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读诗质疑卷十九
太仆寺少卿严虞惇撰
祈父之什
祈父刺宣王也
毛传宣王之末司马职废羌戎为败 虞惇按国语宣王三十九年战于千亩王师败绩于姜氏之戎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牙音吾】赋也 毛传祈父司马也职掌封圻之兵甲 朱注爪牙鸟兽所用以为威者也 郑笺转移也 毛传恤忧也
郑笺书曰若畴圻父谓司马也司马掌禄士故司士属焉又有司右主勇力之士此勇力之士责司马之辞也我乃王爪牙之士当为王闲守之卫女何移我於忧使我无所止居乎谓见使从军也六军之士出自六乡法不取於王爪牙之士董氏曰古者宿卫之兵不出所以重内也卒有四方之役调兵诸侯故征徐以鲁追貊以韩平淮夷以江汉畧见於经可考也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底止
赋也 李氏曰爪士爪牙之士也 毛传底至也
祈父亶不聪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赋也 毛传亶诚也 刘氏曰尸主也 毛传熟食曰饔 郑笺已从军而母主饮食之事自伤不得供养也
吕氏曰读是诗见宣王变古制者二焉以宿卫之士从军一也亲老而无兄弟不免征役二也越句践伐吴有父母耆老而无昆弟者皆遣归魏公子无忌救赵亦令独子无兄弟者归养在古之世必有成法故呼司马而责其不聪若曰此法也人皆闻之汝独不闻乎呼司马者不敢斥王也太子晋谏灵王曰自我先王厉宣幽平而贪天祸至於今未弭宣王中兴之主也至与幽厉并数之观是诗所刺则子晋之言岂无所自欤
祈父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周书酒诰矧惟若畴圻父薄违蔡九峯注以若畴句薄违句郑康成引书若畴圻父盖古今句读之异也朱注则云此亦未见其必为宣王之诗下篇放此
白驹大夫刺宣王也
郑笺刺其不能留贤也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於焉逍遥
赋也 孔疏皎皎洁白也场圃也 毛传絷绊维系也 郑笺永久也伊人贤者也
毛传宣王之末不能用贤贤者有乘白驹而去者朱注诗人以贤者去而不可留托以所乘之驹来食场苖我则絷之维之庶几以永今朝使其人得以於此逍遥也 郑笺爱之欲留之 苏氏曰逍遥不事事也虽逍遥犹愈於去也
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於焉嘉客
赋也 毛传藿犹苖也夕犹朝也 朱注嘉客犹逍遥也 严氏曰愿其来此为嘉客也
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侯音胡驹侯思期隔句韵】
赋也 朱注贲然光采之貌 孔疏思语辞 朱注尔白驹之人也 苏氏曰慎戒勉强也
苏氏曰诗人欲贤者之来故告之曰子苟来也将待尔以公侯其为乐顾岂少哉曷亦慎尔优游而勉尔遁思以来从我乎 朱注盖爱之切而不知好爵之不足縻留之苦而不恤其志之不得遂也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赋也
朱注贤者必去而不可留矣於是叹其乘白驹入空谷束生刍以秣之而其人之德美如玉也盖邈乎不可即矣然犹冀其相闻而不絶也故语之曰毋自贵重其声音而有远弃我之心 吕氏曰此虽祝其音问无絶亦以君臣之义微讽之
白驹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尔公尔侯毛传云尔公尔侯耶何为逸乐无期以反也语意唐突殊非待贤之体或云责当时在位之公侯则又於上下四尔字不相贯生刍一束郑笺亦迂滞今从朱朱盖本苏氏说也
黄鸟刺宣王也
黄鸟黄鸟无集于榖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谷言旋言归复我邦族
毛传兴也 孔疏榖木也 毛传谷善也
朱注民适异国不得其所故呼黄鸟而告之曰尔无集於榖而啄我之粟此邦之人不以善道相与我亦不久於此而将归矣无以侵迫为也 吕氏曰宣王之末民有失所者意他国之可居也及其至彼则又不若故郷焉故思而欲归使民如此亦异於还定安集之时矣
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与明言旋言归复我诸兄
兴也
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
兴也
黄鸟三章章七句
虞惇按毛郑以此诗为夫妇相弃故云刺其以隂礼教亲而不至联兄弟之不固今考诗中絶无此意也以此邦之人称其夫尤非理朱集注得之但读诗记所引朱氏说与今注小异今注作比而读诗记之说则兴也当以读诗记为定
我行其野刺宣王也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
虞惇曰兴也 毛传樗恶木也 郑笺妇之父壻之父相谓曰昏姻 毛传畜养也
王氏曰此民不安其居而适异邦从其昏姻而不见收恤之诗也恶木尚可庇而息尔不我畜则樗之不如也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思复【野故蓫宿隔句韵】
兴也 毛传蓫恶菜 郑笺牛?也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成不以富亦祗以异【葍古方墨反富古方二反後并同上下各韵不必叶】
兴也 毛传葍恶菜 郑笺?也 苏氏曰特匹也毛传祗适也
王氏曰蓫之恶尚可采以治疾葍之恶尚可采以御饥昏姻之相与固为其穷则相收困则相恤也今不思旧姻而求尔新特则又蓫葍之不如 郑笺是不足以得富也适以此自异於人道言可恶也 王氏曰先王躬行仁义以道民厚矣犹以为未也又建官置师以孝友睦婣任恤六行教民为其有父母也教以孝为其有兄弟也教以友为其有同姓也教以睦为其有异姓也教以婣为邻里郷党相保相爱也教以任相賙相救也教以恤以为徒教之或不率也故使官师以时书其德行而劝之以为徒劝之或不率也於是乎有不孝不睦不婣不弟不任不恤之刑焉方是时也安有如此诗所刺之民乎
我行其野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郑笺此刺不正嫁娶之数而有荒政多淫昏之俗又云樗之蔽芾始生谓伸春之时嫁娶之月求尔新特谓不以礼嫁必无肯媵之皆曲说旧姻新特似弃妇之语然玩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其非夫妇相谓可知朱注本王氏说今从之成不以富从郑不从朱三章首二句义属兴朱云赋亦非是求尔今本作求我成不今本作诚不俱依唐石经及国子监注疏本改正
斯干宣王考室也
孔疏杂记路寝成则考之而不衅注云设盛食以落之 朱注旧说厉王流於彘宫室圮坏宣王即位更作宫室既成而落之或曰仪礼下管新宫春秋传宋元公赋新宫疑即此诗也 汉书刘向传周德既衰而奢侈宣王贤而中兴更为俭宫室小寝庙诗人美之斯干之诗是也上章道宫室之如制下章言子孙之衆多也 吕氏曰斯干无羊宣王初政之诗次於刺诗之後何也宣王晚年虽怠於政然中兴之大德不可掩也故复取此二篇以终之宣王之大雅有美无刺大雅言大体者也论其大体则宣王固一代之贤君也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平上去通韵】
朱注赋也 毛传秩秩流行也 孔疏斯此也 朱注干水涯也 毛传幽幽深远也 刘氏曰南山终南山也 朱注苞丛生而固也 郑笺式用也 欧阳氏曰犹谋也
董氏曰宣王作室後临水前对山其盘基之厚如竹之苞其缔?之密如松之茂而兄弟之居此室者皆相好而无相谋所谓聚国族於斯也 朱注盖颂祷之辞 张氏曰犹似也人情大抵施之不报则辍故恩不能终兄弟之间各尽己之所能施者无效其不相报而废恩也君臣父子朋友亦莫不用此道尽己而已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赋也 毛传似嗣也 朱注妣祖姜嫄后稷也 毛传西南其户西郷户南乡户也 郑笺爰於也苏氏曰厉王之乱宫室败坏宣王谋所以继续其先妣先祖者故筑其宫室於是居处於是笑语焉 孔疏天子之宫其室非一在北者南户在东者西户推此有东郷户北郷户也
约之阁阁?之橐橐风雨攸除鸟鼠攸去君子攸芋【平去通韵】
赋也 郑笺约缩板也 苏氏曰阁阁上下相乘也孔疏?筑也 苏氏曰橐橐杵声也 毛传芋大
也 郑笺其墙屋弘杀则风雨之所除也其筑作坚致则鸟鼠之所去也 苏氏曰君子於是居焉所以为尊且大也 曹氏曰君子雍容於其间心广体胖是以大也 濮氏曰此以下由外而内由墙垣而堂寝诗之次第也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翬斯飞君子攸跻赋也 朱注跂竦立也 欧阳氏曰翼敬也棘急也矢行缓则枉急则直革变也 孔疏白雉五色曰翬毛传跻升也
苏氏曰其严正如人跂而翼也其亷隅如矢之急而直也其峻起如鸟之警而革也其轩翔如翬之飞而而矫其翼也 朱注其堂之美如此君子之所升以听事也
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赋也 毛传殖殖平正也 孔疏庭宫寝之前庭也朱注觉高大而直也 孔疏楹柱也 郑笺哙哙
犹快快也 朱注正向明之处也 苏氏曰哕哕深广貌 朱注冥奥窔之间也
朱注其室之美如此君子之所休息以安身也 董氏曰哙哙其正所谓阳室也哕哕其冥所谓隂室也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兴乃占我梦吉梦维何维熊维罴维虺维蛇【簟琰韵通寝梦莫滕反罴古音波後同蛇音陀俱不从叶】
赋也 郑笺莞小蒲之席也竹苇曰簟兴夙兴也有善梦则占之熊罴之兽虺蛇之虫四者梦之吉祥也朱注祝其君安其室居梦兆而有祥亦颂祷之辞也
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赋也 郑笺大人占之谓以圣人占梦之法占之也熊罴在山阳之祥也故为生男虺蛇穴处隂之祥也故为生女
范氏曰身安志平诚意感通而吉梦可占故生男则世为君王生女则宜人之家室人道尽於此矣 朱注或曰梦之有占何也曰人之精神与天地隂阳流通故昼之所为夜之所梦善恶各以其类至先王建官设属使之观天地之会辨隂阳之气以日月星辰占六梦之吉凶献吉梦赠恶梦其於天人之际察之详而敬之至矣故曰王前巫而後史宗祝瞽侑皆在左右王中心无为也以守至正
乃生男子载寝之牀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喤古音皇後同】
赋也 毛传半圭曰璋 孔疏喤喤声大也 郑笺芾天子纯朱诸侯黄朱皇犹煌煌也
郑笺卧於牀尊之也 毛传裳下之饰也璋臣之职也 孔疏言无生而贵者也欲为君父当先知为臣子 朱注衣之裳服之备也弄之璋尚其德也男子之生於是室者皆将服朱芾煌煌然有室有家为君为王矣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地古音陀瓦马韵仪音俄议古鱼贺反後同罹音罗平上去通韵裼字不入韵】
赋也 毛传裼褓也瓦纺砖也 郑笺仪善也 毛传罹忧也
郑笺卧於地卑之也 苏氏曰衣之裼即用其所衣无加也 郑笺弄之瓦习其所有事也妇人无所专於家事有非非妇人也有善亦非妇人也妇人之职唯议酒食耳无遗父母之忧 王氏曰女子以顺为正无非足矣有善非吉祥可愿之事也 朱注在易家人之六二曰无攸遂在中馈贞吉孟子之母亦曰妇人之礼精五饭羃酒浆养舅姑缝衣裳而已故有闺门之修而无境外之志此之谓也 孔疏六章以下盛陈梦得吉祥生育男女贵为王公庆流後嗣皆因考室而得然 吕氏曰此诗一章总述宫室之面势而愿其亲睦二章三章述其作室之意与营筑之状四章五章言堂室之美六章以下则颂祷之词也斯干九章四章章七句五章章五句
虞惇按郑氏以首章喻宣王德行国富民衆佼好以似续妣祖为宫庙已成如跂斯翼一章为主作宫庙考之诗义皆未必然诗序但言考室无作宗庙之文似续妣祖一句之下即已别言筑寝室四章君子攸跻亦未见有祭祀之意郑又改犹为瘉改芋为幠改似为巳午之已皆凿说也
无羊宣王考牧也
郑笺厉王之时牧人职废宣王始兴而复之至此而成谓复先王牛羊之数 孔疏周礼牧人掌牧六牲而阜蕃其物六牲牛马羊豕犬鸡也独言牛羊者以祭祀为重马则祭之所用者少豕犬鸡比牛羊为卑故举牛羊以为美也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羣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尔牛来思其耳湿湿
赋也 毛传黄牛黑唇曰犉 王氏曰濈濈和也朱注湿湿润泽也
苏氏曰羊以三百为羣其羣尚多也牛之犉者九十非犉者尚多也 毛传聚其角而息濈濈然呞而动其耳湿湿然 王氏曰羊以善触为患故美其聚而和 陆氏曰牛病则耳燥安则温润而泽 郑笺言此者美畜产得其所
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尔牧来思何蓑何笠或负其餱三十维物尔牲则具【池音陀餱古音胡阿池讹韵餱具平去通韵不必强叶】
赋也 毛传讹动也何掲也蓑所以备雨笠所以御暑苏 氏曰物类也 毛传三十维物异毛色者三十也 孔疏祭祀之牲当用五方之色每色之物皆有三十祭祀索则有之
刘氏曰牛羊无所惊畏而牧者日持雨具齎餱粮从牛羊之所宜适以顺其性而蕃其息故牲有余备矣
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麾之以肱毕来既升【雄古于陵反後同】
赋也 郑笺麤曰薪细曰蒸 毛传矜矜兢兢坚强也骞亏也崩羣疾也肱臂也升升入牢也
苏氏曰牧人有余力则取薪蒸合牝牡而牧事尽矣使来则毕来使升则既升驯扰从人意也 王氏曰言羊不言牛者羊善耗败故也
牧人乃梦衆维鱼矣旐维旟矣大人占之衆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
赋也 毛传溱溱衆也
毛传隂阳和则鱼衆多矣旐旟所以聚衆也 郑笺鱼者庶人之所以养也梦鱼是岁熟之祥 张氏曰县鄙建旐统人少州里建旟统人多建旐之处乃建旟是民庶衆也 孔疏岁熟民滋国之休庆也 王氏曰此牧成而考之诗也故以吉祥之事终焉 吕氏曰以斯干无羊之卒章观之所愿乎上者子孙昌盛所愿乎下者岁熟民滋皆不愿乎其外也彼秦汉好大喜功之主肯以是为可愿哉 钱氏曰畜牧蕃滋人衆殷富朝歌太平臣献休瑞治於此盛而志亦於此荒矣此不籍千亩料民太原之所由肇也史称汉武初年国家无事财用富足因之甲兵土木神仙祷祠海内虚耗物盛极而衰亦其势也
无羊四章章八句
虞惇按此诗毛郑说俱得惟衆维鱼矣郑云梦人衆相与捕鱼不如毛传之自然若集注云梦人乃是鱼则意想不伦於六梦为噩梦非吉祥善事矣凡注有必不可从者此类是也
节南山家父刺幽王也
郑笺家父字周大夫 孔疏春秋桓十五年天王使家父来求车上距幽王之卒七十有五年盖古人以父氏为字或累世同之云汉序曰仍叔而桓五年仍叔之子来聘春秋时赵氏世称孟智氏世称伯仍氏或亦世字叔也 虞惇按春秋隐公三年尹氏卒公羊曰讥世卿也胡氏曰尹氏天子大夫世执朝权为周阶乱家父所刺秉国之均不平谓何者是也困学纪闻云尹氏不平此幽王所以亡春秋於平王之末书尹氏卒见权臣之继世也於景王之末书尹氏立王子朝见权臣之乱国也诗之所刺春秋之所讥以此坊民犹有五侯擅汉三马食曹之祸以三说推之则春秋之尹氏盖即家父所刺之後人矣 项氏曰幽王时为乱者皆宣王时故家也嵩高之申伯率犬戎以攻周韩奕之蹶父为趣马以乱政而孔圣之卿士不平之太师盖即常武之皇父尹氏也四人虽未必皆其身而亦必无皆死之理以此知人才唯上所用之唐之裴矩乃隋之佞人魏之华歆即汉之名士也吕氏曰按左传韩宣子来聘季武子赋节之卒章杜氏谓取式譌尔心以畜万邦之义则此诗在古止名节也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平上通韵】
兴也 毛传节高峻貌岩岩积石貌赫赫显盛貌师太师三公也尹尹氏为太师也具俱惔燔也卒终斩絶监视也
陈氏曰南山国之望太师民之瞻 郑笺民视汝之所为忧心燔灼又畏汝之威不敢相戏言语疾其贪暴胁下以刑辟也 朱注国既终斩絶矣汝何用而不察哉 辅氏曰小人欲行不平之政未有不先厉威虐以箝人之口者也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瘥丧乱弘多民言无嘉憯莫惩嗟【猗於戈反】
兴也 毛传猗长也荐重瘥病弘大憯曾也
苏氏曰山之实草木是也山之生物其气平均如一凡生於其上者无不猗猗其长也师尹不平其心则下之荣悴劳佚有大相絶者矣是以天怒而重以丧乱人怨而谤讟其上而尹氏曾不惩创咨嗟求所以自改也 郑笺责三公不均平不如山之为也
尹氏太师维周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
赋也 毛传氐本均平也 郑笺毗辅也 朱注吊愍也 毛传空穷也 郑笺师衆也
孔疏尹氏为太师之官是周根本之臣秉国政之平居权衡之任 郑笺当维制四方上辅天子下教化万民使不迷惑言任至重 李氏曰尹氏不能如此则其乱必矣故呼天而告之曰昊天不吊不宜使此人居高位以困穷我衆民也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琐琐姻亚则无膴仕【亲信平去通韵】
赋也 严氏曰仕谓官使之也 毛传夷平也 王氏曰已废退也 毛传琐琐小貌壻之父曰姻两壻相谓曰亚膴厚也
严氏曰师尹之不平在於远君子而任小人故戒以弗躬弗亲则庶民不信也不询问之不官使之岂可诬罔君子以为不可用哉不用君子而用小人则必致乱当平其心察其奸而已退之无使危殆其国也琐琐姻亚者小人也无以亲昵而厚任之置之大位也大臣官使人材当开布公道乃於君子则弗仕唯姻亚则膴仕所谓不平也 虞惇曰弗躬弗亲庶民弗信言不当委任小人也弗问弗仕勿罔君子言不当弃置君子也故下章遂言用君子以已乱之效焉
昊天不佣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阕君子如夷恶怒是违【惠戾霁韵届卦韵阕屑韵夷支韵违微韵屑为支微之入声平去入通韵】
赋也 毛传佣均也 朱注鞠穷訩乱也 岩氏曰惠爱也 郑笺戾乖也届至也 毛传阕息也 郑笺夷平也 苏氏曰违远也
严氏曰民罹师尹之害而归之於天曰昊天不均而降此穷极之乱昊天不顺而降此乖戾之变谓天生小人以祸天下也所以救此祸者唯在用君子而已幽王信用小人故君子去之君子若至则民心自息矣君子若平夷其心则民之恶怒远矣所患君子不至耳至则无不平夷也 郑笺言民之失由於上可反复也 朱注为政不平以召祸乱者人也而诗人归之於天见君臣隐讳之义焉见天人合一之理焉朱氏曰国之危亡以为人事欤则日月剥蚀山崩
川竭未可尽责之人也以为天意欤则武丁因桑榖而复成汤之业宣王因云汉而继文武之功未可尽归之天也君子以人合天不诿於天以义制命不诿於命是以转祸为福转乱为治天也有人焉使王能平其心以任尹氏尹氏能平其心以用君子而不以小人间之则岂至於危亡而不可救哉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平去通韵】
赋也 郑笺式用也式月斯生日月益甚也 毛传病酒曰酲成平也
严氏曰国之有成乃法度纪纲一成而不变者也人君之所操天下之所守今谁秉持之乎 虞惇曰王委政於尹氏尹氏委政於小人不自为政即所谓弗躬弗亲姻亚膴仕也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
赋也 毛传项大也 郑笺蹙蹙缩小之貌
欧阳氏曰我驾此大领之四牡四顾天下王室昏乱诸侯交争四方无可往之所 吕氏曰盖本根病则枝叶皆瘁故无地可往矣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如相醻矣
赋也 朱注茂盛也 郑笺相视也 朱注怿悦也郑笺醻酢也
苏氏曰方其盛於为恶也如将相贼者视其矛矣及其解也如相与醻酢者小人喜怒之不可期如此是以君子不忍立於其侧也 顾氏曰上言去之不可而此言留之不可也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覆怨其正
赋也 严氏曰尹氏不平而归之於天谓天生小人也即所谓昊天不佣也天下不宁而归之於王谓王用尹氏也即所谓俾民不宁也王用尹氏由其心之蔽惑今王心不自惩创而反怨正救之者言不能从谏改过也
家父作诵以究王訩式讹尔心以畜万邦【邦古博工反平去通韵】
赋也 郑笺究穷讹化畜养也
朱注家父自言作为此诵以穷究王致昏乱之所由冀其改心易虑以畜养万邦也 吕氏曰篇终矣故穷其乱本而归之王心焉致乱者尹氏而用尹氏者则王心之蔽也 范氏曰攻其恶者正其心而已此所以为幽王变雅之首 陈氏曰尹氏厉威使人不得戏谈而家父作诗乃复自表其出於己以身当尹氏之怒而不辞者盖家父周之世臣义与国存亡故也 孔疏诗人之情其道不一或微加讽谕或指斥愆咎或隐匿姓名或自显官字期於申写下情冀上改过而已家父尽忠竭诚不惮诛罚故自载字焉寺人孟子亦此类也 孔丛子孔子曰於节南山见忠臣之忧世也
节南山十章六章章八句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诗前八章皆刺尹氏之不平至末二章乃归咎於王而毛郑遂以弗躬弗亲为王不躬亲政琐琐姻亚为王任用亲党六章不自为政乃云欲使昊天出图书有所授命皆曲说四章五章之君子或以为指王或以为斥时在位者九章不惩其心十章式讹尔心一以为指尹氏一以为指王弗问弗仕之仕与则无膴仕之仕一字而两训俱未安今俱从严氏又汉书董仲舒传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缓於谊而急於利亡推让之风而有争田之讼故诗人疾而刺之曰节彼南山维石岩岩今玩诗辞无争讼之意仲舒盖袭三家之说云尔
正月大夫刺幽王也
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
赋也 毛传正月夏之四月 孔疏谓之正月者纯阳用事为正阳之月也 毛传繁多也 郑笺讹伪也 毛传将大也京京忧不去也 吕氏曰癙忧幽忧也 毛传痒病也
范氏曰正月长养之月繁霜肃杀之气 郑笺纯阳用事而霜多急恒寒若之异伤害万物故心为之忧伤 董氏曰繁霜非时灾降於上也讹言非常祸起於下也 吕氏曰凡譸张为患以罔上惑衆者皆谓之讹言 朱注衆人莫以为忧我独忧之而至於病也 欧阳氏曰见幽王之朝多小人而君臣不知忧惧也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忧心愈愈是以有侮【後音户口古音苦後同】赋也 毛传瘉病莠丑也 苏氏曰愈愈益甚也王氏曰疾痛故呼父母而伤己之适丁是时也 朱注讹言之人虚伪反覆言之好丑不出於心而但出於口 黄氏曰言不由衷则颠倒是非变乱黑白郑笺我心忧之甚是与讹言者殊涂用是见侵侮也
忧心惸惸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谁之屋
赋也 毛传惸惸忧意也 陈氏曰禄福也无禄犹言不幸也
朱注古者以罪人为臣仆亡国所虏亦以为臣仆箕子所谓商其沦丧我罔为臣仆是也我不幸遭国之将亡将与无罪之民同为臣仆哀此民人复从何而得禄如乌之飞不知其将止於谁之屋也 谢氏曰忠臣不事二君义士不食周粟所可哀者一世之人不知当於何受禄耳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梦莫滕反】
兴也 郑笺侯维也 吕氏曰尔雅梦梦乱也 朱注皇大也上帝天也 程子曰以其形体谓之天以其主宰谓之帝
苏氏曰中林之木莫不摧毁而惟薪蒸在焉其残之也甚矣幽王播其虐於天下大家世族散为皂隶亦犹是也民方在危殆之中视天之梦梦若无能为者不知此天理之未定故也方其未定何所不至及其既定人未有不为天所胜者不然天岂有所憎而祸之耶福善祸淫一自然之理而已申包胥曰人衆则胜天天定亦能胜人
谓山盖卑为冈为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雄于陵反】
赋也 朱注故老旧臣也 毛传讯问具俱也李氏曰谓山盖卑而其实则冈陵之崇也讹言之变乱如此 郑笺王不惩止讹言反侮慢元老召之不问政事但讯占梦不尚道德而信徵祥之甚 王氏曰故君臣皆自谓圣而上下同德如乌之雌雄无以相别也 汉书艺文志曰惑者不稽诸躬而忌妖之见是以诗刺召彼故老讯之占梦伤其舍本而忧末不能胜凶咎也 孔丛子子思言於卫侯曰君之国事将日非矣公曰何故对曰有由然焉君出言自以为是而卿大夫莫敢矫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为是而士庶人莫敢矫其非君臣既自贤矣而羣下同声贤之贤之则顺而有福矫之则逆而有祸如此则善安从生诗曰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抑亦似君之君臣乎
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维号斯言有伦有脊哀今之人胡为虺蜴【郑庠古韵沃陌同部不必叶】
赋也 毛传局曲也蹐累足也伦道脊理也蜴螈也郑笺局蹐者天高而有雷霆地厚而有沦陷也此
民疾苦王政上下皆可畏怖之言也维民号呼而发此言者皆有道理非苟为诞也 朱注哀今之人胡为肆毒以害人而使之至此乎 家语孔子读诗於正月之六章惕焉如惧曰彼不逹之君子岂不殆哉从上依世则道废违上离俗则身危时不兴善已独由之则曰非妖即妄也故贤也既不遇天恐不终其命焉桀杀龙逢纣杀比干皆是类也诗曰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此言上下畏罪无所自容也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
兴也 郑笺阪田崎岖墝埆之处也 朱注菀茂盛貌特特生之苗也 毛传扤动也 苏氏曰则法也毛传仇仇犹謷謷 孔疏释训云傲也
苏氏曰君子仕乱世而困於羣小如特苖之生於阪田风雨摇动之如恐不胜也 欧阳氏曰扤我而曰天者君子居危推其命於天也 郑笺其始求我以为则如恐不得我也既得我则空执留我其礼待我謷謷然亦不以我为力也言有贪贤之名无用贤之实 钱氏曰彼非留我也执我也进不获用退不得去所谓虚拘也 锺氏曰士君子居乱世惟去而不仕耳读此诗乃知乱而可去犹士君子之幸也 欧阳氏曰此大夫自伤独立於昏乱之朝也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然厉矣燎之方扬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烕之【去入通韵】
赋也 钱氏曰正正月也厉谓繁霜也 郑笺火田曰燎 朱注扬盛也 毛传宗周镐京也褒国也姒姓也有褒国之女幽王惑焉而以为后烕灭也顔师古曰火燎方盛宁有灭之者宗周之盛而为一褒姒所灭怨其甚也 孔疏於时宗周未灭诗人明得失之迹见微知着以褒姒淫姤知其必灭周也欧阳氏曰上七章皆述王信譌言乱政至此始言王溺女色而致昏惑势必灭周推其祸乱之本以归罪也 朱注或曰褒姒烕之有监戒之意而无忧惧之情盖宗周已灭矣此东迁後诗也 虞惇按褒姒烕之不曰灭而曰烕者时虽未灭而灭之形成也曰召彼故老曰彼求我则皆刺王之弃贤而乱政於时幽王尚在也若宗周已灭则繁霜又何足忧讹言又何足畏乎以此知诗非东迁以後诗也
终其永怀又窘隂雨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输尔载将伯助予【隔句韵平上去通韵】
比也 毛传窘困也 朱注载车所载也 苏氏曰辅辐之斜木所以助辐也 郑笺输堕也 毛传将请伯长也
苏氏曰王为淫虐譬行险而不知止君子永思其终知其必有大难故曰终其永怀又窘隂雨 郑笺隂雨喻王有泥陷之难车载喻王任国事弃辅喻远贤也弃女车辅则堕女之载乃请长者见助喻国危而求贤者已晚矣 吕氏曰前既言周之必亡矣此怀不能已复以求贤诲之所谓犹欲救之之辞也
无弃尔辅员于尔辐屡顾尔仆不输尔载终踰絶险曾是不意【辐方墨反去入通韵】
比也 毛传员益也 郑笺顾视也仆将车者也孔疏尔若能无弃尔辅以益其辐又数顾视尔之仆则得不堕尔所载终用踰度陷絶之险矣女曾不以是为意乎教王之用贤敬臣也 范氏曰治天下者任重道远故以将车为喻 陆氏曰尔辅是已用之贤喻大臣也尔仆是益求继用者喻庶臣也
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炤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去入通韵集注炤音灼】
比也 朱注炤明也
朱注鱼之在沼其为生已蹙矣其潜虽深亦炤然而易见言祸乱之及无所逃也 孔疏喻时贤者在朝廷道不行无所乐退而居山林又姓名闻彻不足以避害也 严氏曰君子不专为一身之安危其忧心惨惨然唯念国行虐政祸及宗社耳 欧阳氏曰大夫既忧国之将亡又自伤己之将及於祸也
彼有旨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隣昏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殷殷【酒殽平上通韵】
赋也 严氏曰彼小人也 毛传洽合也 孔疏比亲也 毛传云旋也
苏氏曰小人以利相求故与其隣比昏姻周旋和洽君子独孑然无朋也 欧阳氏曰大夫既自伤将及祸而又哀衆人不知危亡之可忧犹有以酒食相娱乐者而我独殷殷然痛也 孔疏时权臣奢富亲戚相党此贤者孤特而自伤也 朱注昔人有言燕雀处堂母子相安自以为乐也突决栋焚而怡然不知祸之将及其此之谓乎
佌佌彼有屋蓛蓛方有谷民今之无禄天夭是?哿矣富人哀此惸独
赋也 毛传佌佌小也蓛蓛陋也 朱注夭祸?害也 毛传哿可也
苏氏曰佌佌者有屋蓛蓛者有禄小人得志也今民之无福天既夭祸之小人又?害之富人犹可胜也惸独则甚矣
正月十三章八章章八句五章章六句
虞惇按父母生我毛云父母文武也彼有旨酒郑云彼尹氏太师也谓山盖卑郑云喻为君子之道人尚谓之卑皆非是瞻乌爰止郑云今民当求明君而归之如其言是教民叛上也康成之失此最为大侯薪侯蒸从苏氏今兹之正即指正月繁霜从钱澄之之说也
十月之交大夫刺幽王也
郑笺当为刺厉王作诂训传时移其篇第因改之耳节刺师尹不平此讥皇父擅恣正月恶褒姒灭周此疾艳妻煽方处又幽王时司徒乃郑桓公友非此篇之所云番也是以知然 苏氏曰小雅无厉王之诗郑氏以为十月之交雨无正小旻小宛四篇皆厉王之诗也其说曰师尹皇甫不得并政褒姒艳妻不得偕宠番与郑桓不得同位此其所挟以为厉王者也使幽王之世师尹皇甫番与郑桓先後在事褒姒以色居正位谓之艳妻其谁曰不可且汉儒异师相攻甚於仇讐苟毛公诚改诗第则他师将不肯信而韩诗之次与毛诗合此足以明其非厉王也 逸斋曰窃尝因是而详考之诗十月辛卯日有食之验之唐历在幽王六年一也百川沸腾山冢崒崩稽之史记幽王二年山川皆震二也雨无正言周宗既灭指赫赫宗周褒姒烕之之事三也小旻言谋夫孔多发言盈庭谓七子之徒若厉王监谤道路以目安有孔多盈庭之刺四也小宛言念昔先人有怀二人先人谓宣王二人谓文武若厉王先人则夷王也安能怀文武之事五也 虞惇按竹书纪年幽王元年锡皇父命二年泾渭洛竭岐山崩三年王嬖褒姒冬大震雷四年夏六月陨霜五年王世子宜臼奔申皇父作都於向六年冬十月辛卯朔日有食之其事与此诗及正月之诗皆合其为幽王诗无疑也 申公说幽王之时天变见於上地变动於下而奸臣乱政於外嬖妾败德於内大夫忧乱亡之将至作是诗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赋也 朱注十月夏正建亥之月也 毛传交日月之交会也丑恶也 朱注微亏也 郑笺月则有亏此日而亏非其常
毛传月臣道日君道郑笺日月交会而日食隂侵阳臣侵君之象君臣失道灾害将起故下民亦甚可哀 孔疏日食者月食之也何休曰不言月食之者其形不可得而睹故疑言日有食之也历家为日月交会之法大率以百七十三日有奇为限然日月行天道有表里若月先在里依限而食者多若月先在表虽依限而食者少杜预见其参差乃云日月动物虽行度有大量不能不少盈缩故有虽交会而不食者或有频交而食者惟正阳之月君子忌之苏氏曰日食天变之大者也然正阳之月古尤忌之夏之四月为纯阳故谓之正月十月为纯隂疑其无阳故谓之阳月纯阳而食阳弱之甚也纯隂而食隂壮之甚也交日月之交会也交当朔则日食然亦有交而不食者交而食阳微而隂乘之也交而不食阳盛而隂不能掩也故日食君子丑之大变既见君子知国之将亡国亡则民被其患是以哀之也 朱注历法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左旋於地一昼一夜则其行一周而又过一度日月皆右行於天一昼一夜则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故日一岁而一周天月二十九日有奇而一周天又逐及於日而与之会一岁凡十二会方会则月光都尽而为晦已会则月光复苏而为朔朔後晦前各十五日日月相对则月光正满而为望晦朔而日月之合东西同度南北同道则月揜日而日为之食望而日月之对同度同道则月亢日而月为之食是皆有常度矣然王者修德行政用贤去奸能使阳盛足以胜隂隂衰不能侵阳则日月之行虽或当食而月常避日故其迟速高下必有参差而不正相合不正相对者所以当食而不食也若国无政不用善使臣子背君父妾妇乘其夫小人陵君子夷狄侵中国则隂盛阳微当食必食虽曰行有常度而实为非常之变矣是以圣人於春秋每食必书而诗人亦以为丑也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赋也 毛传行道度也不用之者谓相干犯也朱注月不避日失其道也所以然者以四方无善政天子不用善人也 王氏曰月食非其常也然比日食则以阳侵隂犹为常也 李氏曰春秋日食三十六月食则未尝书也岂月未尝食耶亦以为常故也许氏曰于何不臧者未知有何不善之应也 春
秋传晋侯问於士文伯曰诗所谓此日而食于何不臧何也对曰不善政之谓也国无政不用善则自取谪於日月之灾故政不可不慎也
??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惩【令力震反与电韵集注叶腾崩非是】
赋也 毛传??震电貌震雷也 朱注令善也毛传沸出腾乘也山顶曰冢 郑笺崒崔嵬也 朱注高岸崩陷故为谷深谷填塞故为陵
郑笺雷电过常天下不安政教不善之徵也百川沸出相乘陵由贵小人也山顶崔嵬者崩君道坏也林谷易位君子居下小人处上也变异如此祸乱方至哀今在位之人何曾无以道德消止之 朱注是宜恐惧修省改纪其政而幽王曾莫之惩也董仲舒曰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出灾异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以此见天心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 孔疏按推度灾曰百川沸腾衆隂进山冢崒崩人无仰高岸为谷贤者退深谷为陵小临大
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维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艳妻煽方处【隔句韵平上通韵】赋也 郑笺皇父家伯仲允皆字也番棸蹶楀皆氏也 孔疏卿士六卿之外更为都官总统六官之事也 郑笺司徒掌天下土地之图人民之数冢宰掌建邦之六典皆卿也膳夫上士也掌王之饮食膳羞内史中大夫也掌爵禄废置杀生予夺之法趣马中士也掌王马之政师氏亦中大夫也掌司朝得失之事 毛传艳妻褒姒也美色曰艳 郑笺敌夫曰妻毛传煽炽也
郑笺王淫於色七子皆用嬖宠方炽之时并处位言妻党盛女谒行之甚也虽官有尊卑权宠相连朋党於朝皇父则为之端首兼擅羣职是以疾焉 王氏曰求变异所以用七子七子所以用则以艳妻煽方处故也 李氏曰羣小用事於外嬖妾蛊惑於内为之主灾变所以疉至也 许氏曰褒姒祸之本皇父罪之魁
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曰予不戕礼则然矣【平上通韵】
赋也 毛传时是也 朱注作动即就卒尽也 孔疏污停水也莱草秽也 郑笺戕残也
孔疏小人自矜谓举无不当皇父以亲宠封畿内既封即筑都邑令邑人居之先毁墙屋而後令迁邑人废其家业故述其情以责之 郑笺此皇父岂曰我所不为是乎言其不自知恶也 严氏曰女何为欲动我以迁徙而不先就我谋遽彻毁我墙屋使我田不获治下者污而高者莱 郑笺反云我不残败女田业礼下供上役其道当然言文过也此皇父所筑邑人之怨辞 范氏曰前章备举朝之小人而皇父实尸之此章专言皇父专恣害及於民也 彭氏曰三代之君不敢鄙夷其民以从己之欲每有兴作谋及庶人如盘庚迁殷登进厥民而告之三代世守此道矣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憗遗一老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徂向【平去通韵】
赋也 朱注孔甚也都大邑也周礼畿内大都方百里小都方五十里皆天子公卿所封也 毛传向邑名三有事国之三卿也亶信侯维也 郑笺憗者心不欲自强之辞也 朱注徂往也
郑笺皇父专权足已自比圣人作都立三卿皆取聚敛之人言不知厌也 孔疏礼畿内诸侯二卿立三卿者自比列国也 陈氏曰择多藏之人以为卿惧故老在位尽出之不强留一人以保我王 郑笺又择民之富有车马者往居向以实其邑 朱注不忠於上但知贪利以自私也 谢氏曰皇父弃旧臣耆德而不用不留一老成以卫王室其不忠大矣平王东迁作文侯之命推原乱本亦曰罔或耆旧俊乂在厥服西周之亡实兆於此
黾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职竞由人
赋也 陈氏曰噂聚谈也 苏氏曰沓重复也 毛传职主也 朱注竞力也
郑笺诗人贤者见时如是自勉以从王事虽劳不敢自谓劳畏刑罚也 苏氏曰无罪犹且见谗而况敢告劳乎下民之孽非天之所为也噂噂沓沓多言相说背则相憎专力为此者人也而岂天哉 孔疏由在位信谗故民皆竞为此以相害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天命不彻我不敢傚我友自逸【里痗上去通韵彻屑韵逸质韵本通不必叶】
赋也 严氏曰悠悠远也 毛传里居痗病也羡余也 朱注彻均也
王氏曰幽王之时天下病矣而我所居里则又甚病也 钱氏曰人皆饶逸我独忧劳明知天命之不均而不敢傚我友之自逸所以思故里而不忍言去也毛传亲属之臣心不能已
十月之交八章章八句
虞惇按十月之交郑氏笺谓周之十月夏八月也读诗记引什方张氏云诗有夏正无周正独此诗为周正可乎汉历幽王无八月朔食而唐历有之议者疑其附会而为此也今从之艳妻笺作阎妻盖汉书杜钦传云然班偼伃赋云悲晨妇之作戒兮哀褒阎之为邮阎即艳也家伯维宰今本误作冢宰郑康成周礼注引此亦作维宰今从唐石经及国子监注疏本改正
雨无正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也衆多如雨而非所以为政也
欧阳氏曰古之人於诗多不命题而篇名往往无义例其或有命名者则必述诗之意如巷伯常武之类是也今雨无正之名据序所言与诗絶异当阙其所疑 刘氏曰尝读韩诗有雨无极篇序云雨无极正大夫刺幽王也比毛诗篇首多雨无其极伤我稼穑八字 朱注幽王之时饥馑丧乱羣臣有去者有居者此诗乃正大夫离居之後?御之臣所作也 申公说东迁之初大夫有不忠於王室者?御之臣闵之而作
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斩伐四国昊天疾威弗虑弗图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赋也 朱注浩浩广大貌 毛传骏长也谷不熟曰饥蔬不熟曰馑 朱注疾威犹暴怒也舍置沦陷也郑笺胥相铺徧也
苏氏曰幽王之乱民之被祸灾者无所归咎曰天实为之天之生物浩然其若无穷者奈何不长其德既生之而又斩伐之岂天怒迅烈曾弗图虑乎彼有罪者既伏其辜矣置而弗疑可也此无罪者亦与相陷溺而无不徧何也 李氏曰无可奈何而归之於天甚其君之辞也
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勩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为恶【夜音豫夕陌韵恶药韵顾氏分药陌之半为鱼虞之入声去入通韵】
赋也 孔疏周宗宗周也周为天下宗也 王氏曰周未灭而曰既灭者灭之形成故也 毛传戾定也郑笺正长也 王氏曰周官八职一曰正盖六官
之长上大夫也 毛传勩劳也 王氏曰三事大夫三公及其属也 钱氏曰朝朝见也夕夕见也 毛传覆反也
朱氏曰君有灭亡之兆臣有离散之心非特无与国同休戚者亦无与君同休戚者也衆人去而已独留衆人逸而已独劳则虽黾勉从事孰得而知之哉范氏曰公卿无在公之节列辟无尊王之礼君臣解体国将灭亡庶王之儆惧而用善乃反出为恶莫之惩焉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迈则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平去通韵】
赋也 郑笺如何乎昊天痛而愬之也 毛传辟法也 朱注臻至也
朱注陈法度之言而不见信如人行而无所至也然凡百君子岂可以王之为恶而不敬尔身哉 王氏曰世虽昏乱君子不可以为恶自敬故也畏人故也畏天故也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曾我?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谮言则退【讯徐邈息瘁反此亦当作谇与墓门同答新序汉书皆作对对字入韵】
赋也 毛传戎兵遂安也?御侍御也 朱注憯憯忧貌 毛传瘁病也 郑笺讯告也
孔疏兵寇已成不能御而退饥困已成不能恤而安之但我侍御小臣憯憯忧之羣臣虽知其危无肯告王者 朱注王有问而欲听其言则答之而已不敢尽言也一有谮言及已则皆退而离居莫肯夙夜朝夕於王矣其意若曰王虽不善而君臣之义岂可以若是恝乎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
赋也 毛传哿可也
朱注言之忠者世之所谓不能言者也非但出诸口其身旋见困病 孔疏贤者意虽欲言言则忤物小人恶直将共害之 毛传可矣可矣世之所谓能言也巧言从俗如水转流使其身安休休然 朱注盖乱世昏主恶忠直而好谀佞类如此
维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赋也 毛传于往也 郑笺棘急也
孔疏贤者在朝进退多难今曰往仕乎往仕固理也但居今之世往仕则甚急且危矣 郑笺不可使者不正不从也可使者虽不正从也 苏氏曰直道者王之所谓不可使而枉道者王之所谓可使也直道者得罪於君而枉道者见怨於友此仕之所以难也孔疏朋友之道相切以善今从君为恶故朋友怨
之
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鼠思泣血无言不疾昔尔出居谁从尔作室
赋也 朱注尔指离居者鼠思犹癙忧也 毛传无声曰泣血
孔疏於时正大夫离居其友之在朝者思而呼之令复迁於王都去者不肯以无室家为辞 苏氏曰居者於是忧思泣血患其出言而举皆疾之无与和之者故诘之曰昔尔之去也谁为尔作室者而今以是辞我哉 毛传遭乱世义不得去思其友而不肯反者也 范氏曰君子闵周之将亡故招其在下之贤者使迁於王都以系天下之心 虞惇按此诗之作必当幽王既弑平王初迁之时故曰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於是正大夫离居无肯从王而迁於东者故曰谓尔迁于王都王都者东都也王之初迁国势未宁人心未定羣臣怀私顾望莫肯出身以卫王室故曰曰予未有室家以此为辞而此大夫以大义责之欲使迁於王都以系天下之望春秋传瑕禽七姓从王王赖之而赐之騂旄之盟则当时之从王者盖无多人可知也
雨无正七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八句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首章浩浩昊天无所归咎之辞诗人凡言天者皆所以责王也笺云王不骏昊天之德非诗意矣斩伐四国云诸侯更相侵伐亦衍说听言则答二句毛郑俱失之戎成不退鼠思泣血毛郑为得朱失之郑以此诗为刺厉王则十月之交已辨之矣首章旻天疾威郑笺作昊天唐石经亦依郑作昊天正义云上有昊天明此亦昊天三章亦云昊天俗本作旻天误也
祈父之什十篇六十四章四百三十六句
读诗质疑卷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