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华,你可知道,在那个蜚短流长的岁月里,你是我唯一的慰藉.
我可以不在乎他们不屑的目光,不在乎他们轻蔑的奚落,无情的讽刺,恶意的中伤
但是,我无法不在乎你.因为,他们只是我生命中的匆匆过客,来来去去了无痕迹,而你是我的挚友.只有你可以触动我心底最柔弱的地方
"飞烟,你撑的太苦,为什么总把脆弱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飞烟,我们是朋友!有今生没来世,你的痛苦为什么不让我来替你担?"
"飞烟,哭吧,哭出来吧,你不是圣人,你忘了你只有十五岁吗?"
你当日的言语犹在耳畔,我让你看到了我的脆弱,我的哀伤
在那个祸不单行的日子里,你给了我温暖,给了我希望.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切转眼就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你背叛了我,让我从高高的山顶坠落无尽的深渊,让我遭受了人生第一次绝望
我从来不知道豪爽如你竟然也会如此敏感极端,你可知道,因为你的极端有个人差点被你逼上绝路
自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法信任友谊,无法敞开胸怀去接纳,我开始怀疑人性,我失去了笑容,失去了我的意气风发
原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愿再怪你,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在那样重重伤害我之后,你是否快乐?
从梦中悠然转醒,泪水竟然沾湿了枕巾,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身体的状态接近崩溃的边缘,我心里明白,但却无法控制
睁开眼睛,看到插在手臂上的吊针,随手拔了下来.
"步小姐,你"一个陌生的女孩的声音,怯怯的欲言又止
我才注意到床边站了一个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是景先生派来的,说是雷先生吩咐的要我好好照顾小姐"
我略一皱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之前的那个呢?"
这个女孩又怯怯的看看我,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之前的雷先生说她没照顾好小姐,让景先生带走了"
果然如此,我突然觉得心里发寒.这不是第一次了,从我这儿被带走的女孩不是断手就是断腿,有的直接被扔进海里喂鲨鱼.不是她们照顾的不好,而是我的身体就是这个样子了,不会再有太大的起色.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那些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女孩不过是我的替罪羊,他最想拿来喂鲨鱼的人应该是我.
刚开始,我震惊,愤怒,哀求,内疚,却什么也改变不了.现在,连我自己都麻木了.我都自顾不暇,哪来的本事救人?
我甚至连她们的名字都不愿知道,只记得第一个来照顾我的女孩叫小楚,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她让我想起了另一个可怜的女孩.所以,我把小楚当妹妹一样.但是后来,雷湛为了逼我开口说话,竟然让人在我面前□小楚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小楚求救的目光,绝望的眼神,像两把利刃一样将我的心刮的层层错错.
与其如此,到不如我抢过景笙的手枪,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开了枪.近距离一枪正中眉心,她的血溅到了我的脸上,好热.
我为小楚合上眼,站起来看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然后嫣然一笑.我知道当时的我有多么的怪异凄凉,因为他脸上的表情让我永生难忘.
从那之后,我讨厌红色
"步小姐?"看我兀自发呆,那个女孩楞楞的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回过神,看看她"我想洗澡"
她马上要过来扶我,"不用了"我喝住了她,自己撑着身体走向浴室,全身像被卡车碾过一样疼,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
"我睡了多久?"我踉跄了一下,她想过来扶我,被我冷冷的一瞥,又把手缩回去了.
"三天了,雷先生很生气问你为什么不醒,医生说你身体太虚弱,又长时间的失眠导致心力衰竭,还说"
"还说什么?"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她脸红什么?
"是,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雷先生的让雷先生以后不要太粗暴,还有时间也不要太长."几句说的磕磕巴巴,面红耳赤
原来是这样.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已经不以为然,她却在那儿脸红.不过,景笙到底是从哪找来这么单纯的丫头?以前那几个可没这么可爱的反应.
不自觉的,我的眼睛带了笑意.那女孩略微一楞,脸却比刚才更红了
"小姐,还是我来服侍你沐浴吧,景先生说要我时刻跟着小姐,如果被他知道那我"她都带哭腔了
唉,我叹了口气"进来吧"
浴室比普通人家的卧室还要大,雷湛在这方面很讲究,他说喜欢在水中拥有我的感觉,但我觉得在哪里都一样.
她帮我放好洗澡水后,过来帮我脱下睡衣,然后,预料中的尖叫声想起"天啊,小姐"
我揉揉被她震得发疼的耳骨,我就是怕她有这种反应,这孩子太单纯了.
我无奈的挥挥手"算了,你还是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她跌跌撞撞的走出浴室,不知她今天会不会做噩梦?
我站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从上到下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布满青紫的吻痕和牙印.有些是旧痕,更多的是新伤.□更是红肿不堪,比上次还要厉害,难怪吓得她尖叫.
雷湛,他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宣告自己的所用.只是我不明白,我这样的身体到底哪里吸引他?
我绝对称不上丰满,而且因为以前动过手术,胃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二,吃不了太多的东西,恐怕这辈子都和丰满无缘.
四肢因为小时候经常运动而柔韧修长,但是太过纤细了,我自己摸着都觉得硌手.
他曾说过喜欢我皮肤的触感,像婴儿一样.
但是,我右肩上狰狞的疤痕却破坏了这分美感.看到肩上的伤疤我仍会心悸,利刃穿肩而过的感觉任谁一辈子也忘不了
全身的热血似乎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周身都热,只有肩部那一点是冰冷的,和着刀刃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随后而来的疼痛却丝丝入扣地拉扯着你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让你只感觉到肩膀存在着,除了疼什么也感受不到,什么都无法思考
我只能尽量不让自己昏倒,不住的往前跑,还有人在等着我,我不能让那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我要救他,拼了命也要救他.当时,我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于是,我浑身是血的跪在雷湛脚下,他是我最后的希望,我只有抓住它,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别无选择,哪怕眼前是地狱,是陷阱,我也会义无返顾的跳下去.
我以为我可以救他,我以为我的牺牲是为保他一生平安,我以为然而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我的自以为是,我不是在救他,而是将他推进了无尽的深渊,生死未卜
唉,每次想到这些都会心痛如绞,本以为忘记了,没想到所谓的忘记却是让记忆更加清晰.
再看看自己,还是不明白,这副不完美的躯体怎么会引起雷湛那么大的欲望?
不过,再看下去也不会找到答案.我打开了花洒,没有用浴缸,心里作用,总觉得那里有雷湛的味道.没有开热水,我喜欢洗冷水澡,虽然医生说我的心脏不适合,但我仍然改不了这个习惯.它可以让我更清醒亦或更糊涂.
没有穿浴衣,只是围着一条浴巾就走出了浴室.然而,在外面等待我的人却是景笙.看到我他一贯无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头垂得更低了.我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浴室,换上了浴衣.再不堪的样子也被他看过,他介意什么?
景笙就像是雷湛的影子,从小陪伴雷湛长大,是他的贴身护卫.很难想象他那么一个俊雅的人竟然杀人不眨眼,是雷湛最忠心的狗.我相信,雷湛就算毫无理由的让他自戕,他也会立刻照办.
除了和我上床的时候,雷湛从不让他离开半步.不过,我听说雷湛和其他女人上床景笙就站在床边寸步不离.我无法想象那样的情景,只能说他们两人的神经易于常人.
走出浴室,他还立在那里,刚才的慌乱似乎是我的错觉"步小姐,少爷在等你"
一直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如果不是这么缺乏生气的话,也许会更好.
我点点头,走进卧室,雷湛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优雅的吸着烟.看到我,弄熄了香烟,拉我入怀.
"又洗凉水澡了?"他摸着我冰冷的手,这话是肯定,不是疑问
他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只是一眼却给人莫名的压迫感,我看到她在发抖.
"景笙,处理掉"毫无情绪的声音,好像说的是一件货物而不是人.她已经跪在了地上,连哭都不敢大声.
景笙走过来,面无表情的拉起她,那女孩不敢挣扎却回头望着我,那眼神无助而又绝望,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那眼神太熟悉了.
"等等!"还没想清楚就已经开口了"把她留下来"
"哦,你喜欢她?"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只是盯着他,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她的命运可会不同?
"景笙,留下吧"
我松了一口气,我不知这个决定是对是错,留在我身边或许是更大的灾难.
"她的名字叫楚暮,是楚云的妹妹.我特地让景笙找来陪你的,你不喜欢?"
什么!她是小楚的妹妹,被我亲手杀死的小楚的妹妹.我惊讶的看着那个相貌清秀的女孩,的确,她的眉眼和小楚长的很像.怪不得看到她会令我联想到小楚.
但是,他为什么把小楚的妹妹找来,我的心立刻戒备起来.
"说呀,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他的语气像一只向主人讨赏的猫,却让我寒毛都树了起来
"不!不是/"我心里很乱,有些语无伦次.
他竟然了然的一笑,拍拍我的脸"别怕,不会再那样了"
他用额头抵着我的脸颊柔声说"你那时的眼神我这辈子也忘不了,你不知道,当时的你有多骇人,我真怕你给自己也来上一枪,还好你没有,不然我让整个屋子里的人给你陪葬!"
我倒吸一口冷气,当时不是没想过,但我更想活下来,因为我答应了那个人,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找她来只是为了哄你开心,别多想.身体好些了吗?"他声音柔的像水
我的心却在冷笑,几乎每次伤害过后,便是加倍的温柔呵护,如此地轮回反复,不累吗?我以为他早已厌烦了这样的戏码,原来不是,厌烦这一切的只有我而已.
"没什么,早就习惯了.比刚开始,好多了"我淡淡地笑
立刻感觉到他的紧绷,连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是吗?那就好,我早就知道,你比我想象的强悍许多,是不是?"
我笑而不答,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然后伏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当然,要不要试试看?"我挑寡地笑着,下一刻便被他按在了床上.
"滚出去!"话当然是对着那两人说的.景笙立马拉着已经呆掉的楚暮走了,如此迅速,真难为他们了.
他的眼睛充满了愤怒和□,这才是我所熟悉的他,原始而真实,不带丝毫的伪装.不要对我假意温柔,那在我眼里不值一文.明明在我们之间只有征服与被征服,囚禁与被囚禁,何必弄得像情人般亲密.
浴衣很容易便被撕开,里面是我□的身体.我可以把身体给你看,心却不行.
他看着我满身的伤痕,竟有什么东西在眼中一闪而过,那是什么?惊讶吗?看着自己的杰作也会惊讶?疼惜吗?在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东西?我不明白
不管那是什么,却让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只是按住我的双手静静地看着我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他从牙逢中挤出这几个字
"我只想知道,你要什么?"他是一个不会随意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人,做了这么多事,当然有所图.
"你的心,把心给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压抑了太久
"这个简单,找个外科医生,我的心就在这,你随时可以拿走"他的心脏有毛病吗?怎么没听说过?
"步飞烟!"我的腕骨被他捏得欲碎,他力气大得吓人.
"抱歉,我只能给你这个."我苦笑"我的心早就丢了,丢在了我看不到的地方,怎么给你?"
雷湛出去后不久,景笙就走了进来.每次雷湛离开,景笙就会进来替他善后,这俩人到还真有默契,像约好的一样.
"步小姐,没事吧?"难得的,他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了关切
"没事"我擦掉嘴角的鲜血,对他笑笑.没事才怪?你被他甩一个耳光试试看.
"步小姐,少爷很少这样,看来这次他真的很生气"
"我知道."我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雷湛从前只会用一些手段来折磨我,逼我屈服,动手打我,这是第一次.
"景笙,你知道我的坏习惯,很不幸的是,你从前说过的话竟然都应验了.你说,我该不该恨你?毕竟最初把我拉入这个旋涡的人是你,如果我当初没有遇见你,一切会不会不同?"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企图从他那张千年不变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他的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步小姐,我"
"别那样叫我,何必那么见外,我认识你,本就在雷湛之前"我打断了他的话,无意义的话我不想听,太累了.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飞烟,你为什么一定要忤逆少爷,这对你没好处.少爷的脾气我最清楚,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都会千方百计的得到.他没有多少耐性的,到最后受苦的是你自己"
"他想要我的心!给了他之后呢?下场会比现在好吗?"我冷笑的看他
他不说话了,我们都知道答案,不会.雷湛会把我捧上的心放在手上把玩,然后毫不留情的摔在地上,因为他说过,喜欢听别人心碎的声音,很动听.
我却不喜欢那声音,听得太多了,自己听就够了,难道还要别人也来听?
"景笙,这一路走来,我丢掉了很多东西,什么都没剩下,只有那颗心被我藏了起来,却藏在了连我都找不到的地方,难道我要把那仅有的却也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也翻出来供他把玩,我还没贱到那种程度"我笑得有些凄凉
"飞烟,别再笑了,你应该哭的,为什么还要笑?你的笑容却比你的泪水更让我难受."景笙哭了,泪水从他那好看的眼睛里面流出来,水晶一样美丽
我迷惑了,走过去,吻干了他的泪.景笙,你为什么流泪?你是在替我哭吗?可惜我哭不出来,只能悲哀的笑.如果泪水有用的话,我会让它流成河.可惜,没用.所以,我把它也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