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新娘准备室的途中,邵平-碰见欧阳如琳。
「如琳。」邵平-伸出手,拍了好友肩膀一下。
欧阳如琳漾出笑颜,「平-,-终于来啦!」
「对不起,来迟了。」她展露一抹抱歉的微笑。
「我明白的,女强人不易当嘛!好了,时间宝贵,我先带-去换上伴娘的美美的纱裙吧!」
「好。」邵平-笑着点一下头。
每当跟两位知心好友聚首,冰山美人的冷霜外表,便会无声脱下,改换上温煦的笑颜。
邵平-跟着欧阳如琳去换衣服,而另一边,霍浚仁找到新郎--秦天君。
「秦副总,恭喜。」
「谢谢!霍总百忙之中抽空出席,是我的荣幸。」
彼此寒暄一会,霍浚仁便主动走开。
秦天君足主人家,有很多客人要接待,不好一直拖着他讲话。
随便找了个没人会打扰的幽静一角,霍浚仁慢条斯理地拿出香烟,优雅地吞云吐雾起来。
跟秦天君打过照面,其实,他来这一趟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离开,然而,他的脚却似植了根般,移也移不走。
甜蜜温馨、羡煞旁人的婚礼完成后,新郎新娘便手牵着手,步出教堂。
接下来,便是一群尚未找到如意郎君的女人们的战争。
新娘子的捧花--象征幸福,传说,谁能抢到捧花,谁就是下一个结婚的幸运儿。
「平-,我们动作要快!」欧阳如琳摆出一副全面作战的神态。「思枫的捧花,绝不能落入其他狼女手中!」
邵平-笑着摇头,「如琳,-去好了,我在那边等。」
「呃?-不去吗?」
「不。结婚对我来说太遥远了。」她连想都没有想过。
不过,刚才当她目睹思枫得到幸福的一瞬间,内心深处,不期然涌起一股艳羡。
能够找到一个深爱自己,而自己又深爱着的男人,是女人最大的幸福。
思枫已经找到了,看样子,如琳不久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然而,她自己却……
一阵戚然,倏地吹上邵平-的心坎。
收超那份愁绪,邵平-微笑道:「别和我说了,-快去吧!可别争输了。」
「好!我现在去了!」兴致正高昂,欧阳如琳摩拳擦掌,加入新娘捧花争夺大战。
欧阳如琳离去后,邵平-便走到人烟稀少处,正想梢事休息时,一个男人蓦地朝她靠近。
「小姐,-好!」男人笑着道。
「……」瞄了陌生男人一眼,邵平-不发一言。
对她冷漠的沉默不以为然,男人维持一张笑脸,「我姓张,这是我的名片。」说话的同时,递上一张头衔颇有分量的名片。
「……」回应他的,仍是一片静然,以及一脸的寒霜。
「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跟-共进晚餐?」男人不放弃绩问。
连回绝的话也懒得说,邵平-转身便走。
「小姐!请等一下!」怕这难得碰见的绝色大美人就此离开,男人一时情急,用手抓住她的手臂。
这-礼的举动,令邵平-蹙起一双柳眉。
正想向这难缠的男人,吐出拒绝话语时,一道彷如由地狱深处发出来的森冷男声,比她更早一步飘扬于空气中--
「放、开、她。」
不容任何人拒绝的强势语气,透露出浓浓的威吓感。
这声线她再熟悉不过,邵平-水眸微睁,不置信地转过头--
他……还在?
了解霍浚仁的个性,邵平-以为,他在跟秦天君打过招呼后,便会离开,没想到,他居然会留到现在?
「呃……」一道看不见的杀气,朝男人直袭而来,吓得他冷汗大冒,抓住邵平-的手,亦于一瞬间因力量丧失而松了开来。
「滚!」霍浚仁冷瞪着他,喝道。
「我……我……现在……就走……马上……」男人」止即落荒而逃,不敢再逗留多一秒。早知这美人儿有这么一个比阿修罗还要来得恐怖的男友,他一定一定不会上前搭讪。
「你怎么还在?」邵平-劈头就是这一句,因为,她实在想不明白,他继续待在这的原因。
「-第一句,应该是跟我道谢吧!」霍浚仁斜睨着她。
「我没叫你帮我解围。」她说。就算没有他出面,她也绝对可以赶走他。
没打算跟她抬杠下去,他一手伸来,牢牢抓住她雪白的玉手。
「走。」沉冷地吐出命令式的一字。
她再不走,一定会招惹到其他为她美色所诱的狂蜂浪蝶。
「走?」对他下达命令般的语气有所不满,邵平-皱起眉心,「我想不到要听你话的理由。」说着,她欲挣脱掉他的手。
「婚礼已经结束,-没必要继续留下来,公司有很多工作,等着-这个企画部经理去评审,-没那个美国时间在这挥霍!」以工作为名,霍浚仁说得冠冕堂皇。
「工作我会搞定,霍总不必操心。我依循正规手续,请了半天假,今天,我要待在这里。」他要她走,她偏不!
「我真想知道,对-来说,是好朋友的聂思枫重要,还是-所谓的主见重要?」
他说得淡然,但字里行间的隐藏威吓,她听得一清二楚。
邵平-紧抿着唇。她根本没有选择。
「……给我十分钟,我去说一声。」
「五分钟。」
自觉没什么筹码跟霍浚仁讨价还价,邵平-宁可争取时间,去跟欧阳如琳和聂思枫说,她有要事,必须先走一步。
歉意挥别好友后,邵平-无奈地上了霍浚仁的车。
车子发动没多久,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了看来电显示,邵平-立即接听。
「喂,兼书,找我有事吗?」
坐在她身旁,霍浚仁当然听得见她的说话。一双大手,慢慢地紧握起来。
「思枫?她今天很美!对!」接到青梅竹马兼好友的来电,邵平-心里的阴霾及被威胁的不满,在这一刻都得到舒缓。
她语气之轻快,表情之愉悦,在在刺激着霍浚仁的嫉妒神经!
「嗯!婚礼很顺利--」原握在手心里的手机,突地遭人抽走,邵平-顿感错愕。
她扭过头,看着擅自抢走她手机的霍浚仁。
「你做什么?」瞪着他,语调不悦,跟之前和李兼书通电话的表情,大相径庭。
这一点,令霍浚仁更是怒火中烧!
不理会邵平-的质问,霍浚仁兀自跟李兼书通话:「李兼书,你给我听好--邵平-是我的!没我批准,谁也不许找她!」说完,便降下车窗,把手机扔出车外。
「霍浚仁,你做什么?」邵平-气极!一张净白的精致脸庞,透出明显的愠色。
他凭什么抢了她的手机?又凭什么跟兼书说那样的话?
「-是因为手机的事生气,还是--因为怕李兼书会甩了-而生气?」霍浚仁以极其冷鸷的眼神,看着怒愤不已的邵平。
邵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抢她手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兼书说「她是他的」,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甩了」这个词语,用在她跟兼书身上。
她不明白的事有太多太多,但当下她没心思去弄明白!
怒气已然攻心,现在她只想离开这个令她怒不可遏的男人!
红灯亮起,黑色大房车暂且停下,邵平-趁这机会,拉开没有上锁的车门,快步下车。
不是没机会阻止她,但霍浚仁没有这么做。
她再待在车里,一定会跟他起猛烈冲突!他怕熊熊妒火会烧断他所有的理智,让他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隔天。
由床上醒过来后,第一个滑过邵平-脑海的想法是--她不想上班。
更确切一点的,是她不想见到霍浚仁。
昨天残余的怒气,仍萦回在她的身体里。
她不晓得,这样子上班,碰见霍浚仁,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在找回那个对任何事、任何人都能处之泰然的自己前,邵平-不想上班。
拨了通电话回霍氏,说身体不舒服,要请假一天。解决了上班一事,邵平-吁一口气。
情绪陷于低潮的滋味怪不好受的,邵平-轻轻扯开一抹苦笑。
「打起精神来!」她对自己道。
吃过简单的早点,换过衣服,邵平-便出了门。
她不想窝在家,只有一个人的家太安静了一点。去哪里都可以,只要是有人、有声音的地方就可以了,这样她才不至于胡思乱想。
在街上左逛右逛,不知不觉,邵平-来到一处她熟悉不已的地方。
那是一间专卖乐器的店铺,落地玻璃的里面,有一个高大的俊俏男子,正在招待客人。
和善的微笑,一直在他脸上,从没消失,邵平-站在店外几秒,便举步走进去。
听到有人进来而响起的独特铃声,男子看了看大门,瞥到邵平-,起初浮现一点错愕,但很快便转化成喜悦。
跟客人说声「不好意思,失陪一下」之后,他便走到邵平-跟前。
「稀客啊!」男子--李兼书灿烂地笑。
他的笑意感染了她,邵平-回他一记微笑。
虽然她是没打算来探望李兼书,但既然不自觉走到这里来,她也就顺着情势发展好了。
「老板,请帮我结帐,好吗?」客人终于选定,如此喊道。
「好的,来了!」李兼书应一声,「平-,-等我一下。」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送走了客人,李兼书拿着两罐冰凉饮料回来了。
「来,给。」他递过一罐苹果汁。
「谢谢。」
「-没事吧?」他柔声问。
就算邵平-一言不发,什么都不说,李兼书也知道,她不开心。
由小便开始培养的深厚情谊,可不是盖的。
她不开心,想必是和霍浚仁有关。
昨天,本来好端端跟她通电话,但蓦然被霍浚仁截断,还听到他的独占宣言。现在,平-一定很烦恼。
李兼书不明白,霍浚仁跟平-明明分了手,但为什么他还会说「她是他的」?霍浚仁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跟平-来往的吗?不然,一年多前,他怎会突地抛弃她,毅然赴美发展事业?
「……兼书,我觉得,自己好像迷失了……」邵平-低声说着。
在李兼书面前,她可以卸下女强人的坚强外表。由小到大培育出来的友情,让她可以彻底打开心门相信他。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越说越小声。
心里很明白,霍浚仁是个极危险的男人,一旦心房有一丝防守松懈,他便会一如魔魅般,快速窜进她的心。可面对他时,她总会不自觉动摇、松懈
她不可以对他动心!
一年多前的惨痛教训,清楚不过地告诉她,倾心于霍浚仁,只会落得心碎、心伤的可怜下场。
邵平-记得,被霍浚仁无情抛弃后,她整颗心,就如同由高空不住的往下坠,最后,跌成碎片!
好不容易,她才能重新站起来,继续往前走。但这个时候,霍浚仁再度介入她的人生,把她平静的生活,再次卷入强烈暴风之中。
李兼书没说话,只是拿过一把吉他,修长的指头奏出轻快的乐曲。
每次邵平-遇上烦恼、很难解决的事,李兼书都会弹调子很快、予人希望的曲子给她听。
他不擅词令,不太懂得安慰人的技巧,所以,便用他拿手的音乐,来抚平好友的情绪不安。
邵平-闭上眼,静静感受李兼书为她弹奏的乐曲。
一曲终了,李兼书笑问:「平-,-知不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的上一句是什么?」
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她一怔。
想了一会,想不到答案,她戏言:「难道,是『富贵夫妻百事好』?」
李兼书笑着摇头,「错了。贫贱夫妻百事哀上一句是--诚知此恨人人有。平-,如果,-想尽早从那个折磨-的感情漩涡抽身,首先,-不要再恨霍浚仁。爱和恨,是一体两面的东西,-要彻底斩断对他的情根,就不要再恨他。」
闻言,邵平-不禁一愣。
恨?她恨霍浚仁吗?脑袋开始细思李兼书的话。
或者,兼书说得对。二十多年来,她从没对哪个男人,付出过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可一旦付出,结果只是换来一道血淋淋、丑陋不堪的情伤!
恨……是的,她恨霍浚仁玩弄她,恨他恶意地践踏她的真心。
也许,正因为她从没放下对他的恨,所以他的影子,才会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兼书说得再正确没有,要断情,首要做到的就是,要止恨。
压在心头的沉重大石,彷佛一下子给移走许多,邵平-展露一抹开怀的笑意。
「兼书,你才是真正聪明的人。」
「不敢当。」他谦虚一笑,有点感叹地说:「只是经一事,长一智罢了。」
李兼书说的是什么事,邵平-了然于心。
她跟霍浚仁交往期间,李兼书的女友因钓到金龟婿,便狠心甩了相识、交往多年的他。这事让他很伤心、很消沉,那时,邵平-一有时间,便去陪他,希望他尽快打起精神来。
有一次,他在家借酒浇愁,邵平-怕他会喝到酒精中毒,便跑到他家照顾他,还因此留宿一晚。
「谢谢你开解我,兼书。」没有他,相信她现在还身陷于迷茫的浓雾中。
「与其口头上谢我,不如请我吃饭,这来得比较实际!」李兼书笑道。
「你这家店的生意真的这么不济吗?」邵平-打趣。
「实不相瞒,是的。所以,请-多多接济啊!」
两个老朋友,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直至中午时分,一起共进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