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拿来几张纸,手写的阿拉伯语字条:“2003年3月16日,星期日,上午10点,此地腾空”。这是隔离墙动工之初,以色列人通知巴勒斯坦人“腾地儿”的方式:在树干上钉几张这样的字条。
盖勒吉利耶,一座四面全部被隔离墙封死的城市,其中一个名叫贾尤斯的村庄,隔离墙在这里向巴勒斯坦控制区伸进6公里。贾尤斯的村长介绍,这么一来,这里的巴勒斯坦居民失去了9000亩土地、120个暖棚和3000多棵橄榄树。
当地居民举行了几次示威游行,根本无济于事。“巴勒斯坦政府怎么说呢?”我问。“没有以色列的同意,巴勒斯坦部长们也进不了这里,我们像生活在荒岛上,”村长说。
52岁的巴勒斯坦医生侯赛因·夏迪原先在村里有13亩土地,隔离墙修建后其中8亩圈到另一边。原先他雇了11个农民耕地,现在只留下了两个。“我失去了土地,他们失去了工作,”夏迪说,“冲突爆发前,以色列总理沙龙还到盖勒吉利耶的餐馆吃过饭呢。”
开车带我来隔离墙的,是安,金发碧眼,加拿大志愿者,为巴勒斯坦政府工作。驾驶租来的吉普车,挡风玻璃后放上特别标记——加拿大国旗和一条黑白格相间的阿拉法特头巾。途中,她一会儿将头巾放上来,一会儿又赶紧收起来。放上,是为了提醒躲在暗处的巴勒斯坦狙击手,我们是友好人士;收起来,是因为前方出现以色列坦克或士兵。
一路上,安讲得最多的话是“这是个绝好的伏击地点”。从耶路撒冷去往西岸巴勒斯坦城市的道路上,经常遭遇两边壁立千仞,中间羊肠小道的情况。“这里,去年10月,一个巴勒斯坦狙击手打死了十个以色列人,”在距离拉姆安拉不远处的一个伏击地点,安指指窗外说,“每天清晨和午饭时间,是枪击高峰段,那时候我决不去西岸。”
吉普开上隔离墙工地。清楚地看到,绵延的铁丝网和铁桩,还有穿梭往来的推土机。一些地方,高约十米、宽半米的水泥板块已经运到,吊车正把板块“种植”就位,好让它们连成高墙。一年前,也就是2002年6月16日,隔离墙破土动工。眼前的隔离墙正在修建之中,一些路段似乎并不设防,任我们靠近;遇到有瞭望塔的隔离墙,安变得非常小心,远远停车,问清楚当地居民再靠近。
在一处僻静的小山头脚下,几个巴勒斯坦人沿弯弯曲曲的小道走来。安说,看,这些人穿小路,就可以绕开以色列检查站。“自杀爆炸者就是这样渗透到以色列的?”我问。“有一部分是。”安承认。“那么以色列为什么不把这些道路全部封死呢?”“西岸地形错综复杂,与以色列的交界线很长,根本不可能全部堵死。”安还说,吉普车驶过的许多道路正是近几年形成的,因为原来的道路已经被以色列封死。
/隔离墙雏形
安认为,修建隔离墙并不能杜绝人弹,真正用意是攫取更多土地。隔离墙并没有按照1949年巴以停战分界线,也就是“绿线”修筑,而是越过“绿线”,伸进巴勒斯坦控制区,形成一道实际边界。
隔离墙打破了巴勒斯坦人与土地之间的联系,失去土地的巴勒斯坦人将变成以色列或邻近阿拉伯国家的工厂奴隶,安这样形容。更惊人的是,大部分修建隔离墙的工人是巴勒斯坦人——在失业率达到70%以上的约旦河西岸巴勒斯坦城市,这也是一份工作。
吉普车再次上路。在一条5米多宽的土路两侧,各出现一道铁丝网。安指给我看,铁丝网背后各是一个巴勒斯坦村庄。两个相隔仅5米的村庄今后如何往来呢?以色列建议修建地下隧道供巴勒斯坦人行走——当然,这得由巴方出钱,而以方控制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