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之民善织,织,巨业也。元有东西织染局。《明史》:正德元年,尚衣监请造诸色绢丝、纱罗、织金、闪色、蟒龙、斗牛、飞鱼、麒麟、师子、通袖、膝裥,并胸背飞仙、天鹿诸件。《南都察院志》亦言,年例龙衣各色花素、缯彩、纱绫,各色缎。乾、嘉间,机以三万余计,其后稍稍零落,然犹万七八千。北趋京师,东北并高句丽、辽沈,西北走晋绛,逾大河,上秦、雍、甘、凉,西抵巴蜀,西南之滇、黔,南越五岭、湖、湘、豫章、两浙、七闽,淮泗,道汝、洛,朝觐燕食,祭祀宾客,非宁绸贡缎,人或目慑之。
绸之类,曰宁、曰宫、曰亮。花缎之类,《会典》有锦缎、闪缎、装花、暗花、五丝之别。其经不同,民间曰头号、二号、三号、八丝冒头,而以靴素为至美。其经首有万七千者,天青不能也。广皆二尺七八寸,有三尺、三尺二者。此外,有线段摹本,其花有二。则八宝、仙人、芝鹤、夔龙、芙蓉、牡丹、鸾凤、云霞、其粦、鹿、楼阁、河渠,琐纹回复,流波杂沓。绸缎之外,有西纱、实地、芝地直纱,妇人领、标襈、裾襞、积绰裼诸缘有金线阑干、祺带花边之属,彬镂采,而皆出于织红二色之巨业也。织红之丝,海宁为上,溧阳次之,各乡丝又次之。 见同治《上江两县志》。
金陵商贾,以缎业为大宗。而皆聚于城西南隅者,以地多冈阜,无湖湿之气,丝经不致霉烂也。旧制,一户所领之机,不得逾百张,以抑兼并,过则有罚。逮曹尚衣寅奏免额税,其禁遂弛。乾、嘉间,通城机以三万计。其后稍稍零落,然犹万七八千。缎之类,有头号、二号、三号、八丝冒头,而以靴素为至美。其经有万七千者,玄缎为上,天青者次之。开机之家谓之帐房,领织谓之代料。织成送缎,主人校其良秸,谓之仇货。其织也,必先之以染经。经以胡丝为之。经既染,分散络之。络工,贫女也。日络三百窠,丝 曰片,经曰窠,百窠一桩。得钱易米,可供一日食。于佣力之中,寓恤贫之意焉。经籰交齐,则植二竿于前,两人对牵之,谓之牵经。牵毕,即上机接头,新旧并系,两端相续。如新置之机,无旧头可接,则必先捞范子,然后从交竹中缕缕分出,一丝不乱,谓之通交。而织工乃有所藉手矣。
语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织缎之机,名目百余。向于高子安中旧处得《机器谱》,爰循其次序志之:曰鼎桩、曰跕桩、 以石为之。 曰鼎机石、 曰属岭、曰仙人洞、曰猪脚坑、曰脚竹钉、曰脚竹子、曰搭马竹、曰机头、曰机身子、曰核齿、核档、曰筐门、曰鸡冠、曰颈子、曰江楔、曰坐板、曰蜡尺、 竹也。 曰蜬槽、曰局头、曰头、曰拖机布、曰局头槽、亦名敖口。 曰穿札、 曰压伏、曰狗脑、曰海底楔、曰靠山楔、曰千金桩、 俗名较闩。 曰较尺、 曰辫、曰辫楔、 亦名辫仁。 曰遭线、曰遭线管、曰伏辫绳、曰和边绳、曰虾须绳、曰脑闩、 曰三架梁、曰鹦哥架、曰仙桥、曰狮子口、曰鸽子笼、曰牛眼睛、曰穿心竹、曰弓篷、 竹也。 曰菱角钩、 铁也。 曰鸭子嘴、 曰楔障板、曰隔板、曰楼柱、曰冲天、曰冲天盖、曰横档、曰千金桶、 竹也。 曰縴、 曰猪脚盆、 木也。 曰猪脚、 竹也。 曰猪脚线、 在绸机 曰渠。 曰打丝板、 花机用。 曰腰机脚、曰腰机横档、曰筐匣、 曰筐盖、曰侏儒、曰底条、日钓簆门、 用马尾缝。 曰边齿、 曰樟杆、曰搭马、曰锯子齿、曰钓鱼竿、曰过梭板、曰厢板、曰边关龙扦竹、小花机用。曰渠楔竹、 花机弦用。 曰云棒、竹也。 曰障、曰范子、曰范子髅、曰范子梁、曰龙骨、 生丝筋用。 曰脊刺、 细竹丝,以建四纸为之。 曰合档竹、 亦名八扇竹。 曰带障绳、曰钓障绳、曰络脚绳、曰肚带绳、曰钓蔑、 竹也。曰拽范、曰老鼠尾、 曰横眼竹、曰立人、曰立人钉、曰立人箫、曰立人盘、 石也。曰鬼脸、曰撞机石、曰立人桩、 石也。 曰排雁、曰排雁槽、曰边鹅眼、曰迪花、曰枪脚、曰羊角、曰搭角枋、曰锁鼻、曰包迪布、曰拖泥、曰边爬、曰绺头爬、曰纬盆、曰洋灯钩、 铁也。 曰文刀头、 铁也。 曰渠撤竹、 花机用。 曰仙鹤矮、竹也。 曰文刀。竹也。 又作场所用之物, 曰平尺、曰上经棍、曰绺梭、曰交杖竹、曰提头、曰挑头竹、曰钓作线、曰交带、曰钓枰、曰播竿、曰拉车橙、曰走头板橙、曰冲天挑头钩、曰络筐竹、曰络筐盆、 亦名蜻蜓。 曰舌头、 曰络筐楔、曰台丝码、曰纬车、曰纬车橙、曰车轮、曰面筋挖、曰将军柱、曰纬钉、曰纬弦、曰摇手、曰纬盆、曰梭子、曰梭头、 铁也。 曰梭爪、 曰梭仓、曰鹅瘤、曰梭门、曰梭棕、曰梭亭。盖一器而工聚者机为多,宜细密精致,为海内所取资也。
机业之兴,百货萃焉。丝行则在沙湾,所以收南乡之土丝也。织玄缎者,以湖丝为经,而纬则用土丝。自曾文正公开蚕桑局,而土丝始多。逮沈文肃公永免丝捐,而土丝大盛。当四、五月间,乡人背负而来,评论价值,比户皆然。近乃稍稍减色者,殆效西法缫丝,收茧辈阶之厉欤?染坊则在柳叶街船板巷左近,盖秦淮西西流水,以之漂丝,其黝而明,尤于玄缎为宜。犹之镇江大红、常州果绿、苏州玉色、西湖杭色,皆迁地弗能为良也。李清泉封君云:向例染坊漂丝,水涸时在城外,恐城内停水多秽也。水涨时在城内,以西流水急,污浊可随退潮出关也。今城外扫帚巷漂丝马头已为江北灰粪堆所占,染工利于就近,无冬无夏皆于新桥、上浮桥一带漂丝,致水流垢腻,几不可食,是宜复旧制者也。至于机房包裹缎匹,谓之筒货。表里皆用绵纸,按广狭长短,裁制合宜,每匹必二十张,所需极夥。故镇淮桥口及新桥沙湾之纸坊,有专供缎贾用者。此皆与机业联事者也。若夫储材待乏,如机店、梭店、 籰子绺梭竹器店、范子行、挑花行、拽花行、边线行,不过织户之附庸云尔。以上见《凤麓小志》。
绫绸之业,宋、元以前,唯郡人为之。至明熙、宣间,邑民始渐事机丝,犹往往雇郡人织挽。成、弘以后,土人亦有精其业者,相沿成俗。于是盛泽、黄溪四五十里间居民,乃尽逐绫绸之利。有力者雇人织挽,贫者皆自织,而令其童稚挽花。女工不事纺绩,日夕治丝,明俞琬纶《络丝妇》诗,有钓悬搴细细,及丝绝巧唇添之句。故儿女自十岁以外,皆早暮拮据以糊其口。而丝之丰歉、绫绸价之低昂,即小民有岁无岁之分也。按:《黄溪志》:明嘉靖中,绫绸价每两银八、九分,丝每两二分。康熙中,绫绸价每两一钱,丝价尚止三、四分。今绸价视康熙间增三分之一,而丝价乃倍之,此业织绸者之所以生计日微也。
吴绫见称往昔,在唐充贡,今郡唯吴江有之,邑西南境多业此。名品不一,往往以其所产地为称。其纹之擅名于古,而至今相沿者方纹及龙凤纹。至所称天马辟邪之纹,今未之见。按:《旧唐书》:天宝中,吴郡贡方纹绫。大历六年四月,禁文纱为龙凤、麒麟、天马、辟邪之纹者。 其创于后代者,奇巧日增,不可殚纪。凡邑中所产,皆聚于盛泽镇。天下衣被多赖之,富商大贾数千里辇万金来买者,摩肩连袂,如一都会焉。 以上见乾隆《吴江县志》。
丝,邑中盛产。有西南境所缫丝,光白而细,可为纱段经,俗名经丝。其东所缫丝稍粗,多用以织绫绸,俗称绸丝。又有同宫丝、二蚕丝,皆可为绸绫纬。见乾隆《震泽县志》。
邑中田多洼下,不堪艺菽麦,凡折色地丁之课及夏秋日用,皆惟蚕丝是赖。故视蚕事綦重,自初收以迄浴种,其爱护防维,心至周而法最密。每岁谷雨前后,以帕裹种,连置熏笼一宿,谓之打包。继取贴于胸前,暖则出。及其全出,和连称之,记分两多少,乃以桃叶或桑叶火炙而揉碎之,糁其上。俟其蠕蠕而动,而食,然后以鹅羽拂之,谓之摊乌。又有覆种于碗,贮干桑屑其中,候蚕之闻气而举集焉,乃和叶而出之。其法视以鹅羽拂者为尤善。摊乌之后,却称种纸,以约蚕之斤数。每乌一钱,约出火蚕一斤。其既食也, 剉桑叶如缕而谨饲之。恐剉叶之有声也,束拮为叶撴以承力。又以蚕性喜暖,乃炽炭于筐之下,并其四周。惟恐太热而蚕伤,太暖而有漫漶不齐之患也,故必上下抽番,昼夜巡视焉。三、四日而眠,眠则摘,眠一、二日而起,起则喂,是为初眠。自初而之二,自二而之三,其法尽同,而用力益劳,为务益广。三眠以后,蚕既渐大,天气亦向暖,自此叶不资于刀,而蚕始离于火,故三眠蚕称为出火云。又四、五日而眠,为大眠,一、二日而起,为大起。大起后乃而分之,惟恐太早则伤足,而丝不光莹,太迟则气蒸而蚕多湿疾,故必候其足老,则多其人以急之。起后六、七日,其不眠不食,口中吐丝缭绕 脰节间。莹彻无叶色者,是为熟巧,乃摘而上山。恐其间尚有未熟也,故仍以叶薄铺而遍饲之,名曰贴巧。盖自初收以至上山,其随时而各异,其用心者如此。若大禁喧阗,忌亲朋来往;遇南风则 墐其牖户;其饲之也必及时毋使馁;天有雾,勿采桑;雨中所采桑叶,必拭干或风戾焉;室中叶多,必屡易所而扬之,则又始终所同,而莫或稍弛者也。上山之后,簇以藁覆,以济其系属之难及者, 曰冒山。若在簇而天雷,则以退纸覆之,以护其惊。风雨而寒,则贮火山棚下,昼夜更相调节,凡两周而熄,曰灸山。晴暖则否。七日而采茧,为落山矣。乃称茧,以计所收分数。 每出火蚕一斤,收茧十斤,为十分。过则得 利,不及则失利。 于是去其蒙戎之衣,而遂别择之,另贮其同宫茧、 二三蚕共成者。 推出茧、被污而绪裹者。乌头茧、垂成而蚕死者。绵茧, 蚕口伤而不能为丝者。 以作绵或缫粗丝。又黄茧绪粗,不中织染,亦另缫以为丝缚。惟细长而莹白者留种茧外,大约种茧一斤,可出大蚕四斤。 乃以缫细丝。又恐汤之浊而丝不光莹,太冷而绪不出,太热而茧成绵,故汤必频易,火必适中,其用心于作茧缫丝之际者又如此!
种茧之生蛾也, 约半月交五月节,梅风吹之则生。 取其同时者择而对焉,约自晨之暮而拆,厥气乃全。其布子于连,必覆之勿使见光,亦自昏达晨而止,否则生蚕也不齐。沃其连以缫丝之汤,则子不落。贯以桑皮, 忌麻苎之绒。 悬于清凉之所。 忌烟熏日炙之处。 端午以蒲艾和井水浸少时,去其尿也。至腊月十二日,复调盐水以浸之,则利于缫丝。亦有以枣以茶者。是日,用桑柴之灰或草灰、石灰覆连上露诸屋,以受雨雪,则耐养。至二十四日而收,用河水涤去其灰而藏焉。惟种为蚕之本,故其用心尤无所不至。凡蚕事之颠末,大略如是。盖江南诸郡县颇多治蚕,而辛勤瘁苦,莫有如吾邑之甚也! 以上见乾隆《震泽县志》。
盛镇产丝有限,丝皆来自外县。东则嘉善、平湖,西则新市洲、钱石门、桐乡,南则王店、濮院、新篁、沈汤,北则溧阳、木渎。由丝行趸买,分售机户。业此者大小百余家,资本多者数万金,次则数千或千余金不等。伙与徒每家平均约五六人,俸给最优者日当秤,主持售货者也;日出使,亦 曰钞客,出外买货者也;余则自郐以下矣。机户买丝,大都不付现金,由领投间接担保。机户多贫苦,猝有疾病死丧,率不能完全归偿。年终收至八成者,已为万幸,丝行以此亏累者数矣。而仍相沿不改者,盖邻近如王江泾、新塍等处,丝价较为便宜;本镇系来自外埠,多加捐税一层,其价不得不稍昂:苟售现金,则机户皆遁而之他矣,放帐亦不得已也!
丝业在清咸、同问,局面极阔大。外县皆直接收买,用护照运销各地。而以由上海出口为大宗,名曰洋庄,岁销额值银千余万。故当时有用二出八之谚,盖言机户所用仅十分之二也。同治间,有三数家用洋庄折阅倒闭,后遂无继起者,至今洋庄惟有南浔、震泽两处而已。今岁销丝额约三百万,其间由贩子散售者约占四分之一,丝行直接销售者不过二百数十万云。
凡业绸者,清晨到庄买绸 曰出庄,至午归曰收庄。持秤估值者曰看庄,看庄最倨贵,高坐柜上,颐指气使。凡绸之不称意者,掷还之,曰覆庄。握算偿钱者,曰发庄。修治整理者,曰修折。以货出售者,曰出使。在外接帐者, 曰坐庄。乡人出售,必有经手者,曰领投,言领机户以投卖也。计值付价,曰兑银子。绸经炼熟,权其轻重,曰还清水。每年二月初旬,择吉交易,曰开庄。四更后,灯烛辉煌,照耀如昼,爆竹喧天,乡人之鬻绸者,肩摩成市。看庄者衣冠齐楚,高坐谕诘,领投奉命维谨。绸业公所斩牲祀神,开筵晏客,岁以为常。
领投为业至微,始不过领机户投卖行家,略沾佣金而已。今则成为机户与绸行间接机关,卖绸兑银,悉归其掌握。且机户交绸,不待鬻去,立可贷银。业此者凡百数十户,户伙三数人,徒四五,食宿皆自办,统计几达千人。分生货、熟货、圆卷、扁折、串绸等。生货只三数家。佣金大者银一圆,余或六七角、二三角不等,皆以匹计算。其基金多者数千,少非千数不办。上午八时开市,至午后三时而事毕矣。近且设公所,举董事,规模益宏大云。以上见《盛湖杂录》。
湖中诸山大概以蚕桑为务,地多植桑。凡女未及笄,即习育蚕。三、四月谓之蚕月,家家闭户,不相往来。 见《具区志》。
绫,一名纶丝,惟松江有之。出泖湾者,服旧可浣,差胜苎丝。后因当道求索者众,间为药绫。药绫者,纰薄其质,傅药以紧厚也。今绫多出府城,东门尤盛,制作之精,为天下第一,虽吴门不及也。其上贡者,幅广而长, 曰官绫。又一种缜密而轻如毂,曰糊窗。皆织染局造。 见嘉庆《松江府志》。
郡境向不事蚕桑,自道光季年,浦南乡人始有树桑饲蚕者。及咸丰兵燹,浙西及江宁人避难之浦东,益相讲习。官吏复鼓舞之。近虽植桑渐多,然蚕利犹未溥也。 见光绪《松江府续志》。
丝,旧惟开化乡有之。自同治初经乱田荒,人多植桑饲蚕,辄获奇羡,其风始盛,延及于各乡。 见《无锡金匮县志》。
丝之为绸甚广,靖邑只有绵绸、生丝绸二种。出自西乡生祠镇者尤佳,其线匀净,其色光洁,其质细紧白亮。绵绸与湖绵绸相似,胰熟生丝绸与杭纺绸亦相似。 见《靖江县志》。
饲蚕缫丝,利入十倍。郡之人罕知之,知之亦莫肯为,则以植桑少而妇女好燕惰者多也。安东人颇能习其事,量场室庐之旁,莫不种桑。春日蚕事起,妇孺奔走米桑布箔,昕夕靡皇。每丝出时,他方贸易者,操金钱入乡买之。城市则有牙阜,为之总会,亦可见其盛矣。此实山邑当仿而行之者也。 见光绪《淮安府志》。
邮民素不饲蚕。自粤乱平后,郡城设湖桑局,俾民愿种者领之,而邮邑乃知饲蚕。近年湖东西以农兼桑者,不可胜计。至丝成时,江南贩丝者,无岁不至。此亦古今风俗之殊。 见《再续高邮县志》。
凡花机通身度长一丈六尺,隆起花楼,中托衢盘,下垂衢脚。对花楼下掘坑二尺许,以藏衢脚。提花小厮坐立花楼架木上。机末以的杠卷丝,中用叠助木两枝直穿二木,约四尺长,其尖插于蔻两头叠助。织纱罗者,视织绫绢者减轻十余筋方妙。其素罗不起花纹,与软纱绫绢踏成浪梅小花者,视素罗只加桄二扇,一人踏织自成,不用提花之人,亦不设衢盘与衢脚也。
凡织杭西罗地等绢,轻素等绸,银条巾帽等纱,不必用花机,只用小机。织匠以熟皮一方置坐下,其力全在腰尻之上,故名腰机。
凡工匠结花本者,心计最精巧。画师先画何等花色于纸上,结本者以丝线随画量度,算计分寸杪忽而结成之,张悬花楼之上。即机者不知成何花色,穿综带经,随其尺寸度数,提起衢脚,梭过之后,居然花现。盖绫绢之浮经而见花,纱罗以纤纬而见花,绫绢一梭一提,纱罗来梭不提。天孙机杼,人巧备矣。以上见《天工开物》。
江宁、苏州有织造局,岁织内用缎匹并制帛诰敕等件,各有定式。苏州岁织上用袍缎一千匹,江宁织倭缎六百匹。上用缎机,江宁局三百三十张,苏州局四百二十张。部机,江宗局二百三张,苏州局三百八十张。凡织造钱粮,苏州织造动支工部四司料银及岁造缎银十四万二千八百二十二两八钱,户部绢折银一万二千八百三十二两五钱;江宁织造动支户部岁供织造银七万三百三十七两四钱四分二厘。见《大清会典》。
制 丝 业
吾国所产生丝,大别之可分座缫丝、机械丝、再纺丝三种。座缫丝指内地农家以旧法缫成者而言,有黄丝、白丝之分。机械丝又有厂经、厂丝等称,即各城市新式工场所出者,有黄缫丝、白缫丝之分。再纺丝又称经丝或洋装丝,本为内地农家所缫之丝,丝商收买之,加以再缫,改为洋装而成者。其价格与品质足与机械丝相颉颃,有黄经丝、白经丝之分。
吾国在同治十二年时,即有仿照欧制之新式制丝工场成立。降至今日,已增至三、四百所之多。上海、无锡、重庆、顺德为国内四大机械丝业之中心。上海一埠之新式工场,其数多至七十余所,丝车约一万八九千架。吾国之座缫丝业,多分布于各养蚕区域,故养蚕业发达之区,亦即座缫丝业发达之区也。惟座缫丝之品质较机械为粗,故二者价格之差相去颇远。
中国育蚕制丝以江、浙、粤、川四省为最盛,有数千年之历史。而江、浙机械缫丝业之发轫,则远在清光绪七年。曩时所谓著名湖丝者,只有辑里土丝,为我国岁出大宗。至是岁,始有湖人黄佐卿者,首建缫丝厂于上海苏州河岸,丝车仅一百部,厂名公和永。同时怡和、公平两洋行,接踵而起,各建一厂,每厂计有丝车一百零四部,均以行号为厂名。各项机件均购自意、法两国。三厂建筑均于是岁告厥成功,光绪八年同时开工。是时运用缫丝机器,尚无相当人才,三厂乃共延意人麦登斯为工程师,指导厂务。当时缫丝女工,都无充分训练,缫工不良,丝质遂劣。且所出货品,须直接运往欧洲销售,轮运需时,周转为难。故自光绪八年至十三年,营业失败,三厂资本耗损殆尽。公平丝厂乃更易股东,改名旗昌,公和永与怡和两厂则尽力维持,悉仍其旧。十三年后,丝厂事业渐见发达,公和永丝厂遂大加扩充,丝车自一百部增至九百部。惟当时销售厂丝极为困难,以致视丝厂事业为畏途,莫敢轻于尝试。厥后法国绸商,渐知中国除辑里土丝外,亦有机制厂丝,可供应用,乃相率电请驻华洋商,就近采办。此项办法,始自光绪十九年,迄今三十余年,未尝更易途径。夫就地售销,固可免直接装运之繁,收周转灵捷之效,然国外情形,从此隔膜,丝业进步,因之阻滞,殊可慨也!
光绪二十一年,更有湖人吴少卿者创设瑞轮丝厂,马眉叔设信昌丝厂,叶澄衷设纶华丝厂。自是以后,无锡之裕昌、塘栖之大纶,亦相继而起矣。
江、浙产丝区域设立丝厂,在苏省者,有上海、苏州、无锡、镇江四处;在浙江者,为杭州、湖州、嘉兴、塘栖等地。据调查所得,现有丝厂总共一百七十余家,丝车近四万部。而四川之重庆、广东之顺德,亦均为机械缫丝业之中心,尚不与焉。自表面观之,似颇有增进,然求诸实际,则殊少乐观。盖各厂出产,大都条纹不匀,等级紊乱,修短不一,未能适合洋商之标准,以致销路顿减。近且遭美国丝市之拒绝,其衰败情形,可见一斑。反观后起之日本,则丝质优美,等级分明,产额自一九○九年以来,逐年增加。最近其输出数,竟超过吾华丝三倍以上,美国丝市,且为其所操纵。两相比较,吾国丝业瞠乎其后。倘再因循,不图改进,则华丝恐将沦人淘汰之列,其影响国计民生者,岂浅鲜哉?
吾国育蚕,仍全部为乡间农民事业。农民泥守旧法,于选种既不事讲求,于育养更决无设备,中间往往因晴雨寒暖之变迁,而直接受其影响。及至成茧缫丝,又复沿用土法。以砖砌之丝灶,脚踏之缫车,每年仅有旬余日。缫丝时期之生疏,手术、设备之粗陋如彼,技艺之不精如此,于是其出品则条份不匀,或粗或细,线支多病,质脆易断,丝身不净,常杂乱头,扎缚不合,丝纹错乱。欲以此于世界生丝市场为剧烈之竞争,胜利之机会盖亦鲜矣!即吾国各丝厂家,亦俱机械陈旧,不知改良,其出品不堪与新式机械出品竞争,亦意中事。丝业生产方法之不求精进,致影响出丝之品质者,其失败之原因一。
丝茧生产既在农民之手,农民类多偏于守旧,非恃研究机关时加指导,决无改进之机。吾国农事试验场、蚕桑局,农事或蚕桑讲习所,农业或蚕桑或纺织学校等研究机关,如江苏等省多或数十处,少亦三数处,其成立时代或数年或十数年或数十年。研究机关之设立,虽已遍布国内,而其是否能指导农民于生产方法上为适当之改良,则仍为疑问。研究机关自为其研究机关,农民自为其农民,不必问其为研究机关不尽指导农民之责,抑为农民不受研究机关之指导,更不必问其咎谁属,其责谁归。总之,欲赖此散处各地之百千万育蚕农民,自动改良,则为万不可能之事实。此吾国丝茧研究机关之不见实效,致农民缺乏改良之知识者,其失败之原因二。
吾国丝厂已有一百五十余家,厂数不为不多,然而厂商之对于丝市,大都仅有投机之心理,而无永久之企图。往往当茧疲软之时,则醵集资本租厂缫丝者,接踵而起。有巍高之厂屋,有千百之工人,固俨然一丝厂也。然而究其内容,则资本之东凑西集,勉强支持者有之,一厂分租至三家四家者亦有之。既以敷衍一时,为投机之企图,安有改良丝经之决心?于是丝业遂成有退无进之现象。此吾国之丝业厂家之心存投机,不为全局之通筹者,此其失败之原因三。
现代工业,多趋重于大量生产。盖能大量生产,则一方出品可以增多,可以划一,而一方成本可以合少,售价可以减轻。以多量之出品,折减之售价,为市场竞争之利器者,此即日丝之胜我一等处。在吾国丝茧生产,尚未脱离家庭工业时代,即各厂家亦各自为政,不相联合。欲以此与大量生产价廉物美之日丝,在市场作相对之竞争,原早已处劣败之域。此吾国丝业,因受小量生产,不能增加出品,减轻成本之影响,其失败之原因四。
吾国厂丝,向以自定之丝牌为标记,合全部计之,多至数百种。外商购丝,除夙著之丝牌外,每苦于莫所适从。标记之种类若是其多,而等级之规定则尚付缺如,使外商有欲采购而无从着手之憾,又谁之过?此吾国丝业,因受出品不统一,不易推销之影响,其失败之原因五。
以上五因,无论其为生产方法之不良,为研究机关之失职,为缫丝厂商之存心敷衍,为小量生产之成本合重,为出品等级之未经规定,或则影响于出品之品质,或则影响于出品之数量,或则影响于出品之价格,或则影响于出品推销,其与吾国丝业前途之发展,有直接重大关系,则可无疑问。
织 绸 业
丝织物之总名,古谓之帛。其生丝制品则谓之绢,其洁白者谓之素,或曰缟,其色微黄者谓之缣,熟绢谓之练,其轻细者谓之纨。周时织造已盛,自汉以后,多用以赠遗赏赉,或以代货币。近世则各处织者甚多云。
缯帛之属,先纺后织者,凡三种:曰绸,曰纱,曰毂。绸即今之纺绸。毂,洋绉也。《汉书》颜师古注曰:纱、毂,纺丝而织之也,轻者为纱,绉者为毂。按《仪礼》贿有束纺,《疏》:以纺为纱。《周礼》:内司服掌王后之六服:挣衣、揄狄、鞠衣、展衣、绿衣、素纱。郑康成 曰:素纱,今之白缚司。今世有纱毂,名出于此。自六朝后,诸种织物以纱为特重,用亦最广。凡公服皆用皂纱、绛纱,冠则用乌漆纱,非特用为暑月之服而已。今产出品以苏、杭为最多,种类甚繁。纺绸则出杭州者,品质最佳,称杭纺。吴江之盛泽镇所产亦颇著名,谓之盛纺。绉则各处产之。有花、素二种,以湖州产为最有名,称湖绉。绉本绉襞之义,今平面者亦通称之,而转名有绉纹者为鸡皮绉云。
罗始于周而盛于唐。有花、素二种。汉、晋以前,花罗尚少,至唐时,盛行孔雀瓜子等罗。宋时则有练鹊罗、戏龙罗。近世苏、杭等地产出甚多,并有生罗、熟罗之分云。
绫与缎织法相似,其细而薄者为绫,密而厚者为缎,自汉以来始有之。《西京杂记》 曰:绫出巨鹿陈宝光家,宝妻传其法,霍显召入其第,使作之。机用一百二十镊,六十日成一匹,匹值万钱。至唐时,有润州之方棋、水波等绫,出品之众,名类之多,盖不可更仆数。近世绫之用渐狭,而制造渐衰矣。
缎古谓之段,亦自汉始有之。张衡《四愁诗》曰:美人赠我锦绣段。知其由来久矣。唐染织署无缎之名,而彭、越二州则有贡段。明、清以来,缎匹制造大盛。江宁、苏州及杭州为最著。江宁产者称贡缎,亦 曰库缎,以上贡得名也。清乾、嘉间,苏州模仿贡缎而织厚密之缎,名曰累缎。杭州复改造贡缎、累缎之法,而以织文出之,名曰花缎。其后苏州重行改良,复苏线绉之制,光泽精美,一时无比。后又重加改造,而闪缎、摹本缎次第出现。道光、咸丰之交,制造大盛。近则更行进步矣。
漳缎自明以来始有之。其制起于东夷,故亦名倭缎。漳泉海滨效法为之,故有漳缎之名。清初江宁亦织之,《大清会典》载江宁织造局岁织倭缎六百匹。近则苏州等处亦织之。
丝织物多以纹织著名,古者之锦,即是物也。《禹贡》:兖州织文,扬州织贝。盖其由来远矣。临川吴氏曰:染其丝五色织之成文者,曰织贝;不染五色而织之成文者, 曰织文。古者以厚缯为地,别以五彩线织之,素地曰素锦,朱地曰朱锦,其无地者曰织成。夏桀、殷纣之时,妇人锦绣文绮,其用浸广。秦、汉以来,以锦绮之花样,分官吏服饰之等级,而陈留、襄邑产出极多。彼时名工辈出,而窦滔妻苏氏织锦回文,吴主赵夫人能于指间以彩丝织云霞龙蛇之锦,尤其最著者。自三国以来,蜀锦妙绝天下。至宋时,织造尤精,更能以墨丝织成楼阁,精于刺绣。元时阿尼哥有巧思,原庙列圣御容,以织锦为之,图画不及,是真所谓机绝者。自元以来,蜀锦渐衰。有明以降,江、浙丝帛甲于天下。凡织纹者 曰花机织匠,提花者曰结花本匠。光、宣之交,专精此技者,杭州只杨某一人,苏州二十余人。其法秘而传。自杭州朱光焘以新式机械设纬成公司以来,获利极多。苏、杭各地等机业家效之,谓之铁机,而纹织业顿改旧观矣。
刻丝为纹织之一种。日本谓之缀锦,一名天竺织,西洋谓之告布兰。在织物中为极珍贵之品。中国创始者,不知起于何代,至宋时已极有名。 相传明之初叶,比利时之染色家名告布兰者所创。自此东渐,传至中国。明神宗万历时,复传至日本,其说殊不可信。 彼时定州所织刻丝不同,大机以熟色丝绵经于木 棦上,随所欲作花草禽兽。以小梭织纬时,先疏其处,方以杂线缀于经纬之上,合以成文,视之如雕镂之象。 见宋庄绰《鸡肋篇》 。 近世所传宋代刻丝,不论山水人物花鸟,每痕剜断,所以生意浑成,不为机经掣制。如妇人一衣,终岁方成,工巧已极。元、明以来,莫之或及。现中国业此者,苏州最为著名云。以上皆见《中国工艺沿革史略》。
吾国寻常所谓丝织业,多指织绸缎而言,自来即有国家经营与私人经营之分。汉之织室,唐之织染署,明、清之织造,均国家经营之丝织工场也。汉少府属官有东织西织令丞,后省东织,更名西织,为织室。妇女之有过者,亦或输作于织室。明设织造于南京、杭州、苏州三处,各置提督织造太监一人。清人主中国,则于三处改任内务府人员,谓之织造。此种国家经营之丝织工场,乃织造各项衣料及制帛、诰敕、彩缯之类,以供御用及宫廷祭祀颁赏之需,与民间之消费生产无甚关系。故民国成立,南京、杭州、苏州之织造衙门,均无形消灭。
吾国之织丝工场,多集中于各产丝中心。江苏、浙江等省产丝特多,故其境内丝织业亦特发达。惟吾国之丝织业,本为家庭工业之一,今虽有新式织丝工场之经营者,然其事业尚在萌芽时代,一时难望有多大之发展也。旧式丝织业之置有工场者,殊不多见。在丝织业发达之都市中,只见人民于其家中置木机二具或四具,以从事于织造,无所谓织丝工场也。此种织丝人家,普通多称机房,从事于织造者,称为机工或织机子的。机房有为己织货与代人织货之分。惟普通皆是代人织货,因开机房者,除木机数具外,大都无甚资本也。代人织货所用之原料,亦由人供给,机房不过得相当之报酬而已。故在此情形下,机房乃为被雇者,而其顾客则雇主也。此种雇主,在江、浙等处,称为帐房,皆为平日饶有资本之绸缎商。各埠皆有代彼趸卖之店,名为分庄。惟其总店则皆称帐房,而不称总庄。南京等处之机房,对于规模较大之帐房,则称为大帐房。惟最近江、浙等处之帐房,亦有自设新式工场,招致织工而用铁机以织造新式丝织品者。故将来各丝织业中心之机房制,能否不归于淘汰,殊有研究之价值也。
江苏丝织业以苏州、南京、上海、盛泽等地为重要。苏州在六七十年前,有织机一万数千具。中经太平之乱,颇受打击。近年亦有新式织丝工场之经营。南京为自来产丝织品之要地,但近年颇为衰微,故其地位现已降至苏州之次。境内亦有新式织丝工场之经营。 以上见《今世中国实业通志》。
蚕丝之应用,为吾华所发明,迄今有五千余年之历史。考自黄帝元妃,首先育蚕、缫丝、织绸,制为服装。嗣后逐渐进步,织造既巧,染色亦精。在古希腊、罗马时代,吾国丝绸之出口,极为商场所欢迎,相沿二千余年,他国未得其传焉。至西历三世纪,始流 入日本及印度,五世纪传入西方之仆克哈赖,六世纪传流于东罗马方面。十二世纪以后,意、法两国始知育蚕织绸之术。迄今世界丝织之邦,仍以中国、日本、印度、意、法等国为盛。
吾国育蚕制丝,自发明后,既日渐精良,织绸之法,亦同时并进。最初纯以经纬合成,织造简单之素品,后乃加用针刺绣成花样,以成鲜艳美丽之质料。再进而有提花装置之发明,始开丝织业之新纪元。惟究属何时发明,尚无确实考证。尝见唐代画家,绘成精细之提花织机图,机之前方坐一女工,足踏提花经木,手执木梭,从事织造;又一女工高踞机之上方,手提通丝,起落合度,则提花机在尔时当已通行矣。吾国自唐、宋以来,丝织即非常发达,历模相承,各翻新鲜。惜乎元、明两代,仍多根据陈法,依样葫芦,对于机械设备毫无改进。清咸、同之间,各地织机一仍唐代形式之旧。洎乎光绪维新以后,江、浙两省始由日本运入新式提花机及手拉铁木合制机。当时织造绸缎,仍系家庭工业,并无大规模之绸厂。可知吾国丝织虽发明最早,而晚近陈陈相因,不求进步,以致不能与日本、意、法等国并驾齐驱,良可喟也!
民国肇始,工业渐盛,丝织业始有公司之组织,苏、杭、上海、盛泽等处,均先后创立绸厂。初则用木制茄克特提花机及手拉铁木合制机,继则用日本重田式之铁木合制电力机。民国七年,上海美亚织绸厂成立,始用美国新式铁制电力机。此后其他各厂亦陆续添用欧美机械,大事刷新。吾国丝织业经此改革,旧式机械逐渐废置,新式绸厂日有成立,锦簇花团之织品,遂不让东西各国专美矣。
南京利民柞绸工厂于民国五年开办,系商办而有官股补助,专织柞绸及加宽花绉。每年出品柞绸约四万余匹。但纯系旧式工人,以浙江湖州及苏之丹阳人为多。柞绸系用家蚕丝为经,柞蚕丝为纬;花绉纯用家蚕丝。其宽度均二尺二寸,于外洋销路极合,故营业颇称发达。
丹徒绸货之售诸国外者,则有披风一项,专运高丽,约占本境全销额十分之四。每匹一丈二三尺,值银三两有奇。花样尚系团龙旧式,色泽亦以红、绿者为多。其输出之方法,始则由上海转至烟台,再装日本船径达高丽。嗣因欧战后,船之吨位不敷,乃于光绪六年春间,改交日本邮局,每件十余匹,仅需邮资七角,费省而便,人争趋之,每日寄出者至五十余件之多。七年冬间,该邮局忽改定办法,每日以三百件为限,商人深感不便,遂改由中国邮局代寄。惟抵奉天后,不能直接,仍须转诸日局,故同量之货,而邮资则倍之。旋为招徕起见,每件减收二角,虽较日局增加五角,而货物免致延滞,故均无异言。闻日本限制之意,实则该国近亦仿造此货,运销高丽,因所制者丝经棉纬,北地恒多风沙,一经尘污,拂拭不易,其销场远逊于中国,乃用此为抵制方法。现在其计既不能售,又采用关税保护政策,将此项货品加重输入税,必使其失败而后已。如果实行,则绸商前途殊为危险,似不可不作未雨之绸缪也!
无锡织绸厂于十七年七月开设。资本额一万元,原料用梅村香山丝, 非丝厂。 每年约三十六担,出品为铁机洋绉及锦地绉。厂内现有卷丝电机一部,人力铁机十部,又二匹马力之马达一座,工人五十五人,每年出铁机绉六百匹,锦地绉一百二十匹,价值约二万六千余元。 见《无锡年鉴》。
盛泽经成丝织厂为有限公司,成立于民国五年。用日本提花机,挽花代以纸版。出品四种,日提花经成绉、 通称华丝葛。 曰香云纱、 曰熟纬纱、曰改良罗,皆幅广二尺,匹长五丈二尺。资本金二万,有机二十张。月出绸约一百三十匹,皆行销上海。厂中职员七人,织工二十,女工九十八。见《盛湖杂录》。
环镇四五十里间,居民皆以绸绫为业。凡邑中所产者,悉荟萃于盛泽,天下衣被多赖之。清乾、嘉间,远商鳞集,紫塞、雁门、粤、闽、滇、黔辇金至者,无虚日。以故会馆旅邸,歌楼舞榭,繁阜喧盛,如一都会焉。白海上开埠,中更兵燹,商旅不来,其繁华已非昔比,然犹为邑中诸镇之冠。 见《盛湖杂录》。按:盛泽绸业之盛,已见上章。惟近年江苏省丝织业以盛泽为最发达,质地轻飘,花色鲜艳,盛销外国,贸易总额岁达千万元。故兹于纪述新式绸厂之余,特再详志之,以供参考。
绸、绫、罗、纱、绢,不一其名,或花或素,或长或短,或轻或重,各有定式,而价之低昂随之。绸即绫也。花之重者曰庄院线绫,次曰西机脚踏。素之重者, 曰串绸惠绫,次曰荡北扁织。今则花纹叠翻新样。罗只有素而无花,曰秋罗、银罗、锦罗、生罗。纱则花者居多。素亦有米统、罗片、官纱之类。绢有元绢、长绢。其余巾、带、手帕,亦皆著名。京、省、外国,悉来市易。
画绢阔而且长,画家所用。织之者只四、五家,称画绢局。其绢不货于市,经售于郡,用矾匀刷好,即以作画,兼制纨扇。 以上见《盛湖杂志》。
纺 织 工 业
棉 纺 业
江苏为吾国棉纺业之集中地,亦为吾国纱厂之发源地。以光绪十六年李鸿章创设机器织布厂俗称洋布局。于上海杨树浦为嚆矢。同时李氏又在上海创设一纺织新局,分老纱厂及织布厂二部。十八年,机器织布厂毁于火,嗣盛宣怀受李氏之嘱,募集商股,至十九年开办,改名华盛。其后屡经改组。而纺织新局亦以管理不良,由半官办改为商办,即今日恒丰纱厂之前身。
二十一年,无锡杨藕舫在无锡亦创办业勤纱厂,是为吾国内地设立纱厂之滥觞。其后二十二年,苏州苏纶纱厂成立。二十五年,南通大生亦相继而起。
在吾国纱厂初创时期,我国纱厂所遭遇最大困难,即当时外人纱厂亦同一发展。二十一年中日战后,洋商纷纷设立纱厂于上海。德商之瑞记,后改英商。美商之鸿源,后由英而日。英商之怡和、老公茂,后改日商公大。日商之东华,均于是年成立。二十八年,华商大纯纱厂,又为日人所收买。综计自十六年至三十年,实为我国纱厂艰难缔造时期,一方面毫无经验,内部经理不良,一方面外商复设厂林立。加以原棉不丰等故,棉纺业固无日不在风雨飘摇之中。
三十一年日俄战后,经济界发生新现象,满蒙秩序恢复,纱之需要激增,棉产及工人亦有增加,江苏棉纺业至此乃得平稳发展。计自光绪三十一年至民国三年间,华商纱厂之成立者,上海有振华、九成、同昌、德大各家,无锡有振兴,常熟有裕泰,太仓有济泰,江阴有利用各厂,英商有公益、杨树浦二家,日商有内外棉三、四、五三厂。至此,日商已可与华商、英商鼎足而三矣。
棉 织 业
江苏素以出产土布著名,出品且远销外洋。及各国机制棉布勃兴,我国国产土布,不仅海外销场锐减,而欧美机制棉布反得畅销我国。迄光绪以后,我国为减少洋布之输入漏卮起见,始渐有机器布厂之设立。大抵我国初期之棉布业,多附属于纱厂,与棉纺业同时滥觞于一八九○年之上海洋布局。此后各地机制布厂,接踵而起。光绪三十年,武进晋裕公司仿制二尺阔花色厂布。三十一年,江阴又有华澄织布公司崛起。宣统元年,无锡劝工布厂成立。此后,江苏各地织布业,日臻发达。机器之利用,亦日有进步。大抵自清末至民初,江苏内地布厂,如江阴、武进各地皆系采用人工手拉木机,改良土布,加宽尺幅。此可称为土布时代与机布时代之过渡时期。
土 布 业
土布为农家手机所织狭幅布之通称。通常每匹长一丈至五丈,宽九寸至一尺五寸不等。名目随地而异,如纱布、机布、标布、套布、印花布、罗稀、毛宝等均是也。或以产地名,或以原料名,或以用途名,或以性质名,其实均系粗细不等之各种土布而已。此类土布之纺织,多为平纹本色品,及染蓝灰色者居多。至于染纱织及土法灰印品,自染织业发达以来,已渐归淘汰矣。
考江苏之土布,纯为农家副业,并无何种工厂。由各地四乡农家妇女织造,每家备有术机一二架,即可工作。在耕种忙时,妇女入田助男丁工作,一有闲暇,则安机织造,故产量自无定数可言。土布织造所需原料,大概为粗纱,或为手纺纱,或为机制粗纱。用手纺纱织成者,类多粗劣,每方寸经纬才七十线。在以前国内未有厂纱出产时,原纱多即用自己纺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