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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记集说啊》卷一百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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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二十二  宋 卫湜 撰

子云善则称人过则称己则民不争善则称人过则称己则怨益亡诗云尔卜尔筮履无咎言子云善则称人过则称己则民让善诗云考卜惟王度是镐京惟龟正之武王成之子云善则称君过则称己则民作忠君陈曰尔有嘉谋嘉猷入告尔君于内女乃顺之于外曰此谋此猷惟我君之德於乎是惟良显哉子云善则称亲过则称己则民作孝大誓曰予克纣非予武惟朕文考无罪纣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无良

郑氏曰尔卜尔筮尔女也履礼也言女乡卜筮然後与我为礼则无咎恶之言矣言恶在已彼过浅也度是镐京度谋也镐京镐宫也言武王卜而谋居此镐邑龟则出吉兆正之武王筑成之此臣归美於君也君陈盖周公之子伯禽弟也名篇在尚书嘉善也猷道也於乎是惟良显哉美君之德也大誓尚书篇名也克胜也非予武非我武功也文考文王也无罪则言有德也无良无功善也武王誓衆以伐纣之辞也孔氏曰此一节论善则称人过则称己之事凡三节上论与凡人次论臣於君下论子於亲考卜惟王至成之此大雅文王有声之篇言稽考於龟而卜者惟是武王也归美他人诗无其证故引此归美於君以证之书云周公既没命君陈分正东郊作蔡仲之命皆是父卒命子故疑周公之子於乎是惟良显哉叹美君德良善显明也

严陵方氏曰书曰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善则称人过则称己可谓不矜伐矣故民不争也汝且能无已矣故怨益亡民作忠言作而起之也

山隂陆氏曰履无咎言以履易体言虽无咎言要以礼也苟非其礼龟不敢知是惟良显哉臣良君显显在下以良故显也不言明明自明也据元首明哉股肱良哉

石林叶氏曰义之於君臣其应则民作忠忠者义之属也仁之於父子其应则民作孝孝者仁之本也父子在内故以应则言本君臣在外故以应则言属庆源辅氏曰善则称人与人为善之心也过则称己自任以重之事也圣人不过如是大舜善与人同武王百姓有过在予一人民不争始之事也又进则怨益亡又进则民让善怨益亡则不争不足言矣民让善则忘怨不足言矣

子云君子弛其亲之过而敬其美论语云三年无改於父之道可谓孝矣高宗云三年其惟不言言乃讙子云从命不忿微谏不倦劳而不怨可谓孝矣诗云孝子不匮

郑氏曰弛犹弃忘也孝子不藏识父母之过无改於父之道不以己善駮亲之过也高宗殷王武丁也名篇在尚书三年不言有父小乙丧之时也讙当为欢其既言天下皆欢喜乐其政敎也微谏不倦君子於父母尚和顺不用谔谔论语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内则曰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谏若不入起敬起孝说则复谏此所谓不倦匮乏也孝子无乏止之时

孔氏曰上承善则称亲则民作孝自此至其亲广明为孝之道以坊於民民犹有忘孝之事案其惟不言在尚书说命之篇言乃讙在无逸之篇高宗非书篇之名郑不见古尚书有高宗之训故也孝子不匮是大雅既醉美成王告太平之诗

严陵方氏曰子为父隐所谓弛其过也善则称亲所谓敬其美也庄子曰父母於子东西南北惟命之从所谓从命也事父母能竭其力所谓劳也

石林叶氏曰亲之生也弛其过则几谏以先志敬其美则顺行以承意亲之亡也三年无改以终其忧三年不言以思其孝然书言乃雍此言乃讙讙则乐之至也雍则和之至也虽从命而有所谓不从命故曰从义不从命虽微谏而有所谓不微谏故当不义则诤之虽无怨而有所谓可怨故号泣于旻天于父母事亲至于可怨则在己者已尽故次之以不匮山隂陆氏曰三年无改可谓弛矣孝子不匮郑氏谓孝子无乏止之时是亦不匮也然自其大者观之不匮云者老子所谓既以与人已愈多是也故曰颍考叔可谓纯孝矣爱其母施及庄公

马氏曰从命不忿爱也微谏不倦敬也

子云睦於父母之党可谓孝矣故君子因睦以合族诗云此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瘉子云於父之执可以乘其车不可以衣其衣君子以广孝也郑氏曰睦厚也党谓亲也合族谓与族人燕与族人食令善也绰绰寛容貌也交犹更也瘉病也父之执与父执志同者也可以乘其车车於身差远也谓今与己位等

孔氏曰言亲睦於父母之党乃得为孝故君子因以亲睦之道以会聚宗族为燕食之礼所引诗小雅角弓之篇幽王不亲九族父兄刺之也郑注与己位等者尊卑悬絶不可传通车服故知位等也

严陵方氏曰於父母之党犹且睦之况父母乎故曰可谓孝矣族有远近有尊卑非交相亲不足以有合也衣於身最密前经言君与异姓同车不同服亦以是而已夫孝所以事父也於父之执犹且如此则孝之所及广矣故曰君子以广孝也

马氏曰附而相顾者睦也秦康公送晋文公至於渭阳亲之至也赠之以车乘惠之至也继之以琼瑰玉佩言其爱之无己也此为睦於父母之党

庆源辅氏曰因孝以睦父母之党因睦以合远近之族未能孝於其亲安能睦其党乎故曰可谓孝矣绰绰有裕故能合族也交相为瘉岂能合族乎

山隂陆氏曰宜於妻党是慈也非孝也拘者以衣不可衣车亦不可乘其肆者又或以为车可乘则衣亦可衣唯君子为能如此故曰君子以广孝也孟子曰讳名不讳姓

石林叶氏曰子之事亲其道则主於孝其情则主於敬广其孝至於父之执不衣其衣嫌於近亲也厚其敬至於父之位不同近处嫌於渎尊也

子云小人皆能养其亲君子不敬何以辨子云父子不同位以厚敬也书云厥辟不辟忝厥祖

郑氏曰辨别也同位尊卑等为其相亵厥其也辟君也忝辱也为君不君与臣子相亵则辱先祖矣君父之道宜尊严

孔氏曰引书大甲篇伊尹戒大甲之辞言为人父不自尊严而与卑下相渎亦累其先祖因君见父也庆源辅氏曰养而不敬有之矣未有敬而不养者也严陵方氏曰论语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於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此言父子不同位曲礼言父子不同席席言所坐之席也位言所立之位坐立虽不同其所以辨尊卑之义则一而已

子云父母在不称老言孝不言慈闺门之内戏而不叹君子以此坊民民犹有薄於孝而厚於慈子云长民者朝廷敬老则民作孝子云祭祀之有尸也宗庙之有主也示民有事也修宗庙敬祀事敎民追孝也以此坊民民犹忘其亲

郑氏曰孝上施言慈则嫌下流也戏谓孺子言笑者也孟子曰舜年五十而不失其孺子之心叹谓有忧戚之声也长民谓天子诸侯也有事有所事也孔氏曰祭祀有尸宗庙有主下示於民有所尊事也严陵方氏曰父母在不称老与曲礼恒言不称老同义孝所以爱亲慈所以爱子言孝不言慈者虑其厚於子而薄於亲故也说乐之者戏也感伤之者叹也闺门之内欲其和而已故戏而不叹敬老谓其敬於亲而孝所以事亲也故敬老则民作孝尸用於祭祀之时主藏於宗庙之内故於祭祀言有尸宗庙言有主也为尸以象其生为主以偶其存经曰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此所以言示民有事也追孝与祭统言追养继孝同义

石林叶氏曰称老则嫌於近死言慈则嫌於望报有叹则嫌於致忧自君子约言至良显哉皆君臣之事自善则称亲至戏而不叹皆父子之事其终独言薄於孝而厚於慈者盖谓事父孝故忠可移於君老近於亲者也近者犹敬於上则亲者民必知孝於下尸则斯须之谨也故祭祀则言尸主者庸谨也故宗庙则言主此特见於有事而已若夫宗庙久而废坏则修之祭祀立尸以敬之乃所以敎民送终也故曰追孝

庆源辅氏曰孝慈一心也然人情多薄於孝而厚於慈者私而已其所以慈者亦必不中节姑息而已闺门和乐之地也而有叹言则其处家者可知矣戏而已妇子嘻嘻则又不可敬老言朝廷行敬老之礼也长乐刘氏曰言孝所以尽子之道也不言慈不敢移爱於其亲也

河南程氏曰祭非主则无依非尸则无享

子云敬则用祭器故君子不以菲废礼不以美没礼故食礼主人亲馈则客祭主人不亲馈则客不祭故君子苟无礼虽美不食焉易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以此示民民犹争利而忘义

郑氏曰祭器笾豆簋鉶之属也有敬事於宾客则用之谓飨食也盘盂之属为燕器礼主敬废灭之是不敬也东邻谓纣国中也西邻谓文王国中也此辞在既济离下坎上离为牛坎为豕西邻禴祭则用豕与言杀牛而凶不如杀豕受福喻奢而慢不若俭而敬也春秋传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信矣引诗者言君子飨燕非专为酒肴亦以观威仪讲德义也

孔氏曰前经坊民以为孝之道此经敎民以为敬行义之事菲薄也没过也君子不以贫窭菲薄废礼不行不可以财物丰多华美没过於礼引易既济九五爻辞郑注互体为离离为日坎为月日出东方东邻象也月出西方西邻象也与此注异易含万象俱得明义也引诗大雅既醉之篇

石林叶氏曰祭器所以事神非同於所安也致敬於宾客则用之亦所以神事之也故大飨诸侯同於礼五帝少之为贵以其内心也故不以菲废礼多之为贵以其外心也故不以美没礼唯其不必美也故馈而後食既醉而饱以德唯其不必菲也故杀牛而祭不如夏禴盖君子无意於菲美者示其远利有志於饱德者示其思义民之反此乃至於争利而忘义故不言坊者以其事示之而已矣

严陵方氏曰苟以菲而过乎俭则礼之文废而不存苟以美而至於奢则礼之情没而不见诗曰古之人不以微薄废礼不以菲废礼之谓也仪礼曰币美则没礼不以美没礼之谓也祭其食所以敬其主主人亲馈则客祭主人不亲馈则客不祭盖报施之礼然也曲礼曰主人亲馈则拜而食主人不亲馈则不拜而食与此同意君子苟无礼虽美不食者则以在礼而不在物故也故饿者不食嗟来乞人不屑蹴与凡以是而已食者利之所存礼则义之所出故终言以此示民民犹争利而忘义此篇所记凡十七节言此坊者十六而於此独曰示民盖以示民则民有所傚以此坊民则民无所踰示之将以坊之也此止言饮食之际未足以尽利义故止言示而已後重言君子不尽利以遗民则利义於是乎尽故继之曰以此坊民民犹忘义争利以亡其身然合而言之其实一也庆源辅氏曰以菲废礼则失於吝以美没礼则失於骄自处如此则处神可知醉酒而已非君子事也

子云七日戒三日齐承一人焉以为尸过之者趋走以敎敬也醴酒在室醍酒在堂澄酒在下示民不淫也尸饮三衆宾饮一示民有上下也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敎民睦也故堂上观乎室堂下观乎上诗云礼仪卒度笑语卒获

郑氏曰戒谓散齐也承犹事也澄酒清酒也三酒尚质不尚味淫犹贪也上下犹尊卑也主人主妇上宾献尸乃後主人降洗爵献宾也因其酒肉聚其宗族言祭有酒食羣昭羣穆皆至而献酬之咸有荐俎也堂上观乎室堂下观乎上谓祭时肃敬之威仪也卒尽也获得也言在庙中者不失其礼仪皆欢喜得其节也

孔氏曰澄酒谓澄齐也以其清於醴齐醍齐故云清酒也以此三齐皆云酒故知澄酒为澄齐也礼运云玄酒在室醴醆在户粢醍在堂澄酒在下彼陈酒事故郑分释澄为沈齐酒为三酒以此云示民不淫故知非三酒以三酒味厚美故也礼运云醴醆在户此云在室不同者在户之内则是在室也但礼运有玄酒在室之文故云醴醆在户尔味薄者在上味厚者在下贵薄贱厚示民不贪淫於味也郑注主人至献宾此仪礼特牲文在堂上者观望在室之人以取法在堂下者观望堂上之人以为则言上下内外更相傚法引诗小雅楚茨之篇言古之祭祀礼仪尽合其法度笑语尽得其节制

严陵方氏曰七日戒三日齐并见礼器郊特牲曲礼曰为君尸者大夫士见之则下之君知所以为尸者则自下之故云过之者趋走也夫齐戒以承之趋走以避之则敬之至矣故云以敎敬也自水言之则淡者为精甘者为麤若郊特牲所云酒醴之美玄酒明水之尚是也自酒言之则浊者为质清者为文若此所谓醴酒在室澄酒在下是也其质在上其文在下则先王之所尚固可知矣示民以此岂有沈湎之祸哉故曰示民不淫也亦见礼运玄酒在室解尸饮三衆宾饮一谓祭祀献酬之时也尊者饮多而卑者饮少故曰示民有上下也因其酒肉者因祭祀之酒肉也聚其宗族者谓羣昭羣穆咸在也聚其宗族则交相亲矣故曰敎民睦也

山隂陆氏曰澄酒沈齐也沈齐以能沈溺在下且惟澄酒在下也是之谓示民不淫尸饮三衆宾饮一祼献朝献馈献皆如此非特酳尸三献如此而已盖祼献王一祼尸於是酢王后一祼尸於是酢后宾一祼尸於是酢宾周官所谓诸臣之所酢是也酢言诸臣而已则王与后可知他献仿此然则尸饮一王饮一尸饮二后饮一尸饮三宾饮一此尊卑之序也石林叶氏曰齐浊则隂也酒清则阳也齐者鬼神所飨则醴醍升而在上酒者人所饮则澄酒降而在下礼运言醴醆在户此言在室者盖室以户为啓闭言其内则曰室言其外则曰户尸象神者也宾助祭者也故其饮有上下助祭而羣昭羣穆咸在其赐爵者皆以齿也故以敎民睦诏祝升奠皆在室故堂上观乎室羹定酳尸皆在堂故堂下观乎上

子云宾礼每进以让丧礼每加以远浴於中溜饭於牖下小歛於户内大敛於阼殡於客位祖於庭葬於墓所以示远也殷人吊於圹周人吊於家示民不偝也子云死民之卒事也吾从周以此坊民诸侯犹有薨而不葬者

郑氏曰每加以远远之所以崇敬也阼或为堂吾从周周於送死尤备

孔氏曰此一节明送丧渐远吊哭有节使民不偝之事案郷饮酒礼主人迎宾至门三辞至阶三让皆主人先入先登是每进以让也殷人即圹上而吊於送死大简周人孝子反哭至家乃始吊於送死殷勤是情理备具故云吾从周也

严陵方氏曰每进以让每加以远此所以示远远则所以崇敬也自浴於中溜而下皆丧礼示远之事已见檀弓解吊於圹即檀弓所谓殷既封而吊也吊於家即所谓反哭而吊是也所吊虽异所以不偝死之意则一然而民至於死则其事尽於此矣人之於此其可以不尽乎故子云死民之卒事也吾从周从周者以其吊於家为尽故也檀弓又曰反而亡焉失之矣则吊於家为尽可知

石林叶氏曰宾礼所以接人欲其有文则每进以让丧礼所以送神欲其至敬则每加以远唯其尽以让故三辞三让而至不然则已蹙唯其加以远故事鬼神而远之也殷人练而祔之远也故近而吊於圹周人卒哭而祔之近也故远而吊於家孟子曰养生不足以当大事周人尚文而送死尤备故孔子从周山隂陆氏曰事合棺而後卒也吾从周者吊於家而後事卒

庆源辅氏曰宾自外而入故每进以让丧自内而出故每加以远然则丧有宾之道欤所以示远以葬为卒事也周人吊於家以既葬为卒事也

子云升自客阶受吊於宾位敎民追孝也未没丧不称君示民不争也故鲁春秋记晋丧曰杀其君之子奚齐及其君卓以此坊民子犹有弑其父者

郑氏曰升自客阶受吊宾位谓反哭时也既葬矣犹不由阼阶不忍即父位也未没丧没终也春秋传曰诸侯於其封内三年称子至其臣子踰年则谓之君矣奚齐与卓子皆献公之子也献公卒其年奚齐杀明年而卓子杀矣弑父不子之甚

孔氏曰此一节明民追孝於亲诸侯未终丧不得称君示民不争之事也郑知反哭时者以承上文薨而不葬也又既夕礼云乃反哭入主人升自西阶是也案僖九年秋九月晋侯诡诸卒冬晋里克弑其君之子奚齐十年里克弑其君卓子此卓子踰年弑而经书其君是踰年称君

严陵方氏曰父既往而犹未忍升其阶而居其位故曰敎民追孝也未终丧居君之位而未敢称君之号则推让之心固可见矣故曰示民不争也既曰客阶又曰宾位互言之也

石林叶氏曰升客阶不敢代父也受吊於宾位不敢为主也不敢代父而为主者不忘亲也故曰追孝古者君薨百官总己以听冢宰三年则是君不言而冢宰摄之也以其不言故未终丧止称曰子

子云孝以事君弟以事长示民不贰也故君子有君不谋仕唯卜之日称二君丧父三年丧君三年示民不疑也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示民有上下也故天子四海之内无客礼莫敢为主焉故君适其臣升自阼阶即位於堂示民不敢有其室也父母在馈献不及车马示民不敢专也以此坊民民犹忘其亲而贰其君郑氏曰示民不贰不自贰於尊者也自贰谓若郑叔段者也君子有君谓君之子父在者也不谋仕嫌迟为政也卜之日谓君有故而为之卜也二当为贰为卜之时辞得曰君之贰某尔示民不疑不疑於君之尊也君无骨肉之亲不重其服至尊不明也不敢有其身有犹专也父母在身及财皆当统於父母也不敢有其室臣亦统於君也车马家物之重者

孔氏曰此一节明事君父之道孝以事君弟以事长示民以恭敬之情不敢自副贰於其君谓与尊者相敌隐元年左传郑庄公弟共叔段贰君於兄事也君子谓国君之子君在若谋仕官似欲速为仕也严陵方氏曰孝以事君者推事父之道以事君也弟以事长者推事兄之道以事长也若是则臣不敢贰於其君幼不敢贰於其长矣故曰示民不贰也不敢有其身者传所谓为人子者无以有已是也不敢私其财者经所谓不有私财是也若是则上之势不分於下故曰示民有上下也自无客礼而下并见郊特牲解曲礼曰为人子者三赐不及车马君之所赐且不敢受况专之以授人乎故曰示民不敢专也馈即遗也自此遗彼则曰馈自下献上则曰献

山隂陆氏曰孝以事君所谓事父孝故忠可移於君弟以事长所谓事兄弟故顺可移於长示民不贰言所以事之之道一孝以事君非以孝事君盖事君孝之余事也君子有君不谋仕者如上所谓则君岂容有二哉卜之日卜仕之日也卜仕之日君臣未定故称二君以卜若云秦可晋可也

石林叶氏曰事亲孝故忠可移於君事兄弟故顺可移於长忠孝弟顺其本一也以其本一故有君不谋仕而其丧君亦如父为三年也君则统臣者也故天子无客礼君适於臣则为主父则统子者也故父在子不敢有其身私其财以为馈献

庆源辅氏曰有君则不谋仕无君则三月可吊也示民不贰则忠孝无贰心示民不疑则君亲无异事子不敢有其身臣不敢有其室一心也贰其君位不以事亲者事其君也

子云礼之先币帛也欲民之先事而後禄也先财而後礼则民利无辞而行情则民争故君子於有馈者弗能见则不视其馈易曰不耕获不菑畲凶以此坊民民犹贵禄而贱行

郑氏曰礼谓所执之挚以见者也既相见乃奉币帛以修好也或云礼之先辞而後币帛也先财而後礼则氏利财币帛也利犹贪也无辞而行情辞辞让也情主利欲也於有馈者弗能见则不视其馈馈遗也不能见谓有疾也不视犹不内也不耕获不菑畲凶言必先种之乃得获若先菑乃得畲也安有无事而取利者乎田一岁曰菑二岁曰畲三岁曰新田贱行行犹事也言务得其禄不务其事

孔氏曰此一节明坊民使轻财重礼贵行贱禄之事先事而後禄先相见是先事後币是後禄也先用财而後行礼则化之贪於财与人相见无辞让之礼直行已情则有利欲故民争也君子於有馈者不能见其所馈之人则不纳其所馈之物引易无妄六二爻辞证贪财之事尔雅释地云田一岁曰菑二岁曰新田三岁曰畲郑云三岁曰新田误也

严陵方氏曰币者帛之名帛者币之实礼之先币帛言物以礼为先也孟子谓恭敬者币之未将是矣礼者事之象币帛者禄之象故曰欲民之先事而後禄也先财而後礼则狥利而忘义故曰则民利无辞与表记言无辞不相接之无辞同行情则檀弓言直情而径行是也无辞则失取与之名行情则失利欲之节是非廉让之道也故曰则民争弗能见谓主人有故而弗能见馈者也辞必相见而後伸故弗能见则不视其馈虑其无名故也盖凡内物者必视其多寡是否而後内之故也贵禄而贱行者不以行事为先也

山隂陆氏曰弗能见非特为有疾而已若阳货归孔子豚以弗能见者故曰非其义系马千驷弗视也夫礼岂可以一端言若孟子由邹之任见季子由平陆之齐不见储子是亦馈者也

吴氏莘曰礼记泛引诸经字多不合以坊记一篇考之如引易不耕获不菑畲凶今易无妄之二曰不耕获不菑畲则利有攸往不言凶也如引书此谋此猷惟我君之德於乎是惟良显哉今书君陈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呜呼臣人咸若时惟良显哉不惟字异繁简亦不同如引诗履无咎言今氓诗以履为体引春秋杀其君之子奚齐及其君卓今春秋僖九年书里克杀其君之子奚齐十年书里克弑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本非同时事也然亦有与今经合者如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则与今易合矣如曰予克纣非予武等语则与今书合矣如曰此令兄弟绰绰有裕等语则与今诗合矣如曰鲁春秋犹言夫人之姓曰吴其死曰孟子卒则与今春秋合矣一篇之中如此他皆类此

子云君子不尽利以遗民诗云彼有遗秉此有不歛穧伊寡妇之利故君子仕则不稼田则不渔食时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诗云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以此坊民民犹忘义而争利以亡其身郑氏曰不尽利以遗民不与民争利也遗秉不歛穧言获者之遗余捃拾所以为利食时谓食四时之膳力犹务也天子诸侯有秩膳古者杀牲食其肉坐其皮不坐犬羊是无故不杀之葑蔓菁也陈宋之间谓之葑菲?类也下体谓其根也采葑菲之菜者采其叶而可食无以其根美则并取之苦则弃之并取之是尽利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贵义轻利以坊民之事言君子不尽竭其利当以余利遗与民也诗小雅大田刺幽王之诗陈明王之时田稼既多获刈促遽彼处有遗秉把此处有不敛之穧束与寡妇捃拾以为利证以利遗民也不力珍不用力务求珍羞采葑采菲无以下体此诗邶风谷风之篇妇人怨夫弃己言采葑菲无以下体根茎之恶并弃其叶言取妻无以华落色衰相弃如此则道德之音无相乖违可与汝同至於死也此记者引诗断章取义凡二意一则据其根善无得并取其根无尽利也一则据其根恶无得并弃其叶不求备也

严陵方氏曰君子之於利非不取也不尽之而己若九一以治野外什一以治国中周官朝士凡得获货贿人民六畜者委之於朝告於士旬而举之大者公之小者庶民私之泽虞言颁其余於万民皆此意自仕则不稼而下亦皆不尽利之事也食四时所有之物不力求难得之品王制曰大夫无故不杀牛羊士无故不杀犬豕有故则祭飨是也祭飨则皮毛并用矣岂可坐之坐之则是无故而杀之也坐若左氏传所谓食其肉寝其皮是矣不言豕则以有刚鬛不宜坐故也

临川王氏曰於物有所遗则为不尽利於事有所遗则为不尽察贵者之道也

石林叶氏曰仕则不稼者不尽利以遗民也食时不力珍者尽仁以爱物也

子云夫礼坊民所淫章民之别使民无嫌以为民纪者也故男女无媒不交无币不相见恐男女之无别也以此坊民民犹有自献其身诗云伐柯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艺麻如之何横从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

郑氏曰淫犹贪也章明也嫌嫌疑也无媒不交无币不相见重男女之会所以远别之於禽兽也有币者必有媒有媒者不必有币仲春之月会男女之时不必待币也自献其身献犹进也伐柯伐木以为柯也克能也艺犹树也横从横行治其田也言取妻之法必有媒如伐柯之必须斧也取妻之道必告父母如树麻当先易治其田

孔氏曰自此以下终於篇末总坊男女淫奔之事夫妇重慎之义此一节明男女非媒非币不相交见也郑知淫非淫佚而云贪者若是淫佚当云坊民淫不云所淫也使民无嫌以为民纪谓使民无色欲之嫌疑以为民之纲纪也引诗齐风南山之篇刺齐襄公与妹文姜奸淫之事

严陵方氏曰恐民之或淫故礼坊之使有限恐民之无别故礼章之使自明若是则天下之情无可嫌者足以为之纪矣礼器曰君子之行礼不可不慎也衆之纪也纪散而衆乱非谓是欤媒所以通相交之情币所以将相见之礼自献其身则无俟乎媒币矣庆源辅氏曰淫过也别自然之分也防其淫章其别所以使民无疑也不曰纲而曰纪纪之事衆也交通也

子云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别也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以此坊民鲁春秋犹去夫人之姓曰吴其死曰孟子卒

郑氏曰厚犹远也妾言买者以其贱同之於衆物也士庶之妾恒多凡庸有不知其姓者吴大伯之後鲁同姓也昭公取焉去姬曰吴而已至其死亦略云孟子卒不书夫人某氏薨孟子盖其且字

孔氏曰此一节坊民取同姓为妻之事妾不知姓但避其凶害唯卜其姓吉乃取之依春秋例吴女当云夫人姬氏至自吴薨当云夫人姬氏薨以讳取同姓故止云至自吴又曰孟子卒既笄而字当云伯叔季若伯姬季姬今云孟子故郑知且字也

子云礼非祭男女不交爵以此坊民阳侯犹杀缪侯而窃其夫人故大飨废夫人之礼

郑氏曰交爵谓相献酢阳侯缪侯同姓也以贪夫人之色至杀君而立其国未闻大飨飨诸侯来朝者也夫人之礼使人摄

孔氏曰此一节坊男女非因祭祀不得相集会也特牲馈食礼云主妇献尸尸酢主妇是非祭不交爵也阳侯缪侯是两君之諡未闻何国君大飨之时夫人与君同飨於宾缪侯及夫人共出飨宾阳侯是缪侯同姓之国见缪侯夫人之美乃杀缪侯而取其夫人反簒其国而自立故大飨不使夫人预其礼也以此言之则阳侯以前大飨夫人出飨邻国之君得有男女交爵也此云非祭不交爵者盖王飨诸侯及诸侯自相飨同姓则后夫人亲献异姓则使人摄献故内宰职云凡宾客之祼献瑶爵皆赞注云谓王同姓及二王之後来朝觐王以郁鬯礼之后以瑶爵亚献也自阳侯杀缪侯其後夫人献遂废并使人摄也

子云寡妇之子不有见焉则弗友也君子以辟远也故朋友之交主人不在不有大故则不入其门以此坊民民犹以色厚於德

郑氏曰有见谓睹其才艺也同志为友大故丧疾也孔氏曰自此至於族一节更申明男女相远又坊人同姓淫佚之事

山隂陆氏曰厚别仁也避远义也且言君子君子见微者也

庆源辅氏曰既避之又远之以色大欲当谨坊也色厚於德言好色厚於好德也

子云好德如好色诸侯不下渔色故君子远色以为民纪故男女授受不亲御妇人则进左手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男子不与同席而坐寡妇不夜哭妇人疾问之不问其疾以此坊民民犹淫佚而乱於族

郑氏曰好德如好色此句似不足论语曰未见好德如好色疾时人厚於色之甚而薄於德也不下渔色不内取於国中也内取国中为下渔色昏礼始纳采谓采择其可者也国君而内取象捕鱼然中网取之是无所择也男女授受不亲不以手相与也内则曰非祭非丧不相授器其相授则女受以篚其无篚则皆坐奠之而後取之御妇人则进左手者御者在右前左手则身微偝之也女子十年不出嫁及成人可以出矣犹不与男女共席而坐远别也寡妇不夜哭嫌思人道妇人不问其疾嫌媚略之也问增损而已乱族犯非妃匹也

孔氏曰诸侯当外取不得下向国中取卿大夫士之女若下取国中美色中意皆取之似渔人求鱼无所择也

严陵方氏曰孟子曰好色人之所欲也故经传每以是况其所好之笃者祭义曰如见亲之所爱如欲色然论语贤贤易色此云好德如好色以言其所好之笃而已妇人疾问其安否不问其疾之所在也凡此皆以远嫌而已余并见曲礼解

山隂陆氏曰所谓如好好色郑氏谓此句似不足误矣论语曰我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则古之人好德如好色者盖有之矣诸侯不下渔色钓於他国可也宋三世内娶春秋讥焉

子云昏礼壻亲迎见於舅姑舅姑承子以授壻恐事之违也以此坊民妇犹有不至者

郑氏曰舅姑妻之父母也妻之父为外舅妻之母为外姑父戒女曰夙夜毋违命毋戒女曰毋违宫事不至不亲夫以孝舅姑

孔氏曰壻亲迎之时见妇之父母妇之父母承奉女子以付授於壻而戒之恐此女子於昏事乖违也中山成氏曰父之姊妹曰姑母之兄弟曰舅此内之正名也名不正则言不顺妇人谓夫之父母曰舅姑男子谓妻之父母亦曰舅姑但加外字耳此即假借其名非正也礼避嫌疑故须假借而言之舅姑是父母之伦类其名尊也夫妇齐体也父母互相敬也严陵方氏曰昏礼父母戒女毋违命毋违宫事故曰恐事之违也不至谓违妇事而有所不至也

礼记集说卷一百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