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打算找小琪聚聚的薏卿,因小琪出游而扑了个空,倒是和小琪的哥哥锺政不期而遇,两人很自然的聊了起来。
这一聊,薏卿纔知道原来锺政是骨科医师,于是她的话题马上集中在泽优的伤势上。
最后薏卿脑筋一动,干脆直接拜托锺政「到府服务」,先借故过来看看泽优的状况,再另行安排门诊。只是……一切似乎不在她掌握中。
送走锺政之后,薏卿就一直坐在客厅里发呆。
那辆甩尾离去的轿车一直出现在她脑海里。她当然认得那是泽优的座车,可是当她扬手想招呼的时候,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走得这么急?又是「办要事」去吗?想到这儿,薏卿就忍不住蹙眉。
来到台北这几天,这两个男人成天就是忙着「办要事」!她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忙些什么,但从他们对她刻意回避的态度,她确定这个「要事」也等于「秘密」,同时也代表一种不得轻易误触的禁忌!
想到这儿,薏卿忽然有种泄气的感觉。泽优对她的防备,让她感觉无法释怀,她是自己人啊……
薏卿心头陡然一惊。她对这男人的种种秘密,不是应该避之唯恐不及吗?如今,她在计较什么?或者说她在渴望什么?
愈想心头愈乱的薏卿,霍然起身。她想找点什么事情做,虽然方氏这栋别墅一直是闲置着,但一定有什么玩意儿能暂时让人转移心思,什么都奸,就是别让她再钻牛角尖。
薏卿在屋子里外逛了一圈,最后,她意外的发现一块乐上——书房。她马上被满柜的书籍给吸引住了。
踮着脚尖,她只手探往上层的某本书时,怱地,夹层中有对象掉了下来。薏卿蹲身捡起,发现是一本淡紫色的小册,迟疑了片刻,她还是放了下来。
他人隐私不得乱翻,这是小学生就该懂的基本道理。将小册放回原位,她随手挑了本书翻啊翻的,但,她那两只眼睛总是无法安分的放在书上。
心思飘往方纔的小册子,那里头写了什么吗?很重要?否则为什么要故意藏起来?不不,也许不是藏,只是……刚好放在这儿,然后又刚好给她翻到,然后……
一切只是刚好而已嘛!
这样的理由,说服了她自己的罪恶感。她还是把那本小册取下来,翻开之后,她愕然发现这原来是方馨的手札!
翻开第一页,她马上橕直了眼!
X月X日。
……我不想当他的妹妹!我本来就不是啊!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纔能让泽优哥哥知道我对他的感情?
X用X日。
我终于办到了!天啊!我的心还在怦怦的跳!昨晚他终于爱我了……
看到这儿,薏卿的手一个松脱,小册子掉往地面。
他……他跟小馨……噢不!
努力调息,薏卿再度捡起小册,继续看下去。
X月X日。
不,不公平!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我不相信!这一定不是事实!泽优哥哥,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纔说你不爱我?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残忍呢……
薏卿的两手开始打颤。看在眼里的字迹从娟秀到逐渐凌乱,薏卿的脸色也在持续刷白,她的心开始强烈收缩……
「你在这里干什么?」蓦地,一道声音响起。
薏卿掉头一望,是泽优。坐在轮椅上的他,两只眼睛紧盯着她手里的小册产。
「程金,你先出去。」他开口。
程金依言退下,大门跟着关上了。
薏卿并不感觉害怕,她只是感觉好悲哀。这个男人背后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堪的秘密?
「你看过了?」他面无表情地问。
她紧紧抓着小册子,点点头,然后快速别开脸,抓着前襟猛吸气。
「你怎么了?」
「想吐。」
「想吐?」
「对!」她扭回头,眼光闪烁着悲愤:「因为我觉得恶心!」
「恶心?」
「不要重复我的话!这里面写着什么你知道的,不是吗?你……你就不要再假惺惺,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好不好?」她简直快崩溃了!
「那你说,是什么事?」他的语音持平,双眸却透着微愠。
「你……你……」他居然还敢让她说?「你无耻!」
「你——」她的辱骂激出那对黑眸里的火花,「你什么也不知道!」
「是!我是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你伪装得太成功了,纔会让我相信你……是我太傻,好不好?」她掉头。
「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让自己继续傻下去。」
「你要走?」他的声音开始起伏。
「我不认为自己还有留下来的必要。」
承受指控的泽优一脸表情复杂,直到她走向大门的一刻,恍然惊醒的他,神色倏地刷沈。
她要走了……
「你不能走!」
薏卿定住脚步,迟迟没有回头。她不愿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你……凭什么?」
「凭……」他艰涩的吐出话来:「凭我们之间的协议。」
一股凉意自薏卿背脊窜上,她不知是否该庆丰,自己几近决堤的泪水闪他的话而封堵。
缓缓别过头,武装之后的薏卿,表情冷漠。「反正你从来不曾真正信任过我,那么就算我不守信用也无所谓,不是吗?」
当然不是!凝着她的背影,强烈的警讯在泽优体内大作——
她即将离开他了!
他想起稍早,当自己目睹她跟那男人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泽优终于明白,他有多么不愿失去她!
而她呢?该死的她,居然挑在他发现自己不能失去她的时候,挥手说BYE-BYE?
「你……难道不想听我解释?」
「你还要解释什么?真相吗?你每次故意支定我的目的,不就是伯我发现真相?我现在走了,你再也不用怕我发现什么秘密了!」
「你认为我真的会就这样放你走?」
「你——」握着门把,薏卿纤肩微抖,字句从牙缝里进出:「又想杀我灭口是吗?那就快点叫程金进来动手吧!」
「不用程金,我自己动手!」
薏卿抹了把泪眼,倏地,她被搂入他怀抱里。
他抱着她!?那他……
被紧紧搂住的薏卿,唯一能活动的眼珠子落在那张轮椅上。
方纔,他步离了轮椅,走向她,温暖的怀抱将她包围住。
「你的脚……好了?」忘却方纔的争吵对峙,薏卿倏地绽开欢颜。
「我的秘密又被你发现了。」他附在她耳畔吐语,「想不想再收集更多?」
「你到底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事?」薏卿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慢慢告诉你。」他的嘴凑向她。
「唔……」薏卿心口一缩。
他的吻来势汹汹,丝毫不给她任何挣脱的机会,柔润湿滑的唇压住她的,指头轻掐她的下颚,迫使她嘴巴张开。
他带着蛮劲的舌头滑入她的嘴。气息交濡的唇问,再度被挑开的甜蜜记忆,犹如闪电般的袭来,撼动着她每根神经。
「唔……」她的胃开始痉挛,理智警告她不该沈沦,但是,她却又无法排除体内某种无法漠视的想望。
随着他愈来愈狂热的亲吻,体内悸动的火焰和心头的彷徨,开始折磨着她。
如果能够选择的话,那么她情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那么她就能够深深埋在他怀里,感觉他的体温,接受他的柔情……
但是就在前一刻,她的心纔被那个被隐藏的事实给扎伤!难道就由着这男人一吻泯恩仇?
不!不该是这样子的!她相信自己不会被爱冲昏了头,她相信自己的道德正义感还是存在,她只是……只是贪恋这般甜蜜诱人的滋味。
承受这般激情风暴,她的神魂飞扬,一颗心却逐渐沈坠……直到陷入泥淖。
神啊!请宽恕她的贪婪,让她在离去之前,再一次回味这种叫人颤悸的欢愉……
「唔……」薏卿突然意识到什么,逸出惶恐的呻吟。
不是吻别吗?吻完了就该道别的啊!可是……怎么办?他似乎没有松手的打算!
泽优无法罢手,他真的办不到!只要一想到她要离开自己,一想到她跟那名男子伞下依偎的身影,心头随即被尖锐的剌痛感给占据。
她缩退,他便推进。一阵惊喘的呼息后,两人双双跌往那张按摩椅内。
空间实在是过于狭窄了,泽优终于松放了她,他伸出手,想拉她一把,然而,原是趁机想橕起身子的薏卿,却被他这意图不明的动作再度吓着,她本能地握住他的肩,使力推阻。
费力抬起颈子,她看见那个男人正在解开裤头!
不妙!薏卿一个心慌意乱,翻身蠢动,「啊——」一道强劲的臂力及时探来,捞住差点摔落的她。
「你——」绕过她腰间的大手,将她给拖了过来。望着那个趴在椅面气喘吁吁的小女人,泽优是又好笑又好气。
她当是在逃命吗?
薏卿猛然转过身,奋力推挤着他的身躯,失控咆哮道:「方泽优,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就不能放过我吗?你没资格碰我!你听见没有?」
「我没资格?那谁有资格?那个帮你橕伞的男人吗?」
「你……你看见了?」凝着他眼里的火焰,薏卿内心无比复杂。清楚可见的,是他难掩的醋意,但这一刻的她,实在不能苟同自己的窃喜。
「为什么不说话?」他闪烁的眸光有着期待。
「还能说什么?你全看见了,不是吗?」老天!请给她力量橕住这一丁点的理智!让她有勇气斩断这段孽缘。
泽优微微怔仲之后,目光定在她脸上。
「你……是说你喜欢那个男人?」
「我……」剎那间,她再度感觉自己的心,被他霎时黯淡的眸色给牵动。
唉,罢了!这般口是心非让她不堪承受。
「不是!」不争气的妥协让她怒气冲天。
「你为什么骗我说是去找锺小琪?」
「我没有骗你!我是去找小琪,可是她不在。他是小琪的哥哥,也是个骨科医生,原本我想带他过来帮你看脚——」话一个转折,她更火大了,「你纔是骗子!居然假装受伤,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
神色明显转缓的他,平静地说:「我没有骗人,受伤是事实。」
「只是你早就好了,却故意不说?」
「我有苦衷。」他肃穆道:「在我疗伤的期间,张芳兰,也就是你嘴里的兰姨,她勾结她的弟弟张坤,想篡谋方氏的财产……」
他把自己「引蛇出洞」的计划告诉薏卿。
薏卿眨眨眼,她实在无法想象这种诡谲多诈的剧情会出现在现实生活。「所以你故意装作消极,想松懈兰姨的提防?这……」薏卿拧着眉尖:「这算不算是引诱犯罪?」
「就算是,那也得对方的确有罪恶的因子存在纔能达成。与其留在身边成为隐懮,我为什么不斩草除根?」语毕,他解读她脸上微微抗拒的脸色,挤出一抹苦笑,适时缓和原来的猛惊。
「身为方氏企业的继承人,为了保护家产,我必须这么做,你懂吗?」
虽然薏卿不是很能明白这豪门恩怨,但是她却能感觉他解释的口吻,是这么的小心翼翼。
他继续说:「我以为自己是不必要对任何人解释什么,只是现在我纔发觉……这不包括你。」
「为什么?」她的心跳又失常了。
「因为我在乎你。」他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
他一句话勾走她的魂魄,她感觉全身轻飘飘……
「你说,我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让你走?一
她也不想走,只是……小馨的手札再度钻入她的心口。
一我走,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死得太难看,就像……小馨一样。」她哀怨的声音难掩愤慨,「我不会让自己像小馨一样,等着被你始乱终弃!」
泽优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怱地暗沈,然后缓缓站起,转身。
薏卿望着他的背影,心头波涛汹涌。他放开她了,但是,她却没有一丝「脱困」的快意。
她说错了什么吗?不!不是她的错!错的人明明是他啊!
对自己不合理的怯懦,薏卿实在厌恶透顶!可是,她却又发现自己是这么急切的想得到他的答案。
「我没有。」他终于开口。
「没有?」
「我怎么可以对小馨始乱终弃?在我的心目中,她永远是我的妹妹,根本没有男女私情。」
「既然这样子,你就不该跟她做……」
他摇摇头,「我什么也没做。」
「可是那本小册子上头明明写着你对小馨……」
「那个人不是我。」
「不是你?那小馨为什么写那些?」
「因为她以为那个人是我。那一晚,小馨暍醉了,我迗她回房间之后就离开,没想到会有人跟在后头闯了进去……我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直到小馨出事了,纔在她的手札里发现!」
略顿,他的声音愈来愈低沈:「那时候我纔知道,当时小冬的种种怪异举止,以及……那个时候我的拒绝,对她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
听完他的说明,薏卿不知道该为真相高兴,还是为小馨难过。
原来小馨始终认定那夜和她恩爱的人是泽优,她也一直自我陶醉在这个假象中,直到泽优发现了她对他的感情,他的表态彻底地击垮了她。
「老天!难怪她那么伤心……」薏卿喃语。
「是我的错!如果我早一点知道的话,小馨就不会被谋害了!」
「那车祸是有人故意——」
「有人对车子动过手脚。」
「是谁?」
「当初负责管理停车场的阿标,他接受张坤的唆使,在车子动了手脚。」
「张坤?是兰姨的弟弟?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他就是玷污小馨的人!」泽优紧握着拳头,神色阴骛,「根据阿标的说法,小馨得知是张坤所为之后,便一直想报复,张坤被逼急了,纔先下手。」
「可恶!这个坏蛋!」
「现在你都明白了?这就是真相。一个公开之后,可能造成二度伤害的真相。」他转过身来,对她投以苦涩的笑。
「由子知道这事情吗?」
「如果由于看见这本册子,你认为结果会如何?」
噢!她简直不敢想象!
他看出她的反应,淡笑:「我继续伪装受伤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在发现车祸原因可能不单纯之后,我派人暗中调查,可是在还没查出真相,敌暗我明,要面对的,是随时可能再造成伤害的危机,偏偏由子在这个时候跑来搅局,在不让她破坏计划的同时,我还必须顾全她的安全,她不能再出事了!」
难怪他这么怕她把由子的身分给泄漏了!
「那你现在查得怎么样?」她问。
「已经水落石出了。所以接下来……一个也别想逃。」他又挨近她,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