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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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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灯正统卷三十八

南海普陀嗣祖沙门西蜀 性统 编集

曹洞宗

大鉴下第三十五世

廪山忠禅师法嗣

建昌府新城寿昌无明慧经禅师

抚之崇仁斐氏子。生而颖异。性无嗜好。九岁入乡校。便问。浩然之气为何物。塾师异之。长依廪山。常疑金刚四句。为必有指据。偶阅傅大士录。有若论四句偈。应当不离身之句。不觉洒然。时年二十四。知有此事。遂辞山。结庐峨峰。阅灯录。於兴善章。僧问如何是道。善曰大好山。有疑。日夜提究。至忘寝食。一日因搬石。正极力推次。忽然有得。走呈山。山诘之。应对有绪。遂与剃染受具。当万历乙亥。自是二十年不出山。有偈曰。野狮不啖人间食。十二巫峰得自由。养就纵横无碍力。昆仑翻转作瀛洲。偶一僧问。曾见甚么人来。便住此山。师以总未行脚对。僧曰。岂可以一隅。而小天下乎。师然其言。急担囊。首谒少室。会无言主席。与论旦夕。言喜师出语奇特。因与当道尚父熊公。请就寺示众。一时缁白。叹未曾有。寻入五台。访瑞峰通。南还。受闽建董岩结制请。一香为廪山拈出也。后迁寿昌宝方峨峰三剎。三剎得师唱道。皆焕然一新。

上堂。诸佛常时说法。不须拟议猜详。且道。说的是甚么法。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不论通宗透教。祇贵直下承当。承当个甚么。云腾致雨。露结为霜。蛟龙不宿死水。猛虎肯行道旁。透得者些关棙。何须愿往西方。不问先佛后祖。鼻孔一样放光。作么生放光。化被草木。赖及万方。释迦不肯漏泄。达磨九年覆藏。峨峰不惜口业。直下为你宣扬。且作么生宣扬。罔谈彼短。靡恃己长。

上堂。拍案一下曰。向上一宗。难为措置。大用大机。怎容拟议。等闲垂一句。如太阿锋离匣。触之者死不移时。似涂毒鼓受挝。闻之者丧不旋踵。所以道。妙峰峻峙。异兽难藏。宝树晶光。灵禽莫泊。其用也。单趂金毛归野窟。直追铁额入深山。扫天下之搀抢。拂世间之孽屑。提堕坑落堑之类。揭迷封滞壳之流。其功也。使法界世界虚空界一体同观。俾佛道人道地狱道万法融会。虽然。犹未是向上事。须知更有出格限量外一句。且作么生是量外一句。正令未施先斩首。大机才展佛魔悲。

上堂。南泉道。三世诸佛不知有。黧奴白牯却知有。恁么则三世诸佛。齐立下风。且道。黧奴白牯。有甚长处。首座曰。为他金烹大冶。玉出蓝田。师曰。宝坊者里。总与趂出。何故。秉纲立纪振丛林。海晏河清正令行。好汉尽驱归宝所。化城推倒不留人。座曰。某甲则不然。师曰。汝作么生。座曰。闲担布袋浑无事。笑等街头一个人。师曰。也是闲弦子。

师登古希。尚混劳侣。耕凿不息。丈室翛然。唯作具而已。尝有偈曰。冒雨冲风去。披星戴月归。不知身有苦。唯虑行门亏。益王向师道德。屡加褒敬。尝曰。去圣时遥。幸遗此老。万历丁巳腊八前一日。自田中归。谓众曰。吾自此不复砌石矣。众莫谕其旨。除夕示众曰。今年只有兹时在。试问诸人知也无。那事未曾亲磕着。切须痛下死工夫。(云云)末复曰。此是老僧最后分付。切宜珍重。明正三日。示微恙。遂不食。其教诫谆谆倍常。时众环侍不怿。师谕以偈曰。人生有受必偿。莫谓老病死慌。拈却无生法忍。自然业识消亡。一时云净常光发。佛祖皆安此道场。十四。作书辞道俗。十六。书举火偈。次晨盥漱拭身已。索笔大书曰。今日分明指示。掷笔。端坐而逝。七众为失依。茶毗。顶骨牙齿不坏。塔方丈后。世寿七十一。僧腊四十四。憨山清云。师不唯法眼圆明。一振颓纲。而峻节孤风。诚足以起末俗。盖实录也。

大鉴下第三十六世

大觉念禅师法嗣

绍兴府云门显圣湛然圆澄禅师

别号散木。会稽夏氏子。生明嘉靖辛酉八月。祖千徒以孝闻。师生而颖悟。具辨才。触事解了。性不羁。虽人所苦难贱简事。率躬亲无所讳惮。亲没。走投隐峰。知有参禅事。看念佛是谁三昼夜。有省。趋似峰。峰叱之。退觉有物碍膺。年廿四。往投天荒。从妙峰□剃发。胁不就席者三年。乙酉。闻僧诵傅大士偈。向者碍膺物。为之脱然。便能记持。解甚深义。秉聚云栖。还掩关宝林。因忆乾峰举一不得举二话。豁然大悟。有颂明之曰。举一举二别端倪。个里原无是与非。雪曲调高人会少。独许韶阳和得齐。二老何曾动舌。诸方浪自攒眉拟议鹞过新罗。刻舟求剑原迷。又颂云门十五日话。自是。出语皆能脱去窠臼。在云栖。值送茶毗归。栖问。亡僧迁化。向什么处去。师出曰。多谢大师挂念。栖颔之。至半堂访有无念。问古人道。如红炉上飞片雪相似。且道。还具透关眼也未。念曰。我不见有甚么古人。师急指曰。背后聻。念休去。神宗万历辛卯。慈舟和尚。来自京师。说法会稽止风涂。师以所得质之。舟问。止风涂向青山近。越王城畔沧海遥时如何。师曰。月穿沧海破。波斯不展眉。舟复以洞上宗旨次序征诘。师对以偈曰。五位君臣切要知。个中何必待思惟。石女惯弄无丝线。木偶能提化外机。井底红尘腾霭霭。山头白浪滚飞飞。诞生本是无功用。不觉天然得帝基。舟曰。子。日后开两片皮。截断天下人舌头有分在。遂命入室。印以偈曰。曹源一滴水。佛祖相分付。吾今授受时。大地为甘露。咄。五乳峰头无镞箭。射得南方半个儿。太史陶君石篑。太学张君浚元。请兴复显圣。住持三十年。惟弘道是任。在越祖庭。首称其盛。甲寅主广孝。乙卯主径山。丙辰主东塔。

上堂。前山头鸦鸣。后山头鹊噪。祇是者○○。沉思即不妙。妙不妙。哑子吃黄连。有口不解道。

上堂。值溪鸣。乃曰。金鸡上座。为汝等。先转第一义谛。根本法轮了也。更要讨甚么碗。还会么。若不会。山僧为诸人再举一上。卓拄杖曰。有耳定非聋汉。竖起曰。有眼定非瞎汉。还会么。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复卓拄杖一下。

上堂。唤二作三。指七为八。倒秉太阿。佛魔尽杀。却忆东村王大娘。翻着西村李公袜。见者闻者皆笑杀。拍手曰。噫嘻嘘阿喇喇。

上堂。若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不信女娲氏天缺炼石补。然则山僧今日登此座上。又何所为。良久曰。举意碎铁钵。无心射石虎。

上堂。老侬不识字。错读已巳己。去问大大人。答道弥是祢。且道。识字的是。不识字的是。良久曰。若是狮子。终不逐块。

上堂。一拽石。二挨磨。日用云为。切忌蹉过。玄沙本是谢三郎。休向前村觅李大。大众。作么生是不蹉过底事。只见六龙争斗舞。岂知丹凤入青霄。

上堂。西风正狞恶。万籁俱萧索。枝叶尽凋零。露出者一着。大众且道。者一着。是个甚么。良久曰。夜来何处火。烧出古人坟。

上堂。寂寂。直言寂寂。惺惺。直言惺惺。泥牛空里翻筋斗。木女岩前吃大惊。且道。是何意旨。玉兔怀胎当午照。金鸡抱子五更鸣。

小参。烟雨盗将山色去。溪风送得水声来。本来法法皆成现。莫教心识强安排。大众。若作境会。许你具一只眼。若作佛法会。打碎你头颅。拄杖子未歇手在。何故。我王库内。无如是刀。

示众。若论此事。直得三乘胆丧。十地魂惊。就是等觉大士到者里。也只好隔罗望月。大众且道。衲僧家。有甚过人处。敢尔大言。不见道。如将梵位。直授凡庸。非常之旨。人焉瘦哉。

示众。儒者然藜苦读。田者带雨耕锄。虽则劳逸有异。要且同是工夫。祇如沙门辈。不田而食。不蚕而衣。毕竟成得个什么边事。卓拄杖曰。雨滋三草秀。是处唱尧歌。

示众。毛端现剎。尘转法轮。芥纳须弥。粟藏世界。冷眼看来。未是吾人本分事。且道。如何是本分事。惟独自明了。余人所不见。

示众。含珠报德。按剑者自痴。抱璞呈君。刖足者不智。众中还有感恩怀报者么。若有。不得辜负老僧。

示众。未达境唯心。起种种分别。达境唯心已。分别即不生。现前山明水秀。鹊噪鸦鸣。是分别。不是分别。试断看。

示众。举不顾即差互。拟思量何劫悟。云门大师。拈山门向佛殿里。即且置。移须弥纳芥子孔中。且道。是什么人。

示众。举拂子曰。云门大师来也。向道。拂子昨夜变作龙。吞却百亿须弥。百亿日月。百亿香水海了也。诸人那里知得。山僧今日饶舌。再与你通个消息。掷拂子曰。无风荷叶动。决定有鱼行。

示众。门外竛竮子。何意事闲游。家财无可托。长者日添愁。噫。争似酒楼听歌妓。你若无心我便休。

师初在嘉熙寺。同紫栢月川。陶石篑。黄慎轩诸公。玩月次。轩问。马祖与南泉西堂百丈。玩月因缘。乞师一语。师曰。你坐我立。不得为说。轩亟起谢过。川曰。内翰错过了也。栢曰。我下语。不及此老。

雪峤信问。和尚在此作甚么。师曰。杀人。信曰。有者等手段。师曰。五年不见。只道你鼻孔向上了。

一日。同石篑基隆。围炉次。篑曰。无念师在此。阿师得力句。乞为举似。师曰。向火背犹寒。

巡漕苏云浦问。鸳鸯绣出从君看。不把金针度与人。如何是金针。师曰。我在京师走一遭。不曾遇着一人。浦拟进语。师曰。金针失也。

僧参。师问。行脚事作么生。僧划一圆相。师划破。僧敲桌三下。师却画一圆相。僧又敲桌三下。师又重画三圆相。僧抹却。师曰。离此之外。别道一句。僧拟议。师喝出。

问。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师拈丝绦示之曰。此是杭州六分银买得的。

问。南泉斩猫。意旨如何。师曰。莫谤他好。曰作么生得不谤去。师曰。苍天苍天。

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一轮明月照姑苏。

问。麻谷参章敬。章敬道是。意旨如何。师曰。拈一放一。不是好手。

问。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师曰。为你有者一问。

问。和尚常教人放下。未审。放下个甚么。师曰。优钵罗华。三千年开一遍。

晚参。举鼓山赴闽王请因缘曰。一人死中得活。好手手中呈好手。一人半路抽身。得便宜处失便宜。雪峰道。好只圣箭。射入九重城里去。早是抛钩掷钓。孚上座云。待某甲勘过始得。盲龟跛鳖。纳败缺了也。孚趂至中路归。举似雪峰。大似把髻投衙。峰云。他有语在。须知不是好心。孚云。老冻脓。犹有乡情在。祇知贪程不觉错路。峰便休。无齿大虫伤人不知痛。大众。径山与么批判。久参上士。定知雪峰做处。若是初机。切不得向他三人分上着脚。直须自己有个活路始得。师生平。不为律缚。脱略轨仪。肠直如弦。舌快如矢。遇人无贵贱新故。一皆以本色钳锤。山东德王。刺血修书。请至府问道受戒。师应之。凡有利益人者。无不从事。熹宗丙寅腊月朔。作付嘱语数纸。四日。过天华示众罢。有僧告假。师曰。老僧。今日亦欲起程。晚复为众垂语。谆谆至夜半。丑时右胁而寂。门人奉全身。塔於显圣之南山。世寿六十六。僧腊四十有三。

少室道禅师法嗣

河南府登封嵩山少室心悦慧喜禅师

字寒灰。金台满城刘氏子。从普济升剃度。十六请益盘山。参究工夫。矢志不倦者。至忘寝食。一日阅灯录。僧问玄沙。如何是无缝塔。沙曰。者一缝大小。师豁然有省。嗣是徧见慈云。松谷。净渊诸巨衲。会无言主法少林。师参之有契。典维那。久之。言以偈嘱曰。密法无法付。当传何以传。无传无付处。明暗妙相参。寻隐燕野有年。言既寂登封。令请师继其席。师以明熹宗甲子入院。

僧问。如何是君。师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曰如何是臣。师曰。流人去国。行远思深。曰如何是君臣道合。师曰。寰中天子丝纶降。塞外将军报捷归。

崇祯癸酉。周藩请入汴。寓给苑香林。士夫问道无虚日。兵宪曹应秋问。和尚年登七十。色若孺子。可谓有德。师曰。居士。何得以德赞寿。曹曰。有德斯有寿。师曰。颜渊岂无德耶。曹曰。颜子德固有之。只因太杀聪明。所以无寿。师曰。然则孔子之聪明。乃不若颜子乎。曹无以对。师辨才敏捷类如此。

己卯冬。辞归少室。示微疾。众环问疾。师屈指曰。腊月十五日即愈。至期命浴。安坐而逝。寿七十六。门人海宽等。建塔於寺迤西。

寿昌经禅师法嗣

广信府博山无异元来禅师

庐州舒城沙氏子。诞明万历乙亥。生而白衣重包。十六。游讲肆有声。忽叹曰。求之在我。岂区区事文句哉。遂走五台。投静庵通剃落。修空观五年。知非乃参寿昌。看船子藏身处没踪迹话。一日於闽白云峰。阅赵州有佛处不得住因缘。有省。还见昌。昌问。蚁子解寻腥处走。青蝇偏向臭边飞。是君边事。臣边事。师曰。臣边事。昌叱之。师不怿。寻居一室。倍加死工。一日闻护法神倒地。不觉豁然。以偈呈昌曰。玉山诱一言。心灰语路绝。几多玄解会。如沸汤浇雪。没巴鼻金针好。因缘时节梅蕊绽。枯枝桃花开九月。触目如休辨别。急水滩头抛探竿。溺杀无限英灵客。昌笑绐之曰。子一到多门又到门。师曰。也不消得。然终不自肯。一日如厕。睹人上树。始大悟。亟趋见昌。昌曰。子近日事作么生。师曰。有个活路。只是不许人知。昌曰。既是活路。为甚么不许人知。师曰。不知不知。昌遽曰。婆子具何手眼。便烧庵趂僧。师曰。只要黄金增色。昌曰。僧问玄则龙吟雾起。虎啸风生。公案。试颂看。师立颂曰。杀活争雄各有奇。模糊肉眼曷能知。吐光不遂时流意。依旧春风逐马蹄。昌笑曰。子今日方信吾不汝欺也。师曰。向后还有事也无。昌曰。老僧只知二时粥饭。子后得坐披衣。幸无筹策足矣。壬寅。师年二十八。出住博山。次主闽之董岩大仰鼓山。崇祯己巳。赴金陵天界请。法席称至盛。 上堂。诸佛出世。为一大事因缘。几幅素缣描不出。博山出世。亦为一大事因缘。一条白练蓦头穿。破颜老汉曾相委。多少人天被热瞒。诸昆仲。须知此事。不从功行得。不从修证得。不从思惟得。不从禅定得。饶你将自己身心炼得。如枯木寒灰。百年在定。终是一个死人。本分中事。全没交涉。所以道。直饶到澄潭月影。静夜钟声。随扣击以无亏。触波澜而不散。犹是生死岸头事。诸昆仲。直须向花柳街前。逴得九衢春色。芙蓉岸上。带来八面秋风。始有应用无亏。随缘自在的日子。诸昆仲。还知博山今日的行履处么。良久曰。自有一双穷相手。未曾轻揖等闲人。

上堂。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红尘堆里露全身。了知万象空无物。那见山河碍眼睛。三岁孩儿头似雪。神光万里一条铁。底事分明说与知。当户连山也太奇。兼带位中亲迸出。岩前石虎夜生儿。生儿则且置。且道。是甚么时。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乾三连。坤六断。离中虚。坎中满。屈指颠倒数来。依旧寸长尺短。

上堂。真不掩伪。曲不藏直。大千沙界黑如漆。揭开云雾见青天。男儿肯向他寻觅。一语中具三玄。新妇骑驴阿家牵。一玄中具三要。跛脚猢狲多踯跳。有照有用。砂盆打着连底冻。立主立宾。相将携手过西秦。唯有东村王太乙。一番拈起一番新。

上堂。博山今日不说有法。不说无法。不说亦有亦无法。不说非有非无法。离四句绝百非。石人点头。青山皱眉。深寒博得三春暖。破雾披云入翠微。

上堂。天地与我同根。万法与我一体。肇公祇知全身拶入。要且不会转位旋机。殊不知。说个一体。已成两橛。不见道。唤作如如。早是变了也。诸昆仲。须知古佛堂前。曾无异说。夜明帘外。别有家传。分明月照金沙。喜见庭生瑞草。家风笑展从他。野渡无人。宝树风清。须信白云有主。向者里别有生涯。可与古人把手。其或未然。博山有个方便。卓拄杖曰。急着眼荐 小参。宗门中事。难以措辞尽力。道不得底句。作么生开口。三乘十二分教。有人说去了也。即心即佛。有人说去了也。非心非佛。有人说去了也。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有人说去了也。且道。与诸昆仲。分析个什么即得。良久曰。黄金自有黄金价。肯为和沙卖与人珍重。

小参。长庆道。万象之中独露身。为人自肯乃相亲。即今山河大地。楼台池馆。满目青黄。是万象。唤什么。作独露的身。拈拄杖曰。还会么。莫只图他山色好。须知别有故园春。卓拄杖一下。

僧问。如何是和尚的具眼处。师曰。善逝桥边逢圣主。曰未是和尚具眼处。师曰。三十棒趂出。僧一喝。师曰。者一喝落在甚处。僧拟议。师直打。出法堂。

问。一口气不来。向甚处安身立命。师曰。毗卢阁后凤凰山 问。如何是无量寿。师曰。乌龙潭上浪滔天。曰恁么则有量也。师曰。天池一滴水。怎与众同流。

问。诸佛国土。亦复皆空。毕竟向甚么处。庄严净土。师曰。青龙山上鹿儿肥。曰不会。师曰。流莺虽有语。天籁听无人。

问。向上一着如何道。师曰。石头城外垂杨柳。曰者是众生眼。如何是和尚眼。师曰。吹尽残花色愈鲜。曰某甲参学二十年。今日学得一拜。师曰。三十棒。且待别时。

问。不得敲唱双举。请示正中妙挟。师曰。高低云绕树。曰谢师答话。师曰。远近鸟衔花。

师行道三十年。门庭庄重。法道森严。兢兢慎重。大法座下。虽英杰鳞集。始终不轻许可。尝曰。宁不得人。勿授非器。即不得人。嗣虽绝而道真。自无伤於大法。苟授非器。名虽传而实伪。得无欺于佛祖。顾诸方。罕有能及。庚午示疾。首座问。和尚尊候如何。师曰。尽有些子受用。座曰。还有不病者也无。师曰。热大作么。座曰。来去自由。请道一句。师为书历历分明四字。掷笔而逝。塔全身於本山酉峰。寿五十六。腊四十。

建宁府东苑晦台元镜禅师

别号湛灵。郡之建阳冯氏子。生明万历丁丑六月。幼而颖拔。笃於孝友。甲辰。投虎啸岩丽空祝发。读楞严知见无知处。有得。遂抠衣参寿昌於宝方。呈所见。昌为痛呵曰。堕大崄坑汉。师惊悸失所守。於是。奋志参究。不知味者久之。一日阅维摩经。至此室何以空无侍者曰诸佛国土亦复皆空处。豁然大彻。第觉行与解左。复疑作。后阅圆觉随顺觉性章。而一切疑碍。始得永拔。是年庚戌。竟趋寿昌求质曰。元镜。特以此事。求和尚着眼。昌曰。但言此事。此事何凭。师弹指一下。昌曰。犹疑你在。师即呈偈曰。可怜摸索几多年。识破不直半文钱。宗流特煞瞒人甚。刚道祖师别有禅。昌复诘曰。且道。甚处是赵州勘破婆子处。师曰。和尚莫作怪。昌为大笑曰。衲僧家。到恁田地。始不受人牢笼。师遂掩两耳。昌嘱曰。子。此后宜深隐。自有好时节到来。若强出。便可惜也。因付以偈。有正令相持时刻慎。逢人唯勘印其心之句。师拜受而归。乙卯。会无异说法闽之大仰。师特访之。相见次。异曰。礼佛着。师端坐。异又曰。礼佛着。师把住曰。那个是佛。异曰。者是那里来底。师拓开曰。者是那里来底。异就坐。师大笑便出。又吃茶次。异曰。闻师兄亲见寿昌。且道。寿昌和尚。当年命根断。在甚么处所。师劈面一掌曰。且道。在甚么处所。异不对。师便出。异曰。三十棒可惜放过。即日异上堂。呼曰。晦台。师将出众。异曰。谁叫你。师出震声一喝。异曰。取棒来。师曰。宿食不必拈出。且道。马祖一喝。因甚百丈三日耳聋。异曰。金风多肃杀。秋露愈加寒。师拂袖归众。异曰。你只学得一个走。师不顾。戊午。出住书林东苑。辛酉。开法一枝庵。

上堂。羽衣道。道法本无多。南辰贯北河。祇消一个字。降尽世间魔。且道。是那一个字。喝一喝。便下座。

寻归隐武夷。构室石屏岩。孤风绝侣。人所难亲。间有衲子求见者。师遽喝曰。你者秃厮。失了魂来。者里讨甚么碗。

尝蹑崄兀坐终日。来者皆望崕而退。崇祯庚午示疾。一日指岩下。谓行者曰。此处可以埋我。者曰。设使死了埋了。又作么生分发。师大笑一声曰。恰好恰好。行者再问。则师已蜕去。时七月十三也。寿五十四。腊二十六。塔於师所指石岩。祠部黄端伯。作铭勒於石。

建昌府新城寿昌见如元谧禅师

字阒然。郡之南城胡氏子。生明万历己卯腊月。幼端静。不喜章句之学。二十一。随父谒无明于宝方。若有旧识。浃月再至。求剃度不可。走临川。礼金山铠剃染。次年。再谒明于宝方。充火头。父母恋恋不置。师痛割之曰。恩爱不断。生死不断。生死不断。亲恩将焉而酬。父母乃听之。一日。明与僧。论世尊良久因缘。师近前曰。是何道理。僧曰。者个无你分。师曰。人人有分底。为甚么元谧独无。明曰。你既有分。为甚求人。师无对。於是力参苦究。不间昼夜者久之。忽念亲恩莫报。往白明。明曰。除是明心见性。师求所以捷径方便。明曰。父母未生汝已前。是何面目。师呆无所趋。嗣是彻夜不卧。衣不整带者越月。於拽磨次。偶失手触磨盘。有省。以偈呈明曰。本来面目不须寻。一点灵明亘古今。要识生前端的句。巾珍彬真欣邻仁。明曰。前三句即不问。后一句。意作么生。师曰。不可雪上更加霜也。明曰。今日且放过。然於衷不敢自是。复看如何是道。一夜坐圃中至五更。正猛提际。忽闻蛙声。当下身心一空。无以为喻。从是得通身放下。要觅一丝毫。了不可得。以偈呈明曰。虚空逼塞一声蛙。水鸟含灵共一家。十字街头亲着眼。自歌自唱哩莲花。明颔之。明一日忽问。如何是佛。师掩耳而出。师坐禅次。明巡堂问。在此作甚么。师不对。明曰。莫哑么。师亦不对。明曰。真个哑那。师下禅床曰。和尚。也不得向髓中觅骨。明曰。毕竟事作么生。师曰。铫柄杓杷。明曰。三十棒且放过。是冬。居第二座。明春。事徧参。潜行密用。如愚若鲁者二十年。及归明已示寂。祠部黄端伯。以寿昌席不可虚。请继之。师入院。一拈提间。八面咸服。龙湖宝方之新。且剩事也。师御人无少长高下。有拜必答。语意温温。里绅公府。皆服德钦风。且愿执弟子礼。其道德感人如此。顺治己丑示寂。寿七十一。腊五十。茶毗。骨粒如银雪。置塔中级。有指据录。行世。法语外。偈颂居多。

颂赵州狗子佛性无话曰。泰山倾倒压蟭螟。气绝心灰识浪平。不是泥牛开只眼。焉知猛虎坐中厅。而塔上之铭。则有黎东古柱下史邓澄撰。

福州府鼓山涌泉永觉元贤禅师

建阳蔡氏子。生明万历戊寅。二十补邑庠。读书山剎。闻僧唱云。我尔时为现清净光明身。忽觉通身欢喜。急请经阅之。则又茫然莫晓。乃往参寿昌於董岩。昌令看乾矢橛话。久之。一日因僧举南泉斩猫话。有省。成颂曰。两堂纷闹太无端。宝剑挥时胆尽寒。幸有晚来赵州老。毗卢顶上独盘桓。呈昌。昌曰。此事。切不得於一机一境上作解会。须是向百匝千重处。垂手直过。尚当遇人。所谓心虽已在千峰上。犹更将身入众藏。始是参学眼也。师唯唯。丁巳。年四十亲殁。乃弃家。竟投寿昌剃染。一日值昌田中归。师逆问曰。如何是清净光明身。昌振衣而立。师曰。祇此更别有。昌遂行。师当下豁然。随入方丈拜起。将通所得。昌遽连打三棒曰。向后不得草草。次年昌寂。圆戒博山。居香炉峰三载。每当酬酢。皆当仁不让。山尝曰。者汉生平自许。他时。天下人不奈渠何。归闽。舟次剑津。闻同行僧诵曰。一时謦欬俱共弹指是二音声徧至十方诸佛世界。师忽大悟。乃彻见寿昌用处。作偈曰。金鸡啄破碧瑠璃。万歇千休祇自知。稳卧片帆天正朗。前山无复雨鸠啼。嗣是居金仙庵。阅藏三载。次隐荷山。崇祯甲戌。出住鼓山。乙亥开法开元。瓣香为寿昌拈出矣。丁丑。出浙主真寂。辛巳。归闽主宝善。次结制开元。复还鼓山。

上堂。东海龙王。与日月灯明佛。大相争战。胜负不分。山僧将二人各与三十乌藤。赶过北郁单越去也。诸人还委悉么。良久曰。二人是非且置。只如晴明阴雨外一句。作么生道。咄。

上堂。雪山老人。指鹿为马。东西祖师。证龟成鳖。次第累及山僧。亦不免将错就错。今当端阳佳节。不可虚度。将太虚空。捏作个小粽子。与诸人充肠果腹。乃托起香盒曰。大众。还嚼得碎么。若嚼得碎。行也竞龙舟歌楚些。一任烟波自由。不用饮蒲酒挂艾旗。自然妖踪顿息。如嚼不碎。小粽子塞却诸人口门去也。咦。临渊无限伤心事。安得黄金铸屈原。

上堂。生从何处来。铁锯舞三台。死从何处去。三台吞铁锯。勿以明相睹。勿以暗相遇。坐断两头关。银花开玉树。堪笑当年老冻脓。不解放行只解把住。山僧今日放行也。诸人还会么。咦。夜半石人方反侧。□场好梦向谁言。

上堂。诸方浩浩竞谈禅。老僧常抱白云眠。今朝却被人唆哄。无端走向法堂前。算来无计施设。只得将古人葛藤。为诸人拈掇一上。僧问古德。如何是禅。曰猢狲上树尾连颠。又僧问。如何是禅。曰猛火着油煎。又僧问。如何是禅。曰碌砖。此三转语。如骇鸡犀。八面玲珑。如大火聚。栖泊不得。如涂毒鼓。闻者丧身失命。诸人向者三句语。透得三千七百则。陈烂葛藤。一捏粉碎。但老僧者里。却不如此。若有问如何是禅。向道。凤山深处雨如烟。又问如何是禅向道。门前池水养新莲。又问如何是禅。向道。鹧鸪啼破白云天。若会得老僧底。尽会得古人底。会得古人底。未必会得老僧底。若会得老僧。当别甑炊香饭。供养你也。

小参。直截根源。不存知解。当阳露出。不费纤毫。若也眨起眉毛。早成蹉过。才落拟议。便隔千山。所以睦州见僧来便掩门。鲁祖见僧来便面壁。可谓真实相为。岂似我辈阿漉漉地。说三道四。问妙答玄。祖师门下。成个甚么。虽然。也须识古人誵讹始得。祇如鲁祖面壁。罗山云。我当时见。好与五火抄。何故。为他解放不解收。玄沙云。我当时见。也与五火抄。且道。与罗山是同是别。二大老。虽则各具手眼。检点将来。总是借西家灯。照东家壁。山僧今日将三大老。各与五火抄。还会么。横身当宇宙。谁是出头人。

小参。曲如箭直如钩。小是海大是沤。蚯蚓跳过东海。跛鳖飞上云霄。参。

示众。临济喝收归后架。德山棒抛向前坑。不用从前残羹馊饭。斩新条令一句作么生。只把一枝无孔笛。夜深吹彻紫霄穹。

僧问。如何是正中偏。师曰。古镜自含光。曰如何是偏中正。师曰。雪覆昆仑顶。曰如何是正中来。师曰。不向死水蟠。曰如何是兼中至。师曰。纵横无忌讳。曰如何是兼中到。师曰。古殿积烟云。

问。洞山三十年。鬼神寻不见。安平真人。却来乞和尚戒。此与古人。是同是别。师曰。拯溺须临水。啸月却登峰。

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灯月交辉处。公子醉扶归。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出户一长啸。杳然天地空。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仙人既羽化。丹灶亦丘墟。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上林花似锦。每带马蹄香。

问。有道之臣。因甚不用。师曰。无渠着力处。

问。主人不出户。如何见客。师曰。自有侍者在。

问。既是无垢净光院。因甚又作浴堂。师曰。净地恐迷人。

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破驴脊上足苍蝇。曰见后如何。师曰。铁牛背上无蚊蚋。

僧参。便喝。师亦喝。僧又喝。师亦又喝。僧复喝。师曰。饶你更喝八万四千。不如还我未喝前一句。僧无语。师曰。掠虚头汉。好与三十棒。

师器宇峻特。通内外典。所着。有[穴/(丬*臬)]言禅余内外集。及诸法语。生平慎重大法。行道三十年。未尝轻易许可。顺治丁酉九月朔。示疾。不食者二十余日。首座问。末后一句。如何分付。师索笔书曰。末后句。亲分付。三界内外。无可寻处。越三日。中夜引首座。手书曰。不有病。了令扶起。遂坐脱。当十月十七子时也。师所至。异迹居多。以非吾宗正兹不录。戊戌正月。塔全身於山之西畬。

续灯正统卷三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