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马斯在城南举行一次大集会。满目迷彩,绿旗翻飞,军歌震耳。忽然人群两分,所有的相机镜头转过去,一袭白衣的哈马斯精神领袖亚辛坐着轮椅到来。
我刚要跟着掉头,一眼看见了她。她被人推到台上,大概五六岁,迷彩马甲,头上扎着哈马斯头带。跟大多数巴勒斯坦人褐目黑发不同,她大概有某种混血,湛蓝的眼睛,卷曲的金色头发,扎一对粉红色小球。皮肤白皙,两颊绯红,洋娃娃一样。按当地习俗,一出生就扎了耳洞,穿上黄金耳钉。
她的神情抓住了我。不是愤怒、仇恨,或者恐惧。她轻锁眉头,望向遥远的地方,一个不属于这里的所在。一点点哀恸,怜悯,她的相貌和神情,把我从这个时空里切割出去。我的镜头无法移开,哪怕哈马斯最重要的领导人就在身后。
十多年后,偶尔在网上碰到的一个阿拉伯人,聊天头像竟然是这张照片。他怎么也不相信是正在跟他说话的这个人拍的。“她是巴勒斯坦人的偶像啊,我们叫她最美阿拉伯女孩,但没人知道她是谁。”
我托在加沙的记者朋友打听她的下落。在边境完全封锁的加沙,谁也走不掉,十多年过去,她还在那里,准备出嫁了。她的父亲对有人前来打听十分警惕,坚持不肯多说。那天她全副打扮出现在舞台上,还挎着玩具枪,父亲很可能是支持这个武装组织的。我没有追问。但有一天,会回去找她。
照片转换成黑白,少了稚气,多了寒光。
/哈马斯小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