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拥挤,喧嚣热闹的东京,有一块安静清雅的秘地。
秘地有个很内敛的名字,“打铁场”。
只要是追求武道的行家到了一定的境界,不管是吸血鬼,或是人类,或是你可以想像出来的任何生命体,都可以用发誓和平作为唯一条件,进入“那个地方”,祈心要求带走一样东西。
并以能够带走某样只属于自己的东西为荣。
陈木生,并不企求带走某样东西。
只因为他偏执地以为,所谓的“强”,就是“强”本身,任何寄望在其他事物上寻觅荣宠的,都不会发出自己的光。
“打铁场”在某个香火鼎盛的神社后山,因为无相咒术千年以来的迷障庇隐,令打铁场长年重锁在幻术制造的迷雾之中,不被寻常人等发现。
只有一个守在樱树下的小地藏王,当作打铁场的地标。
小地藏是结界之始,幻术迷雾将前方的道路覆盖成一片缥缈的白。如果继续往前走,肯定会莫名其妙走到某个刚刚驻足过的地方,并且失去路途的记忆。若不死心往前再走一次,势必重复迷路的循环,鬼挡墙似的。
“装神弄鬼,讨厌的地方。”陈木生背着乌霆歼,浑身大汗站在小地藏王前。
一握拳,陈木生的身上散发出只见于真正高手的气。那是内功习练到一定的境界,才会淬化成的,突破结界的数种钥匙之一。
石头小地藏喀喀喀睁开眼睛,慢吞吞地看着陈木生,发出操语术控制的声音。
“陈木生,你又来了。”小地藏童稚的声音。
“是啦是啦。”陈木生无法对模样可爱的小地藏生气。他就是这种人。
“背后的人是谁?”小地藏歪着头,好奇地张望。
“要你管,昏死过去啦。”陈木生抖抖身子,乌霆歼像条大赘肉晃动。
“知道如果闹事的话,会缺手缺脚吧?”小地藏好心提醒。
“快点让我进去啦,小和尚。”陈木生有些不耐烦。
小地藏挥舞手中禅杖,迷雾登时破散,眼前豁然开朗。
和风煦煦,吹拂着满山柳杉淡淡的树香,一条笔直的阶梯穿过不知名的兽径,直铺而上。阶梯一尘不染,落叶不沾,隐隐约约最上方是个日式的木造庭宇。
陈木生踏阶而上,那隔绝繁华尘世的树林里的气息,仿佛有种魔力似地安定人心。对他来说,区分脚下的阶梯是幻术还是实物,真是太琐碎太费神,他只是苦恼等一下该怎么跟那个老头开口,救救素昧平生的这名陌生人。
突然,树林间多了一些烦扰的气流。
不,不是多了,那些令人讨厌的家伙早已在树林里等候已久。
陈木生将乌霆歼放下,抖擞精神,打量着几个栖息在四周树梢的“咒兽”。
咒兽虽有个兽字,但身躯却是薄脆的“油纸”所构成,与其说是野兽,不若说是折纸艺术后的巨大幻生。油纸通过那个老头所施的“咒”赋予的精魄,发出人间无法听闻的低吼声。
老规矩了。
陈木生朗声大叫:“知道了,快来吧!”一举掌,真气充盈。
树上咒兽从四面八方扑落,有的动作轻盈,有的势若疯虎,有的始终盘旋在上再三观察,有的像大海中的鲨鱼来回倏击于空气中。当然了,这些咒兽唯一的目标,就是手忙脚乱的陈木生。
“啧啧,这老头越来越乱来了……”陈木生的铁砂掌起落翻飞,每沾上一头咒兽,咒兽就发出油纸撕裂的声音。若是出手重些,咒兽就会立刻爆破,由大瞬小,回复作地上的破碎纸片。
咒兽的攻击也有得手的时候,但没有在陈木生的身上留下外科医学参考书中所定义的创口,而是清一色焦黑地涂开。创口奇异,痛楚却是真实无比,催动陈木生的掌力越来越巨。
咒兽越来越多,越来越凶猛,陈木生身上的焦黑伤口也越来越可观。陈木生咬紧牙关,掌力层层堆叠,雄浑大展。陈木生心想,没有记错的话,这次与咒兽的对阵时间已经远超过上次造访“打铁场”的时间了。
“妈的!难道要打到我没力气!”陈木生左掌狂呼下压,一头纸狼咒兽抵受不住,四脚撑地,整个碎化。
咒兽是纸做的怪物,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更没有“忍不忍心”的道德问题。陈木生打得兴发,也就没有理会对阵时间过长的问题,逮着了一个空档,想试试全部功力运臻到顶峰的成果。
陈木生一个马步跨稳,双手平推,使出极为平庸、完全不需要特殊名号的招式。
只见空气扫过一道凌厉的热风,一头大蟒蛇模样的咒兽在空中遭热风直掼爆破,炙热的掌力还凌空击中十步之外的柳杉。柳杉一震,树皮隐隐裂开,吱吱冒出焦烟。
一只两公尺半的纸巨猿趁机从背后紧紧抱住陈木生,张开大嘴,森然獠牙就往陈木生的头顶咬落。
陈木生赫然暴吼,空气一震,一股金刚之气将纸巨猿裂碎。双手横然往左右一轰,一头纸豹、一头纸虎,就这么灰飞烟灭。
这两下石破天惊,咒兽突然四处逃开,溜了个干净大吉。
风一吹,阶梯上的灰烬一刮而空,连同陈木生身上大大小小的焦黑都渐渐稀释、消失。
对阵结束。
或者说,测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