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地下铁,JR山手线。
上野站,即使已过了下班人潮的尖峰期,车站里的人还是很多。
与其说按奈不住杀意,实际上,贺难掩兴奋之情。
这一追一遁之间,贺已经朝上官射出十三柄飞刀,两人之间的间隔不会超过三百公尺,而每一柄飞刀都像长了眼睛,穿越东京大街拥挤的人群,来到上官的眼前。
而上官……
果然不愧是拥有“最强”称号的男人,除了贺在最近距离射出的第一柄,其余每一柄飞刀都被他给轻松写意地接住。
飞刀凶险至极,可以躲,又为什么要冒险接住?
应该说是惊世骇俗呢?
还是,那个男人正在炫耀他的强悍?
“但这份过溢的骄傲,将会害死你。”贺冷笑,心中颇不是滋味。
如果贺一心想逃,上官绝对没有办法追到。
贺刻意让上官紧跟着自己,那些飞刀就是最好的证据。
说起来难以置信,贺布局这个对决已经很久很久了。
木匠佩服铁匠,厨师佩服赛车手,篮球国手佩服足球明星,小说家佩服漫画家;却很难听到木匠佩服木匠,厨师称赞厨师,篮球国手说他崇拜队上的另一名好手,而小说家说他最景仰的人是另一个小说家。
追根究底,人与人之间,很容易因为对方的强项与自己的强项相重叠,产生了比较之心。
一旦自己最得意之处被比了下去,自尊心上的伤口将痛得无以复加……然而可笑的是,当最骄傲的长处遭到了挫折,人们反而很容易露出微笑,淡淡一句:“受伤?不会啦,我觉得还好。”更甚者,甚至会微笑说:“他真的比较厉害,我只是玩票性质而已。”去掩饰那股挫败的懊丧。
这股强加上去的笑容,辩解着自己的毫不在意,却欺骗不了心中的“不是滋味”。
……上官号称“最强”也就罢了,但上官还有“亚洲第一飞刀”之名,这个名号深深伤害了贺的自尊心。
自己成名在上官之前,也比上官更早使用飞刀,就是论岁数,贺成为吸血鬼更早于上官,为什么大家在谈论上官时会说:“上官飞刀,例不虚发。”但是在称颂自己时,却只是:“贺的飞刀挺厉害的!”明明两人就没有交手过,为什么大家对上官的评价,总是凌驾在自己之上?
常常东京十一豺里出现斗嘴,贺常常被丢下一句:“对自己的飞刀这么有信心,为什么不去打倒那个叫上官的男人?”
每次听到这种讽刺,贺都不予回应。等到孤身一人时,便要大开杀戒泄恨。
是的,贺痛恨上官的存在。
那是一种无怨无仇,却只要一想到,就怒火攻心的嫉妒。
贺在日本等待上官,已经等了太久时间。
为了这一天,贺已经准备多时。
过去三十年的每一天,贺都在东京各处想象与上官的激战,在脑海中模拟上官的飞刀,模拟自己的反应,慢慢寻找最有利于自己、最不利于上官的对决环境。
等到上官来到自己精心布置的擂台,兼之被诱惑只用“飞刀”这一项武器,而不是用上难以估计的“最强”。那么,传说将被终结。
这个擂台,一定不能是上官熟悉的。
这个擂台,最好是连最强的好手都难以在第一时间掌握的仙境。
这个擂台,就在这里。
“各位旅客注意,列车即将进站,请不要靠近月台一面发生危险。”
怀中的飞刀,还剩下七柄。
借着人群的掩护,贺迅速、但从容不迫来到月租式置物柜,拿出钥匙打开编号D24的柜子,里面是早已装填好一百枚新式飞刀的腰带,跟一罐尚未开封的爱维养矿泉水。
关上置物柜,贺一边走,一边冷静地将腰带挂在身上,转眼间便将矿泉水喝掉半瓶。经过第一个垃圾桶,还没喝完的矿泉水就给扔掉。
整个东京,不管是山手线、银座线、日比谷线、千代田线,有乐町线、浅草线还是新宿线等等,整个东京地下铁的每一站的置物柜区,都有一个被长期租用的D24号柜。里面,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别小看了贺的新式飞刀。
每一柄新式飞刀都是用最先进的强化钢打造,比寻常飞刀还要轻量化百分之六十五,但强度却增加百分之五十。在设计上,重量集中在刀刃最前端与最末端,在速度上能飙升一倍,更别提末端加速的错觉效果……
如果上官熟悉了前面那十三柄飞刀的速度,那么……
列车进站,车门打开。
贺踏进电车,转身,看着在远处同样看着自己的上官。
“接下来,你将见识到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