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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南史》张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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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融字思光,二十岁有名。道士同郡人陆修静把白鹭羽麈尾扇赠给他,说:“这既然是异物,就把它献给异人。”最初做官是担任宋朝新安王刘子鸾的行参军。新安王的母亲殷淑仪去世,后来四月八日建斋并且浴佛,僚佐布施钱财多的至一万,少的也不低于五千,只有张融的布施却是一百钱。皇帝不高兴地说:“张融太贫穷了,应当发给他优厚的俸禄。”于是调他出京担任封溪令。他的堂叔张永前往后渚去送他说:“好像听到朝廷旨意,你不久就会回来。”张融说:“不怕不能回来,正恐怕回来又会重新离去。”等到出发,路经险要的高山,獠贼抓住了张融将要把他杀死吃掉。张融神色不动,而作起了带有鼻浊音的吟咏,贼人感到奇异而不再加害他。

他渡海到了交州,在海中遇到了风,他始终没有惧怕,咏叹道:“干鱼自然可以返回它的本乡,而肉脯还能怎么样呢?”又作了《海赋》,文辞诡异激烈,独自与众不同。后来把它拿给镇军将军顾觊之,顾觊之说:“您的这篇赋实在飘逸玄虚,遗憾的只是没有写到盐。”张融立即找来一支笔注上:“淘沙构成白色,熬波析出缟素,积雪堆在和煦的春天,飞霜落在盛暑的道路。”这四句是以后补上的。顾觊之与张融的哥哥很要好,顾觊之死去后,张融自背坟土。在南方与交趾太守卞展交好。卞展在岭南被人杀害,张融挺身前往赴丧。

他被举为秀才,考试对策被录取。任命为尚书殿中丞,没有就任,改为仪曹郎。不久请假为叔父奔丧,途中责罚钱敬道,杖打五十,寄囚在延陵监狱中。大明五年(461)敕令,政事清简的二品官员对僮仆杖打,不得超过十。他被左丞孙缅所检举,被免官。

恢复职位后,主管祠部、仓部二曹。当时领军刘面力战死,张融根据祠部的建议,提出皇上应当哭刘面力,被采纳。又俗人忌讳在正月里打开太仓,张融提议不应该拘泥于小节。不久兼掌正厨,见到宰杀牲畜,回车而去,自己上表请求解职。

又调转为南陽王友。张融的父亲张畅担任丞相长史,刘义宣起事失败,张畅将被王玄谟所杀,当时王玄谟的儿子王瞻做南陽王长史,张融上表请求辞官,没有批准。张融家里贫困想得到俸禄,便给堂叔征北将军张永写信说:“我幼年入学,很早就受到家风的训教,虽然不够聪敏,但已形成习性。布衣服皮腰带,从小就很满足,一筐饭一瓢水,并不觉着不乐。只是家业清贫,人生用项很多,女儿已经长大,需要榛栗枣肉作礼品,男孩已经成人,得用束帛禽鸟为馈赠。从我勤勉做官,十年调动七次,不是为了取代耕田,怎会走到如此光景?从前求做三吴一名丞官,虽然属于错误,现在听说南康缺少太守,希望能够担当。我不懂得门径,门径也可能不知道我,正因为求丞没有得到,所以现在来求郡,求郡得不到,也还可以再求丞。”又给吏部尚书王僧虔写信说:“张融是天地间的一个逸人,晋升不懂得高贵,贬退不知道低贱,实在是因为家贫多年,孤寡伤心,八个侄子都是孤儿,两个弟弟鲁钝虚弱,怎能过于看重俗陋的利禄,增加张融精神的负担。阮籍喜爱东平的土风,张融也欣赏晋平的槛外。”当时的议论认为张融不是很好的管理人才,终于没有实现。

后来他被聘用为齐太傅的属官,逐步提升为中书郎,这是他所不喜欢的。请求做中散大夫,没有准许。张氏自从张敷以来,都是以调理音辞、讲究仪范为特长。到了张融,风格诡奇,坐时常常膝部很高,行走则是拖着步子,翘着身子仰着头,创意很多。见到的人都很惊异,聚集在一起观看好像是集市,而张融丝毫没有惭愧的表情。大家照例同行,他常常迟疑不进。高帝平素喜爱张融,做太尉时,与张融交情很好。见到张融常常笑着说:“这人不可以没一个,也不可以有两个。”即位以后,传下手诏赐给张融衣服,说:“看到卿的衣服粗破,确是具有朴素的情怀。与你这样衣衫褴褛地交往,也会有损于朝廷威望。今天送你一件旧衣服,我想衣服虽然旧了,却胜过新的。是我所穿的,已经让人重新裁剪,适合卿的身材;并送鞋子一双。”高帝出宫到了太极殿的西室,张融进去问安,过了好久才登上台阶,就座以后,皇上说:“为什么这样慢呢?”回答说:“从地上升到天上,照理不应该很快。”当时魏朝君主率军进到淮河又退回去了,高帝问道:“他们为什么忽然来了,又忽然去了?”没有人回答,张融当时坐在下位,高声说道:“由于无道而来,见到有道而去。”公卿都认为反应敏捷。

张融擅长草书,常常自己称赞自己的能力。高帝说:“卿的书法颇有骨力,只是遗憾没有二王的法度。”他回答说:“不光是遗憾臣没有二王的法度,同时也遗憾二王没有臣的法度。”

张融告假还乡,到了王俭那里,出来告别,王俭站在那里举着袖子不往前走,张融便举手招呼王俭道:“颜..说:‘大王前来!’”王俭不得已只好走过去,到了他跟前。张融说:“使张融不变成倾慕权势,而让您成为爱慕贤士,难道不是很好吗?”他常常叹息说:“不遗憾我没见到古人,所遗憾的是古人又没见到我。”

张融与吏部尚书何戢要好,前往拜访何戢,却错误地去找了尚书刘澄。下车进门,便说:“不是。”到了房门望见了刘澄,又说:“不是。”已经到了座席前看着刘澄说:“完全不是。”于是走了。他就是这样奇特。

他又做了长沙王镇军、竟陵王征北咨议,并且兼任记室、司徒从事中郎。永明二年(484),在总明观举行讲经,诏令朝臣一起去听。张融进去后就坐在一个桌子旁边,私下里找来酒饮了起来。事情结束,他长叹说:“啊呀,仲尼算是什么样的人呢!”被御史中丞到扌为举奏免官,不久又复职。

张融身形矮小,面貌丑陋,精神清明,王敬则见张融皮带很宽,快要到大腿,便对他说:“皮带束得太紧。”张融说:“我又不是步行小吏,束紧皮带干什么?”

张融请假东出,武帝问张融住在什么地方,回答说:“臣在陆地上住没有屋子,在船上住又没有水。”后来皇上问他的堂兄张绪,张绪说:“张融最近东出,没有定址,权且牵了一条小船在岸上住。”皇上大笑。

后来派张融接待和应对北朝的使者李道固,入席就位后,李道固回过头去说:“张融是宋朝的彭城长史张畅的儿子吗?”张融紧皱眉头,悲戚了好久,才说:“先父不幸,名字传播到六夷。”豫章王大会宾客臣僚,张融爱吃烧肉,刚刚布菜完毕,布菜的人就走了。张融想要盐蒜,嘴上终于不说,一直摇动食指,半天才停下来。他出入朝廷,人们都拭目惊异地看着他。

永明八年(490),朝臣一同庆贺几件吉祥的公事,张融进去拜了拜便起来了,又被有关部门所检举,结果被宽恕。调任司徒兼右长史。竟陵人张欣时担任诸暨令,犯罪判死刑,张欣时的父亲张兴世讨伐宋朝的南谯王刘义宣,官军要杀张融的父亲张畅,张兴世用袍子盖住了张畅而坐在上面,因此得以免死。张兴世死后,张融穿着高鞋给他背土堆成坟墓。到了现在,张融上书竟陵王萧子良,请求代替张欣时去死。萧子良回答说:“这原是长史的一件美事,恐怕朝廷有固定的法律,不能像长史所想的那样做。”调任黄门郎、太子中庶子、司徒左长史。

张融有孝顺的品德,父亲死亡的月份他三旬都不听音乐,侍奉嫂子十分恭谨。他的父亲张畅临终时对几个儿子说:“从前丞相发难,我因为不肯随同将要被杀,因为司马竺超人的援救,得以活了下来,你们一定要报答他的儿子。”后来竺超人的孙子竺微在十一月遇到了母亲的丧事,在家居丧贫困,张融前往吊慰,完全脱下了自己的衣服作为资助,披上牛被回了家。他总是把竺微当成哥哥来对待。豫章王萧嶷、竟陵王萧子良去世,自己因为曾经身为辅佐官,哭得极为伤心。

建武四年(497),病死,遗令树立白色的魂幡,不用旒作装饰,不设祭品,让人拿麈尾进屋复魂。他说:“我生平所喜欢的,自然当是凌云一笑。用三千钱买棺材,不要缝制新的被褥。左手拿着《孝经》、《老子》,右手拿着小品《法华经》。两个妾在丧事结束后,让她们各自回家。”又说:“我生平的风调,怎么至于让妇人失声痛哭,没有必要在闺阁中暂时停留。”

张融在玄学方面没有师法,而精神的领悟超过常人,高谈起来没有人能够相比。永明年间遇到疾病,写成了《门律》,《自序》中说:“我的文章的体式,大多为世上的人所惊奇,你可以让心做耳朵的老师,不可以让耳朵做心的老师。文章难道有常规的体式吗,但却以有体式为常规,正是应该有它的体式。大丈夫应当删《诗》、《书》,制礼乐,怎么能落到寄人篱下呢?”临死的时候,又告诫他的儿子说:“我的手稿都存放着,通常认为父亲的书不要阅读,况且父亲的音容,都体现在音韵当中。我的看法不同,另外告诉你们一种宗旨。我的文体富于变化,变而屡屡显得奇特,哪里是我的天才出众,但也算是不破坏家族名声。你可以号哭着来看它。”张融的文集数十卷流行在世上,自己命名他的文集叫作《玉海》。司徒褚彦回询问其中的缘故,张融说:“玉是用来比喻仁德,海是推崇皇上的善行。”张氏家族的人物前有张敷、张演、张镜、张畅,后有张充、张融、张卷、张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