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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史》学史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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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邵宝 撰

○午【凡三十章】

独阴不生独阳不生独天不生三合然后生故曰母之子也可天之子也可尊者取尊称焉卑者取卑称焉【谷梁传庄公三年】

日格子曰父天母地孰非天之子而亶聪明作元后有宗子之道焉故曰天子尊之也尊之也者异之也如谷梁子所称则夫人尔而人徒取尊称焉何异之有吾故谓谷梁子善论生理者也非知天子之义者也

礼庶子为君为其母筑宫使公子主其祭也于子祭于孙止【谷梁传隐公五年】

日格子曰此庶子为君者也庶子不为君则其于母也奈何即其宫而祭焉已主之于孙止乎孙继祢矣虽欲勿止焉得而勿止

山戎伐燕燕告急于齐齐桓公救燕遂伐山戎至于孤竹而还燕庄公遂送桓公入齐境桓公曰非天子诸侯相送不出境吾不可以无礼于燕于是分沟割燕君所至与燕命燕君复修召公之政纳贡于周如成康之旹诸侯闻之皆从齐【史记齐太公世家】

日格子曰燕君所至之地齐之故疆欤抑侵小而得之欤故疆天子之所分也不可以与人也若侵小而得之取此与彼其义安在虽使纳贡于周是以强令不以义令也孟子曰非礼之礼殆齐桓之谓矣

王使宰孔赐齐侯胙齐侯将下拜孔曰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耊老加劳赐一级无下拜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小白余敢贪天子之命无下拜恐陨越于下以遗天子羞下拜登受【左传僖公九年】

日格子曰拜下礼也齐侯其知此乎推是心也可以进于伯矣

髙后崩禄产欲为乱朱虚侯章知其谋乃告其兄齐王发兵西以诛诸吕齐王悉发国中兵使祝午柬诈琅邪王之临菑计事琅邪王刘泽说齐王曰悼惠王髙皇帝长子大王适长孙也当立今诸大臣狐疑未有所定而泽于刘氏最为长大臣固待泽决计齐王乃送琅邪王禄产作乱朱虚侯与勃平等诛之大臣议欲立齐王而琅邪王及大臣以齐王母家驷钧恶戾是欲复为吕氏也代王母家薄氏君子长者代王亲髙帝子于今见在最为长乃迎立代王而告齐王令罢兵【史记齐悼惠王世家】

日格子曰泽之西也脱齐之留而已乃得吐天下之至计焉其志大其义正然其所言则非天下之极论也代王亲髙帝子于今见在最为长天下之极论固于是乎在而以驷钧薄氏量较孰为恶戾长者何居虽然泽目击吕氏之变者也茍有虑焉能不是及乎君子论代来之功当以泽为首

季子至曰茍先君无废祀民人无废主社稷有奉乃吾君也吾敢谁怨乎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乱立者从之先人之道也复命哭僚墓复位而待【史记吴太伯世家】

日格子曰说者谓季札辞国而生乱当是旹受而不辞则何以入太伯之庙虽然季子可受也而难为授也或曰季厯传文王矣有文王则可无文王而传亦何异于僚哉

交址贡异兽谓之麟光言真伪不可知使其真非自至不足为瑞愿还其献又奏赋以风【宋史司马光传】

日格子曰果麟欤贡于交址亦足为异然非明王所宝也况伪者乎虽然麟有形有性纪载详矣取而验之何真伪不可知之有抑非光不能为是言也

田况乞归葬阳翟旣葬托边事求见泣请终制仁宗恻然许之帅臣得终丧自况始【宋史田况传】

日格子曰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而谓文武异道乎不得已而从金革古之人固有行之者矣若夫无事之旹不失于用而以存礼乌乎而不可

聘契丹见其主混同江设宴垂钓每得鱼必酌拱辰酒亲鼓琵琶以侑饮谓其相曰此南朝少年状元也入翰林十五年故吾厚待之使还御史赵抃论其辄当非正之礼异旹北使援此以请将何辞拒之【宋史王拱辰传】

日格子曰卫武子聘鲁文公燕之赋湛露及彤弓武子不拜又不答赋使行人私焉旣托婉辞卒以不敢干礼取戾对为拱辰之道当如此然契丹主非鲁君比也其辞之也无亦取武子之意而更其词乎

襄公旣败于泓而君子或以为多伤中国阙礼义褒之也宋襄之有礼让也【宋微子世家】

日格子曰公羊谓君子大宋襄之不鼓不成列盖圣学不明失其权度故其所称如此史迁谓伤中国阙礼义褒之也其然岂其然乎

诏封太祖诸孙行尊者为主奉太祖后攽言礼诸侯不得祖天子当自奉其国之祖宜崇德昭德芳之后世世勿降爵宗庙祭祀使之在位则所以褒扬艺祖者着矣后二王绍封如攽议【宋史刘攽传】

日格子曰太宗太祖之弟也于礼为及再传而后孰非太祖之孙而欲封其诸孙行尊者为主以奉焉何居为王者祖而可使诸侯主之乎攽之议得矣而未能昌言及此吾于是犹少之

同知太常礼院天子且亲祠执事者习礼坛下必言周官大宗伯凡王之祷祠肄仪为位古礼如此今即祠所习之为不敬乃徙于尚书省【宋史邵必传】

日格子曰仪可肄也坛不可亵也议礼至此可谓微矣谓其微也而莫之辩焉君子其将能乎

太常将夫夫博士议郎郎官及诸生诸儒会白虎观讲议五经同异帝亲称制临决如孝宣甘露石渠故事作白虎议奏【后汉书章帝纪】

日格子曰此右文之举也三代以下彬彬乎盛哉众言淆乱折诸圣吾闻之矣未闻折诸天子也然则议礼考文曷为必出于天子天子制命天子而制道必有圣德不然则所谓虽有其位不敢作礼乐焉者也石渠白虎谓之何哉

旹世祖皇帝多求才南官王积翁言南人无如天祥者遂遣积翁谕旨天祥曰国亡吾分一死矣傥縁寛假得以黄冠归故乡他日以方外备顾问可也若遽官之非直亡国之大夫不可与图存举其平生而尽弃之将焉用我积翁欲合宋官谢昌元等十人请释天祥为道士留梦炎不可曰天祥出复号召江南置吾十人于何地事遂已【宋史文天祥传】

日格子曰黄冠备顾问在天祥可乎曰国亡臣死之正也不臣焉而释之亦可以无死矣何为乎以备顾问也昔者箕子陈洪范于武王为传道也不然则武王虽有问箕子其答诸天祥之备顾问也殆权词哉故南臣十人者之不卒请释也为身计也其于天祥不能成生抑能成死

晋献公娶于贾无子烝于齐姜生秦穆夫人及太子申生【左传庄公二十八年】

日格子曰申生可以为世子乎申生献公烝于齐姜而生者也不可以齿庶而况嫡哉然则春秋曷为世子之有王命矣春秋尊王而作王旣世子之春秋乌得不世子之晋世子当乌乎定立子以嫡无嫡立庶以长不以贵不此之据而唯诸侯之意是听子孰不可以为世子楚太子建亦然

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继室以声子生隐公宋武公生仲子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为鲁夫人故仲子归于我生桓公而惠公薨是以隐公立而奉之【左传隐公元年】

日格子曰礼有之国君虽七十无无主妇者为承祭也摄夫人以承祭盖不敢践夫人之位也不敢践夫人之位而子可谓嫡乎是故声子称继室仲子称仲子妾辞也观乎此而隐桓之名分定矣声子娣也故疑于妾而不知礼之有摄也仲子娶也故疑于嫡而不知礼之无再娶也此说者所以纷纷也

太尉自泾州以司农征戒其族过岐朱泚幸致货币慎勿纳及过泚固致大绫三百匹太尉壻韦晤坚拒不得命至都太尉怒曰终不以在吾第以如司农治事堂栖之梁木上泚反太尉终吏以告泚泚取视其故封识具存【段太尉逸事状】

日格子曰此不得已而逺污之道哉虽太尉之贤亦不能无此

自开元制礼大臣避讳去国恤章而山陵之礼遂无所执世之不学者乃妄取豫凶事之说而大典阙焉由是累圣山陵皆摭拾残缺附比伦类已乃斥去其后莫能征【柳子厚裴瑾崇丰二陵集礼后序】

日格子曰季文子使晋而求遭丧之礼以行其言曰求而无之实难过求何害由此观之国恤之章奚宜去哉

一日会朝准先退帝目送之钦若因进曰陛下敬寇准为其有社稷功邪帝曰然钦若曰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澶渊之举是城下之盟也其何耻如之帝愀然不悦钦若曰陛下闻博乎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谓之孤注陛下寇准之孤注也斯亦危矣由是帝顾准寖衰【宋史寇准传】

日格子曰当是时策有出准之为者乎有之而准不从准之罪也不然则将从寇乎何以罪准虽然三人谋从一人则二人者皆其雠也招谗起谤尚何异哉

西伯归而献洛西之地赤壤之田方千里请除炮烙之刑纣许之仍赐弓矢斧钺得专征典治南国江汉汝颍之诸侯率循西伯之令于是阳为王门筑灵台列侍女撞钟鼓为乐纣闻之曰西伯改行吾无忧矣【通志殷纣本纪】

日格子曰孔子称文王至德今是说者不亦异乎灵台灵沼戒民勿亟七十里之囿刍荛雉兎与民同之皆文王事也事于斯则德于斯文王何心哉以是为阴孰谓之阳以是为阳孰谓之阴战国谋士以私意窥圣人一至于是而史家信之乌乎陋矣

兖国公主下降将行册礼宿谏曰陛下昔封两长公主未尝册命今施之爱女殆非汉明帝所谓我子岂得与先帝子等之义也【宋史胡宿传】

日格子曰汉明盛德之言然非先王仁率亲义率祖之道也若公主下降其当行册礼与否国有旧章循之而已失于前者如不可追则宿之言其亦义也夫

被命接伴金国贺生辰使金厯九月晦与统天厯不合崈接使者以恩意乃徐告以南北厯法异同合从会庆节正日随班上寿金使初难之卒屈服孝宗喜谓崈曰使人听命成礼而还卿之力也【宋史丘崈传】

日格子曰正日上寿礼之大节也或以厯之不同听其自行则于国体所损多矣崈乎崈乎可谓能接伴乎

寗武子来聘公与之宴为赋湛露及彤弓不辞又不答赋使行人私焉对曰臣以为肄业及之也昔诸侯朝正于王王宴乐之于是乎赋湛露则天子当阳诸侯用命也诸侯敌王所忾而献其功王于是乎赐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觉报宴今陪臣来继旧好君辱贶之其敢干大礼以自取戾【左传文公四年】

日格子曰寗武子之不拜湛露彤弓礼也二诗何诗也而歌于鲁侯之堂乎其言曰肄业及之忠告而婉

子墨衰绖梁弘御戎莱驹为右败秦师亍殽遂墨以葬文公晋于是始墨【左传僖公三十三年】

日格子曰墨衰绖而从戎礼之变也礼变于不得已寇不于门庭而兴戎以袭人非不得已也不得已而墨可也非不得已而墨谓之何哉遂墨以葬可乎可墨也亦可复也

茂州夷剽境上惧讨乞降乃缚奴将杀之取血以受盟抃使易用牲皆讙呼听命【宋史赵抃传】

日格子曰古者六畜不相为用故用人于社春秋重之彼茂州夷之于我可乎虽然废盟则何以系其心易人以牲抃得之矣

太史公曰鼌错为国逺虑祸反近身袁盎权说初宠后辱故古者诸侯地不过百里山海不以封毋亲夷狄以疏其属盖谓吴邪母为权首反受其咎岂盎错邪【史记吴王濞传】

日格子曰王制言名山大泽不以封不可为井田以业民也太史公惩吴之富强逆乱谓先王山泽不封者以是故岂其然哉昔者齐之封实负东海鲁之封实环泰山山泽之名且大者孰加于是而齐鲁卒为望国抑何异也娄敬论周都洛阳谓诸侯四方贡职道里均矣者是也其曰不欲依险阻令后世骄奢以虐民者无乃太过乎

右将军建前将军信并军三千余骑独逢单于兵与战一日余建尽亡其军独以身得亡去自归大将军大将军问其罪议郎周霸曰建弃军可斩以明将军之威正闳长史安曰兵法小敌之坚大敌之禽也今建以数千当单亍数万力战士尽不敢有二心自归不当斩大将军曰青职虽当斩将以臣之尊宠而不敢自擅专诛于境外而具归天子天子自裁之于是以见为人臣不敢专权不亦可乎遂囚建诣行在所【史记卫青传】

日格子曰周亚夫不听天子诏文帝以为眞将军卫青以苏建归天子自裁抑何异也令出不可贰罪疑不敢专夫固各有当也

宋祖帝乙郑祖厉王犹上祖也【左传文公三年】

日格子曰宋王者之后其祖帝乙礼也郑诸侯而祖天子谓有功也有功而废礼可乎鲁之郊禘非礼也郑祖亦云

建炎南渡之初车驾已幸钱塘而留张忠献公于平江以为后镇时故兵部侍郎汤公实为守将一日闻有赦令当至心独疑之亟走以白张公公曰姑遣吏属知书解事者驰徃发视有故则缓驿骑而先取以归汤公遣官徃视乃明受伪诏也则又以告曰是则其可宣乎张公曰不然事已至此胡可匿且卒徒解于望赐吾属先受祸矣又何忠之能输哉汤公曰然则宜奈何张公曰今便发库钱以示行赏之意乃屏伪赦而阴取故府所藏登极赦书置舆中迎登谯门读而张之即损其阶禁无敢輙登者而散给金帛如常时郊赉故事则可矣汤公行之于是人情畧定乃决大计【朱子书伪诏后】

日格子曰此史所谓秘不宣者也其机权曲折乃如此哉不然仗义连谋讨贼复辟亦固当如史之所称者然人心一哗为力难矣甚矣汤东野之先见有功于魏公也甚矣汤东野之先见有功于魏公也

初王拱辰议榷河北盐方平见曰河北再榷盐何也帝曰始立洪耳方平曰昔周世宗以盐课均之税中今两税盐铁是也岂非再榷乎帝惊悟方平请直降手诏罢之【宋史张方平传】

日格子曰法有异代民无异代茍不参焉而輙有所举能无如河北再榷盐者乎抑岂惟异代执政者不求诸故虽一代亦有之

学史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