」林丽香也不强求,举步走向办公室大门,优雅的打开门扉,头也不回的离开。
凝看着被轻关上的门板,白睦的内心百转千回,任他臆测猜想也不知林丽香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等着瞧吧!我没有-想象中的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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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睦,新任威扬集团总裁,三十二岁,未婚……」
阮绵绵捧着最新一期出刊的商业杂志,认真专心研读周刊上头的报导文字,目光扫过一排排经历介绍,忍不住瞪直双瞳。
「哇!白睦先生好厉害,才三十出头就有这么惊人的历练。」她将周刊平放于膝上,打从心里佩服这位雇主,「果然是不同世界的人,哪像我都这么大了,还受到爸爸跟邦哥的保护。」
「小姐,前面路段塞车,介不介意我走小路?」计程车司机见前头情况不对,转头向后头乘客征询了声。
阮绵绵猛地将心神从膝上杂志抽回,朝司机浅浅一笑,「我对路况不熟,司机先生你看着办就好。」
「好。」司机转动方向盘掉头,「小姐-赶时间吗?」
被这么一问,阮绵绵低头瞄了眼腕表,逸出一声惊呼:「啊!司机先生,我跟人在会议中心约好三点见面,快来不及了……」
「好,包在我身上。」司机信心满满的咧嘴笑,「我会准时送小姐到会议中心。」
她-眼一笑,「谢谢您。」
美女的笑靥鼓舞了司机,让他心情愉悦的呵笑一声,熟练的操作着方向盘,将车子驶进小巷道,开始与时间赛跑。
阮绵绵将注意力放回膝上的杂志,想继续多吸收一点关于白睦这号人物的资讯,无奈连翻几页特别报导,都没见着一张可辨识他模样的照片。
「奇怪,怎么会没有照片呢?难不成我刚好买到有瑕疵的?」咬着下唇,阮绵绵苦恼的来回翻看杂志,「这下好了,等等见面要是认不出对方就糗了。」
到时别说评断对方的「价值」,她就已经失职在先了。
嘟嘟嘟──手机乍响,惊散她满怀的无措。
她从随身携带的运动背包里开始翻找手机,好赶快按下通话键,以结束那尖锐响亮的手机铃声。
「喂?」当铃声消失的那一刻,她也跟着松了口气。
「绵绵,-到会议中心没?」
「还没。」听见应邦的声音,她些许忐忑的心当下安稳了不少,「邦哥,你不会连我跟雇主见面都要担心吧?」
「这是-第一次主动出击,我能不担心吗?」言语间夹杂着浓浓焦虑,「尤其-这次的对象又非常棘手,我怕-连面都见不到就先失了信心。」
阮绵绵不禁弯起粉红唇瓣,「邦哥,你究竟是希望我接下工作,还是不希望呢?」
怎么他做的跟说的不一样?明明不想她踏入危险行业,偏偏又担忧着她与雇主第一次见面就先泄气。
「当然是不希望!」应邦重申立场,「不过-也说了,端看-自己的决定,我跟爸也只能顺着-了。」
「我知道你跟爸都对我好。」她的眼底有股暖暖幸福,「对了,邦哥,你手边有没有白睦先生的照片?我没见过他本人,等等见面时认不出他就很失礼了。」
「绵绵,那个人不照相的。」
「啊?」这出乎阮绵绵意料,「但是他……他不是商界名人吗?总会有一两张照片的吧?」
「这就是他让人感到棘手的地方。」应邦忍不住帮妹子一把,「白睦虽是商界新宠儿,但也是因为他是威扬集团前任总裁的私生子之故……」
「这一点我在杂志上有读到。」
皱眉将商业杂志合上,她对台湾的媒体文化感到无奈,明明是商业介绍的杂志,却连受访者的身家背景也一并挖出来,好似不八卦就没有销售量。
「因为这一层身分,他才跃为媒体宠儿,不过他对媒体却一点也不客气,受访却不愿拍照,更不允许任何一家媒体刊登照片,否则将会诉诸法律。」
听完应邦的说法,唯一浮上阮绵绵脑海的是──
「他见不得人吗?」
应邦答不出她的疑问。
「这个……我也没亲眼见过他,据闻他是个难搞的人,至于是不是见不得人就不得而知了。」
闻言,阮绵绵不禁为第一次会面感到不安起来,「那……今天我见得到他吗?」
「爸既然跟白先生的助理约好会面时间,应该没问题。」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棘手……」她果然是被保护周全的娇娇女,社会经验完全不及老道的邦哥,「我现在不禁开始担心会不会见不到白先生。」
「别忘了,是-说要亲自衡量他的『价值』。」所以他才一副老神在在、胜券在握的样势。
「我懂了。」她轻叹口气,「你早知道白睦先生的难搞,所以才料定我对他的评价必定不高是吧?」
「我可没这样说喔!」
阮绵绵再叹口气,「邦哥,我收到你的忠告了,知道该怎么做了。」
「记住,面对难搞的敌人也不可示弱。」冲着兄妹之爱,应邦不吝再给予警示。
「我知道。」淡淡笑意在她眼角溢开,「即使敌人再强劲,也有其弱点可寻,所以,平常心以对。」
「傻丫头,爸要是知道-谨记他的教诲,肯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邦哥,如果爸知道你有意中人,肯定会更加欢喜。」
「绵绵……」应邦顿时变得有气无力,不愿再谈下去,「邦哥话就说到这儿,-好好加油。」
应邦沮丧的声音让她不由得会心一笑,「谢谢邦哥的忠告。」
「小姐,前面就是会议中心了,-要在正门还是侧门下车?」
手机才刚收进运动背包里,前头的司机随即转头询问。
阮绵绵歪头细想,「我也是第一次来到会议中心,请问二楼咖啡厅是离正门近还是侧门较近呢?」
「正门。」废话也不多说,司机马上将车驶上会议中心正门坡道,接着再稳当的煞车,往电子计价表上瞄了眼,「小姐,谢谢,共两百八十块。」
「好,请稍等一下。」她忙打开运动背包,从凌乱的包包内找出钱包,取出三张百元钞递给司机,「司机先生,不用找零钱给我了。」
「谢谢小姐。」司机欢喜收下钞票。
阮绵绵匆忙将钱包塞进背袋里,趁忙看了眼时间,不禁逸出小声惊呼,「糟了,迟到了……」
这下别想给难搞的白睦先生有好印象了,光是信用就会遭到对方质疑了。
「平常心,平常心……」她边深呼吸,边打开车门,踏出步伐。
就在此际,会议中心大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漫天袭来的吵杂议论声从里头爆出来。
阮绵绵一脚在计程车内,一脚跨在计程车外,听到尖锐脱序的叫喊声时,不由得举头往声源处探看了下。
目光才刚锁定前方,一道如旋风般的身影即朝她袭来,一把将她往计程车内推,然后迅速坐进计程车来。
「司机,开车!」车门一关,不速之客旋即命令道。
「可是……」司机瞪大眼,从没遇上抢车坐的鸭霸乘客,「小姐还没下车。」
不速之客脸色一沉,急拍前座司机的座椅,「开车!」
「可是……小姐还没下车。」
回头瞄了眼几乎发生暴动的大门,里头涌出了大批拿着相机及麦克风的媒体工作者,他们纷纷停下脚步,似在寻找采访目标。
「麻烦!」
他啐了口,匆促转头瞄了眼搞不清状况的阮绵绵,一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浮上心的同时,手边动作未停的将西装外套脱下,往她肩上一披──
「这是干什么……」阮绵绵不解的偏头看了眼肩上的西装外套。
「别说话。」
「什么?」眨了眨茫然的双瞳,一道阴影无预警的罩住她整个人,下一秒,一种从未感受过的亲昵感紧紧缠绕住她的颈子,唇上传递而来的压力及陌生热气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她正在跟人亲嘴──
亲……亲嘴!?
哦──天啊!地啊!佛祖啊!
意识到她的唇被一个陌生男人紧紧攫住,阮绵绵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无法接受被强吻的事实,更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突发状况。
他……他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她……她她她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小到大,除了爸跟邦哥会跟她如此亲密之外,再无其他男人敢这样亲近她,更遑论是……亲她的嘴唇!
她是否该学电视上演的那样,一把推开强亲她的男人,然后再给他狠狠一巴掌?抑或是……
呃──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但越想理出个头绪,脑子越是无法清晰思考,只有焦虑呼救声不断回荡在心扉间。
就在阮绵绵慌乱得不知该怎么办时,一道麻麻、热热的暖流从双唇轻贴间流窜出来,不由得让她浑身一震,脑海紧接着浮出一个大大问号。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好奇怪喔!她从没体验过这种无法言喻的感受,就好像……被电到似的酥麻不已,有种莫名的期待与兴奋从心底慢慢溢出──
正当阮绵绵不自觉沉迷、追寻那种令人心跳加速的紧张感时,计程车外传来阵阵叫嚷声。
「快,快追!今天非得拍一张照片抢独家不可!」
「人呢?人往哪边跑了?」
「好像是往那边……」
大批媒体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纷纷在同一时间迈开步子往可疑方向追去,谁也不肯让谁抢到独家。
当吵杂声渐息,白睦这才推开被拿来应急躲避用的女子,顺势将披在她肩上的西装外套抽回来。
「-可以下车了。」不看呆若木鸡的女子一眼,白睦面容绷紧,冷淡挥手驱赶。
「你……」阮绵绵欲要开口抗议,男人又强硬截断,且不怜香惜玉的将她往车门方向推了一把。
「司机,开车吧!我赶时间。」
就这样,阮绵绵莫名其妙的被赶下车,眼睁睁看着男子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傲侧颜逐渐远离,瞬间疑虑涌上心头──
奇怪,那张脸怎么看起来好面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