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很紧张,下午上完课就去了酒楼,换上又臭又脏的工作服:一套劣质布料做的红色套裙,然后开始不停地在厅里跑来跑去。沪妮是很认真的,认真是她的本性。
那天沪妮向领班提出要支取前面十来天的工资,因为她一点菜票都没有了。
领班看着面前漂亮的女大学生斜了眼睛说:“这个事要老板同意。”
沪妮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敲开了老板的办公室门。面子到底是没有饥饿来得深刻的。
老板浑浊的小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站起来笑着问沪妮什么事,沪妮很艰难地把来意说明。
“坐!”老板殷勤地指了旁边的沙发一下,然后从他的大班台里走出来,给沪妮打开一瓶矿泉水,然后在沪妮的旁边坐了下来。
沪妮隐隐地感到了危险。
老板宽厚地笑着:“有困难给我说,不就是几个钱吗,小意思。”老板肥胖短的戴着大大的黄金戒指的手试探地放在了沪妮的大腿上,细小的眼睛眯了一条缝地凑上来慢慢地说:“只要你允了我,什么都好说……”爆发的男人,很容易地忘乎所以,很容易地以为整个世界都属于自己了,当然包括一个贫穷的女子。
沪妮的忍耐到了极限,老板嘴里的腐臭味道让她的胃难受地痉挛起来。沪妮猛地推开老板的手,站起来,她想再要工资,但没有说出口,就跑了出去。
委屈,却无可奈何。
沪妮很想妈妈,妈妈的气息她现在都还记得,温温的,好象就在身边。还想山顶上的英俊少年,带她去到那个温暖所在。
沪妮流了一晚上的眼泪。
第二天晚上,她又去了酒楼,工作对她来说是如此的重要,今天,她就吃了一个馒头。
领班看见她就告诉她以后不用再来了,然后从兜里摸了二十块钱递给沪妮。
沪妮看了看面前的两张纸币问:“为什么?”其实她知道为什么,但她还是要解释。
领班面无表情地说:“招了一个全天的,就不用钟点工了。”
理由很充分,沪妮接过钱,心里不能不有点塌实,这点钱足够她支撑十天。带着这点塌实沪妮重新回到了纷乱的街头。
周末的下午,坐在床上,用薄薄的蚊帐来把自己和外面喧闹的世界隔离开,透过蚊帐,沪妮看着窗户外面的小院子,那里就和宿舍一样的热闹。那里大都是守侯自己“公主”的“王子”,其中有二十来岁的年少轻狂的同学,也有老到可以做自己爸爸的西装革履,腰间别着大哥大,开着各种小车的“老板”。
外面有那么多热闹的等待,里面自然也忙得不亦乐乎。宿舍里除了沪妮,都在忙碌着,挑衣服,穿着裤衩和奶罩在那里试着不同的衣服,有的还商量着互换衣服,没办法,学生嘛。然后是精致的妆容,粉底,睫毛膏,口红,遮暇霜,蜜粉,眼影……一大堆的东西飞来飞去。凌乱的宿舍里就这样造就了几个精致的美人。她们有男朋友的就去会男朋友,没男朋友的就约会同样“单吊”的女朋友。这是个不能有孤单寂寞存在的日子。
她们都忽略了沪妮的存在,刚开始的时候,她们刻意要孤立沪妮,因为沪妮太冷傲太难以接近了,而且动不动就给她们白眼看。但后来她们发现孤立沪妮没有一点意义,沪妮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加入谁的生活,她们对沪妮的打击失败了。
四周都安静下来,沪妮还是在思考着,她从来没有这样的伤脑筋,一睁开眼想到的就是钱,梦里还梦见自己一分钱都没有了,累,累得筋疲力尽。
沪妮想到了给报社投稿赚取稿费,她的小散文写得非常地棒,行云流水,超凡脱俗,她还试着写了一篇短篇小说,都在拿到那二十块钱以后寄出去了。但现在还没有回音。
沪妮兜里的钱换成了饭菜票,还剩了几块钱,前几天她还买了两块钱的卫生纸,同学都用的是卫生巾,但她不能用,那种东西太贵了。
沪妮下了床,她已经放弃了继续找家教,也放弃了去餐馆做临工,那些都需要时间去找,她必须要找到别的路子。尽快。
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铺,沪妮把这一条街都通行的菜票换了两块钱的,现在她兜里的菜票就更少了,她只能孤注一掷。
上了一辆前往闹市区的中巴车,她想好了,最好离学校稍微远一点的好。
沪妮看着窗外,神情忧郁苍凉,被霓虹灯寝染的夜晚诡异而恐怖,但沪妮决定了要踏进去,义无返顾。现在能拯救沪妮的唯有钱,钱能给她买到温饱,钱能给她买到尊严和自由,钱能给她带来一切,只要是她自己挣的。
在暧昧的灯光下,沪妮接受着一个三十几岁女人的目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