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四十七 宋 卫湜 撰
儒行第四十一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儒行者以其记有道德者所行也此於别録属通论
蓝田吕氏曰儒行者鲁哀公问孔子儒服孔子不对因问儒行而孔子历言之今考其书言儒者之行诚有是事也谓孔子言之则可疑也儒者之行一出於义理皆吾性分之所当为非以自多求胜於天下也此篇之说有矜大胜人之气少雍容深厚之风似与不知者力争於一旦窃意末世儒者将以自尊其教有道者不为也虽然其言儒者之行不合於义理者殊寡学者果践其言亦不愧於为儒矣此先儒所以存於篇今日讲解所以不敢废也
鲁哀公问於孔子曰夫子之服其儒服与孔子对曰丘少居鲁衣逢掖之衣长居宋冠章甫之冠丘闻之也君子之学也博其服也乡丘不知儒服
郑氏曰哀公馆孔子见其服与士大夫异又与庶人不同疑为儒服而问之也逢犹大也大掖之衣大袂禅衣也此君子有道艺者所衣也孔子生鲁长而之宋而冠焉宋其祖所出也衣少所居之服冠长所居之冠是之谓乡言不知儒服非哀公志不在於儒乃今问其服庶人襌衣袂二尺二寸袪尺二寸
孔氏曰夫子自卫反鲁哀公馆於孔子问以儒行记者録之以为儒行之篇孔子说儒凡十七条十五条皆明贤人之儒其第十六条则明圣人之儒其十七条则夫子自谓也今此一节明哀公疑孔子之服为儒服遂问儒行为孔子命席方说儒行之事也臣朝於君应着朝服而着常服者孔子自卫新还哀公馆之非是常朝故衣冠异也掖谓肘腋礼大夫以上其服侈袂郑注司服云侈之者半而益一袂三尺三寸袪尺八寸朝祭之服必表里不襌也孔子若依寻常侈袂之服则哀公无由怪之以其大袂襌衣异於士大夫常服故问之夫子着襌衣与庶人同其袂大与庶人异故谓衣为逢掖是大袂深衣也
蓝田吕氏曰古者衣服之制自天子至於庶人皆有差等未闻儒者之有异服也末世上下僭乱至於无别儒者独守法度有异於衆此衆所以谓之儒服哀公所以发问也逢掖鲁衣也章甫宋冠也少居鲁则衣鲁之衣长居宋则冠宋之冠因其俗而已非苟异於人也故曰其服也乡
严陵方氏曰逢掖之衣王肃以为深衣是矣章甫之冠郊特牲所谓殷?是矣掖当臂之下其制特大则可以运肘故燕居之所服庄子曰宋人资章甫而适越则是宋之所冠也明矣公西赤掌孔子之丧用章甫之冠则孔子之冠衣固如是已君子之学也博者无狭其所居也其服也乡者不忘其所本也
山隂陆氏曰学不游不博博则其服宜乡示不忘本也丘儒服犹问舜冠不对也
石林叶氏曰博学所以立本服从乡所以趋时哀公所问者儒服而已故孔子答以不知也
晏氏曰逢掖章甫是乃儒服而曰不知儒服者唯耻服其服而无其行尔故必以其学也博先之盖能博学则有其德又将以成德为行然後可称其服也
哀公曰敢问儒行孔子对曰遽数之不能终其物悉数之乃留更仆未可终也
郑氏曰遽犹卒也物犹事也仆太仆也君燕朝则正位掌摈相更之者为久将倦使之相代
孔氏曰孔子答言儒行深远非可造次若急说则不能尽事若委细悉说之则乃太久仆侍疲倦宜更代之未可终也者若不代仆则未可尽也
晏氏曰物者事物之物也周礼以乡三物教万民以五物询衆庶文王世子曰行一物而三善皆得皆若是而已盖儒者之行非一事之可尽故也
哀公命席孔子侍曰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强学以待问怀忠信以待举力行以待取其自立有如此者郑氏曰为孔子布席於堂与之坐也君适其臣升自阼阶所在如主席上之珍席犹铺陈也铺陈往古尧舜之善道以待见问也大问曰聘举见举用也取进取位也
孔氏曰此经明孔子侍坐於哀公说儒行修己立身之事珍谓美善之道如此者言如此在上诸事也蓝田吕氏曰使是君为尧舜之君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儒者之志也儒者之学未尝不欲用於天下也故古之君子三月无君则吊及其进也不由其道不仕也非其招不往也盖知所谓自治然後可以治人知所以自贵然後贵於物也故君子之用於天下有待而不与求焉其学也足以为天下用非志於用而後学焉此韫匵藏玉所以待贾而沽之者也席上之珍自贵而待贾者也儒者讲学於闲燕从容乎席上而知所以自贵以待天下之用也强学以待问怀忠信以待举力行以待取皆我自立而有待义犹是也德之可贵者人必礼之学之博者人必问之忠信可任者人必举之力行可使者人必取之此四者之别山隂陆氏曰席上之珍若伊尹乐尧舜之道於畎亩之中是也
庐陵胡氏曰席犹卷怀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郑谓席铺陈卢云席坐席恐非
严陵方氏曰命席则与之坐也侍侧坐对之也席所以藉物曲礼所谓执玉有藉是也席以藉之则所藉之物居上故谓之席上所以防外物之或?尊之至也强学所以为己待问所以为人能为己然後能为人故强学乃能待问也忠信非由外铄也故言怀力行者强勉之谓忠信力行在我之事举取在彼之事也尽其在我之事然後足以致其在彼之事故怀忠信以待举力行以待取也儒者立身之本非有资於人焉故曰其自立有如此者
晏氏曰以礼严分则君坐而臣立以道忘分则坐而论道谓之三公鲁哀公方与孔子论儒者之行是坐而论道者也故命席而孔子侍坐焉得非哀公乐道而忘人之势乎君子比德於玉故称珍焉方其藏器於身则玉韫於匵中及其待时而动则珍陈於席上故曰席上之珍以待聘日出而作夙在日出之前於此而学是先衆人而有作也日入而息夜在日入之後於此而学是後衆人而未息也非自强之学而何席上之珍则其德可贵夙夜强学则其道可尊二者有师道焉故曰待聘待问怀忠信则其言有物力行则其行有常二者有臣道焉故云待举待取先聘问而後举取则学焉而後臣之者也君子虽有为师为臣之道而未尝屈道以伸身必待彼之聘问举取然後徐起而应之故曰其自立有如此者
儒有衣冠中动作慎其大让如慢小让如伪大则如威小则如愧其难进而易退也粥粥若无能也其容貌有如此者
郑氏曰中中闲谓不严厉也如慢如伪言之不愊怛也如威如愧如有所畏也
孔氏曰儒者所服衣冠在常人中不自异也人以大物与己己让此大物辞貌寛缓如傲慢然让小物如似诈伪亦谓寛缓不急切言儒不以利动也如威如愧皆谓重慎自贬损粥粥是柔弱颛愚之貌郑注愊怛急切之意
横渠张氏曰人心中虽广大然言貌欲处之约言貌不约则便陷於妄若言有条理则犹是狂若无条理则妄而已矣天下之人不陷於此者鲜但有浅深多少之异尔故莫如谨礼衣冠中读为丁仲反谓衣冠中於礼也其大让如慢事固有大让小让如让国让位是谓大让也大让则诚然而後让若不有之故似慢也直是不受如汤之让天下岂为饰而已诚心而让其貌若不受也若夫饮食辞辟之间是小让也小让实如伪为之以为仪尔未必实让
蓝田吕氏曰儒者未尝无意乎天下之用然非其义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辞其大者若自尊以骄人然非自尊也尊道也辞其小者若矫饰而不出於情然非矫饰也欲由礼也由尊道而不屈於世若有所威由礼而不犯非礼若有所愧此儒者所以贵於天下也衣冠中所谓其服也乡得其中制不异於衆不流於俗而已动作慎则非礼勿履而已故曰难进而易退也粥粥若无能也其容貌有如此者非容貌之可贵也德可贵而已翔而後集非义则不就此所以难进色斯举矣礼貌未衰言弗行也则去之所以易退难进易退此所以德可尊也
严陵方氏曰衣冠中者中於礼也其容貌之大也则有所不可犯故如威及其小也则有所不敢为故如愧三揖而後进故曰难进一辞而遂退故曰易退山隂陆氏曰大则小则犹言大让小让读如敬慎威仪维民之则之则
晏氏曰衣冠中者中於礼非先王之法服而不敢服故也与子臧聚鹬冠者异矣动作慎者慎於事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故也与莫敖举趾高者异矣大让者禄之以天下弗顾系马千驷弗视故如慢如威小让者觞酒豆肉让而受恶袵席之上让而就贱故如伪如愧难进者进以礼也礼主於敬故三揖而进不亦难乎伊尹之三聘是已易退者退於义也义主於断故一辞而退不亦易乎仲尼之不脱冕是已是皆动容周旋而可见者故曰其容貌有如此者
儒有居处齐难其坐起?敬言必先信行必中正道涂不争险易之利冬夏不争隂阳之和爱其死以有待也养其身以有为也其备豫有如此者
郑氏曰齐难齐庄可畏难也行不争道止不选处所以远鬭讼
孔氏曰涂路也君子行道路不与人争平易之地而避险阻以利己冬温夏凉是隂阳之和处此世人所竞唯儒者让而不争也
横渠张氏曰居处齐难齐者齐庄难者?慎也其难其慎必先信思可信则言是先信也行必中正乃可行诸後是皆备豫之道也
山隂陆氏曰难犹戒也洗心曰齐防患曰难
蓝田吕氏曰事豫则立不豫则废儒者之学皆豫也拟之而後言议之而後动拟议以成其变化故学有豫则义精义精则用不匮唯其始也不敬则道不立不立则道不充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如见大宾如承大祭敬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恕也居处齐难坐起?敬言必先信行必中正所谓如见大宾如承大祭者也道涂不争险易之利冬夏不争隂阳之和所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者也唯敬与恕则忿惩慾窒身立德充可以当天下之变而不避任天下之重而不辞备豫之至有如此者也
严陵方氏曰或居或处不失乎齐难或坐或起不失乎?敬爱其死非贪生也将以有待於时而已养其身非苟安也将以有为於世而已且居处齐难则人斯齐难之矣坐起?敬则人斯?敬之矣言先信则人斯取信矣行中正则人斯取正矣以至不争其利故人资其利不争其和故人饮其和爱其死故足以有待养其身故足以有为若是则非有待物之备先物之豫固不足以致此
晏氏曰居处齐难者端庄而不改易坐起?敬者谨饬而不敢慢言必先信者无妄言行必中正者无詖行道涂不争险易之利者不以地利便己而移害於人冬夏不争隂阳之和者不以天道适己而移乖於人爱其死者非乐夀而哀夭也盖将以俟天之时故曰有待养其身者非丰己而忘物也盖将以行己之道故曰有为
讲义曰道路之闲必欲舍险而趋乎易人之常情也於此而不争险易之利冬而欲温夏而欲凉亦人之情也於此而不争隂阳之和者推利害之心与人同之而已有待有为盖将有立於天下也上焉如微子去纣而存殷祀箕子为奴而後为武王陈洪范下焉者若管仲不死子纠之难而霸齐也
儒有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不祈土地立义以为土地不祈多积多文以为富难得而易禄也易禄而难畜也非时不见不亦难得乎非义不合不亦难畜乎先劳而後禄不亦易禄乎其近人有如此者
郑氏曰祈求也立义以为土地以义自居也难畜难以非义久留也劳犹事也积或为货
孔氏曰此明儒者怀忠信与义之事儒怀忠信而与人交不贪金玉而与人竞人则亲而近之积积聚财物也非道之世则不仕是难得也先事後食是易禄也无义则去是难畜也其亲近於人如此
濓溪周氏曰君子以道充为贵身安为富故常泰无不足而铢视轩冕尘视金玉其重无加焉尔
蓝田吕氏曰儒者之於天下所以自为者主於德而已所以应世者主於义而已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贵之在人者也若夫贵之在己人不得而贱之食前方丈侍妾数百人堂高数仞榱题数尺我得志弗为也以人之贵为贵者也若夫我之所可贵人不得而夺之此金玉土地多积不如信义多文之贵也主於德在我者也在我者不敢不尽在人者不敢必也志非不欲行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不可必其见也道非不欲合也非其义也一介不以取诸人不可必其合也难得难畜主於义而所以自贵也虽曰自贵时而行义而合劳而食未始远於人而自异也
严陵方氏曰孟子以忠信为天爵以义为正路以令闻广誉施诸身不愿人之文绣非谓是乎货财以多积为富金玉以难得为宝故於忠信言宝於多文言富易禄者易为禄也先劳而後禄则易为禄矣畜为畜而制之也夫衆人之近人也或以金玉或以土地或以多积或见之不以时或合之不以义而儒者之近人则有异焉
石林叶氏曰宝珠玉者殃必及其身忠信者吉德也故以为宝土地所生以利义则胜利者也故以为土地多积必厚亡而诗书礼乐之文则畜其德者故以为富
庐陵胡氏曰立义以为土地非义不处也故君子里仁而处义
晏氏曰小人怀璧不可以越乡而言忠信者可行蛮貊故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非其义也禄之天下弗顾而义人之正路故不祈土地而立义以为土地经天纬地曰文故多文以为富事君者量而後入故非时不见而难得不可则止故非义不合而难畜不以小言受大禄故先劳而後禄易曰何以聚人曰财夫金玉土地多积与夫禄利皆财也衆人之近人以此而已儒者之近人则异於是仲尼以忠信为教而义之与比百官之富翔而後集色斯举矣皆此之意
儒有委之以货财淹之以乐好见利不亏其义劫之以衆沮之以兵见死不更其守鸷虫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往者不悔来者不豫过言不再流言不极不断其威不习其谋其特立有如此者
郑氏曰淹谓浸渍之劫劫胁也沮谓恐怖之也鸷虫猛鸟猛兽也字从鸟鸷省声也程犹量也重鼎大鼎也搏猛引重不量勇力堪之与否当之则往也虽有负者後不悔也其所未见亦不豫备行自若也不再犹不更也不极不问所从出也不断其威常可畏也不习其谋口及则言不豫其说而顺也断或为继孔氏曰此明儒者之行挺特而立有异於衆之事儒者委之以贷财淹渍之以乐好执持操行不亏损己之义苟且而受也攫搏引鼎喻儒者见艰难之事遇则行之不豫度量也虫是鸟兽通名兽挚从执下着手鸟鸷从执下着鸟今一鸷包两义以兽鸷从鸟故郑云省也以脚取之谓之攫以翼击之谓之搏蓝田吕氏曰儒者之行既得其所以自贵然强立而不反者不可以不诚至於己诚则所以自贵者犹可保而往也见利不亏其义见死不更其守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大人所以立於世也鸷虫攫搏不程其勇者自反而缩千万人吾往矣其勇也非虑胜而後动者也引重鼎不程其力者仁之为器重举者莫能胜也其自任也不知其力之不足者也往者不悔几於所过者化来者不豫几於所存者神也过言不再知之未尝复行也流言不极不倡游言也不断其威将至於俨然可畏也不习其谋将至於不思而得也此成德君子之事也二者皆特立大过人者也
严陵方氏曰货财也乐好也皆人之所利者见利而狥利则亏其义矣故见利不亏其义者是不狥利也衆言人之多兵言器之利见死而惧则更其守矣故见死而不更其守者是不惧死也虽然前言爱其死以有待此言见死不更其守何哉孟子不云乎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见死不更其守者以其可以死也召忽是矣爱其死以有待者以其可以无死也管仲是矣不程勇以况儒者勇足以犯难而无所顾也不程其力以况儒者材足以任事而有所胜也往者不悔非有所吝而不改也为其动足以当理而未尝悔来者不豫非有所忽而不防也为其机足以应变而不必豫尔过言不免乎出一之为甚矧可贰乎流言不免乎闻必止之以知讵可穷乎威无所屈人不能断而絶之谋有所定已不必习而成之凡此非特然而立乎
山隂陆氏曰即程勇者而当之是怯也威不断而立谋不习而成
黄氏曰儒者咸有智勇不程勇及不程力者谓非当危难之际则不程量显见己之勇力盖君子以仁义闻则可以勇力闻则耻也不程量者谓不比小人无德可称唯较量力勇以夸矜於人其临事则反无谋也故云仁者必有勇以其临难不苟见危致命好谋知几则临事之功必克全而无失矣乃儒者勇力之道也往来两义谓儒者消长否泰之时也谓时往者虽屯否亦不为悔吝时来者虽通泰亦不为逸豫唯守道从义不以穷达移其操
横渠张氏曰鸷虫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与勉焉日有孶孶不知年数之不及毙而後已同义於向道亦然当事亦然如子路者亦无愧於此矣过言不再不贰过也流言不极极者不更深思极虑也不断其威读为刚断之断不习其谋断与习皆临事断习也不断不习言威常着谋常足不临时旋安排也此所谓能特立者也非有立焉能如此
庐陵胡氏曰鸷虫攫搏虽猛引重鼎虽有力然不敢与儒者较量勇力堪之与否当之则往此乃暴虎之为非儒者也不断其威加威必审不辄断也不习其谋好谋而成不临事乃习也习犹试也
晏氏曰鸷虫而能攫搏之人皆以为勇吾则不程计其勇为其暴虎者尚勇而不尚义也重鼎而能引之人皆以为有力吾则不程计其力为其杠鼎者尚力而不尚德也先儒以谓儒者若遇鸷猛之虫不程量堪当而即攫搏之若重鼎则不豫前商量己力堪引而见即引之信如是则一勇之夫岂儒者之事哉不断其威则权足以制物不习其谋则知足以决事
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其居处不淫其饮食不溽其过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数也其刚毅有如此者
郑氏曰淫谓倾邪也恣滋味为溽溽之言欲也孔氏曰儒性刚俭饮食常质不溽不浓厚也
蓝田吕氏曰儒者之立立於义理而已刚毅而不可夺以义理存焉以义交者虽疏远必亲非义加之虽强御不畏故有可亲可近可杀之理而不可劫迫辱也淫侈溢也溽浓厚也侈其居处厚其饮食欲胜之也欲胜则义不得立不淫不辱所以立义也其过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数也此一句疑尚气好胜之言於义理有所未合也所贵於儒者以见义必为闻过而改者也何谓可微辨而不可面数待人可矣自待则不可也子路闻过则喜孔子幸人之知过成汤改过不吝推是心也苟有过失虽怨骂且将受之况面数乎
严陵方氏曰德虽可亲而不可劫之以力迹虽可近而不可迫之以势身虽可杀而不可辱之以威不以四肢之安而过其行不以口腹之养而污其身微辨者讽谕之也面数者指斥之也凡此皆所体者刚所用者毅然也然居处不淫饮食不溽而以为刚毅何也盖淫於居处溽於饮食皆人之慾也孔子曰枨也慾焉得刚非谓是乎
马氏曰可亲以情而不可劫以力可近以义而不可迫以势可杀其身而不可辱其志可杀以有命也不可辱以有义也
山隂陆氏曰不淫不奢淫也不溽不卑溽也
晏氏曰可亲者为其有仁非暴厉无亲也而仁者必有勇故不可劫可近者为其有礼非近之不逊也而秉礼者未可动故不可迫可杀者为其有义虽杀之而不怨也而羞恶者义之端故不可辱
儒有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戴仁而行抱义而处虽有暴政不更其所其自立有如此者
郑氏曰甲铠胄兜鍪也干橹小盾大盾也
孔氏曰甲胄干橹所以御其患难儒者以忠信礼义亦御其患难谓有忠信礼义则人不敢侵侮也戴仁而行仁之盛抱义而处义不离身虽有暴政不更改其志操迥然自成立也与前自立文同其意异彼谓强学力行而自修立此谓独怀仁义忠信也
蓝田吕氏曰儒者刚毅而不可夺则所得於天者可得而保者也仁义忠信有礼皆天之所授也忠信则不欺不欺者人亦莫之欺也有礼者敬人敬人者人亦莫之侮也忠信礼义所以御人之欺侮犹甲胄干橹可以扞患也行则尊仁居则守义所以自信者笃虽暴政加之有所不变也自立之至者也首章言自立论其所学所行足以待天下之用而不穷此章言自立论其所信所守足以更天下之变而不易二者皆自立也有本末先後之差焉
山隂陆氏曰忠信以为甲胄所谓忠信为周是也马氏曰自忠信以为甲胄至虽有暴政不更其所皆言君子之所守故曰其自立有如此者待聘至待取亦言自立何也所待者在人所以待者在己故言自立而此防身远害之道亦自立也
石林叶氏曰甲胄者自防之器忠有诸中信有诸己亦以自防也干橹敌人之器礼以区别义以裁制亦所以敌人也仁为天下之表故戴而行义为天下之制故抱而处暴政者时也不更其所守者己也己之自立者乃所以应时故其言异於前之自立也庐陵胡氏曰前言忠信以为宝立义以为土地言平居时此言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言行乎患难时表记云仁之为道远行者莫能至故仁在於力行立义以为土地故义在於自处所犹守也书曰君子所其无逸春秋传曰以成吾所前言自立与此言自立本皆忠信民无信不立
晏氏曰甲胄者被之於身冠之於首乃设蔽以自营也君子之处己如之干橹者可以扞物可以先衆乃持以待敌也君子之应物如之仁主於有爱常患乎昵而不尊戴仁者所以尊之义主於有断常患乎严而不亲抱义者所以亲之
严陵方氏曰仁善为元元者首也故於仁曰戴义善为臧臧者藏也故於义曰抱有立则有所故曰虽有暴政不更其所
金华应氏曰被服礼义操执忠信所以自守而御外侮而又负戴仁义言儒者一身之中无非义理也扞御於外者愈固而居处於内者愈安虽有暴政不能加之故亦不为之迁易其所而它之也
礼记集说卷一百四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