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居沛,侍中彪免官居东海兰陵县中都乡中都里。晋元康元年,分东海为兰陵郡。中朝乱,淮阴令整字公齐,过江居晋陵武进县之东城里。寓居江左者,皆侨置本土,加以南名,于是为南兰陵兰陵人也。
皇考讳承之,字嗣伯。少有大志,才力过人,宗人丹阳尹摹之、北兖州刺史源之并见知重。初为建威府参军。义熙中,蜀贼谯纵初平,皇考迁扬武将军、安固汶山二郡太守,善于绥抚。元嘉初,徙为武烈将军、济南太守。七年,右将军到彦之北伐大败,虏乘胜破青部诸郡国。别帅安平公乙旃眷寇济南,皇考率数百人拒战,退之。虏众大集,皇考使偃兵开城门。众谏曰:“贼众我寡,何轻敌之甚!”皇考曰:“今日悬守穷城,事已危急,若复示弱,必为所屠,惟当见强待之耳。”虏疑有伏兵,遂引去。青州刺史萧思话欲委镇保险,皇考固谏不从,思话失据溃走。
明年,征南大将军檀道济于寿张转战班师,滑台陷没,兖州刺史竺灵秀抵罪。宋文帝以皇考有全城之功,手书与都督长沙王义欣曰:“承之理民直亦不在武干后,今拟为兖州刺史,檀征南详之。”皇考与道济无素故,事遂寝。迁辅国镇北中兵参军、员外郎。
十年,萧思话为梁州刺史,皇考为其横野府司马、汉中太守。氐帅杨难当寇汉川,梁州刺史甄法护弃城走,思话至襄阳不进。皇考轻军前行,攻氐伪魏兴太守薛健于黄金山,克之。黄金山,张鲁旧戍,南接汉川,北枕驿道,险固之极。健既溃散,皇考即据之。氐伪梁、秦二州刺史赵温先据州城,闻皇考至,退据小城,薛健退屯下桃城,立柴营。皇考引军与对垒,相去二里。健与伪冯翊太守蒲早子悉力出战,皇考大破之。健等闭营自守不敢出,思话继至,贼乃稍退。皇考进至峨公山,为左卫将军、沙州刺史吕平大众所围积日,建武将军萧汪之、平西督护段虬等至,表里奋击,大破之。难当又遣息和领步骑万余人,夹汉水两岸,援赵温,攻逼皇考。相拒四十余日。贼皆衣犀甲,刀箭不能伤。皇考命军中断槊长数尺,以大斧捶其后,贼不能当,乃焚营退。皇考追至南城,众军自后而进,连战皆捷,梁州平。诏曰:“承之禀命先驱,蒙险深入,全军屡克,奋其忠果,可龙骧将军。”随府转宁朔司马,太守如故。入为太子屯骑校尉。文帝以平氐之劳,青州缺,将欲授用。彭城王义康秉政,皇考不附,乃转为江夏王司徒中兵参军、龙骧将军、南泰山太守,封晋兴县五等男,邑三百四十户。迁右军将军。元嘉二十四年殂,年六十四。梁土民思之,于峨公山立庙祭祀。升明二年,赠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
太祖以元嘉四年丁卯岁生。姿表英异,龙颡钟声,鳞文遍体。儒士雷次宗立学于鸡笼山,太祖年十三,受业,治《礼》及《左氏春秋》。十七年,宋大将军彭城王义康被黜,镇豫章,皇考领兵防守,太祖舍业南行。十九年,竟陵蛮动,文帝遣太祖领偏军讨沔北蛮。二十一年,伐索虏,至丘槛山,并破走。二十三年,雍州刺史萧思话镇襄阳,启太祖自随,戍沔北,讨樊、邓诸山蛮,破其聚落。初为左军中兵参军。二十七年,索虏围汝南戍主陈宪,台遣宁朔将军臧质、安蛮司马刘康祖救之。文帝使太祖宣旨,授节度。闻虏主拓跋焘向彭城,质等回军救援。至盱眙,太祖与质别军主胡宗之等五军,步骑数千人前驱。焘已潜过淮,卒相遇于莞山下。合战败绩,缘淮奔退,宗之等皆陷没。太祖还就质固守,为虏所攻围,甚危急。事宁,还京师。
二十九年,领偏军征仇池。梁州西界旧有武兴戍,晋隆安中没属氐;武兴西北有兰皋戍,去仇池二百里。太祖击二垒,皆破之。遂从谷口入关,未至长安八十里,梁州刺史刘秀之遣司马马注助太祖攻谈堤城,拔之,虏伪河间公奔走。虏救兵至,太祖军力疲少,又闻文帝崩,乃烧城还南郑。袭爵晋兴县五等男。孝建初,除江夏王大司马参军,随府转太宰,迁员外郎、直阁中书舍人、西阳王抚军参军、建康令。新安王子鸾有盛宠,简选僚佐,为北中郎中兵参军。陈太后忧,起为武烈将军,复为建康令,中兵如故。景和世,除后军将军。值明帝立,为右军将军。
时四方反叛,会稽太守寻阳王子房及东诸郡皆起兵。明帝加太祖辅国将军,率众东讨。至晋陵,与贼前锋将程捍、孙昙瓘等战,一日破贼十二垒。分军定诸县,晋陵太守袁摽弃城走,东境诸城相继奔散。
徐州刺史薛安都反彭城,从子索儿寇淮阴,山阳太守程天祚举城叛,徐州刺史申令孙又降,徵太祖讨之。时太祖平东贼还,又将南讨,出次新亭,前军已发,而索儿自睢陵渡淮,马步万余人,击杀台军主孙耿,纵兵逼前军张永营,告急。明帝闻贼渡,遽追太祖往救之,屯破釜。索儿向钟离,永遣宁朔将军王宽据盱眙,遏其归路。索儿击破台军主高道庆,走之于石鳖,将西归。王宽与军主任农夫先据白鹄涧,张永遣太祖驰督宽,索儿东要击太祖,使不得前。太祖鼓行结阵,直入宽垒,索儿望见不敢发。经数日,索儿引军顿石梁,太祖追之至葛冢,候骑还云贼至,太祖乃顿军引管,分两马军夹营外以待之。俄顷,贼马步奄至,又推火车数道攻战。相持移日,乃出轻兵攻贼西,使马军合击其后,贼众大败,追奔获其器仗。进屯石梁涧北。索儿夜遣千人来斫营,营中惊,太祖卧不起,宣令左右案部不得动,须臾贼散。太祖议欲于石梁西南高地筑垒通南道,断贼走路,索儿果来争之。太祖率军击破之,贼马自相践藉死。索儿走向钟离,太祖追至黯而还。除骁骑将军,封西阳县侯,邑六百户。迁巴陵王卫军司马,随镇会稽。
江州刺史晋安王子勋遣临川内史张淹自鄱阳峤道入三吴,台军主沈思仁与伪龙骧将军任皇、镇西参军刘越绪各据险相守。明帝遣太祖领三千人讨之。时朝廷器甲皆充南讨,太祖军容寡阙,乃编棕皮为马具装,析竹为寄生,夜举火进军。贼望见恐惧,未战而走。还除桂阳王征北司马、南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
初,明帝遣张永、沈攸之以众喻降薛安都,谓太祖曰:“吾今因此北讨,卿意以为何如?”太祖对曰:“安都才识不足,狡猾有余。若长辔缓御,则必遣子入朝;今以兵逼之,彼将惧而为计,恐非国之利也。”帝曰:“众军猛锐,何往不克!卿每杖策,幸勿多言。”安都见兵至,果引索虏,永等败于彭城。淮南孤弱,以太祖为假冠军将军、持节、都督北讨前锋诸军事,镇淮阴。
泰始三年,沈攸之、吴喜北败于睢口。诸城戍大小悉奔归,虏遂进至淮北,围角城,戍主贾法度力弱不敌。诸将劝太祖渡岸救之,太祖不许;遣军主高道庆将数百张弩浮舰淮中,遥射城外虏;弩一发数百箭俱去,虏骑相引避之,乃命进战,城围即解。迁督南兖徐二州诸军事、南兖州刺史,持节、假冠军、督北讨如故。五年,进督兖、青、冀三州。六年,除黄门侍郎,领越骑校尉,不拜。复授冠军将军。留本任。
明帝常嫌太祖非人臣相,而民间流言,云“萧道成当为天子”,明帝愈以为疑。遣冠军将军吴喜以三千人北使,令喜留军破釜,自持银壶酒封赐太祖。太祖戎衣出门迎,即酌饮之。喜还,帝意乃悦。七年,徵还京师;部下劝勿就徵,太祖曰:“诸卿暗于见事。主上自诛诸弟,为太子稚弱,作万岁后计,何关佗族。惟应速发,事缓必见疑。今骨肉相害,自非灵长之运,祸难将兴,方与卿等戮力耳。”拜散骑常侍、太子左卫率。时世祖以功当别封赣县,太祖以一门二封,固辞不受,诏许之。加邑二百户。明帝崩,遗诏为右卫将军,领卫尉,加兵五百人。与尚书令袁粲、护军褚渊、领军刘勔共掌机事。又别领东北选事。寻解卫尉,加侍中,领石头戍军事。
明帝诛戮蕃戚,江州刺史桂阳王休范以人凡获全。及苍梧王立,更有窥窬之望,密与左右阉人于后堂习驰马,招聚士众。元徽二年五月,举兵于寻阳,收略官民,数日得士众二万人,骑五百匹。发盆口,悉乘商旅船舰。大雷戍主杜道欣、鹊头戍主刘諐期告变,朝廷惶骇。太祖与护军褚渊、征北张永、领军刘勔、仆射刘秉、游击将军戴明宝、骁骑将军阮佃夫、右军将军王道隆、中书舍人孙千龄、员外郎杨运长集中书省计议,莫有言者。太祖曰:“昔上流谋逆,皆因淹缓,至于覆败。休范必远惩前失,轻兵急下,乘我无备。今应变之术,不宜念远,若偏师失律,则大沮众心。宜顿新亭、白下,坚守宫掖、东府、石头以待。贼千里孤军,后无委积,求战不得,自然瓦解。我请顿新亭以当其锋;征北可以见甲守白下;中堂旧是置兵地,领军宜屯宣阳门为诸军节度;诸贵安坐殿中,右军诸人不须竞出。我自前驱,破贼必矣。”因索笔下议,并注同。
中书舍人孙千龄与休范有密契,独曰:“宜依旧遣军据梁山、鲁显间,右卫若不出白下,则应进顿南州。”太祖正色曰:“贼今已近,梁山岂可得至!新亭既是兵冲,所以欲死报国耳。常日乃可屈曲相从,今不得也。”座起,太祖顾谓刘勔曰:“领军已同鄙议,不可改易。”乃单车白服出新亭。加太祖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平南将军,加鼓吹一部。
治新亭城垒未毕,贼前军已至。太祖方解衣高卧,以安众心,乃索白虎幡,登西垣。使宁朔将军高道庆、羽林监陈显达、员外郎王敬则浮舸与贼水战,自新林至赤岸,大破之,烧其船舰,死伤甚众。贼步上新林,太祖驰使报刘勔,急开大小桁,拨淮中船舫,悉渡北岸。休范乘肩舆率众至垒南,上遣宁朔将军黄回、马军主周盘龙将步骑出垒对阵。休范分兵攻垒东,短兵接战,自巳至午,众皆失色。太祖曰:“贼虽多而乱,寻破也。”杨运长领三齐射手七百人,引强命中,故贼不得逼城。未时,张敬儿斩休范首。太祖遣队主陈灵宝送首还台,灵宝路中遇贼军,埋首道侧。台军不见休范首,愈疑惧。贼众亦不知休范已死,别率杜黑蠡急攻垒东;司空主簿萧惠朗数百人突入东门,叫噪至堂下,城上守门兵披退。太祖挺身上马,率数百人出战;贼皆推?盾而前,相去数丈,分兵横射。太祖引满将发,左右将戴仲绪举?盾扞之,箭应手饮羽,伤百余人。贼死战不能当,乃却。众军复得保城,与黑蠡拒战,自晡达明旦,矢石不息。其夜大雨,鼓叫不复相闻,将士积日不得寝食,军中马夜惊,城内乱走,太祖秉烛正坐,厉声呵止之,如此者数四。
贼帅丁文豪设伏破台军于皂荚桥,直至朱雀桁,刘勔欲开桁,王道隆不从,勔及道隆并战没。初,勔高尚其意,托造园宅,名为“东山”,颇忽世务。太祖谓之曰:“将军以顾命之重,任兼内外;主上春秋未几,诸王并幼冲,上流声议,遐迩所闻。此是将军艰难之日,而将军深尚从容,废省羽翼,一朝事至,虽悔何追!”勔竟不纳。贼进至杜姥宅,车骑典签茅恬开东府纳贼,冠军将军沈怀明于石头奔散,张永溃于白下,宫内传新亭亦陷。太后执苍梧王手泣曰:“天下败矣!”太祖遣军主陈显达、任农夫、张敬儿、周盘龙等,从石头济淮,间道从承明门入卫宫阙。
休范即死,典签许公与诈称休范在新亭,士庶惶惑,诣垒投名者千数,太祖随得辄烧之,乃列兵登城北,谓曰:“刘休范父子先昨皆已即戮,尸在南冈下。身是萧平南,诸君善见观。君等名皆已焚除,勿有惧也。”台分遣众军击杜姥宅、宣阳门诸贼,皆破平之。太祖振旅凯入,百姓缘道聚观,曰:“全国家者此公也。”
太祖与袁粲、褚渊、刘秉引咎解职,不许。迁散骑常侍、中领军、都督南兖徐兖青冀五州军事、镇军将军、南兖州刺史,持节如故。进爵为公,增邑二千户。太祖欲分其功,请益粲等户,更日入直决事,号为“四贵”。秦时有太后、穰侯、泾阳、高陵君,称为“四贵”,至是乃复有焉。四年,加太祖尚书左仆射,本官如故。
休范平后,苍梧王渐行凶暴。南徐州刺史建平王景素少有令誉,朝野归心。景素亦潜为自全之计,布款诚于太祖,太祖拒而不纳。七月,羽林监袁祗奔景素,便举兵。太祖出屯玄武湖,遣众军北讨,事平乃还。太祖威名既重,苍梧王深相猜忌,几加大祸。陈太妃骂之曰:“萧道成有功于国,今若害之,后谁复为汝着力者?”乃止。
太祖密谋废立。五年七月戊子,帝微行出北湖,常单马先走,羽仪禁卫随后追之,于堤塘相蹈藉。左右张互儿马坠湖,帝怒,取马置光明亭前,自驰骑刺杀之,因共屠割,与左右作羌胡伎为乐。又于蛮冈赌跳。际夕乃还仁寿殿东阿毡屋中寝。语左右杨玉夫:“伺织女度,报我。”时杀害无常,人怀危惧。玉夫与其党陈奉伯等二十五人同谋,于毡屋中取千牛刀杀苍梧王,称敕,使厢下奏伎,因将首出与王敬则,敬则送太祖。太祖夜从承明门乘常所骑赤马入,殿内惊怖,即知苍梧王死,咸称万岁。及太祖践阼,号此马为“龙骧将军”,世谓为“龙骧赤”。
明日,太祖戎服出殿庭槐树下,召四贵集议。太祖谓刘秉曰:“丹阳国家重戚,今日之事,属有所归。”秉让不当。太祖次让袁粲,粲又不受。太祖乃下议,备法驾诣东城,迎立顺帝。于是长刀遮粲、秉等,各失色而去。甲午,太祖移镇东府,与袁粲、褚渊、刘秉各甲仗五十人入殿。丙申,进位侍中、司空、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持节、都督、刺史如故,封竟陵郡公,邑五千户,给油幢络车,班剑三十人。太祖固辞上命,即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庚戌,进督南徐州刺史。封杨玉夫等二十五人爵邑各有差。十月戊辰,又进督豫、司二州。
初,荆州刺史沈攸之与太祖于景和世同直殿省,申以欢好,以长女义兴公主妻攸之第三子元和。攸之为郢州,值明帝晚运,阴有异图,自郢州迁为荆州,聚敛兵力,将吏逃亡,辄讨质邻伍。养马至二千馀匹,皆分赋戍逻将士,使耕田而食,廪财悉充仓储。荆州作部岁送数千人仗,攸之割留,簿上供讨四山蛮。装治战舰数百千艘,沈之灵溪里,钱帛器械巨积,朝廷畏之。高道庆家在华容,假还过江陵。道庆素便马,攸之与宴饮,于听事前合马槊,道庆槊中破攸之马鞍,攸之怒,索刃槊,道庆驰马而出。还都,说攸之反状,请三千人袭之。朝议虑其事难济,太祖又保持不许。太祖既废立,遣攸之子司徒左长史元琰赍苍梧王诸虐害器物示之,攸之未得即起兵,乃上表称庆,并与太祖书推功。攸之有素书十数行,常韬在裲裆角,云是明帝与己约誓。十二月,遂举兵。其妾崔氏、许氏谏攸之曰:“官年已老,那不为百口计!”攸之指裲裆角示之,称太后令召己下都。京师恐惧。乙卯,太祖入居朝堂,命诸将西讨,平西将军黄回为都督前驱。
前湘州刺史王蕴,太后兄子,少有胆力,以父楷名宦不达,欲以将途自奋。每抚刀曰:“龙渊、太阿,汝知我者。”叔父景文诫之曰:“阿答,汝灭我门户!”蕴曰:“答与童乌贵贱觉异。”童乌,景文子绚小字;答,蕴小字也。蕴遭母丧罢任,还至巴陵,停舟一月,日与攸之密相交构。时攸之未便举兵,蕴乃下达郢州。世祖为郢州长史,蕴期世祖出吊,因作乱据郢城,世祖知之,不出。蕴还至东府前,又期太祖出,太祖又不出吊,再计不行,外谋愈固。
司徒袁粲、尚书令刘秉见太祖威权稍盛,虑不自安,与蕴及黄回等相结举事,殿内宿卫主帅,无不协同。攸之反问初至,太祖往石头与粲谋议,粲称疾不相见。克壬申夜起兵据石头,刘秉恇怯,晡时,从丹阳郡载妇女入石头,朝廷不知也。其夜,丹阳丞王逊告变,秉从弟领军韫及直阁将军卜伯兴等严兵为内应。太祖命王敬则于宫内诛之。遣诸将攻石头,王蕴将数百精手带甲赴粲,城门已闭,官军又至,乃散。众军攻石头,斩粲。刘秉走雒檐湖,蕴逃斗场,并擒斩之。粲位任虽重,无经世之略,疏放好酒。步屟白杨郊野间,道遇一士大夫,便呼与酣饮。明日,此人谓被知顾,到门求通,粲曰:“昨饮酒无偶,聊相要耳。”竟不与相见。尝作五言诗云:“访迹虽中宇,循寄乃沧州。”盖其志也。刘秉少以宗室清谨见知。孝武世,秉弟遐坐通嫡母殷氏养女,殷亡舌中血出,众疑行毒害,孝武使秉从弟祗讽秉启证其事。秉曰:“行路之人,尚不应尔,今日乃可一门同尽,无容奉敕。”众以此称之,故为明帝所任。苍梧废,秉出集议,于路逢弟韫,韫开车迎问秉曰:“今日之事,固当归兄邪?”秉曰:“吾等已让领军矣。”韫槌胸曰:“君肉中讵有血!”粲典签莫嗣祖知粲谋,太祖召问嗣祖:“袁谋反,何不启闻?”嗣祖曰:“事主义无二心,虽死不敢泄也。”蕴嬖人张承伯藏匿蕴。太祖并赦而用之。黄回顿新亭,闻石头鼓噪,率兵来赴之,朱雀珝有戍军,受节度,不听夜过,会石头已平,因称救援。太祖知而不言,抚之愈厚,遣回西上,流涕告别。
太祖屯阅武堂,驰结军旅。闰月辛丑,诏假黄钺,率大众出屯新亭中兴堂,治严筑垒。教曰:“河南称慈,谅由掩胔,广汉流仁,实存殡朽。近袤制兹营,崇沟浚堑,古墟曩隧,时有湮移,深松茂草,或致刊薙。凭轩动怀,巡隍增怆。宜并为收改葬,并设薄祀。”
二年正月,沈攸之攻郢城不克,众溃,自经死,传首京邑。丙子,太祖旋镇东府。二月癸未,进太祖太尉,增封三千户,都督南徐、南兖、徐、兖、青、冀、司、豫、荆、雍、湘、郢、梁、益、广、越十六州诸军事。太祖解骠骑,辞都督,不许,乃表送黄钺。三月己酉,增班剑为四十人、甲仗百人入殿。丙子,加羽葆鼓吹,余并如故。
辛卯,太祖诛镇北将军黄回。
大明、泰始以来,相承奢侈,百姓成俗。太祖辅政,罢御府,省二尚方诸饰玩。至是,又上表禁民间华伪杂物:不得以金银为箔,马乘具不得金银度,不得织成绣裙,道路不得着锦履,不得用红色为幡盖衣服,不得剪彩帛为杂花,不得以绫作杂服饰,不得作鹿行锦及局脚柽柏床、牙箱笼杂物、彩帛作屏鄣、锦缘荐席,不得私作器仗,不得以七宝饰乐器又诸杂漆物,不得以金银为花兽,不得辄铸金铜为像。皆须墨敕,凡十七条。其中宫及诸王服用,虽依旧例,亦请详衷。
九月丙午,进位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领扬州牧,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各四人,使持节、太尉、骠骑大将军、录尚书、南徐州刺史如故。固辞,诏遣敦劝,乃受黄钺,辞殊礼。甲寅,给三望车。
三年正月,乙巳,太祖表蠲百姓逋负。丙辰,加前部羽葆鼓吹。丁巳,命太傅府依旧辟召。丁卯,给太祖甲仗五百人,出入殿省。甲午,重申前命,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三月甲辰,诏进位相国,总百揆,封十郡为齐公,备九锡之礼,加玺绂远游冠,位在诸侯王上,加相国绿綟绶,其骠骑大将军、扬州牧、南徐州刺史如故。太祖三让,公卿敦劝固请,乃受。甲寅,策相国齐公曰:
天地变通,莫大乎炎凉;悬象着明,莫崇乎日月。严冬播气,贞松之操自高;光景时昏,若华之映弥显。是故英睿当乱而不移,忠贤临危而尽节。自景和昏虐,王纲弛紊,太宗受命,绍开中兴,运属屯难,四郊多垒。萧将军震威华戎,实资义烈,康国济民,于是乎在。朕以不造,夙罹闵凶。嗣君失德,书契未纪。威侮五行,虔刘九县,神厌灵绎,海水群飞。彝器已尘,宗禋谁主?缀旒之殆,未足为譬,岂直《小宛》兴刺,《黍离》作歌而已哉!天赞皇宋,实启明宰,爰登寡昧,纂承大业,鸿绪再维,闳基重造,高勋至德,振古绝伦。昔保衡翼殷,博陆匡汉,方斯蔑如也。今将授公典礼,其敬听朕命。
乃者,袁邓构祸,实繁有徒;子房不臣,称兵协乱。跨蹈五湖,凭陵吴、越,浮祲亏辰,沈氛晦景,桴鼓振于王畿,锋镝交乎天邑。顾瞻宫掖,将成茂草,言念邦国,翦为仇雠。当此之时,人无固志。公投袂殉难,超然奋发,执金板而先驰,登寅车而戒路,军政端严,卒乘辑睦,麾皞一临,凶党冰泮。此则霸业之基,勤王之始也。
安都背叛,窃据徐方,敢率犬羊,陵虐淮浒;索儿愚悖,同恶相济,天祚无象,背顺归逆;北鄙黔黎,奄坠涂炭,均人废职,边师告警。公受命宗祊,精贯朝日,拥节和门,气逾霄汉,破釜之捷,斩馘蔽野,石梁之战,禽其渠帅,保境全民,江阳即序。此又公之功也。
张淹迷昧,弗顾本朝,爰自南区,志图东夏,潜军间入,窃觊不虞。于时江服未夷,皇涂荐阻。公忠诚慷慨,在险弥亮,深识九变,妙察五色,以寡制众,所向风偃。朝廷无东顾之忧,闽越有来苏之庆。此又公之功也。
匈奴野心,侵掠疆场,前师失律,王旅崩挠,洒血成川,伏尸千里。丑羯亻舟张,势振彭、泗,乘胜长驱,窥觎京甸,冠带之轨将湮,被发之容行及。公奉辞伐罪,戒旦晨征,兵车始交,氛祲时荡,吊死抚伤,弘宣皇泽,俾我淮、肥,复沾盛化。此又公之功也。
自兹厥后,猃狁孔炽,封豕长蛇,重窥上国。而世故相仍,师出日老。战士无临阵之心,戎卒有怀归之思。是以下邳精甲,望风振恐,角城高垒,指日沦陷。公眷言王事,发愤忘食,躬擐甲胄,视险若夷。短兵才接,巨猾鸟散,分疆画界,开创青、兖。此又公之功也。
泰始之末,入参禁旅,任兼军国,事同顾命。桂阳负众,轻问九鼎,裂冠毁冕,拔本塞源,入兵万乘之国,顿戟象魏之下,烈火焚于王城,飞矢集乎君屋。机变倏忽,终古莫二,群后忧惶,元戎无主。公按剑凝神,则奇谋贯世;秉旄指麾,则懦夫成勇。曾不崇朝,新亭献捷;信宿之间,宣阳底定。云雾廓清,区宇康鳷。此又公之功也。
皇室多难,衅起戚蕃。邗、晋、应、韩,翻为雠敌,建平失图,兴兵内侮。公又指授六师,义形乎色,役未逾旬,朱方宁晏。此又公之功也。
苍梧肆虐,诸夏麋沸,淫刑以逞,谁则无罪?火炎昆冈,玉石俱焚,黔首相悲,朝不谋夕。高祖之业已沦,文、明之轨谁嗣?公远稽殷、汉之义,近遵魏、晋之典,猥以眇身,入奉宗祏,七庙清谧,九区反政。此又公之功也。
袁粲无质,刘秉携贰,韫、述相扇,成此乱阶;丑图潜构,危机窃发,据有石头,志犯应、路。公神谋内运,霜锋外举,妖沴载澄,国涂悦穆。此又公之功也。
沈攸之苞祸,岁月滋彰,蜂目豺声,阻兵安忍。哀彼荆汉,独为匪民,乃眷西顾,缅同异域。而经纶维始,九伐未申,长恶不悛,遂逞凶逆。驱合奸回,势过虓虎,朝野忧疑,三军沮气。公秉皞出关,凝威江甸,正情与曒日同亮,明略与秋云竞爽。至义所感,人百其心,{卉鼓}鼓一麾,夏首宁谧,云梯未举,鲁山克定。积年逋诛,一朝显戮,沮浦安流,章台顺轨。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济天下之勋,重之以明哲,道庇生民,志匡宇宙,戮力肆心,劬劳王室,自东徂西,靡有宁晏,险阻艰难,备尝之矣。若乃缔构宗稷之勤,造物资始之泽,云布雾散,光被六幽,弼予一人,永清四海。是以秬草腾芳于郊园,景星垂晖于清汉,遐方款关而慕义,荒服重译而来庭。往哉邈乎!无得而名焉。
朕闻畴庸表德,前王盛典,崇树侯伯,有国攸同。所以文命成功,玄珪显锡;姬旦秉哲,曲阜启蕃。或改玉以弘风,或胙土以宣化。礼绝常班,宠冠群辟,爰逮桓文,车服异数。惟公勋业超于先烈,而褒赏阙于旧章。古今之道,何其爽欤?静言钦叹,良有缺然。
今进授相国,以青州之齐郡,徐州之梁郡,南徐州之兰陵、鲁郡、琅邪、东海、晋陵、义兴,扬州之吴郡、会稽,凡十郡,封公为齐公。锡兹玄土,苴以白茅,定尔邦家,用建冢社。斯实尚父故蕃,世作盟主,纪纲侯甸,率由旧则。往者周、召建国,师保兼任,毛、毕执珪,入作卿士,内外之宠,同规在昔。今命使持节、兼太尉、侍中、中书监、司空、卫将军、雩都县开国侯渊授公相国印绶,齐公玺绂;持节、兼司空副、守尚书令僧虔授齐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相国位总百辟,秩逾三事,职以礼移,号随事革。其以相国总百揆,去录尚书之称。送所假节、侍中貂蝉、中外都督太傅太尉印绶、竟陵公印策。其骠骑大将军、扬州牧、南徐州刺史如故。又加公九锡,其敬听后命:以公执礼弘律,仪刑区宇,遐迩一体,民无异业,是用锡公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公崇修南亩,所宝惟谷,王府充实,百姓繁阜,是用锡公衮冕之服,赤鋋副焉。公居身以谦,导物以义,熔钧庶品,罔不和悦,是用锡公轩县之乐,六佾之儛。公翼赞王猷,声教远洽,蛮夷竭欢,回首内附,是用锡公朱户以居。公明鉴人伦,澄辨泾渭,官方与能,英鳷克举,是用锡公纳陛以登。公保佑皇朝,厉身化下,杜渐防萌,含生夤式,是用锡公虎贲之士三百人。公御宄以刑,御奸以德,君亲无将,将而必诛,是用锡公鈇皞各一。公凤举四维,龙骞八表,威灵所振,异域同文,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枿弓十,枿矢千。公明发载怀,肃恭禋祀,孝敬之重,义感灵祗,是用锡公秬鬯一卣,珪瓒副焉。齐国置丞相以下,一遵旧式。往钦哉!其祗服朕命,经纬乾坤,宏亮洪业,茂昭尔大德,阐扬我高祖之休命。
太祖三让,公卿敦劝固请,乃受之。
丁巳,下令赦国内殊死以下;今月十五日昧爽以前,一皆原赦;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赐谷五斛,府州所领,亦同荡然。
宋帝诏齐公十郡之外,随宜除用。以齐国初建,给钱五百万,布五千匹,绢五千匹。四月癸酉,诏进齐公爵为王,以豫州之南梁、陈郡、颍川、陈留,南兖州之盱眙、山阳、秦郡、广陵、海陵、南沛十郡增封。使持节、司空、卫将军褚渊奉策授玺绂,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锡兹玄土,苴白茅,改立王社。相国、扬州牧、骠骑大将军、南徐州刺史如故。丙戌,命齐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儛八佾,设钟虡宫县。王世子为太子,王女王孙爵命一如旧仪。
辛卯,宋帝禅位,下诏曰:
惟德动天,玉衡所以载序;穷神知化,亿兆所以归心。用能经纬乾坤,弥纶宇宙,阐扬鸿烈,大庇生民。晦往明来,积代同轨,前王踵武,世必由之。
宋德湮微,昏毁相袭。景和骋悖于前,元徽肆虐于后,三光再霾,七庙将坠。璇极委驭,含识知泯,我文、武之祚,眇焉如缀。静惟此紊,夕惕疚心。
相国齐王,天诞睿圣,河岳炳灵,拯倾提危,澄氛静乱,匡济艰难,功均造物。宏谋霜照,秘算云回,旌旆所临,一麾必捷;英风所拂,无思不偃,表里清夷,遐迩宁谧。既而光启宪章,弘宣礼教,奸宄之类,睹隆威而隔情,慕善之俦,仰徽犹而增厉。道迈于重华,勋超乎文命,荡荡乎无得而称焉。是以辫发左衽之酋,款关请吏;木衣卉服之长,航海来庭。岂惟肃慎献楛,越裳荐翚而已哉!笔四奥载宅,六府克和;川陆效珍,祯祥鳞集;卿烟玉露,旦夕扬藻;嘉穟芝英,晷刻呈茂。革运斯炳,代终弥亮,负扆握枢,允归明哲,固以狱讼去宋,讴歌适齐。
昔金政既沦,水德缔构,天之历数,皎焉攸徵。朕虽寡昧,暗于大道,稽览隆替,为日已久,敢忘列代遗则,人神至愿乎?便逊位别宫,敬禅于齐,一依唐虞、魏晋故事。
是日宋帝逊于东邸。备羽仪,乘画轮车,出东掖门,问今日何不奏鼓吹,左右莫有答者。壬辰,策命齐王曰:
伊太古初陈,万物纷纶,开耀灵以鉴品物,立元后以驭蒸人。若夫容成、大庭之世,宓羲、五龙之辰,靡得而详焉。自轩黄以降,坟素所纪,略可言者,莫崇乎尧舜。披金绳而握天镜,开玉匣而总地维,德之休明,宸居灵极,期运有终,归禅与能。所以大唐逊位,讠劳然兴歌,有虞揖让,卿云发采。亮符命之攸臻,坦至公以成务,怀生载怿,灵祗效祉,遗风馀烈,光被无垠。汉魏因循,弗敢失坠,爰逮晋氏,亦遵前仪。惟我祖宗英睿,勋格幽显,从天人而齐七政,凝至德而抚四维。末叶不造,仍世多故,日蚀星陨,山沦川竭。
惟王圣哲渊明,荣镜宇宙,体望日之威,资就云之泽,临下以简,御众以宽,仁育群生,义征不譓,国涂荐阻,弘五虑而鳷宁,皇绪将湮,秉六术以匡济。及至权臣内侮,蕃屏陵上,兵革云翔,万邦震骇,裁之以武风,绥之以文化,遐迩清夷,表里肃穆。戢琱戈而事黼黻,委旌门而恭儒馆,声化远洎,荒服无尘,殊类同规,华戎一揆。是以五光来仪于轩庭,九穗含芳于郊牧。象纬昭澈,布新之符已显;图谶彪炳,受终之义既彰。灵祇乃眷,兆民引领。朕闻至道深微,惟人是弘,天命无常,惟德是与。所以仰鉴玄情,俯察群望,敬禅神器,授帝位于尔躬。四海困穷,天禄永终。于戏!王其允执厥中,仪刑前式,以副率土之欣望。命司裘而谒苍昊,奏《云门》而升圜丘。时膺大礼,永保洪业,岂不盛欤!
再命玺书曰:
皇帝敬问相国齐王。大道之行,与三代之英,朕虽暗昧,而有志焉。夫昏明相袭,晷景之恒度;春秋递运,时岁之常序。求诸天数,犹且隆替,矧伊在人,能无终谢?是故勋华弘风于上叶,汉魏垂式于后昆。
昔我高祖,钦明文思,振民育德,皇灵眷命,奄有四海。晚世多难,奸宄实繁,{卉鼓}鼓宵闻,元戎旦警,亿兆夷人,启处靡厝。加以嗣君荒怠,敷虐万方,神鼎将迁,宝策无主,实赖英圣,匡济艰危。惟王体天则地,舍弘光大,明并日月,惠均云雨。国步斯梗,则棱威外发,王猷不造,则渊谟内昭。重构闽、吴,再宁淮、济,静九江之洪波,卷海沂之氛沴。放斥凶昧,存我宗祀,旧物惟新,三光改照。逮至宠臣裂冠,则裁以庙略;荆汉反噬,则震以雷霆。麾旆所临,风行草靡;神算所指,龙举云属。诸夏廓清,戎翟思韪,兴文偃武,阐扬洪烈。明保冲昧,翱翔礼乐之场;抚柔黔首,咸跻仁寿之域。自霜路所坠,星辰所经,正朔不通,人迹罕至者,莫不逾山越海,北面称蕃,款关重译,修其职贡。是以祯祥发采,左史载其奇;玄象垂文,保章审其度。凤书表肆类之运,龙图显班瑞之期。重以珠衡日角,神资特挺,君人之义,在事必彰。《书》不云乎,“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怀。神祇之眷如彼,苍生之愿如此。笙管变声,钟石改调。朕所以拥璇持衡,倾伫明哲。
昔金德既沦,而传祚于我有宋,历数告终,实在兹日,亦以水德而传于齐。式遵前典,广询群议,王公卿士,咸曰惟宜。今遣使持节、兼太保、侍中、中书监、司空、卫将军、雩都县侯渊,兼太尉、守尚书令僧虔奉皇帝玺绶,受终之礼,一依唐虞故事。王其允副幽明,时登元后,宠绥八表,以酬昊天之休命。
太祖三辞,宋帝王公以下固请。兼太史令、将作匠陈文建奏符命曰:“六,亢位也。后汉自建武至建安二十五年,一百九十六年而禅魏;魏自黄初至咸熙二年,四十六年而禅晋;晋自太始至元熙二年,一百五十六年而禅宋;宋自永初元年至升明三年,凡六十年。咸以六终六受。六,亢位也。验往揆今,若斯昭着。敢以职任,备陈管穴。伏愿顺天时,应符瑞。”二朝百辟又固请。尚书右仆射王俭奏:“被宋诏逊位,臣等参议,宜克日舆驾受禅,撰立仪注。”太祖乃许焉。
史臣曰:案《太一九宫占》推汉高五年,太一在四宫,主人与客俱得吉,计先举事者胜,是岁高祖破楚。晋元兴二年,太一在七宫,太一为帝,天目为辅佐,迫胁太一,是年安帝为桓玄所逼出宫。大将在一宫,参相在三宫,格太一。经言,格者,已立政事,上下格之,不利有为,安居之世,不利举动。元兴三年,太一在七宫,宋武破桓玄。元嘉元年,太一在六宫,不利有为,徐、傅废营阳王。七年,太一在八宫,关囚恶岁,大小将皆不得立,其年到彦之北伐,初胜后败,客主俱不利。十八年,太一在二宫,客主俱不利,是岁氐杨难当寇梁、益,来年仇池破。十九年,大小将皆见关不立,凶,其年裴方明伐仇池,克百顷,明年失之。泰始元年,太一在二宫,为大小将奄击之,其年景和废。二年,太一在三宫,不利先起,主人胜,其年晋安王子勋反。元徽二年,太一在六宫,先起败,是岁桂阳王休范反,并伏诛。四年,太一在七宫,先起者客,西北走,其年建平王景素败。升明元年,太一在七宫,不利为客,安居之世,举事为主人,应发为客,袁粲、沈攸之等反,伏诛。是岁太一在杜门,临八宫,宋帝禅位,不利为客,安居之世,举事为主人,禅代之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