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青无端地遭到打击,但却对小言突然地肃然起敬起来,左一个小言姐右一个小言姐的叫得欢快。
“小言啊,不是什么小资,是个很‘小资’的‘愤青’!”沪妮笑着说。
“拜托,真的不要跟我说‘小资’,我真的厌恶那种矫情劲儿,我看着做”小资状“的人,都会犯恶心。”小言认真地申明。
涟青更加地‘信服’了小言,突然间,她好象也变成了一个‘愤青’,和小言激烈地谈论着‘小资’的‘矫情’和‘自以为是’。
沪妮安静地听着她们说话,快乐宁静,秋平和顾鹏还在窗户外面,挑选品种繁多的海鲜。生活怎样走到今天这样的美好,让人难以置信。
星期天一早涟青就醒了,赶紧地起来和表姐抢洗手间,化妆,在沪妮疑虑的目光中匆匆地出了家门。
找到李总的公司,秘书告诉涟青李总还在开例会,就客气地把她让到了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下。可能每个聪明的秘书都不会生硬地对待只身前来找老板的每一个年轻女子。
涟青坐在沙发上,激动不已,也忐忑不安。今天,就可以拿到那个单,那意味着怎样一笔数额对她来说巨大的奖金啊。她想叫,尖叫,却惟有耐心地对待着手里捧着的一壶绿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滚烫的茶水,好容易那个漂亮的秘书叫她过去。
李总坐在大大的大班台后面,煞有介事地皱了眉,处理了这份文件又是那份文件,一副日里万机的样子。涟青调整着自己的表情,很夸张地叫了一声:“李总早!”
“坐!”李总手往旁边的沙发一挥,涟青耐了性子安静地坐在那里,直等到李总从那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
李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瘦小猥琐,一身名牌“武装”也把他从平庸里拯救不出来,他无可救药地丑陋而且气度太不“非凡”。涟青低下了头,实在不忍再多看他一眼,一想到自己还和他有过一次床第之欢,心里就涌上许多的悲壮和酸楚。
李总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了过来,涟青迫不及待地把合同递了过去,上面她已经签字盖章了,就剩李总的签字盖章这份合同就生效了,涟青就可以有了她生平最多的一次进帐。用身体换来的。
李总把合同顺手放在了桌上,这个动作让涟青心惊胆战,一点不好的预感从心里滋生出来。果然,他对涟青说:“梅小姐,是这样的。”
涟青觉得自己捏紧的手在开始出汗,她有些虚弱地听着下文。
李总继续说:“公司刚刚开了会,因为公司这段时间的一些具体问题,决定暂时先不进行这个项目。”
涟青惊讶得眼都要瞪了出来。忍着想要给他一巴掌的冲动说:“你前天不是答应我了吗?”
李总拿出他无赖的架势,当然那个架势被伪装得很斯文了。他向沙发上一靠,说:“我也没有办法改变公司的决定。”
涟青看着面前令人可憎的脸,知道已经没有余地再挽回她的损失,一种受骗的感觉袭上来。
“当然,我对这样的结果也很失望。不过,我可以补偿你,只要你做得好。”说着,李总把他干瘦的手放在了涟青的腿上,很随意的姿势,本来他就得到过她。涟青恼怒地抓起茶几上的水杯给李总劈头盖脸地泼了过去,然后扔下雷霆大发的李总跑了出来。
在阳光明媚的街头,涟青走着走着就哭了起来,他妈的,没一个好东西,以后谁也别想把老子给骗了,休想,就当买个教训吧!他妈的!呸!涟青对着对面过来满怀欣赏地看了她几眼的一个小伙子凶恶地吼了几句:“看什么看,死色狼!小心长鸡眼!”小伙子赶紧打点了自己的眼光,低下头匆匆地走开。
涟青以后真的就很少被骗了,不管想干嘛,先牵了合同再说。涟青在这个城市里成长起来,以惊人的深圳速度。
装饰材料城里,沪妮把几块地板砖翻来覆去地比较着,挑来挑去的,反而不知道什么最合自己心意了。她转回头,看着旁边已经没有什么耐心来挑东西的秋平问:“你说说嘛,看哪个好?”
秋平煞有介事地看了,说:“你决定,我看都差不多的。”
“这个好吗?”沪妮指着乳白色的有着一些暗花的瓷砖问。
“行!只要你喜欢。”
把帐结了,叫工人把几大包砖送回去,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又解决掉一样了。
秋平拉了沪妮的手慢慢地走着,边走边看两边玻璃门里的各种商品,他们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挑。
家私店里,很多家具都很让人中意,但留意一下价格,发现也贵得吓人。他们仔细地比较着样式,比较着价格。其实现在买家具还早,买了还没有地方放,但可以先挑一挑,免得到时候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秋平在一张很大的床边看来看去,很简洁的样式,靠背很流畅的线条。“到时候我们就买这张床,怎样?”他在床上坐了下来,向上弹了弹。
“好啊,就是有点贵了。”
“床是很重要的,你想想,人一天在床上要呆多少时间啊,床一定要买一个舒服的,看着也耐看的。”秋平看着踌躇的沪妮,露出他让人惊心动魄的明朗笑容说:“再说价钱也不是很贵啊,你也看见了,那些床还要几万块一张呢。”
沪妮不再说话了,跟了秋平默默地走着,自卑感想海水一样无可救药地蔓延开来。
“怎么了?”秋平用探询的目光看她。
沪妮笑了笑。
“累了?”
沪妮再笑了摇头。这份感情对她来说,是太沉重了。在她眼里,他是非常优秀的,是无与伦比的,他可以拥有更好的女子,一个有父母的女子,一个在阳光下健康长大的女子,一个没有那些不堪经历的女子,一个从正规大学出来,月入比她高的女子,一个可以给他完整家庭的完整的女子……而她,却什么也给不了他。但却怎样也不愿意放弃和他在一起的快乐。那么,煎熬就成了必然,她会永远地承担这份重负。
“我们回去。”他温柔地看着她。
“孟秋平!”一声断喝,把沪妮吓了一跳,一个年轻的有着一张圆脸的女子站在了他们面前,她笑着,很得意的样子:“还给我们保密呢,今天被我逮到了吧!”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同样年轻的男子,微笑地看着他们,表情是对陌生人的那种客气。
“我男朋友!”她热烈地介绍。
“这是沪妮,我的女朋友。”秋平拥了沪妮说。
“你好!我是孟秋平的同事,李君!”女子热情地伸出手来。沪妮握了握她的手,说:“你好!”女子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热烈的笑容,一张没有一点阴影的脸。
寒暄几句,两路人就分手了。李君阳光灿烂的笑脸却印在了沪妮的脑海里,让她的自卑继续地滋长着。握紧了秋平的手,心里却空落落的没有一点安全感,这种安全感不是秋平能给的,是沪妮自己的原因,因为她自己的缺憾,身体的,心理的。她很难挣脱。
经过婴儿房的家私,沪妮站住了,她轻轻地抚摩那些小小的床。她是渴望小孩的,这样的年龄已经让女人的母爱完全地成长了,她是想要一个可爱的,自己的孩子的,但永远是不可能了。秋平拽了拽她,示意她应该走了。
走出家私城,心里却难过的想哭。秋平的车慢慢地从地下停车场驶了上来,沪妮迎了上去,拉开车门,微笑着回应秋平令人心碎的淡淡微笑,然后看似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副驾座上。
物质的天使(十四)
拎了大包小包的菜下车,沪妮还是第一次到秋平租住的房间来。秋平提议今天自己做饭吃,沪妮那边都没有什么材料,就来了秋平这边。
上了二楼,走过光线昏暗的走廊,秋平打开了他的房门。一进门就是一个小得不能容纳两个人的厨房,但用品还是很齐全的,“我经常下班回来就自己煮面吃。”秋平放下手里的菜说。厨房的旁边是一间小得不能同时容纳两个人的卫生间。从厨房进去,就是客厅了,不小,也不算大,里面的家具却是很齐的,家电也齐。秋平说是一个同事离开深圳的时候贱卖给他的,整个一套,他全接了。客厅进去,是一间小小的卧室,一台电脑,一张床,一个衣柜,再放不下别的东西。但房间是很整洁干净的。而且,没有女人的一点痕迹。哪怕一点气息。
秋平打开音响,里面传来齐豫飘渺的,不沾人间烟火的歌声:“飘落着淡淡愁,一丝丝地怀恋,如梦如幻如真,弦轻拨,声低吟,那是歌,啦,啦,啦……只要你轻轻一笑,我的心就迷醉,只要你的欢言笑语,伴我在漫漫长途有所依……”
“这是谁的歌?”沪妮痴痴地问。
“齐豫,齐秦的姐姐,这首歌是电影《欢颜》的主题曲。”秋平说着就把沪妮揽进了怀里。沪妮躲闪着他的目光,在他这样近的注视下,沪妮感到有些无处循形,眼角的疲惫,时间在脸上爬过的痕迹……她对自己已经不是很自信了。
音响里飘渺的歌声:“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是地球表面上的一颗眼泪,那么说,我枕畔的眼泪,就是挂在你心尖的一面湖水,一面湖水……”
秋平固执地托起沪妮的脸,在他眼里,是看不到那些疲惫和不年轻的。他眼里的沪妮美丽优雅,透着书香的味道,眼角的一些细小皱纹,根本没有被他放进眼里。他看着怀里的女子,他心里圣洁美丽的女子,从少年时代就开始向往的沪妮,就在他的怀里,而且,他们将步入婚姻,一生一世地长相厮守。他是个传统的男人,是所谓中产阶级的中间力量,他用自己的能力一点点的构筑自己的世界,珍惜已经得到的一切。他的未来,已经和沪妮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坚固而充实,他相信自己能给沪妮带来幸福,他们的未来光明一片,他的生活真正开始了。
沪妮看着他,她的爱人,心里忧伤而甜蜜。她躲避不了他,因为她想得到他。
他低了头吻她,她被笼罩在熟悉的气息里,令人迷醉的男人的气息,是秋平的,在心里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是秋平啊。她张开了自己的双臂,搂住秋平的脖子,由了自己像一块糖一样地软化开来,像羽毛一样地漂浮起来,像个弱智儿童一样的神智不清起来。世界不存在了,他们只有彼此。如果世界就这么简单,该有多好。
他们向床边移去,不知道是谁带了谁。她轻抚秋平T恤下面很男性的肌体,欲望像巫婆一样地把她抛进了深渊,不能自救。秋平反而是克制的,她是他圣洁的爱人,圣洁到他不敢草率地走出这一步。沪妮鼓励了他,她热烈地回应他的吻,手指轻轻地在他身体上抚摩,她的眼睛迷醉地半掩着,长长的睫毛神经质地抖动,精巧的鼻翼急促地一张一合。而她的身体,已经为他完全地打开了。
他慢慢地除去她的外衣和长裤,素白细腻的肌肤,匀称美丽的身体,只是,在平坦的小腹上,横卧了一道疤痕。沪妮把目光从疤痕上抬起来,用她深潭样的眼睛看着秋平,如果他嫌弃这条疤痕,嫌弃她不堪的过往,嫌弃她的不完整,她是不会怪他的,她只是害怕他会嫌弃。秋平愣了愣,用手轻轻地抚摸那道已经完全痊愈的伤痕,把沪妮紧紧地拥进了怀里,在她的耳边喃喃地低语。沪妮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如释重负的幸福和忧伤冲破身体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流得满脸都是。房间里飘荡着齐豫飘渺绝尘的声音:“当星星在做最后一次眺望后,我打开深夜的窗,在地球另一边的某个地方,有人默默地把窗打开了,说不出是冷漠或热情的那人的脸,全然地朝向我,我暗中给他祝福……”
尖利的手机声仿佛在梦中响起,沪妮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头顶雪白的天花板,甚至分不清这是早晨还是下午。
接通电话,里面传来涟青焦虑的声音:“表姐,你赶快过来,我这里遇到麻烦了!”
沪妮完全地清醒过来:“怎么了?你在哪里?”
“我在蛇口的XX咖啡屋,你快点过来,叫上秋平哥,快点啊!我不跟你说了,我在洗手间打的电话。”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怎么了?”
“不知道,”沪妮赶紧地穿衣服:“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找到涟青说的那家咖啡店,车还没有停好,沪妮就跳下了车。她急匆匆的架势让刚刚出门的两个女子吓了一跳。
在靠里的一个座位上,涟青的脸上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涟青今天一副盛装打扮,短短的头发吹得向上俏皮地翘着,还用摩丝把头发弄的根是根缕是缕,脸上精致地化了不淡的亮妆,一条玫瑰红的吊带裙让她看起来妩媚妖娆。她的这身装束和打扮起到了预期的效果,旁边的男子还在不遗余力地劝说她去他家里“看看”,甚至搂了涟青的肩膀往外拖。这让涟青十分的恼怒,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原本兴致勃勃地约了网上的一个“老公”见面,还十分刻意地打扮了自己,没想到在网上机智幽默的“老公”居然是这样一副尊容,瘦瘦小小,尖嘴喉腮,居然还没有到涟青的耳朵。长得丑也就罢了,还十分的猥琐邋遢,一件灰色的皱巴巴的廉价短袖衬衣,居然配了一条小方格的短裤,脚上穿了一双仿皮的凉鞋,头发是脏的,脏的有些油腻。那个每天在网上要叫许多遍“老公”的人,那个在网上做爱、生小孩的人,居然是这幅模样,涟青头都懵了,这简直就太令人恶心了,不知道他在网上“做”的时候,有没有想着自己在手淫,想到这点涟青就想把几天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确定涟青就是自己的“妻子”以后,男子的小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光芒,在确定了“关系”的同时,他就开始不遗余力地邀涟青去他家“坐坐”,那种急迫的表情让人痛恨而且恶心,涟青敢打赌他开始没有一刻不在想着要和她真正地“做”,她浑身像爬满了蛆虫一样难受恶心,而他,已经像鼻涕一样地拈住了她,让她走不了,跑不掉。他很有耐心地跟她磨着,势必要达到目的,一次,就够了。这样一块肥肉放走了,他会后悔一辈子的。试想在生活中,这样的上等美女,他是想也不敢想的,感谢网络,让他居然已经和她“做”了许多次,但那些都不算,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真正的做一次,不然就太遗憾太可惜了。
涟青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恼怒地把搭在她肩上的黑瘦的手臂打下来,他并不十分坚持,很容易地就离开了。但不到一秒,又很顽强地附在了她的腰上。
“你再这样我报警了!”涟青怒目而斥。
“至于吗?不就是到我那里去坐坐嘛,何况我们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呢。”他放开她,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说。
“谁和你是男、女朋友了!?”涟青气得叫起来。
“涟青!怎么回事?”沪妮有如神兵天降,稳稳地站在了还在拉扯的两个人的面前。
涟青看见表姐来了,更加地有持无恐了:“表姐,他是个流氓!”她指着旁边诧异的男子说。
男子心虚地说:“谁是流氓啊。”
“让开!”涟青站起来踢了男子一脚。男子很不情愿地把腿挪了一挪,涟青像逃避瘟疫一样地抓了包挤出来。
“出什么事了?”秋平大步地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