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既编辑濓洛关闽之书以示学者,而于古今著述家有一言之几于道者,皆欲表而出之,以为羽翼。爰得桴亭陆子思辨録一编,爱翫不释手,乃重订以行于世,而为之序曰:内圣外王之道,灿着于六经,折衷于四子,而发挥阐绎于周程张朱五夫子之绪言,至矣尽矣,不可以复加矣。后之著书立说者,非浅陋卑近则沦于空虚、入于邪异,师心自用,畔道离经,谓之不知而作可也。故有志圣贤之学者,惟取六经四子与夫周程张朱五夫子之绪言,虚心学问,俛焉日有孳孳,而著书立说,不惟不可,亦不必也。虽然,中庸言博学审问,而即继以愼思明辨者,盖思之欲其愼,然后体之于身者精切而不浮;辨之欲其明,然后措之于事者详宻而不紊,斯能收学问之功,以为笃行之地。此陆子思辨録之所为作也。陆子隐居讲学,无当世之责任,而内圣外王之道,存之不忘于心,谈之不离于口,其所思辨者,不外于六经四子、周程张朱之旨,而补苴张皇,不遗余力。时可以佐佑六经四子、周程张朱之旨之所未及,笔之于书。其思精切而不浮也,其辨详宻而不紊也。六经四子周程张朱之书,譬则神农本草、黄帝内经、长沙、河间、东垣、丹溪诸大家之奥博精深也,得陆子为之别其温凉升降之品,指其臓腑经络之微,释其处方用药君臣佐使之冝,而又自出妙心慧眼,审运气之不齐,酌方土之各异,务使用之者可以砭膏肓而起痿废,则陆子之为人心世道讣者至深逺矣,岂与夫师心自用、畔道离经、漫欲著书立说者比哉。或以陆子为朱子后一人,则余不敢知,然其于内圣外王之道,六经四子周程张朱之书,思之辨之,既已有素,不可谓非正学之干城也。且既以思辨名书,则即以陆子一人之思辨,发天下后世学者之思辨,亦何不可之有。故序而刻之。康熈四十八年己丑仲冬仪封后学张伯行书于榕城之正谊堂
君子著书以传道,道不备而传书,书传道未传也。夫道何昉乎?是太极之所以生天生地生人物,而圣人之所以参天地育万物起化于一心者也。其原至逺,其理至微,其体用至正而至大,千圣百王传之孔子,孔子备千圣百王之传,后有作者,不可及也已。然其后頼曾子子思孟子传之,又頼周程张朱四五君子传之,得一传之之人,则圣道明;久之而不得一传之之人,则圣道明而复晦。故天下不可无传人也。自朱子迄今五百余年矣,其间非无人,但传之而适以叛之者有之,传道而不能尽道之分量者有之,吾谓非明睿之资不足以见逺,非广博之学不足以穷微,非有折衷诸子百家之识力,不足以崇正而辟邪;非有损益唐虞三代之才干,不足以抑小而务大。今桴亭先生著述甚富,而微言奥义,尤炳着于思辨録一书,有无逺不届之聪明,无微不究之学力,又存之极其正,推之尽其大,直接危微精一之心传,宏开起弊扶衰之道统,其天人性命之际,不过诸儒所已言;至于纯粹透彻,使智愚皆畅然各得者,非诸儒之所能言也。其井田封建等制,初非大儒所不能言;至于画一变通,使古今皆可确见施行者,即大儒鲜有能言之者矣。天生桴亭,是曾子以下六七子之灵之所慿依,以光大吾孔子之传者也。是书行,吾知叛道者有所畏而不敢,不能尽道者有所企而思奋矣。同学弟马负图拜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