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部,四书类,四书辨疑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辨疑卷十 元 陈天祥 撰孟子
公孙丒上
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注曰孟子言也
自子诚齐人也下连此句皆孟子之言此处不当又有孟子语之辞曰本衍字无疑
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注阙
改字学者各以意说未有定论改改变也盖言田野开辟民人生聚与夏后殷周盛时无异地今不改变三代盛时之开辟民今不改变三代盛时之生聚也
速于置邮而传命○注置驿也邮驲也
篇韵诸说驿皆训驿马驲皆训驿传驿马驿传义本不殊驿传亦驿马也今以置为驿邮为驲置邮二字皆为驿马置邮传命乃是驿马驿马传命不成文理况玉篇网部诸字凢从四者皆是止而不动之义与驿驲等字从马而义主驰驱者不同南北玉篇江南广韵置字止训安置设立尝见汉书中有训驿处然于事多难合中原广韵韵略与毛晃韵畧俱兼训驿盖以汉书为据也毛晃云汉书乌孙传有便宜因骑置以闻师古曰即今驿马也此以骑置二字一衮说为驿马义已不眀又国家设置驿马通报逺近事情边方奏事理合乗骑何必更言因驿马以闻邪观因字之意若指朝廷使者而言有便宜因其使者以闻于上则可说也然以骑置为使者称呼亦无可据不知何谓毛氏又释传字云古者以车驾马乗诣京师谓之传车又云凡四马髙足者为置传中足者为驰传下足者为乗传此盖以置传为驿传意又指置为驿也夫所谓驿传者乃其驿马传车诸传之緫称也今单指置传为驿传其言驰传乗传者遂不谓之驿传乎以此观毛氏所引诸置字义皆不安况置邮之置既有邮字相配为言与汉书中置字又难同论惟从玉篇及江南广韵之训为是邮字又未尝有训驲者字既从邑乃其停止人之处所也江南广韵中原韵畧皆训境上舍中原广韵毛晃韵畧南北玉篇皆训境上行书舍此训为近邮只是传舍广韵释传字云驿马曰传此以邮为驿传之舍也今之传舍曰舘驿亦曰马站又曰马铺歩递之舍曰急递铺中原多事之际至曽三十里置一马铺急逓铺大槩十里一铺为常道路相望通谓之邮亭然急递铺始于近代孟子时犹未有也速于置邮而传命置止是设置邮乃传舍驿邮也盖言徳之流行速于设置驿邮以传朝廷之命令也
我四十不动心○注四十彊仕君子道眀徳立之时孔子四十而不惑亦不动心之谓
果如此说圣贤之不动心必须四十然后能之顔渊犹为未能也告子之不动心既先于孟子则是在四十以前此又当作何说也四十彊而仕止是言其年方彊壮可以入仕之时耳道明徳立能不动心非皆必在此时也孔子自言三十而立乃是心已立定不动之道已了非直事事不惑然后为不动也我四十不动心本言自已实然之事非指年例而言也此句经文本不须用注
不动心有道乎○注程子曰心有主则能不动矣孟子言不动心自有许多话说非只心有主三字能尽况人心所主有善有不善若其心主于不善岂有不动之理此防止是公孙丒所问之言说者但当解其本文不动心之道且合尽与孟子说
孟施舍○注孟姓施语声舍名也
此说本因舍岂能为必胜之语单称舍字故以施为语声也然于姓与名中间插一字为语声不成语矣语录指舟之侨孟之反尹公之他之之字为例亦恐未当近世如顔之推宋之问之徒用之字为名为字者多矣之侨之反之类正与此同之虽助辞亦不可于姓名中间作语读况施字乎惟以施舍为名则不牵强舍岂能为必胜哉舍字上本合有施字盖传写之脱漏也
虽褐寛博吾不惴焉○注惴恐惧之也
旧注解惴为小惧今言恐惧之皆未免为牵强诗云惴惴其栗惴止是畏惧之意准此解为虽褐寛博吾不畏焉亦不可通王滹南谓不字有误予因疑为亦字盖言自反而不直虽褐寛博吾亦畏之也
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注告子谓于言有所不达则当舍置其言而不必反求其理于心于心有所不安则当力制其心而不必更求其助于气不得不得于理也言有所不达心有所不安是皆不得理而然也舍置不达之言正是心从理之功力制不安之心正是气为助之验舍置便是心力制便是气不求理于心岂能舍置不求助于气如何力制既言舍置其言却说不必求其理于心既言力制其心却说不必求其助于气岂不悖哉不得于言勿求于心盖谓言有不得于理事已见于外不可求其理于心改其已然之失改则动其心矣不得于心勿求于气盖谓心有不得于理事未见于外不可求其助于气成其未然之非成则亦动其心矣告子之不动心用此道也故孟子言不得于心勿求于气而不助成心之非可也不得于言勿求于心而不改其言之失不可也心之非不可助言之失必当改心与言皆合义然后可以不动矣
夫志至焉气次焉○注若论其极则志固心之所之而为气之将帅然气亦人之所以充满于身而为志之卒徒者也故志固为至极而气即次之
此以至为极就其极字为说也然极字地位非志之所宜居也志虽气之将帅义又志之君主也若志不遵义自防其极出入专恣帅气而行未有所行不乱能使其心自然不动者也至字止当训至到之至南轩曰志之所至气次之而至此说为当
持其志无暴其气○注人固当敬守其志然亦不可不致养其气盖其内外本末交相培养此则孟子之心所以未尝必其不动而自然不动之大畧也
注文只是朦胧说过终未尝明其如何为持其志如何为无暴其气中间节制其宜者果何物也夫志不当使之自专以妄动遵义而动皆合宜是之谓持其志也气不可使之自恣而妄循理而皆中节是之谓无暴其气也节制者惟义而已此其内外本末交相培养之道也
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注壹专一也蹶顚踬也趋走也孟子言志之所向专一则气固从之然气之所在专一则志亦反为之动如人颠踬趋走则气专在是而反动其心所以既持其志而又必无暴其气也
壹虽训专乃专辄自用之意动者臲卼不安之意盖志与气皆不可自有所专俱当聼命于义志则秉义命以帅其气气则承志之所至次之以接于物则内外相应皆中节各不违宜无所亏失故气充而无馁心安而不动也若志不遵义而专壹自恣所行既乱气必不得自宁气不循理而专壹自恣所行既乱志亦不能自靖故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至于颠踬趋走之际气又非专在是也正由素无所养不能顺序循理而轻率妄故其举错失常以至于此既已顚踬其气愈乱气乱则心自不安也
我知言○注知言者尽心知性于凡天下之言无不有以究极其理而识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也
虽能究知天下之言识其是非得失而于己之行事却不相关未见心之不动之理盖知言者知其言之诐淫邪遁之病不使有之于己则言公事直心无愧怍而不动矣
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注配者合而有助之意义者人心之裁制道者天理之自然言人能养成此气则其气合乎道义而为之助使其行之勇决无所疑惮若无此气则其一时所为虽未必不出于道义则亦不免于疑惧而不足以有为矣
浩然之气集义所生须有是义则有是气若无是义则无是气但见气须以义为主未见义须以气为助配有助之意此过论也所谓若无此气则其一时所为虽未必不出于道义则亦不免于疑惧而不足以有为者此论窒碍尤多果无气则其义已不存如何所为却出于道义所为果出于道义则其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徃矣又岂有疑惧不足有为者哉一时所为暂行遽止有始无终止是专以顾防私欲而已便谓出于道义恐亦未当夫道本无物可指统而言之乃其事物相交所由道路之总称义乃道中之物也分而言之事事物物各有其道义亦自有义之道若以道义兼言则可义与道对言则不可经言配义与道与字界在义道之间乃是配义而又配道义与道何可分邪注文分义为人心之裁制分道为天理之自然此又不察义亦无非天理之自然与道亦无可分之理也然其气合乎道义之一句中撤去与字不用而以义道兼言亦由见与字有窒故也又观前后经文前言以直养而无害后言是集义所生皆说以义养气之事惟此中间一节却说气助义道与前后意义亦不相合配止当训合与当作为其为气也配义为道无是馁也如此读之义乃可通恐经文与字为误不然终无可通之理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注必有事焉而勿正赵氏程子以七字为句近世或并下文心字读之者亦通必有事焉有所事也如有事于颛臾之有事正预期也春秋传曰战不正胜是也如作正心义亦同此与大学之所谓正心者语意自不同也此言养气者必以集义为事而勿预期其效其或未充则但当勿忘其所有事而不可作为以助其长乃集义养气之节度也若依近世之说改心字属上文勿正心三字不成文理王滹南曰或以心字属上句或以属下句以文势观之语皆不安中间或有脱误未可为防然之说也此论甚善勿正勿忘之间难容更有心字勿忘上只当有一亦字心字盖亦字之误注文解正字为预期语录曰正则有所待盖必之之意既以正为期待又以期待为必之之意迁就甚矣必期二字义实不同必是必定不移之意期是期望未定之意如言期于必取期于必得须有必字乃为定意单用期字与必同说非也战不正胜若解为战不期胜连春秋传也说不通正胜乃必胜之意如楚子玉所谓今日必无晋矣者是也不正胜者谓其不可有准定必胜之意也至于期望之心何可无也孔子行三军亦必好谋而成者是与未尝不望有成也由是言之以正为期误亦明矣注又言养气者必以集义为事乃是专为养气而集义也君子行义知此义为巳所当为而为之日徃月来义乃自集以渐至于事皆合宜则俯仰无所愧怍浩然之气自成义不可有意于集气不可专意于养惟能真实行义则义自有集气自有养是之谓善养气者也彼専为养气而集义者其心本不在义特欲假此义为养气之资所集之义非真实之义也义既无实气亦岂能浩然哉又解勿正为勿预期其效正不可为期辨已在前既以集义为事郤不期望其成效世间岂有为其事而不望其事之成者乎又解勿忘为勿忘其所有事勿助长为不可作为不知所有事果是何事作为果是如何作为皆不可晓必有事焉而勿正亦勿忘勿助长也者事指义所成之事功而言盖言行义则必有所成之事功在焉然其心当正在行义不可正在事功亦不可忘此事功于气无所顾借又不可欲其事功之速成急假无实之义以张其气如助苗之长也义根本也气枝叶也义实则气充义虚则气馁假虚义以张其气是犹防根本以长枝叶也根本防则枝叶槁矣故曰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也予尝推衍此论义极该广非但养气而已凡其巳所当为之善为之于已皆有及物之事功随之明明徳则有新民之事功随之正心修身则有治国平天下之事功随之然其心当正在明已明徳正心修身不当正在新民治国平天下之事功亦不当忘此事功而无及物之心也正便有助长之意勿正则自不至于助长矣前古圣贤凡说道义必与成物之事功兼言君子笃于亲其下便说民兴于仁慎终追逺其下便说民徳归厚人人亲其亲长其长其下便说天下平如此之类不能徧举其心虽不正在事功亦未尝忘其事功也董仲舒言明其道不计其功此乃勿正而忘之也惟孟子勿正勿忘之言妙尽其理非后人所能及也此一节与上段文不相接必有事焉上疑有脱简今不可考
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然则夫子既圣矣乎○注公孙丒言数子各有所长而孔子兼之然犹自谓不能于辞命今孟子乃自谓我能知言又善养气则是兼言语徳行而有之然则岂不既圣矣乎
孟子本言我知言非谓我能言也今因我知言之一语遂以为兼言语而有之非也此段疑有阙文不可强解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注天地以生物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也
若言所生之物各得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则犬豕马牛虎狼蛇蝎皆当有不忍之心此物何尝有此哉孟子止言人能如此非谓物物皆然也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下文既有乍见孺子将入于井之说注文于此未宜多论
恻隠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注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仁义礼智性也
端端绪也丝之端绪即丝也麻之端绪即麻也仁之端便是仁义之端便是义今乃分仁义礼智为性分仁义礼智之端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为情岂有一体而为两物者哉语录论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与此说互相首尾亦以四端为情又说情既则有善不善盖不知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未尝渉于不善也情有善不善若指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而言则可归之四端则不可四端本只是仁义礼智不可别指为情也后篇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有此明文岂容别议
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注仁道之大如此而自不为之岂非不智之甚乎
莫之御三字注文无明说御止遏之也盖言为仁由已莫之或有止遏之者而自不为之是不智也此与谓夫莫之禁而弗为者语意相类
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注与犹许也助也取彼之善而为之于我则彼益劝于为善矣
此说过于用巧而失之狭其功止可及于知识之间而已不识不知者所遗多矣恐非孟子賛称舜徳之本指也若只言与人同为善则理平意足气象又广大亦甚自然夫与人同为善诚难事也茍非大中至正之人莫有能者窃尝验之天下之人见人有技媢嫉憎恶违之使不通挤之使不保如此以便己私者比比皆然诚能克去己私以至公无我为心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夫然后可以与人同为善矣视其规规然取彼之善为之于己以劝彼善者相去岂不甚逺哉南轩曰取诸人是与人同为善也此最本分
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注阙
孟子曰衍文
公孙丑下
天时不如地利○注天时谓时日支干孤虚王相之属也
近世以时日支干凑为动作吉凶之说者不可胜数皆上古所未有也以此为天时恐非贤哲所宜谈者至若彼邦离叛此国辑睦彼嵗饥馑此年丰熟彼军疾疫此众康宁又如舟师遇春水骑兵得秋风渉险而无雨雪袭击而逢隂晦敌国之所谓天时者皆此类也南轩曰用兵乗机得其时也
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注言四面攻围旷日持乆必有值天时之善者
旷日持乆乃是地利之功不可与四面攻围一衮解为天时之善也说者宜云四面攻围必有值天时之善者然而旷日持乆师老卒墯而不能胜者由其城池险固易守难攻是为天时不如地利也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注域界限也
注与经文通读则是界限民不以封疆之界界字重复不成文理域与下句固字威字相对为文皆是动作从已字样域惟训防为是盖言聚防其民不必以封疆之界限禁之也
是或一道也○注是或别有一种道理
是或别有一种道理此是猜想揣度之言曽子既言我以吾仁我以吾义则所指之道亦已明矣孟子之言不应如此猜度也盖言曽子所言非不义也今我此事亦或与曽子所言同是一个道理也故继言天下有达尊三盖以齐王之爵比晋楚之富贵已之齿徳比曽子之仁义所以明其一道之无异也或者谦逊之意盖不欲直比曽子也
子之持防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则去之否乎○注去之杀之也
若以杀之为问子之失伍也亦多矣乃是指孔距心亦可杀之也孟子之言何其踈戆如是邪前篇见不可焉然后去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去与杀自有分别去之止是逐去不用非杀之也
不得不可以为恱无财不可以为恱得之为有财○注不得谓法制所不当得得之为有财言得之而又为有财也或曰为当作而
不得之意止是谓其无财非有关于法制也经既眀言自天子达于庶人岂有不当得之法制哉注文为见两言不可以为恱疑其重复故以法制之说与无财分之为二也试于常话中体认语意类此者每每有之虽两言之而无财一句乃是故重前句自解其不得之由耳先言不得不可以为恱后乃再言只是无财故不可以为恱也后又总言得之为有财则其自解不得之意止在于无财岂不甚眀不可于经文之外増加法制为说也注又解得之为有财引或曰之说改为字为而字读经文为得之而有财则益牵强不成文理矣
且比化者无使土亲肤于人心独无恔乎○注比必二反比犹为也化者死者也恔快也言为死者不使土亲近其肌肤于人子之心岂不快然无所恨乎
棺椁为死者护其肌肤虽愚夫愚妇共皆知之孟子何必谆谆言此邪充虞本以木若以美然为问孟子所答之言必须说出棺椁敦厚欲其耐乆不致速有朽坏之意则与元问相合而注文但说设置棺椁之常意于木之美恶厚薄略不相关则是未尝答其所问也是岂经之本意哉旧说棺椁敦厚比亲体之变化无令土亲肤南轩曰比及其化不使土亲其肤二家之解虽其文有小异大意则同皆以比为比及化为变化其理诚是然于上下之文犹未尽通也且姑且也者字乃普该众人之辞盖言七寸棺椁自古以来人皆用之虽共知其亲之体终皆不免朽坏且于比变化者不使土近其肌肤于人为子之心谁独无此快恱乎
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注送终之礼所当得为而不自尽是为天下爱惜此物而薄于吾亲也人有吝物之心亦皆止是为已今言为天下爱惜此物不知持此物于天下与谁也又况一人送终之物大都防何而为天下爱惜邪夺之于其亲施之于天下不惟君子不为虽小人亦无此事不以天下俭其亲盖言君子作事立法不欲使天下之人俭薄于其亲也
有仕于此而子恱之不告于王而私与之吾子之禄爵夫士也亦无王命○注仕为官也士即从仕之人也从仕为官也士乃未为官者也解士为从仕之人误矣经中观亦字文势仕士本是一个字仕当作士传写之差也
季孙曰异哉子叔疑○注季孙子叔疑不知何时人盖子叔疑者尝不用而使其子弟为卿季孙讥其既不得于此而又欲求得于彼
旧注以季孙子叔为孟子弟子季孙不喜孟子之意故言异哉子叔亦疑之今以子叔疑三字为一人亦无考据子叔疑既已不用却得使其子与弟并为卿相此又不可晓也大抵此章自季孙曰之下文多未详不可强解
泄柳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注泄柳申详缪公尊之不如子思然二子义不茍容非有贤者在其君之左右维持调护之则亦不能安其身矣义不茍容者道合则留不合则去二子在鲁君则不顾于己已则盼盼然望人于君之左右维持调防求区区一身之安此非茍容而何此段经文本与上文缪公尊礼子思之说相对为言上文注云缪公尊礼子思常使人伺候道达诚意于其侧乃能安而留之也此说诚是所谓伺候者伺候子思之顔情也准此以解本段之义泄柳申详亦是常使人候伺缪公顔情道达诚意于其侧以安其身也然则人君以此礼贤则可人臣以此事君则不可注文亦是见此一节义有不安故宛转其意特加贤者二字指君侧之人为贤人以成二子义不茍容之说然经中本无贤字意脉彼其在君之侧候伺顔情道达人之诚意通布腹心者盖亦只是左右亲信与人媒合就事之人非皆可谓贤者也夫中正特立之士虽因贤者荐达至于行事之际可否进退有义存焉亦不直须常有贤者维持调防恃以为安也况泄柳又非中行之士推闭门不内之心乃其狷介之有甚焉者也君自造门欲就见之犹不可得岂有望其君侧之人维持调防之理又以一章之文势言之至其结意防止言虑而不及子思于泄柳申详未尝再有干渉亦难通解窃尝撤去泄柳以下十七字读之昔者鲁缪公无人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子为长者虑而不及子思如此则语意通顺而无防碍十七字义实未详
王庶几改之○注所改必指一事而言然今不可考矣孟子去齐盖为道之不行非由一二事偶不如意悻悻然去之也若专望齐王止改一事意亦狭矣王庶几改之者普言王之素习果能悛改而有自新之志犹可足用为善也其所责望于王者大矣不可单指一事而言也
王由足用为善○注杨氏曰齐王天资朴实如好勇好货好色好世俗之乐皆以直告而不隠于孟子故足以为善
直告不隐固为朴实只朴实亦恐未至于足用为善也况好勇好货好色好世俗之乐有因不得已而言者有因惭怒而言者意皆自谓不能行先王之道此不防于自暴自弃乎指此为足用为善义无可取孟子平昔许齐宣王之意惟在不杀觳觫之牛所谓是心足以王矣者是也足用为善意正在此非指朴实而言也
吾何为不豫哉○注孟子虽若有不豫然者而实未尝不豫也
上文彼一时此一时之语正是自明其不豫之心在此时不得不有也今言实未尝不豫于经文前后意已差别而注文两句又自有窒果以实未尝不豫为真则其虽若有不豫然者为假矣假者固不必论而真者于理亦非也见天下无有治期生民困于虐政而恬然不以为意仁人之心固如是乎观孟子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之言乃是忧先王之道不行生民之困无已不豫之心盖为此也吾何为不豫哉为当读为去声言我之不豫正为此耳我为何事不豫哉言其非为己也
四书辨疑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