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长长一记叹息,充满了无力感,也让事务所内的其他两人,都感受到这股有别于平常充满著活力的氛围。
「唉——」看著两天前快递送来的帐单,阙迎月不禁又长声一叹。
「大姊,你别再叹气了。」阙圆月赶忙出声制止,「再给你叹下去,我们这里没一会儿工夫就会充满负能量,到时候我们只会跟你一起叹气,不会振作精神好好打拚赚钱喔!」
「钱?!」一听到敏感字眼,阙迎月马上端坐起身子,接著用双掌轻拍两颊,「亏都亏大了,得要努力赚回来。」
「什么亏大了?」正准备要出门甩开低气压的阙望月,恰巧听到她的自语。
「没什么、没什么。」阙迎月技巧性的将帐单塞进资料夹中,不在意的挥挥手,「今天你手头上的Case完结后,记得走一趟报社登个广告,我们得趁著岁末推出几个专案。」
「我知道。」阙望月颔首表明了解,「广告样式呢?」
「我弄好了。」阙迎月打开抽屉,抽出早先列印出来的广告单,「就请报社照著上头这样刊登就好,记得请对方开收据喔!」
「我知道。」接过设计好的广告单,阙望月浅浅一笑,早明白什么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大姊会交代这个,「那我出去了。」
「Bye-bye!」边盯著电脑边吃著零食的阙圆月,不忘抽空道别。
「路上小心,别骑快车啊!」阙迎月像个老妈子殷勤交代。
「要是被开罚单就不好喽!」阙圆月吃著零食补上一句。
阙迎月听了也跟著补充,「被开红单当然不好,尤其咱们的政府万万税,年关将近什么都要钱,所以要步步为营、小心为上,千万不要再有所损失了——唉!」
将帐单从资料夹中悄悄抽出,看见上头惊人的数字,阙迎月双肩不禁沮丧垮下,以吁声短叹做为结语。
她的叹息引起阙圆月的注意,顺手将零食包放在一旁,似乎嗅闻到八卦的线索。
「大姊,你今天怎么老是长吁短叹的?」蹦蹦跳跳跑到阙迎月的办公桌,瞧见大姊的愁眉苦脸,她更加确定有八卦可寻,「平常听到我们叹气你就说叹气不好,会把好运给叹掉,但是今天你……很不对劲喔!」
「没什么啦!」她笑了笑,试图带过话题,边悄悄将帐单再塞进资料夹中,「你去做你的事吧!要是业绩不好,今年我就不发年终奖金喽。」
阙圆月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反注意到桌面上不断移动的纸张,「这是什么?」
「这个没什么……」阙迎月想要迅速把证据藏好,不料好奇心旺盛的阙圆月早一步抢过。
「这是什么……」疑问才刚起,阙圆月的小嘴跟眼睛也随即张大,逸出错愕惊呼:「十……十万?!」
「还我。」阙迎月立即把帐单抢回收好。
「大姊,这十万块帐单哪来的?」一向简朴的大姊绝不可能神经搭错线的一掷千金,何况这「干金」也太多了一点。
「唉!」阙迎月直接低头一叹,「时运不济撞来的。」
「什么跟什么啊?!」阙圆月双瞳布满问号,「帐单跟时运不济有什么关系?」
「我遇到坏人了。」反正那男人性格恶劣无人比,说他是坏人不为过。
「你不会遇上什么黑心推销员,心一软就花十万买什么无用商品吧!」这对心肠软的大姊而言,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不是啦……唉——」阙迎月又长长一叹,「该怎么说呢?人真的不可以逞一时之快,过于逞能的下场就是这张帐单。」
「大姊,我还是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至少你不是傻到把钱洒在没用的产品上头就好了。」她顿了下,强烈的好奇心让她又紧接著追问:「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要花十万这么贵的价钱啊?」
「一套西装。」阙迎月口气闷闷的说。
「金子镶的西装吗?」就普遍价来看,一套上万的西装就够派头了。
「不是。」她摇头,「只是西装的牌子是ARMANI的。」
「你跑去买ARMANI的西装要送谁啊?」还大手笔一花就是花了十万块,她可从没见过谨慎花钱的大姊这么大方过,「难道是男朋友?!」
「不——是!」阙迎月险些翻白眼,「我只是倒楣撞上了一个自大男。还记得资讯展时,我们跑去添购事务所文具的事吗?」
「记得,那天我在车上等你等好久喔!」久到她想下车买零食吃,又怕大姊随时会到,所以只好嘴馋的不断咽口水。
好不容易等到大姊来会合了,她却一副好像欠谁会钱没给似的哭丧著睑。
「我告诉你吧……」果然纸包不住火,「其实那天——」
阙迎月简短的将那天遭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听得阙圆月眉头紧皱,实在想不到世上真有这种狂妄的男人存在。
「真的有这么过分的男人喔!不过大姊,你坚持要付清洗费是正确的,我们阙家人吃苦耐劳又有骨气,不能让人瞧不起我们!」
「为了骨气换来一张十万块帐单,值得吗?」
阙迎月都快搞不清那天的莫名坚持究竟是对遗是错,唯一肯定的是,看到十万块帐单,心真的会隐隐作痛呢!
「大姊,我看你就别烦恼了。」阙圆月反倒笑嘻嘻的开解一脸愁苦的她,「有道是花钱消灾,就当买个教训嘛!财去人安乐就好了。」
她开朗豁达的态度,让阙迎月布满乌云的心情稍稍释怀,「你说的也对,就当这十万块是在做善事吧!」
「对嘛!自己看开最重要,反正我们也不差这十万块过日子,要钱再努力赚就有了。」
听了小妹一番话,阙迎月陡地一愣,双瞳瞪得大大的盯视著她。
「大姊,你干嘛那样看著我?」她不自在的悄悄后退一步,赶紧撇清:「我今天没有犯错,而且很乖的在工作喔!」
阙迎月噗哧一笑,弯起的眼角线条融去了悬于眉头的忧虑,「你可别做贼心虚,我一直看著你,只是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何必为了十万块而郁郁寡欢呢?重要的是我们阙家人可不能教人看不起。」
圆月凡事往光明面看、积极应对的这一点,是她努力学习的一项优点。
阙圆月骄傲的抬抬下巴,「嘿嘿,人家我也是有优点的!不过大姊……」她脑子忽地闪过一个警讯,「因为一杯咖啡欠下十万块的事,千万别让二姊知道,你也了解二姊那个人,表面冷若冰霜,其实脾气比我们都要来的冲动火爆,要是让她知道有这么可恶的男人要求你赔偿十万块,我怕到时候会闹出人命啊!」
三秒钟过后,阙迎月领悟到她的警告之意,「哎呀!你说的有理。那得赶快把这张帐单处理掉才行了。」
话才刚说完,事务所的玻璃大门也随之打开,挂于门上的风钤发出清脆声音。
「请问……」一个戴著墨镜的中年妇女探头进来,小声怯怯的低问:「这里是……可以帮忙办理离婚的事务所吗?」
迅速将帐单抽起放进抽屉,阙迎月扬著一脸亲切笑颜,从办公桌后走出迎上前。
「是的,请进。」她侧身微微弯腰,让出通道。
中年妇女迟疑的看看阙迎月,又低头看地上,「那个……真的可以保证离婚吗?」
「这是因人而异。」阙迎月坦诚以对,「不过我们事务所的服务要旨,就是帮助客户解决问题,如果你坚持非要解决难题不可……那么,请进!我们可以好好谈一下。」
中年妇女扶了下鼻上墨镜,犹豫不决,「这个……我……」
「我去帮你们泡壶好喝的花茶。」瞧出来者的有所顾虑,阙圆月突地爽朗说道。
「请进吧!」阙迎月漾著热切笑容。
中年妇女像是被她们的温柔对待给提振了勇气,轻轻点了下头,举步踏进事务所。
阙迎月接待客人的同时,瞄见了匆促末关上的抽屉,赶紧跨步到办公桌前,将抽屉轻轻关上。
关上那瞬间,她不经意看见帐单上的金额数字,脑海不自禁浮现梅天良那张高傲自大的脸庞,及那日咄咄逼人的态度。
阙迎月皱皱鼻,不解怎会想起那瘟神来,忙将脑海那讨厌身影驱散,「讨厌的男人遇上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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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几次了?」坐在单人沙发座椅中,梅天良脸色紧绷,口气不善。
「呃……」被质问的老管家猛冒冷汗,不知从何答起,「少爷,我没有记次数。」
「第一次逃家失败,抓回软禁;第二次才拖著行李到门口就被我抓到;第三次、第四次……第十次她终于成功逃出这个家、逃出我能掌控的势力范围——」
「少爷……」老管家清楚他的火气正在冒出中,「小姐的事……要不要等老爷夫人回来后再来商讨解决之策?」
梅天良没将老管家的建言听进耳去,整个人被一团火气笼罩住,「现在她宁愿在外边跟男人鬼混就是不愿意回家,一旦发现她被可疑人士调查、跟踪就马上搬家逃跑——」
眼看火势就要一发不可收拾,老管家抹去额上冷汗,勇敢建言:「少爷……你冷静点儿——」
砰的一声,梅天良将浑身火气发泄在一记响亮拍桌上头。
「梅天心这个死丫头到底还要忤逆我到什么时候!我一心一意为她好,换来的却是她的不谅解及怨恨,要是爸妈回国知道,他们百般呵疼的掌上明珠跟男人私奔了,我该怎么跟他们交代!」
「少爷,这件事我们再好好商量……我相信只要你好好跟小姐沟通,小姐一定能够明白你的苦心——」
「算了吧!」他不是没见识过自家妹子的任性刁蛮,「对付这种不听话的小孩,只能采取激烈手段让她就范!」
「可是少爷……」老管家持反对意见,「先前你就是手段太激烈,才会导致小姐离家出走——」
冷厉的眸光往旁犀利一扫,「管伯,你是在质疑我的处理方式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管家忙挺直脊背,「只是少爷……小姐一向吃软不吃硬,要是太过逼迫她,我怕小姐万一一个想不开——」
「那丫头才没那个胆!」他可是比谁都了解梅天心那号人物有多怕死。
「少爷,话不可以这样说……」看著他们兄妹长大的老管家一脸不舍,「小姐的个性刚强,现在又谈了恋爱……人家说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的,要是逼得太过火,想不开也是很有可能的。」
沉吟了一会儿,梅天良感到头疼的伸手揉揉眉心,「差点忘了她什么人不爱,偏偏爱上一个穷酸又温吞的画家,难保不会被传染小家子气的想法。」
「少爷,我觉得……小姐的事还是交给专家去办吧!」
「专家?」梅天良挑高眉角,冷嗤一声,「如果是那群毫无建树的征信社,我已经见识到他们的专业能力了。连跟踪都会把人跟到失踪,这种专业能力真是业界少见啊!」
少爷酸人的功夫还是像以前一样,直接又明显。
「少爷,我所谓的专业人士是……前阵子我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到关于一家事务所的报导,这家事务所专门办理离婚,只要跟婚姻及男女相关之事,他们都会受理,而且尽力达成要求。」
「离婚事务所?听都没听过,这年头怎么越来越多这种奇怪行业了。」梅天良以指抚弄下巴,微微思忖半晌,才道:「管伯,离婚事务所跟征信社有什么不一样?」
「少爷,离婚事务所主要办理的是婚姻之事,虽说普遍的征信社都有在办理外遇、离婚的手续,但毕竟他们业务触角太广,难免无法专心一致办理小姐的事……」
「这个离婚事务所一定会比征信社来得专业吗?」
「这个我不知道……」管家被他逼问得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我有把杂志保留下来,我马上去拿来。」
管家迅速转身离去,没一会儿工夫,手上拿著一本八卦杂志回到梅天良面前。
「少爷,这里有大篇幅的报导。」管家自动翻页到特别报导那一页,亲自递送到梅天良眼前。
梅天良接过,有些讶异一向拘谨老实的管家,也会看这类的八卦杂志,让他不由得多瞧了管家两眼。
服侍梅家人多年的管家早已懂得察看梅家人的脸色,面容立刻涌现些许不自在之色,「少爷,老人家没别的兴趣,就是爱看看书而已,这本杂志恰巧是从小姐那边接收过来看的……」
「这就难怪了。」这种八卦新闻,也只有闲到发慌的大小姐梅天心,才有时间翻阅。
「少爷,上头标榜著这间离婚事务所,是全由女性员工所组成的另类征信社。」
「我看到了。」梅天良仔细研读起报导。
杂志显然是冲著女性员工这个特点而做报导的,至于报导内容不外乎是列出了一般征信业者的服务项目,唯一不同的是,离婚事务所是针对「婚姻」关系而成立的事务所。
「既然连一般的征信业务也有接的话……」梅天良把杂志合上,冷沉的双瞳已有了决定,「那么我倒要见识一下她们的专业能力,最好她们不会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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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嘟嘟嘟……
从一早起,事务所内的电话跟手机就响个不停,让接听电话的三姊妹疲于奔命。
「不行了——」挂上话筒,阙望月第一个举手投降,「这种询问性的电话我实在应付不来,竟然还问我收费标准,问我根本是问错人了。」
阙圆月轻声细语的结束一通电话,抬起头来就是一张满脸黑线的面容,「竟然有电视节目的制作人想找我们上节目,不过是杂志报导而已……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儿?」
「早知道就不该接受杂志社的采访!」阙望月垮下双肩,大有后悔之意。
嘟嘟嘟……桌上电话又响起,阙圆月倍感无力的瞄了一眼,丝毫没有想接听的意愿。
「电话。」听著客户电话的阙迎月,出声轻唤一声,以手势指著话筒,示意接听电话。
「我不要再接电话了。」眼见大姊的目光扫向她,阙望月倏地站起身,急急表明立场,「我还是适合在外面跑。」
言毕,她一把抄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以迅雷之速夺门而出。
「啊!」阙圆月唇边逸出一记呼声,嘟起嘴不满的抱怨,「二姊好贼喔!这样就跑掉了,我也不想接电话了啦!」
办公桌面上的电话机似乎听见阙圆月发自内心的呐喊,纷纷停止了响声,还给她们先前的一片宁静。
「太好了——」阙圆月松了口气,直接趴倒在桌面上,「如果询问电话每天都这样响个不停的话,不多请个人手帮忙应付也不行了。」
「就目前而言,我们并没有太多的预算。」结束与客户的对谈,阙迎月飞快的在计算机上加加减减后,直接戳破她的奢想。
「可是这样下去……」
阙迎月一眼就看穿她的疑虑,「放心,这样的现象只是短暂的。人们总是有好奇心,等好奇热潮一过,我们就不会再接到这类的询问电话了。」
「那——」阙圆月以一只手撑起额角,「大姊,我们还要再接受报章杂志的采访吗?刚刚我还接到电视台制作人的邀约电话,如果我们上了电视,是不是会对我们的业绩有直接的帮助?」
「会,不过那也只是暂时的,最重要还是我们能做出口碑来,唯有良好的声誉,才能让事务所经营得更为长久。」
阙圆月迷糊了,「既然大姊你是这样想的,那先前为什么会答应杂志采访呢?而且还是八卦杂志呢!」
提起这个,阙迎月不禁叹了口气,「因为采访记者是我同学,她说只是随便找个题材垫个档而已,不然那个月杂志会开天窗,我想应该也不会被大篇幅报导,所以就……」
「哦——喔!」阙圆月被心软的她彻底打败了,「大姊,每个星期都出刊的杂志哪里怕开天窗的情况出现啊?拜托你下次不要再被骗了……就算对方装可怜也不要再接受采访了。」
「我知道了。」阙迎月受教的点了下头,视线匆匆瞄了下腕表,「啊!我得去邮局寄份调查报告书给陈太太,希望现在邮局不会有太多人。圆月,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阙圆月懒洋洋的答。
阙迎月匆匆从置物柜中抽出封好的信件袋,拿起随身背袋后便离开了事务所。
整个事务所突然变得过分安静,阙圆月趴在桌面上享受著家里没大人,猴子称大王的清闲时刻。
岂料突然传来一阵风铃清脆声响,惊得她从桌面迅速抬起头,忙转身面向大门,「欢迎光临!」
「这里是便利商店吗?」来者显然对她的招呼语不太领情。
印入阙圆月眼帘的是个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从他一丝不苟的穿著看得出他是属于白领阶级,而他那傲视一切的冷冽视线及不可一世的态度,让她感到些许反感。
不过上门即是客,她可不能把事务所的招牌给砸了。
扯著笑,阙圆月迎上前亲切询问……「请问先生您是有想要委托的Case吗?」
梅天良冷睨她一眼,眼底隐含不屑光点,「我没事来这儿干嘛?」
「呃……」笑意僵在阙圆月脸上,「那请跟我来,我们的洽谈专员正好出门办事,得劳烦你等一下了。」
走进会客室,梅天良迳自坐了下来,自在舒适的交叠起一双长腿,看向站在门前脸上维持一抹浅笑的女子。
「给我来杯咖啡,奶精一颗,糖一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