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左氏传续説卷四 宋 吕祖谦 撰
僖公
讳国恶礼也【元年】
国恶只是鲁国臣子所不忍言者所以养臣子爱君之心若公言君父之恶便有弑君之渐
诸侯救邢【元年】
当初狄伐邢齐已救了何故又救耶盖卫与邢相近始初去救邢狄人虽退却去伐卫故卫为狄所灭狄既灭卫却乗灭国之威去伐邢所以桓公率诸侯再来救邢然不便去救次于聂北者盖夷狄中国之胜负于此乎分齐侯是伯主万一小败后夷狄便浸强中国便浸弱所以未敢轻去直待邢人突围而出方敢乗其势乱而逐之
具邢用而迁之师无私焉【元年】
邢不比卫卫是灭亡之后重新把服用与他今邢尚自有遗物无者从而与之未备者从而全之师无私焉见得邢自有遗物师不敢胡乱去与他私取一件
公赐季友汶阳之田及费【元年】
既与之邑又加之田厚赏之也此三家始盛之因后襄七年南遗为费宰叔仲昭伯为隧正欲善季氏而求媚于南遗谓遗请城费昭十二年南蒯以费叛十三年叔弓围费十四年南蒯奔齐二子来归费三十二年史墨对赵简子曰昔季友桓之季也有大功于鲁受费为上卿定十二年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于是季氏堕费
君子以齐人杀哀姜也为已甚矣【元年】
哀姜于鲁大义已絶鲁人正当讨之于闵公既死之后僖公未立之前方是此鲁当讨而齐不当杀齐知鲁不去讨故取而杀之于齐
诸侯城楚丘而封卫【二年】
封卫如何却在迁邢之后狄人无有在者然后去城楚丘而封卫此非是缓其势当如此
晋荀息请假道于虞以伐虢公曰宫之奇存焉【二年】晋献公如何知虞有宫之奇盖献公是有意经略诸国底人平时下工夫正在此所以先知得若是不曽留意在此者虽敌国之谋臣亦何缘知得
荀息对曰宫之奇之为人也懦而不能强諌【二年】
此正谷梁所谓逹心而言略者也荀息所以知得子细亦是当时谋臣非特知得宫之奇之为人虞公之情性他亦知道故假道于虞曰冀为不道入自颠軨伐鄍三门冀之既病则亦唯君故他知虞公是要人取奉底人故先夸大其功以投他之所欲
保于逆旅【二年】
逆旅是旅舎言处于旅舎时复徃来侵略耳兵亦不甚多也
晋里克荀息帅师防虞师伐虢灭下阳【二年】
大凡灭国曰灭此特取虢之下阳何以亦曰灭盖虢有上阳又有下阳上阳是虢所都处下阳亦与上阳相等既为晋所取此便是与灭国一般
盟于贯服江黄也【二年】
先楚之党
楚人伐郑【二年】
齐楚所以欲争郑者何故盖郑界齐楚两间齐得郑则齐覇楚得郑则楚霸
齐侯与蔡姬乘舟于囿荡公公惧变色【三年】
舟荡而公独惧者何盖蔡亦近淮之国其俗习水为常了所以蔡姬不畏
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蔡溃遂伐楚【四年】
此段是看得桓公不是因伐蔡了偶然去伐楚盖齐欲伐楚经营多年却本是要伐楚了因特伐蔡耳
楚子使与师言曰不虞君之渉吾地也何故管仲对曰昔召康公云云【四年】
此见得要处管仲必自出来説都不使行人对
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四年】
五侯九伯论来自是用二伯同管一伯止管得一半此却云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何故盖太公是师当时特地以此命他却与常制不同
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供无以缩酒寡人是徴【四年】此管仲以大题目去问他处包茅正是荆州当贡荆正是楚地
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之水濵【四年】
此见得楚国强处不肯全然屈下故其辞半服半不服如曰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此皆是楚对得好处他所以能如此者盖楚有子文为令尹其才略可与管仲相当正如司马仲逹对诸武侯一般
楚子使屈完如师【四年】
楚何故不便来敌齐却使屈完来何故盖齐是覇者其师又皆是节制之师不可轻犯所以先使屈完来观之
陈辕涛涂谓郑申侯曰师出于陈郑之间国必甚病【四年】盖覇者之师凡经过处诸侯必湏供其资粮屝屦如用师批劵之类相似
齐侯説与之虎牢【四年】
见覇者之权専虽诸侯他国之地予夺皆由他
初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卜之不吉筮之吉卜人曰筮短长不如从长【四年】
此不知何处见得考之洪范七稽疑甚眀始言汝则从从筮从卿士逆吉又曰卿士从从筮从汝则逆庶民逆吉又曰庶民从从筮从卿士逆汝则逆吉盖谓曰汝曰卿士曰庶民虽逆然筮之从则自吉也至于作内吉作外凶则曰汝则从从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于此乃见虽筮之逆然得之从亦吉矣此所以为筮短长也是以古者大事必卜卜所以为最重及夫筮共违于人然后用作凶
及将立奚齐既与中大夫成谋【四年】
此左氏书法最高处盖当时骊姬所惮者惟里克一人而已然里克柔弱避祸却有中立之语使骊姬敢于逐申生而立奚齐全无忌惮此便是与里克同商量一般何以言之中大夫便是卿古者大国三卿皆命于天子次国二卿一卿命于天子一卿自命故命于天子者谓之卿如周礼所书止有中大夫却无上大夫盖卿便是上大夫正与此制合注中所谓中大夫为佐卿非也但只是亚于卿者齐侯是大国亦只是二卿管仲曰有天子之二守国高在观此则齐只二卿而已想是公之国方命三卿侯国只命二卿而已晋武公是簒位而入国天子未甞命他卿故只有中大夫中大夫便是晋国秉政之臣以此见春秋之此制尚在虽晋之强暴亦未敢改后来此制紊乱天子反减诸侯反多一国既有卿又有上大夫中大夫如叔向所言
太子祭于曲沃归胙于公姬毒而献之公祭之地地坟与犬犬毙与小臣小臣亦毙【四年】
观其祭地而地坟之时此已见得是毒了何故又与犬与小臣盖鲡姬要做个眀证了以重他罪徃徃此事亦恐是骊姬与献公先自商量了所以敢如此然论来申生到此时亦自可去而卒不去者何故盖申生为人小不忍而害大义虽不得立逃去他国亦何害
晋侯使以杀太子申生之故来告【五年】
春秋如此事皆当时大事所以必告于诸侯
晋侯使士蒍为二公子筑蒲与屈不慎寘薪焉夷吾防之【五年】
夷吾独诉而重耳不诉者何故以此见重耳夷吾贤否处盖重耳当时已自知了
士蒍稽首而对【五年】
稽首是以首至地凡敬其命则稽首然士蒍当筑蒲与屈之何故不諌盖时见献公之头势难説所以不敢説到献公责他不慎故至此敢説
公使寺人披伐蒲重耳曰君父之命不校乃狥曰校者吾雠也【五年】
重耳自不校便了何必湏要徧狥国人盖重耳素得蒲人之心蒲人只要去救他本不识重耳之本心万一来校时恐害他后来大事所以不得不以此号令蒲人
防于首止防王太子郑谋宁周也【五年】
胡氏所论极精曰以王世子而出防诸侯以列国诸侯而上与王世子防此例之变也而春秋许之郑伯奉承王命不与是盟此礼之常也而春秋逃之所以然者王将以爱易储贰桓公纠合诸侯仗正道以翼世子使国本不摇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所谓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者也至易变而之正以大义为主而崇高之势不与焉然后万世之大论正矣
陈辕宣仲譛申侯于郑伯【五年】
只缘申侯被利昏了虽宣仲陷害他如此分眀也自见不得论来间止是申侯反覆不是陈辕涛涂却是后来两人却都不是与他一般了
郑伯逃归不盟【五年】
只是潜身而归正如高祖脱鸿门相似若以军归则齐安得不觉
江黄道柏方睦于齐【五年】
江黄道柏皆是近楚小国齐平日工夫正在此上先服小者然后来理防楚
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諌【五年】
宫之奇到此諌得详何故他亦见事势极了所以尽説得出利害曲折无不了然
虞不腊矣【五年】
腊是祭名见得春秋时已有此名史记秦纪书曰秦腊此太史公自秦言之盖言秦于此始腊耳非腊始于秦也或者疑腊是秦时方有而不知自古来已有之以秦本西戎典礼未备至此方用腊当时诸国用腊者亦多且如秦纪书县宜阳岂是古来未有县而始县于秦耶
晋灭虢【五年】
时桓公既为伯主何听晋如此纵横盖当时天下纵横之甚救不得许多头行最是夷狄极盛所以先去伐狄其次却来伐楚故后来虽不伐晋而晋自来服此乃见桓公规模处
执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以媵秦穆姬【五年】
媵本是卑者为之此特使虞公媵正要屈辱他如刘聪使晋懐帝青衣行酒相似
而修虞祀【五年】
此一句左氏正欲应宫之奇神其吐之之语
晋侯使贾华伐屈夷吾不能守盟而行【六年】
贾华是七舆大夫为右行者夷吾与屈人盟正欲以此结屈人之心尚有觊觎复入之意
将奔狄郤芮曰后出同走罪也不如之梁【六年】
郤芮为夷吾谋不为不是但奔梁之策乃苟简浅近欲复国之意所以不如重耳奔狄之意逺大也
管仲言于齐侯曰招以礼懐逺以德【七年】
招如郑贰之懐逺是江黄之
齐侯修礼于诸侯诸侯官受方物【七年】
官是诸国所掌贡赋之官齐既富强又是伯主诸侯各来齐受所贡之物以贡于天子盖齐既伯诸侯欲以此结诸侯所以与他物以为贡正如一邑之中有上户先代下戸输纳之想当时亦有不贡者伯主正欲以此倡率之既结得诸侯又能上尊天子
守命共时之谓信【七年】
共时便是时见曰防此只説防耳
德刑礼义无国不记【七年】
无国不记见得诸侯国皆有史如杜氏谓汲冡纪年篇有书鲁晋事春秋者可见
子华由是得罪于郑【七年】
子华既是太子了何故却使齐伐郑盖子华急要簒国为君耳如我以郑为内臣一句可见
襄王不丧而告难于齐【七年】
惧王子之党盛
凡夫人不薨于寝不殡于庙【八年】
礼记檀弓虞夏商周之殡皆不在庙至此却在庙何故此制度当考
宋公疾太子兹父固请曰目夷长且仁君其立之【八年】襄公本当立何故让子鱼盖襄公只是要着意做好事底人虽常好名而实不称如之战不禽二毛之事可见
宋桓公卒未而襄公防诸侯【九年】
襄公在丧何故防诸侯如此速盖宋是显显之国如齐侯属孝公于宋襄公齐桓公所以独托于宋者亦是见当时显显者只是宋故襄公此防不得不自出来然此防亦当时盛防
王使宰孔赐齐侯胙【九年】
晋践土之盟不赐而齐桓葵丘独赐者何故盖周以脤膰之礼亲兄弟之国文公是同姓是所当赐者故不书齐是异姓本不当赐王特地加厚于齐所以见得是异礼
天子有事于文武【九年】
天子有事于文武便是祭祭是大事故直谓之事如洛阳重牡丹故直以牡丹为花若其他花卉各自有别名名之
宰孔先归【九年】
宰孔何故先归盖宰孔止与防不与盟盟者自不信而后有盟宰孔所以不盟者不敢以不信待天子之臣
东略之不知西则否矣【九年】
盖当时三方皆徃了只有东邉未去非久必去西既防了必不复来
其在乱乎君务靖乱无勤于行【九年】
此是指晋言之盖説与晋当时齐已不来但自归去察其国之乱务靖安之足矣不必徃齐也晋之乱便是荀息奚齐事
献公使荀息傅奚齐公疾召之曰以是藐诸辱在大夫【九年】
当时申生已杀重耳夷吾皆在外只有奚齐卓子二人在里面此所谓诸正指此两人言也
耦俱无猜【九年】
俱谓送徃事居两事无猜谓无猜疑嫌忌言我无愧于生者死者
里克将杀奚齐先告荀息【五年】
里克既要杀奚齐何故却先説与荀息则甚且荀息伐虢伐虞亦不是无谋底人受遗托亦不是无权底人盖当缘民心离散众意不属于奚齐卓子荀息所以做不得然克所以先告时亦见得风俗尚厚
诗所谓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荀息有焉【九年】
此亦是一节可取大槩亦不济事
齐以诸侯之师伐晋及高梁而还【九年】
何故只止高梁便还盖齐侯是伯主了一则耻于不能大救二则又力不能及而秦晋又强所以只略行便歇令不及鲁盖当时去伐晋时亦无甚诸侯从他
齐隰朋帅师防秦师纳晋公【九年】
夷吾入时重耳何故不入盖檀弓所载晋献公之丧秦穆公使吊公子重耳公子重耳对客曰君吊亡臣重耳身丧父死不得与于哭泣之哀以为君忧父死之谓何或敢有他志以辱君命观此见得夷吾是赂人了求入重耳是人劝他入却不入二人之贤否于此可见况当时谋臣重耳所偕是舅犯之徒夷吾是郤芮之徒人品高下亦甚辽逺
秦伯谓郤芮曰公子谁恃对曰臣闻亡人无党有党必有雠【九年】
此二句言其易纳欲秦助公
夷吾弱不好弄能鬬不过【九年】
此数句言其可以为君见得古人语言大率婉顺郤芮是当时谋臣大计策虽未了得若此等言语亦防説得好
是吾利也【九年】
此句如邻之厚君之薄也一般
晋侯杀里克以説【十年】
頴濵苏氏曰晋献公杀其世子申生而立奚齐国人不顺其大夫里克杀奚齐卓子而纳惠公春秋皆以弑君书之矣公既入而杀里克以弑君之罪罪之春秋书曰晋杀其大夫里克称人以杀杀有罪也称国以杀杀无罪也里克弑君而以无罪书此春秋之微意也奚齐卓子之立以淫破义虽已为君而晋人不以为君也既以为君则君臣之名正故里克为弑而国人之所不君则弑必不免里克因国人之所欲立而立之则里克之罪与宋华督齐崔杼异矣虽使上有明天子下有贤方伯里克之罪犹可议也公以弑得立而归罪于克以自説于诸侯其义有不可矣然公杀里克而背内外之赂国人恶之狄人怨之兵败于秦身死而子灭至其谋臣吕甥郤称冀芮皆以兵死盖背理而伤义非独人之所不与而天亦不与也此论极是
狐突适下国遇太子【十年】
论来本无此理只缘民心不附属夷吾故民或讹言如此此亦将亡之兆
七舆大夫【十年】
七舆即周礼侯伯七命贰车七乗晋只是献公时王命一军为晋侯独上军有之正义谓下军亦有恐未必如此所谓栾盈下军七舆恐只是前时上军之制襄公二十五年下车七乗亦略可见
左行共华右行贾华叔坚骓歂累虎特宫山祁【十年】左行何故止一人右行何故有六人当攷
秦晋伐戎以救周【十一年】
秦晋伐戎以救周齐何故却不来盖晋近周已自先去了齐既见自有晋理防了便不去以此见桓公胷中毕竟寛大与晋文不同如秦伯师于河上将纳王晋侯辞秦师而下是汲汲要争去理会此皆是不及齐桓处
王以上卿之礼飨管仲曰余嘉乃勲应乃懿德谓督不忘徃践乃职【十二年】
应是报应之应督谓厚之意践乃职者谓位虽是下卿而职则秉齐政今还以职尊之故杜氏曰不言位而言职者管仲位卑而职齐政故欲以职尊之也
齐侯使仲孙湫聘于周【十二年】
仲孙湫是齐之贤者以闵元年省鲁难之事观之见得齐国出使有人可以见齐之使能如此
秋为戎难故诸侯戍周【十三年】
戍有两般有每嵗更戍有待事已而久戍者观采薇之诗曰昔我徃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此是遣戍于春时至次年更留防秋而归则冬时矣乃每年更戍之制也观勤戍五年之语则直待难平事已而方得返不比常戍有更代之期也令戍周夷难未己只得且戍其国又须自以时遣人代之
百里奚论与晋籴【十三年】
子桑与百里奚所言不同子桑之言利害固是但所言之意又不如百里奚资质浑厚百里奚秦穆公两人资质皆好观其言可知然穆公皆用百里奚此其所以兴
自雍及绛相继【十三年】
此是舳舻相衔而徃
诸侯城缘陵而杞焉【十四年】
迁杞便与迁邢不同此见齐桓公自葵丘防后骄心生凡事皆不如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