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法门, 理极高深, 事甚简易。由兹天姿聪敏, 知见超特者, 每每视作愚夫愚妇之事, 而不肯修持。岂知其为十方三世一切诸佛, 上成佛道, 下化众生, 成始成终之究竟法门乎?彼以愚夫愚妇能修, 遂并法门而藐视之。何不观《华严》所证与普贤等, 与诸佛等者, 尚须以十大愿王, 回向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以期圆满佛果乎?藐视净土法门而不屑修, 其于《华严》, 将复视作何等?又于《华严》末后归宗一着, 为复尊重之也, 为复藐视之耶?此无他, 盖未详审通途、特别法门之所以, 及自力、佛力大小难易而致然也。使详审之, 能不附于华藏海众之班, 一致进行, 同求往生乎!
光自束发读书, 即受韩、欧、程、朱辟佛之毒, 幸无韩、欧、程、朱之才。使稍能相埒, 则必致自误误人, 生身陷入阿鼻地狱矣。自十四五后, 病困数年, 从兹遍思古今, 详绎经书, 始知韩、欧、程、朱之作此说者, 全属门庭知见, 绝不计及堂奥中事之所致也。乃于弱冠之次年, 出家为僧, 专修净业, 誓尽此生, 作自了汉, 决不建立门庭, 广收徒众, 以致后世子孙, 败坏佛法, 并拉光于阿鼻地狱中, 同彼受苦也。至光绪十九年, 普陀法雨寺化闻和尚, 入都请藏经, 命查印刷。事毕, 邀同来山, 知其不喜作事, 故令住一闲寮, 随意修持, 于今已三十有五年矣。在山日久, 有以笔墨事见托者, 绝不用印光名字。即自己有必须署名之文字, 亦只随便写二字即已。以故二十年来, 绝无人客过访, 及信札往来诸纷扰。民国启元, 高鹤年居士, 绐去数篇文稿, 登《佛学丛报》, 不敢用印光名, 以印光常称常惭愧僧, 故署名常惭。徐蔚如居士, 及周孟由, 谬为见赏, 打听三四年, 了无知者。后孟由来山拜谒, 遂祈归依, 持去数篇废稿, 寄于蔚如, 乃于京师排印, 名《印光法师文钞》。以致遍刺雅目, 愈增惭愧耳, 时为民国七年。八年, 又搜罗若干篇作续编, 并初编同排之。九年, 令上海商务印书馆, 排作两册, 留板, 十年春出书。光又于扬州, 将九年所排者, 刻一书册板, 作四册。十一年, 又于商务印书馆, 排作四册, 当时诸居士任者有二万部。而商务印书馆印以出售者, 不在此数。十四年冬, 又令中华书局排增广本, 亦作四册, 比先增百余页, 今年夏出书。以工潮等, 其价甚昂, 只印二千。原订打四付纸板, 二归本局, 二归于光。乃令杭州浙江印刷公司, 先印一万, 以后续印, 一任因缘。
圆净居士李荣祥, 近数年来, 专心佛学, 于《起信》、《楞严》、《圆觉》, 各为疏解。光谓, 青年人, 宜先着实用念佛功夫, 待其业消智朗, 障尽福崇时, 再行发挥, 自可阐明佛意, 宣传宇宙。当时彼尚不以为然, 后以用心过度, 形神日衰, 始知光言不谬。乃复详阅《文钞》, 不胜欢喜, 遂摘录要义, 分门别类, 编作一册, 拟用报纸印一千册, 以应急欲即阅者(以先曾逐次登居士林林刊, 故屡有催促令印之者)。及光五月至申, 乃与其妻, 同受归依。八月书出, 不久送完。函索者纷至沓来, 遂令漕河泾监狱署排作书本。陈荻洲居士愿任排工, 并打四付纸板费, 又任印二千册, 一时任者, 将近二万。其所录之出处, 某卷某页, 一一备载, 庶可以《文钞》全文相对阅。由其于诸文中截取要义, 汇归一类, 故每有文义稍同, 而不即删削者, 冀阅者受反复劝勖之益, 冀其直下断疑生信也。其出处卷, 及页数, 皆依《增广文钞》。以《增广文钞》, 作永久流通之本, 余则久后必无再印之举也。又以《文钞》繁广, 初机或难于简别其易晓了而合机宜者, 欲令先得其门径, 从兹着实进修, 自至其极, 免致望洋兴叹, 或至退屈之虞。因录《文钞》选读篇目, 附于《嘉言录》目录之后, 庶未曾研究佛学之人, 得以坐进斯道矣。因为叙其所以然, 以期阅者共知。
所愿见者闻者, 勿以所说皆平实庸常而弃之, 以求其高深玄妙者。夫尧舜之道, 孝弟而已, 如来之道, 戒定慧而已。能于平实庸常之事而实行之, 行之及极, 其高深玄妙之理, 岂待别求。否则高深玄妙, 但属口头活计, 生死到来, 一毫也用不着, 愿阅者悉注意焉。
民国十六年丁卯, 夏历腊月八日, 古莘常惭愧僧释印光谨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