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五十 宋 卫湜 撰五峯胡氏曰人非生而知之则其所知皆缘事物而知故迷於事物流荡失中无所攸止然所谓事物者乃人生所不可无而亦不能扫灭使之无者也故儒之道即事即物不厌不弃必身亲格之以精其知焉格之之道立志以定其本而居敬以持其志志立乎事物之表而敬行乎事物之内则物可格而知可精矣【宏】
新安朱氏曰明明德於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心者身之所主也诚实也意者心之所发也实其心之所发欲其一於善而无所杂也致推极也知犹识也推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也格至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此八者大学之条目也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也知既尽则意可得而实矣意既实则心可得而正矣修身以上明明德之事也齐家以下新民之事也物格知至则知所止矣意诚以下则皆得所止之序也壹是一切也正心以上皆所以修身也齐家以下则举此而错之耳其本乱而末治者本谓身也所厚谓家也此两节结上文两节之意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此传之五章盖释格物致知之义而今亡矣此特其结语耳程氏曰此谓知本衍文也尝取其义补之曰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唯於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於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衆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 或问曰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何也曰此言大学之序其详如此盖纲领之条目也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者明明德之事也齐家治国平天下者新民之事也格物致知所以求知至善之所在自诚意以至於平天下所以求得夫至善而止之也所谓明明德於天下者自明德而推以新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人皆有以明其明德则各诚其意各正其心各修其身各亲其亲各长其长而天下无不平矣然天下之本在国故欲平天下者必先有以治其国国之本在家故欲治国者必先有以齐其家家之本在身故欲齐家者必先有以修其身至於身之主则心也一有不得其本然之正则身无所主虽欲勉强以修之亦不可得而修矣故欲修身者必先有以正其心心之发则意也一有私欲杂乎其中而掩护覆藏不能尽去则心为所累虽欲勉强以正之亦不可得而正矣故欲正心者必先有以诚其意若夫知则心之神明妙衆理而宰万物者也人莫不有而或不能推而致之使其表里洞然无所不尽则隐微之际真妄错杂虽欲强以诚之亦不可得而诚矣故欲诚意者必先有以致其知致者推致之谓如丧致乎哀之致言推之而至於尽也至於天下之物则必各有所以然之故与其所当然之则所谓理也人固莫不知其梗槩然不能即而穷之使其精粗隐显究极无余则理所未穷知必有蔽虽然勉强以致之亦不可得而致矣故致知之道在乎即事观理以格夫物物格者极致之谓如格於文祖之格言穷之而至其极也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何也曰此覆说上文之意也物格者事物之理各有以诣其极而无余之谓也理之在物者既诣其极而无余则知之在我者亦随所诣而无不尽矣知无不尽则心之所发可一於理而无所杂矣意不自欺则心之本体物不能动而无不正矣心得其正则心之所处可不陷於其所偏而无不修矣身无不修则推之天下国家亦举而措之耳岂外此而求之知谋功利之末哉 曰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何也曰结上文两节之意也以身对天下国家而言则身为本而天下国家为末以家对国与天下而言则其理虽未尝不一然其厚薄之分亦不容无等差矣故不能格物致知以诚意正心而修其身则本必乱而末不可治不亲其亲不长其长则所厚者薄而无以及人之亲长此皆必然之理也孟子所谓於所厚者薄无所不薄其言盖亦本於此云 曰此经之序自诚意以下其义明而传悉矣独其所谓格物致知者字义不明而传复阙焉且为最初用力之地而无复上文语绪之可寻也子乃自谓取程子之意以补之然则吾子之意亦可得而悉闻之乎曰吾闻之也天道流行造化发育凡有声色貌象而盈於天地之间者皆物也既有是物则其所以为是物者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己是皆得於天之所赋而非人之所能为也今且以其至切而近者言之则心之为物实主於身其体则有仁义礼知之性其用则有恻隐羞恶?敬是非之情浑然在中随感而应各有攸主而不可乱也次而及於身之所具则有口鼻耳目四肢之用又次而及於身之所接则有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常是皆必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己所谓理也外而至於人则人之理不异於己也远而至於物则物之理不异於人也是乃书所谓降衷诗所谓秉彛刘子所谓天地之中子思所谓天命之性孟子所谓仁义之心程子所谓天然自有之中张子所谓万物之一原邵子所谓道之形体者但其气质有清浊偏正之殊物欲有浅深厚薄之异是以圣之与愚人之与物相与悬絶而不能同耳以其理之同故以一人之心而於天下万物之理无不能知以其禀之异故於其理或有所不能穷也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知有不尽则其心之所发必不能纯於义理而无杂乎物欲之私此其所以意有不诚心有不正身有不修而天下国家不可得而治也昔者圣人盖有忧之是以於其始教为之小学而使之习於诚敬则所以养其德性收其放心者已无所不用其至矣及其进乎大学则又使之即夫事物之中因其所知之理推而究之以到其极则吾之知识亦得以使之周遍精切而无不尽也若其用力之方则或考之事为之着或察之念虑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讲论之际使於身心性情之德人伦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变鸟兽草木之宜莫不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己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者表里精粗无所不尽而又益推类以通之至於一日脱然而贯通焉则於天下之物皆有以究其义理精微之所极而吾之聪明睿知亦皆有以极其心之本体而无不尽矣此愚之所以补乎本传阙文之意虽不能尽用程子之言然其指趣要归则不合者鲜矣读者其亦深考而实识之哉曰然则子之为学不求诸心而求诸迹不求之内而求之外吾恐圣贤之学不如是之浅近而支离也曰人之所以为学心与理而已矣心虽主乎一身而其体之虚灵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万物而其用之微妙实不外乎一人之心初不可以内外精粗而辨也然或不知此心之灵而无以存之则昏昧杂扰而无以穷衆理之妙不知衆理之妙而无以穷之则偏狭固滞而无以尽此心之全此其理势之相须亦有必然者矣是以圣人设教使人默识此心之灵而存之於端庄静一之中以为穷理之本使人知有衆理之妙而穷之於学问思辨之际以致尽心之功巨细相涵动静交养初未尝有内外精粗之择及其真积力久而廓然贯通焉则亦有以致其浑然一致而果无内外精粗之可言矣今必以是为浅近支离而欲藏形匿景别为一种幽深恍惚艰难阻絶之论务使学者莾然措其心於文字言语之外而曰道必如此然後可以得之则是近世佛学詖淫邪遁之尤者而欲移之以乱古人明德新民之实学其亦误矣 又曰近世大儒有为格物致知之说者曰格犹扞也御也能扞御外物而後能知至道也又有推其说者曰人生而静其性本无不善而有为不善者外物诱之也所谓格物以致其知者亦曰扞去外物之诱而本然之善自明耳是其为说不亦善乎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则物之与道固未始相离也今曰御外物而後可以知至道则是絶父子而後可以知孝慈离君臣然後可以知仁敬也是安有此理哉若曰所谓外物者不善之诱耳非指君臣父子而言也则夫外物之诱大莫甚於饮食男女之欲然推其本则固亦莫非人之所当有而不能无者也但於其间自有天理人欲之辨而不可以豪厘差耳唯其徒有是物而不能察於吾之所以行乎其间者孰为天理孰为人欲是以无以致其克复之功而物之诱於外者得以夺乎天理之本然耳今不即物以穷其原而徒恶物之诱乎己乃欲一切扞而去之则是必闭口枵腹然後可以得饮食之正絶灭种类然後可以全夫妇之别也是虽裔戌无君无父之教有不能充其说者况乎圣人大中至正之道而得以此乱之哉曰自程子以格物为穷理而其学者传之见於文字多矣是亦有以发明其师之说者耶曰程子之说切於己而不遗於物本於行事之实而不废文字之功极其大而不略其小究其精而不忽其粗学者循是而用力焉则既不务慱而陷於支离亦不径约而流於狂妄既不舍其积累之渐而其所谓豁然贯通者又非见闻思虑之可及也是於说经之意入德之方其亦可谓反复详备而无俟於发明矣若其门人虽曰祖其师说然以愚考之则恐其皆未足以及此也盖有以必穷万物之理同出於一为格物知万物同出乎一理为知至如合内外之道则天人物我为一通昼夜之道则死生幽明为一逹哀乐好恶之情则人与鸟兽鱼鼈为一求屈伸消长之变则天地山川草木为一者似矣然其欲必穷万物之理而专指外物则於理之在己者有不明矣但求衆物比类之同而不究一物性情之异则於理之精微者有不察矣不欲其异而不免乎四说之异必欲其同而未极乎一原之同则徒有牵合之劳而不睹贯通之妙矣其於程子之说何如哉又有以为穷理只是寻个是处然必以恕为本而又先其大者则一处理通而触处皆通者其曰寻个是处者则得矣而曰以恕为本则是求仁之方而非穷理之务也又曰先其大者则不若先其近者之切也又曰一处通而一切通则又顔子之所不能及程子之所不敢言非若类推积累之可以驯而至也又有以为天下之物不可胜穷然皆备於我而非从外得也所谓格物亦曰反身而诚则天下之物无不在我者是亦似矣然反身而诚乃为物格知至以後之事言其穷理之至无所不尽故凡天下之理反求诸身而皆有以见其如目视耳聼手持足行之毕具於此无毫髪之不实耳固非以是方为格物之事亦不谓但务反求诸身而天下之理自然无不诚也中庸之言明善即物格知至之事其言诚身即意诚心正之功故不明乎善则有反诸身而不诚者其功夫地位固有序而不可诬矣今为格物之说又安得而遽以是为言哉又有以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为非程子之言者则诸家所记程子之言此类非一不容皆误且其为说正中庸学问思辨弗得弗措之事无所咈於理者不知何所病而疑也岂其习於持敬之约而厌夫观理之烦耶抑直以己所未闻而不信他人之所闻耶夫持敬观理不可偏废程子固已言之若以己偶未闻而遂不之信则以有子之似圣人而速朽之论犹不能无待於子游而後定今又安得遽以一人之所未闻而尽废衆人之所共闻者哉又有以为物物致察而宛转归己如察天行以自强察地势以厚德者亦似矣然其曰物物致察则是不察程子所谓不必尽穷天下之物也又曰宛转归己则是不察程子所谓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之意也又曰察天行以自强察地势以厚德则是但欲因其已定之名拟其已着之迹而未尝如程子所谓求其所以然与其所以为者之妙也独有所谓即事即物不厌不弃而身亲格之以精其知者为得致字向里之意而其曰格之之道必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而知乃可精者又有以合乎所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之指但其语意颇伤急廹既不能尽其全体规模之大又无以见其从容潜玩积久贯通之功耳呜呼程子之言其荅问反覆之详且明也如彼而其门人之所以为说乃如此虽或仅有一二之合而不免犹有所未尽也是亦不待七十子丧而大义已乖矣尚何望其能有所发明哉闲独惟念昔闻延平先生之教以为为学之初且当常存此心勿为他事所胜凡遇一事即当且就此事反复推寻以究其理待此一事融释脱落然後循序少进而别穷一事如此既久积累之多胷中自当有洒然处非文字言语之所及也详味此言虽其规模之大条理之密若不逮於程子然其功夫之渐次意味之深切则有非他说所能及者唯尝实用力於此者为能有以识之未易以口舌争也 又曰然则所谓格物致知之学与世之所谓博物洽闻者奚以异曰此以反身穷理为主彼以狥外逐物为功穷理者知愈博而心愈明逐物者识愈多而心愈窒此正为己为人之所以分不可不察也 又曰格物只是就事上理会知至便是此心透彻格物是零细说致知是全体说又曰格物便要闲时理会不是要临事理会又曰致知格物便是择善诚意正心修身便是固执 先生说大学次序曰致知格物是穷此理诚意正心修身是体此理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推此理要做三节看又曰外面事要推阐故齐家而後治国平天下是推事切己愈小故先修身正心诚意致知 又曰格物致知是求知所止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求得其所止物格知至是知所止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是得其所止大学是圣门最初用工处格物又是大学最初用工处若理会得透彻後面便容易 又曰物未格知未至纵有善亦不过是不善中之善到得格物知至後或有不善亦已是善中未善处格物诚意其事似小然若打不透却是大病痛治国平天下规模虽大然若未到其病却小盖前面大本领已自正了 又曰原道中举大学却不说致知在格物一句苏子由古史论举中庸不获乎上後却不说不明乎善不诚乎身二句这两个好做对司马温公议仪秦处说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却不说居天下之广居看得这様底都是个无头学问 又曰知至意诚是凡圣界分未过此关虽有小善犹是黑中之白已过此关虽有小过亦是白中之黑过得此关正好着力进步也 又曰胡安定云知至故能知言意诚故能养气此语好
新定顾氏曰人不可不先於致知然知了须是行始得某尝谓致知亦只是为学中一事不可谓知得便了人之贤否但判於所行若知而不行却只是干得一件事如做时文做得到好相似其实无益於我有问格物之说伊川云物物去格象山云格此大物二说如何荅曰只为此却是大学 又曰知与行俱不可相无譬如人知水火能焚溺断不肯蹈是他知得分晓故如此然世间未尝无溺於水焚於火者非不知之罪也少不兢兢则陷罹其中也於此见得亦须要行
新定钱氏曰致知在格物是物也混成无亏范围无外是谓大极是之谓一至精至粹至明至灵至大至中而谓之至善者也壹者志壹之壹断断乎是无他道也以是为本乃知所先
龙泉叶氏曰此章极体用而言之也天下一本也尧舜文武一人也人之生也固有位天地育万物之功天未尝私其道於一人也其充之有小大学之有至不至而已是故明明德於天下而要之以尧舜文武之功此学者之所当然也然而天下之人悦其外而忘其内安其末而不思其本莫知其所以致知者何也故敛其用以反其本收其远而归於近则明明德於天下者必先治其国治其国者必先齐其家以至於正心诚意敛之无余力用之无余功举天地之大万物之衆而反之於吾一念之顷未有不厌然充足者也学至此则尧舜禹汤文武固不得以独私其道而孔子孟子亦未尝自异於人盖必有推一念之功见大道之本循序而不躐体物而不遗者而後古人一贯之理可得而识矣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者均是人也其流品之殊贤否之异其间等级不啻千万而卒不能以相一者何也所知之不同也师旷之聪不能为离娄之明造父之辔不能为羿之弓所知之异而人与物判焉不能以相通也久矣圣人兼致天下之知而无所不尽於万物之理其远至於不可历而止其深至於不可测而识是知之用大矣哉今夫人朝夕从事於物也目之所视耳之所聼是物未尝不在也意之所向心之所思是物未尝不具也由之而不着焉习矣而不察焉而人与物盖不相通矣其甚者乱天理恣人欲执一物以害万物而卒至於忘物是故物不格则知不至所谓正心诚意推而行之皆莫得其要矣
范阳张氏曰夫古之学者其规模远大初不为一己之私将与天下同其公故志则欲通天下之志务则欲成天下之务业则欲断天下之疑岂止为一己之私哉其规模如此此所以为圣人也审知此意则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可见其用心之远矣格物者何也格言穷物言理也内而一念外而万事微而万物理皆在焉吾能一念之间一事之上一物之微皆穷其始穷其终穷其所由起又穷其所由归自一念而穷之以通天下之念自一事而穷之以通天下之事自一物而穷之以通天下之物往来阖辟显晦幽明其理森然炳然可烛照而数计者此所谓格物而物格也格物则一念之微一事之微一物之微有兆於象有发於萌者无不默而识之此之谓知至知至则恶念不生恶事不积恶物不滋而吾所趣乡者所愿欲者所思虑者无非在天理中矣此之谓意诚
山隂陆氏曰诚内也修外也修诚之失也诚无成亏也有成有亏而後修之易曰损德之修也格犹极也言致知在极物物极而後知至杨子曰深知器械舟车宫室之为则礼由之
广汉张氏曰大学之道莫要於格物人者天地之心其良知所素具也孩提之童莫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莫不知敬其兄则端倪可见矣唯夫物至知知好恶形而无节其良知乃日壅闭而不能自逹是以贵夫格物也近而吾身远而盈於天地之间者皆物也天命流行密而无间无乎不存格物所以明天地而有诸躬也格之之道在於虑思以潜通之力行以亲切之无惰於斯须无忽於隐微盖思与行互相发也优游涵濡而後可以有见大体见大体谓之格物而知至可乎未也大极之藴精微深妙无穷极也毫厘未莹则为未完见大体斯有以用其力用其力盖将穷竟万理而贯於一也思虑力行之功至此密矣贯於一则无一物之不体也斯谓之物格而知至盖良知於是为完具而复其初也夫然後可以言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而天下平若一理未昭则一事有滞意有时而不诚矣唯夫万理无蔽而战兢以终之其顔曾之事乎大学物格而知至是大易知至至之而知终者也盖极夫知之事也过此则唯终之而已圣之事也 又曰格物犹格於上帝物格犹祖考来格格物与物格不同格物是学者下工夫处物格透也人为事物所迷乱而不知其体之所存须是事事物物上身亲切之要见得此体分明所谓格物也物格则会万殊於一理而知我之为我矣得此体然後意诚心正身修而家可齐国可治天下可平也吴兴沈氏曰先儒以格物为穷极物理又以为格去外物窃以为穷极物理然後能格去外物不能穷极物理则亦不能格去外物也然是二者皆未免於用力若能一切照破则物自无不格矣格若大人能格君心之非之格大人之格君非岂用力也哉其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自然照破其非心则不期格而自格矣诚能一切照破於物则真知自然至矣仁义礼智百行万善与夫天地万物之理举无不知也东莱吕氏曰圣贤千言万句会其有极归其有极皆在乎致知致知是见得此理於视聼言动起居食息父子夫妇之间深察其所以然识其所以然便当敬以守之 又曰大学固是以致知为本然人之根性有利钝未能致知要须有个栖泊处敬之一字即是建安真氏曰尧典诸书皆自身而推之天下至於先之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而後次之以修其身则是大学始发前圣未言之藴示学者以从入之端厥功大矣 又曰物谓事物也自吾一身以至於万事万物皆各各有个道理须要逐件穷究且如此一身是从何来须是知天地赋我以此形与我以此性形既与禽兽不同性亦与禽兽絶异何谓性仁义礼智信是也惟其有此五者所以方名为人便当力行此五者以不负天之所与而所谓仁者是如何义者是如何礼智信又是如何一一须要理会得分晓此乃穷一心之理其次则我为人子事亲当如何为人弟事兄当如何为人幼事长当如何逐件理会如事亲须知冬便须温夏便须清出便用告反便用面如曲礼内则等书所载事亲说话都要晓得以至事兄事长等事一一如此穷究此则穷一身之理也心之与身乃是最切要处其他世间事物皆用以次考究令其一一分明皆所谓格物也格训至言於事物之理穷究到极至处也穷理既到至处则吾心之知识日复一日既久且熟则於天下之理无不通晓故曰物格而後知至也此一段圣人教人最紧要处盖天下之理能知得一分方能行得一分知得十分方能行得十分所以用逐事穷竟也今学者穷理之要全在读书如读此一书须穷此一书道理一字一句都用考究如未晓了即须咨问师友求其指归然後又读一书自头至尾穷究过理会既多自然通悟若泛泛读过何缘知得义理透彻胷中见识亦无由进虽穷理不止於读书而其大要却以读书为本不可不知也庐陵胡氏曰格有三义书曰格汝舜缁衣曰民有格心来也书曰惟先格王至也语曰有耻且格正也此云物格亦谓正也致知明道也明道者必明於物理使一出於正是格物也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尧不敦睦九族而能恊和万邦无是理也新定邵氏曰他书言平天下本於治国治国本於齐家齐家本於修身者有矣言修身本於正心者亦有矣若夫推正心之本於诚意诚意之本於致知致知之在於格物则他书未之言也六籍之中唯此章而已且夫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者明明德之事也齐家治国平天下者新民之事也记大学者宜曰古之欲平天下者先治其国否则曰古之欲新民於天下者先治其国而顾曰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何也言吾之自明其明德者即他日新民之本而所以新天下之民者非外立一道以新之即明此德以逹之天下耳 致极也犹丧致乎哀之致格至也犹格於上下之格格至於此则知极其致矣然则所谓物者何也指斯道而言也伊川先生所谓今人看易皆不识得易是何物正此意也是物也尧舜禹相授名之曰中汤亦曰中武王名之曰极夫子名之曰仁又名之曰中庸其在易名之曰大极此章名之曰明德又名之曰至善一而已矣其为物也清明广大无际无方天得此而清也地得此而宁也人得此而秀也举万彚之殊无非得此而生也君子患不能格此大物耳能格此物则天地万物本吾同体意而不诚欲欺谁乎心而不正是贼谁乎心苟正矣身不患其不修身苟修矣家不患其不齐自家形国自国而推之天下举而措之盖不可胜用也大学继此复曰自天子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壹是犹言同此也大学之道上下共之明此以南面尧之为君也明此以北面舜之为臣也在上则美其政在下则美其俗道一而已孰不以修身为本哉盖修身者本也化人者末也正已而物自正未有不能正身而能正人者也亲者所厚也疏者所薄也能厚其所爱然後能推以及其所不爱於所厚者薄将何所往而不薄哉故曰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此章不曰欲致其知者先格夫物而变文曰致知在格物在之一辞所指盖可见矣继此即曰物格而后知至是格此而后知极其至也如必待物物格之然後知至则天下事物何可穷尽皓首穷年未能遍格夫苟未能遍格是意终无由诚心终无由正也其为学也不亦艰乎此子贡以多学而识求夫子夫子所以深明其不然也然则欲格此大物者将若之何而格之洪范有云思曰睿睿作圣孟子有云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
霅川倪氏曰伊川谓新当作亲朱氏改新为亲郑康成於杂记内子以鞠衣襃衣素沙下注云当在夫人狄素沙下烂脱在此其注皆有枕席下云皆沐浴之後宜承濡濯弃於坎下乱脱在此朱氏轻改其字郑氏轻改其次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
钱塘吴氏曰格之为义不一唯孟子言大人格君心之非以正为训於义近之盖致知在正物物正而后知至所以孟子论大人之格君终之以一正君而国定是以正训格也然此不言正物而言格物者盖欲学者於物交物之际而用其力焉故谓之格物物格则正不格则不正所以孟子言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引之则大者不立小者夺之此心无自而明安能致其知乎是知物交物而不为所引者是所谓格物者也且以目之於色耳之於声言之目物也色亦物也以目视色物交物也目不为色所引则物格矣物格则所视者明不唯目正而色亦正矣耳物也声亦物也以耳聼声物交物也耳不为声所引则物格矣物格则所聼者聪不惟耳正而声亦正此所以不言正物而言格物也诗曰有物有则此所谓物在我者也乐记曰感於物而动是所谓物在外者也在外者不能不交於我其交於我也欲斯形焉若以在外之物皆为私欲一切絶去不惟百物皆废吾之一身亦无所施其用矣又何格之有是知所谓格物之物指两物相交而言惟其引之则惑所以贵乎格也乐记又曰物至知知然後好恶形焉於此而不知格则好恶无节於内知诱乎外天理灭矣是焉得为知乎此致知所以在格物也易之艮止也彖明止义有曰上下敌应不相与也知上下敌应不相与之为止则知物交物而不为所引其为格物也明矣盖不为物引则止即格物之义也所以大学推明止义为尤详书言安汝止钦厥止无非格物之功用【如愚】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後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郑氏曰谦读为慊慊之言厌也厌读为黶黶闭藏貌也严乎言可畏敬也胖犹大也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三者言有实於内显见於外
河南程氏曰人须知自谦之道自谦者无不足也若有不足则张子所谓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也【伊川】 又曰孔子言仁只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气象便须心广体胖动容周旋中礼惟慎独便是守之法 又曰要持循他这天理则在德须有不言而信者更难为形状养之则须直不愧屋漏与慎独这是个持循气象也 又曰洒扫应对便是形而上者理无大小故也故君子只在慎独【明道】蓝田吕氏曰诚者天之道也性之德也非人知之所能谋非人力之所能造也见好色则爱之闻恶臭则恶之发於心之自然不思不勉者也如知水之寒知火之热知蘖之苦知饴之甘疾痛疴痒心为之感者莫非诚也故孟子谓孺子将入井则莫不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有内交要誉之伪也见其亲死委之於壑狐狸食之蝇蚋姑嘬之其颡有泚非为人泚中心逹於面目者也由此观之仁义本出於人之诚心如好色恶臭之比则君子之慎其独者见仁义之本皆吾性分之所当然不为人之知不知也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无所往而不为善一毫自欺则邈为一物与天地不相似矣理义人心之所同然虽小人岂无是心哉惟其为形体所梏区区自处於一物之中与万物以争胜负故丧其良心不与天地相似所以以人为可欺而闲居为不善也人犹可欺也心不可欺也故见君子则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揜其不善而着其善则其良心犹存知不善之为不善故不欲人知之也胷中之正不正必见於眸子了眊之间辞之多寡枝游亦见乎吉躁叛诬之实至於容貌举止无所不见故人之视已如见肺肝诚於中必形於外虽人亦不能欺也既不足以自欺又不足以欺人使其良心有愧而不慊浩然之气从而为之馁则为欺者果何益乎夫为善而不出於诚犹不足以入德况为不善乎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言诚於中形於外充实而有光辉非诚不至也故君子必诚其意
涑水司马氏曰慊者足於心君子见不善必去之然後慊见善必得之然後慊
新安朱氏曰此传之六章释诚意毋者禁止之辞也自欺者知有不善之杂而不能去又掩覆以自安也欲自修者先察乎此而禁之则心之所发皆一於善而无不实矣如恶恶臭恶之深也如好好色好之切也慊快也足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也则与诚其意者相去远矣然其诚伪之判特在於自欺自慊毫厘之间耳且其念虑之微虽或人所不知然既有其实则终不可揜此君子所以重以为戒而必慎其独欲其必自慊而无自欺也闲居独处也厌然消沮闭藏之貌小人为恶於隐微之中而诈善於显明之地其自欺亦甚矣言毋自欺者欲去其恶当如恶恶臭欲实其善当如好好色是皆必尽力以求快足乎已而非以为人所谓自慊也然慊与不慊其几甚微是乃人所不知已所独知之地而诚伪之所由分也是以君子必於此而致其戒谨省察之功焉引曾子所言以明上文深戒自欺之意言虽幽独之中而其善恶不可揜如此可畏之甚也胖安舒也言富则能润屋矣德则能润身矣故心无愧怍则广大寛平而体常舒泰德之润身者然也盖善之实於中而形於外者如此又以明不自欺而常自慊之验也又曰诚意是萌芽上理会正心修身各自就地位
上理会 或问六章之指曰传文章句其说备矣然探其本而言之则其发之实与不实特系乎心之明与不明而欲其尽明则必格物之功有以开之於其始欲其常明则必慎独之助有以养之於其终也盖人之本心至虚至灵衆理毕具其体未尝不明也使人於应物之际好恶取舍皆由此心以发而无所杂则好善也必诚好之而自其中以及外无一毫之不好其恶恶也必诚恶之而自其中以及外无一毫之不恶是以其好之也如好好色求以自快於己之目而已非为人而好之也其恶之也如恶恶臭求以自足於己之鼻而已非为人而恶之也但以气禀物欲之私有以蔽之而於理之当然有所不尽故其好恶取舍不尽出於本心而或杂於私欲虽或知其不可而不敢肆然亦有所畏慕於外而强为之耳非出於诚心而有为己之实也是以名为好善而常有不好者隐以拒之於内故其好之不能如好好色之真名为恶恶而常有不恶者以引之於中故其恶之不能如恶恶臭之切中外乖殊首尾衡决不曰自欺而何哉然既曰有所蔽而不明矣则非即物穷理不足以致其知而复乎其明之初吾己论之於前章矣果能从事於其间而有得焉则本心之体自无所蔽而其应物无往而非至善之发也亦何待於自欺哉然圣人之教本末兼举无所偏废虽曰本体既明而善端自着然亦未尝不使人慎之於隐微之间也盖隐微之间已所独见本心之体其在於此者特与物辨而最为昭着以故尤为操存之要然以其耳目之所不接而常情之所易忽也故凡所谓私意人欲者亦未尝不潜萌而窃伏於其中苟於此焉不有以谨之则失是心之体虽曰己明亦安能保其不昧善端之发虽曰己着亦安能保其无杂所以为此传者於慎独之一言必丁宁反复而重言之欲其谨之又谨无所间断则本心之明得以常明善端之着得以无杂也其示诸人之意亦深切矣或曰知虽已至而不可不慎其独则闻命矣抑知未至而欲慎其独亦何不可且若必以致知为先则固有自谓知至而不能慎独者此又何耶曰方此心之未尽也凡其明之所未及既不免夫真妄交拏是非纷纠之患矣及其应於事则善端之发又未足以胜夫恶习之强是以於夫隐微之际虽欲谨之而不能又况私意为主义理为客其偷心窃发常必隂为衆恶之地而左右之惟恐夫理之胜而失其所好是以於夫隐微之际设使力能谨之而亦将有所不欲矣故必其心之已明而无毫髪之蔽然後由中而发无非义理而视彼私意人欲之为吾害者不啻深仇巨怨之不可一日而同处於是乃能慎其独而诚乐为之不待强心努力而自不容已也然则彼有自谓知之已至而不能谨独者实未至而强自名耳知果至矣则何不能慎独之有哉虽然知至以上学问之事也意诚以下自修之事也此章上承学问之终而下啓自修之首与夫物格而知至者其事若不相谋而实相为用正一篇之枢纽而大学之牢关也诚度此关则入德之涂坦然平直自可安行必逹而无复有龃龉矣学者可不深考而实用其力也或曰然则慊之为义或以为少又以为恨与此不同何也曰慊之为字有作嗛者而字书以为口衔物也然则慊亦但为心有所衔之义而其为快为足为恨为小则以所衔之异而别之耳孟子所谓慊於心乐毅所谓慊於志则以衔其快与足之意而言者也孟子所谓吾何慊汉书所谓?栗姬则以衔其恨与少之意而言者也读者各随所指而观之则既并行而不悖矣字书又以其训快与足者读与惬同则义愈明而音又异尤不患於无别也
严陵方氏曰恶恶如恶恶臭好善如好好色则其所好恶必诚矣此由毋自欺故也厌然者有厌故从新之意小人闲居所为皆不善也果然厌故从新则善矣然而小人之所厌见君子而後厌然非其诚心也姑以揜其不善而着其善而已十目所视言所视者多也十手所指言所指者多也
山隂陆氏曰厌读如字着未尝厌也书曰凶人为不善亦惟日不足富润屋德润身虽皆有所润然屋与身孰亲哉
石林叶氏曰在独而能慎则其在见不必慎之也小人在独不能慎见君子然後揜其不善亦将何益乎传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诚於中则隐而微形於外则显而见此君子之谨其独与小人之揜其不善虽所主不同而形於外一也人之富足则能润屋而已德之修则非特润身而已充实在内则其心也广辉光在外则其体也胖孟子曰仁义礼智根於心其生色也睟然见於面盎於背施於四体四体不言而喻新定钱氏曰独非必暗室屋漏之谓虽大庭广衆而一念之动我自知耳於此致谨正是做不自欺功夫常人只谓心之隐微人不知不见便走作了若於
此时凛乎其严便如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如何敢欺一个毋字三个必字立词甚严学者所宜深体
庐陵胡氏曰诚无妄也自欺则妄矣人之恶臭好色根於心非伪为也是诚也凡耳目口鼻之所欲其心之所乐岂有异哉谓其好恶与人异者妄也蹈水火者之求免於人也彼介於其侧者不唯其父兄子弟之慈爱然後往而全之也虽有所憎怨苟不至乎欲其死者则将极奔尽气濡手足焦毛髪救之而不辞也若是者何哉其势诚急而其情诚可悲也吾之救之也非有求而然也中心恻怛而其情诚不忍也若彼有可救之道而吾终莫之救也尚可以为仁人乎哉犹此观之诚其意如好色恶臭非由外铄我也自慊自敬也诚生乎谦敬易一谦而四益盖谦敬之大也如此小人见君子揜其不善而着其善盖其良心犹存知不善之为可羞也是谓人可欺也心可欺乎人视已见肺肝则心已露矣其严乎严犹畏惮也言衆所指视不足畏惮唯独居为不善甚可畏也东莱吕氏曰揜不善而着其善此小人之良心犹存也由不能充之故其自暴如是如其知万物一理中外一致作於此者见於彼至隐至微之间而有所谓昭昭不可欺者则亦知所以反身矣知所以反身者知格物之道也【居仁】
龙泉叶氏曰意者始发而未形去心之全体尚未远矣然而有爱恶之别有公私之异端绪之差源流之分皆见於此尧舜之为尧舜桀纣之为桀纣天下之人终日安焉而不悟皆兆於此故诚其意者所以实是理於将发之初也彼其本无不善而异日之成有君子小人之分焉盖始发之际所以自欺而掩抑之者衆矣如恶恶臭如好好色中心诚然其坚实而不破纯一而无所疑者君子与小人同也唯其善恶邪正之念泛然往来於其间二而不一杂而不纯然後外物乘之夺其至微者而为之主此不可以不察也自慊者所谓毋自欺也见君子而厌然谁谓之无其意哉私意乱於其先用事既久戕贼已成虽有善意之发不足以救其祸而徒足以形其恶人之所以兢兢然畏屋漏如畏宫庭出门阈如严宾师高其閈闳设其干橹学者不可以毫厘犯者惧私意之贼而一日之厌然者着於外也此君子之所独致人安得而共之故人莫不有此独也溺於所同流荡委靡而其所谓独者败矣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人伦之内常见此理而人不自觉唯君子畏之为甚严也丘山积於微尘江海聚於涓流此知者之所深察富润屋德润身由毫末之微积而至於不可掩之效润字当细玩建安真氏曰自慊是为己言己之所以为善者乃是我合当如此若不为善则此心自不快足自不能安非是为他人而为善也自欺是为人本无实意为善但外面略假借以欺人欲人称好而已殊不知人心之灵昭如日月何可欺也只是自欺而已
新定邵氏曰为善之意发於真实之谓诚假於浮虚之谓伪诚则笃实辉光人虽潜窥密察而在我者终不可没也伪则心劳日拙已虽巧覆曲护而在人者终不可欺也世之人固有於恶未必真知所恶而阳为恶之之状者矣於善未必真知所好而矫为好之之形者矣非所谓诚也必也恶恶如恶恶臭而後其恶始真好善如好好色而後其好始实好善恶恶真实如此则其舍卑污而趣高明也无异杂溷浊而游清都也弃人欲而从天理也无异远臭腐而袭芝兰也岂不欣乎快所欲而足所愿哉此之谓自嗛也独非特孤居独处之谓也虽与人同堂合席而意藏於中人所不知己所独知者皆君子致谨之时也能谨其独则能诚其意矣尧舜禹之相传拳拳乎人心道心之分惟精惟一之戒者所以谨此独也诗人之咏文王一则曰不闻亦式不谏亦入二则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者所以谨此独也窃怪夫世之小人闲居之时恣为不善无所不至及见君子乃始厌然闭藏揜其不善而着其善其意盖谓衆人为不足恤而君子可以矫饰欺也不知念虑仅萌於方寸之微识者已得之眉睫之间故目动言肆肝鬲洞见足高气扬心膂毕露在已虽自谓城府之深而在人已不啻肺肝之视如是则人心至灵不可欺也己之为伪只足以自欺而已竟何益哉此足以见实有诸中者无闲於善恶必形诸外也此君子所以必谨其独也每爱东莱吕成公论春秋之公侯卿大夫未尝致力於暗室屋漏之学及会盟聘享之际虽欲勉强修饰终有时而不能揜?血而忘者不自知其忘也受玉而惰者不自知其惰也呜呼此十目十手之地所以为可畏也欤
霅川倪氏曰自谦注及诸家皆作慊窃谓不必改经文只作谦可也谦之彖曰人道恶盈而好谦此好恶之正也人能知谦之好恶则公矣又谦者有其实而若虚者也不谦之人以虚为实务矜夸以欺人不惟欺人又以自欺 又曰诚一也而有善恶之异诚於为善诚也诚於为恶亦诚也诚於中必形於外君子与小人皆然君子知其如此故谨其独而诚於为善世有攻人之伪者其人奸恶又甚於所攻而其说曰吾所为表里如一不欺也诚实也此乃敢於为恶者尔彼则伪於为善尔乃诚於为恶是小人之无忌惮者故诚则若一而有善恶不同不可不辨重言必慎其独申其义而谆诲之也
延平周氏曰必曰心广体胖者盖有以根於一心然後有以施於四体也
长乐陈氏曰人非不知诚之为善欺之为不善而其所为每不免於欺者直以欺之可为也殊不知心不可欺人亦不可欺苟知心不可欺人亦不可欺而专於诚焉则何所不至哉
礼记集说卷一百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