跖餔遗脔
昔盗跖徒卒九千,横行天下,侵暴诸侯,穴室枢户,驱人牛马,取人妇女,贪得忘亲以苦百姓。既休卒徒泰山之阳,脍人肝而餔之,非取天下者也。而自昔称此以为盗俑。其后欲以盗盗天下,而卒不能成其大业者,樊崇也,黄巢也。崇不自帝,而立盆子以剽掠为事。巢之既陷京师,入春明宫,宫女数千,胪拜称黄王。巢喜,乃舍田令孜第。以金帛抵穷人。数日,复掠搒居人索财,号曰:「淘物」。今自成亦然,而刑烈于巢,其志在于淘物而已。故一时被刑戮者,谓之「拓餔」;刑不尽杀,谓之「遗脔」,所以张其盗而甚其毒也。抑仲尼有言:『冶容诲淫慢藏诲盗』。易曰:『负且乘,致寇至,盗之招也』。可不省诸!
拷掠诸臣
三月十九日,李自成入大内,逆阉曹化淳为先驱。既入,自谓曰:『若背主献城,罪常斩。以汝能识,天时免死。须献银五万,方准用』。化淳如数上之,用事如故。
二十日,伪国公权将军,及礼政府,奉伪命传示文武百官,悉到府报名,而伪相牛金星言:『各官俱于次日朝见,朝见后,愿去者听去,敢有抗违逆令者斩之』。于是争诣权府、礼政府报名甚众。
二十一日,百官候于午门。晡时,闯及牛宋始出,列兵卫而坐。李闯南面正坐。牛金星西面东上坐;宋献策东面西上坐;顾君恩次坐;刘宗敏右次坐。金星执旧搢绅,唱名花点,嬉笑詈骂,恩威不测。令曰:『应点迟,以军法从事』。翰林卫胤文、林增志、杨昌祚、宋之绳、方拱干、刘肇国,皆已先薙发。李闯曰:『既己披薙,又何报名』?呼吏卒悉拔去余毛,众皆愕然。于是一官用马兵二人,执刀随之,驱往西华门外四牌楼街。兵四人驰马腾践,若蹴羊豕。行少迟,鞭挺雨下,人人自以为必死不复生。顷之,忽传令云:『前朝犯官俱送权将军刘处分』。既至,刘宗敏方拥妓欢笑,饮酒为乐,命兵士各回营守之。百官囚服羁系,彷徨困殆,枵腹疲惫,绝不堪忍。然幸须臾得缓死矣。明日复至刘宗敏所,以次论赃;一品累万,以下至七品累千。能,即立搜进之;不能,即加严法。一府不可悉容,分置伪将军田虎、制军李遇。而二将转属郭李诸部将,共加刑杖。桁杨棰楚,无所不至。又有炮烙火尺棚弘之法,目所未见。其法悉秉于两将军,而贼党之夙仇深隙者,必假威以报焉。总兵王朴部卒在贼中者,以朴仇磔杀陈君牧而籍其家,若此类事多有。富贾平民多就擒缚,搒掠殆尽,薪米皆入军。城中饥死者甚众。然其名氏皆不足数;而朝士众多,不可编纪。今取名世公辅及词臣都员之最著者,志其略焉。初自成之命权将军曰:『罪者杀之,贪鄙多赃者刑之』。而诸将多拷掠无辜。士众有怨者,自成谓诸将曰:『何不助孤作好皇帝』?制将军曰:『皇帝之权归汝!拷掠之威归我,无烦言也』!呜呼!由自成之言推之,则刑不下及庶人矣!吁!
元勋世爵
成国公朱纯臣,督守正阳门。十八日三鼓,上既命中宫自缢,而手刃袁妃、公主,遂召提督京城内外军务王承恩至。上语良久,因手书朱谕,传内阁,命纯臣,总督内外军务,嘱以东宫,且命尽放狱囚。比至阁中,辅臣魏藻德等已出,遂置案上而反。传者复入宫,已不知上所在。所谕亦不果行,而东宫及成国皆不之知。闯既入,得朱谕于文渊焉阁案上。既收系纯臣于刘宗敏家,二十二日申刻,传伪旨,着即处斩。
定国公徐允祯,守德胜门。贼至,以门降。后四月十二日,自成将东出时,所有元勋世爵,悉戮之
襄城伯李国桢,三月初四日,上命督练大兵守门。国坐日桢西直门城上,惟监军太军王相尧领营兵,兵无主帅,亦无实籍,贼至遂溃。十九日,城既陷,国桢就擒。自成呵国桢曰:『汝受天子重任,宠逾于百僚,义不可负国恩。既不能坚守,又不能死节,腼颜受缚,意将何求』?国桢气阻,无以应。自成大骂:『误国贼,欲求生乎?』叱送权将军府,追赃数四,痛加刑杖,残剥而毙。其妻亦为贼所掠,褫尽底衣,抱之马上,大呼曰:『此襄城伯李国桢之夫人也』!复大笑,勋臣妇女被掠死者多有,无辱甚于此者。
■〈甹只〉推:国桢之被宠也,始说先皇以兵强饷足。及贼将犯阙,上召国桢问曰:『卿平日言强兵足饷,今日奚若』?国桢应声对曰:『臣兵未尝不强?皇上无饷耳』。上嘿然,久之。及外城陷,阉臣奔告云:皇上早为脱计,奴辈不能顾主矣』。上曰『大营兵何在?李襄城练兵何在』?对曰:『皇上安得有兵,营兵早散,执能问?奴辈劝皇爷走耳』!鸣呼,国所重者,兵也。饷既不足,岁费朝廷数十万,以虚名固宠,每逢召对,诸大臣多跪奏,国桢独从旁立语。睨视上,几无人臣礼。及冠至,尽溃,无一战士。其为误国,可胜戮哉!且愚上以『营兵有司不得擅加刑禁』,阴纵兵为盗。夫谋人军师,败即死之。国桢既不能死,欲求苟活,而被刑戮,好事者妄饰美谈被之忠节以快听闻,何其诬也!陈济生再生记曰:『为贼所逼,作诗数章,大哭先帝灵前,服药而死』。无名氏燕都记亦言:『国桢二十一日入见自成,以头触地,争三大事,闯尽从之。后送先帝陵毕,遂自缢死』。览者遂曰:『何其从容也!』此皆梦中语耳!臣四月入都,亦闻此释,心甚韪之叹曰:『是能以挽盖者矣』!逮五月还都,去襄城第甚近者,释之最详,与前闻乃大异,久而襄城误国之论,盈于人口矣。驸马都尉冉兴让第五字,国桢中戚也。询之,亦云然。而都城君子多有詈国桢为华子奴侪者。又尝从旧御史吴邦臣家扶乱,忽先帝降坛曰:『朕误用人,以至于此』!辞皆悲腕不胜。夫帝所信,温体仁也、周延儒也、陈演也、魏藻德、李建泰、李国桢也。呜呼!■〈甹只〉敢以罔先帝在天之灵哉!
英国公张世泽,故国公张惟贤子也。惟贤挺鞭搜宫,立先帝,有佐命勋。卒未几,而世泽为贼勒银,与其夫人共被刑掠而死。思其恩泽仁厚者,莫不伤之。
杨武侯薛濂,天性暴戾,好搒挞平民,掠财。善事权要,恶不上闻。贼追其赃,被掠最酷而死。闻者称快。初濂拷掠数日,囊已竭矣,不胜再掠。诡言藏金在宅,须自发之。贼令二人舁往其宅,已为贼将占久,诸物盖为贼有矣。贼怒甚问:『藏在何处,当代发之』。不对,舁还,越二日死。其余勋臣,如毛定西辈,大多类此。其不死于刑掠者,四月十二日,皆被杀。
外戚
大康伯张国纪字宪台,河南祥符人,被执,遂自缢死,藉没无遗。
都督周鉴,即嘉定伯奎之子,素有赢疾,被掠死。弟铉亦被掠。堂弟铭削发而遁,复见获。铭年十九,体肥伟受掠独甚。
嘉定伯周奎,三月十日,上以饷匮,遣司礼监太监徐本正,如太康伯张国纪、嘉定伯周奎第,随宣诏求皆助饷,以为国老休戚所关,宜为首倡,随即力输以备缓急。徐本正至奎宅,先谢言:『老臣安得多金』!徐泣谕再三,其辞并坚。艴然起曰:『老皇亲如此鄙吝,朝廷万难措手,大事必不可为矣!即广蓄多产,后来何益』!奎乃自具一疏,勉蠲银二千两。至是贼系奎而去!藉其家,得现银五十三万,缎疋以车载之,相属于道,诸所充积,尽搜无遗。独虑诸子私殖,不免于刑。悔不从徐司礼之言,至今已晚矣!
博平侯郭振明,追赃被掠而死。振明于戚臣中颇称贤而好义,虚恭下士。二月初,犹募宿儒于五城设教,令民间子弟负笈就学,使贫者不以脯修。当时贤之,而无补于时。惜哉!绅志略附死难者误。
驸马都尉冉兴让,城陷,被执,拷掠追赃几尽,自缢而死。
东宫待卫周镜,拷掠几尽,而死。
都督李国柱,追赃死。勋戚多被掠籍无遗者,未详爵里,不能尽载。而冯梦龙绅志略附英国公、清平伯、扬武侯、永宁伯、博平公、李都督,皆死于难者,误也。不知清平伯吴遵周、新建伯王先通,皆戮以祭旗。英国公以下皆刑掠,而永宁伯王长锡,则被戮也。
辅臣
大学士陈演,字赞皇,四川井研人。三月初,罢相以寇偪,住都。复多藏,不能骤行。寇既薄城下,演留外城。城既陷,二十一日遂同藻德拘系刘宗敏宅中。二十七日索饷,遂举皮箱清送宗敏家,凡四万两。宗敏喜其慷慨,不拷掠,仍系之。其仆或告贼。言:『地下有银数万』。掘之,果如仆言。又言:『珠宝最多』。复搜进黄金三百六十两,珍珠成斛。十三日自成东出,遂命斩之。演于阳羡罢后,极为先帝所任。一时台省有文誉者,初拜阳羡门下,及演用事,复尽投演门。癸未入都,上微闻负宠,私语台臣曰:『人说井研不廉,奈何』?答曰:『曾是此相而独为不廉乎』?嘻触邪之任,铁柱之臣,而公论如此,明之所以夫天下也!
大学士魏藻德,字师令,顺天通州人,庚辰进士。廷试后,应召对,自陈,戊寅为举人时,守通州,遂赐状元及第。寻以谈兵见拔,遂加少詹,兼东阁大学士,即主癸未会试。自入相,无一建明,而为上所重信。甲申三月三日,加兵部衔,往天津调兵,不果。自成既入,二十日午刻,同陈演留闭刘宗敏家小屋中。藻德自窗隙语人曰:『如欲用我,不拘如何,皆可。锁闭此房,奈何』!二十一日,同邱、方二相发营中,羁守之。辱加拷掠,吐金银以万计。四月朔,宗敏夹讯藻德曰:『若居首辅,何以致乱』?藻德曰:『本是书生,不谙政事,兼之先帝无道,遂至于此』。宗敏曰:『汝以书生擢状元,不三年为首辅,崇祯有何负汝,诋为无道』!呼左右掌其嘴数十。仍夹不放。藻德谓用事王旗鼓曰:『愿奉将军为箕帚妾』!王旗鼓鄙而蹴之,唾骂不绝,或言忍污,魏是无女,何至此?然此是王旗鼓面与苕溪沈氏言之,且都人亦实闻之。比言已,益加拷掠,凡六昼夜,夹脑至裂而毙。复逮其子,讯之。对以『家实无艰,若父在,犹可从门生故旧措置,今父已死,何处可得』?贼挥刀斩之。
大学士邱瑜,字鞠怀,湖广宜城人,乙丑进士。由少宰入阁,未几而有国变。再加拷掠,搜进二千金,四月二十二日缢死。
大学士方岳贡,字禹修,湖广榖城人,壬戌进士。初为松江郡守,有廉能声。带罪微逋,至十三载,无级可降,遂下狱。朝士争诵其清廉,骤加副都御史,旋拜相。时事孔棘,诸大臣皆无所见长,岳贡亦蹙蹐而已。贼入,以都御史为相必富,拷掠殆甚,悉索寓所,仅千余两。贼不信其贫,益拷掠,松江贾人代纳千金,仍系监不释。四月十二日,闯命斩辅臣陈演及勋戚徐允祯等。邱、方所系主将,但监押者杀之。监押者告邱、方云『:主将之意如此,吾辈何敢无状』!因以缳具进,二相各自缢。榖城卒时,叹曰:『何不早死社稷』!
翰林
翰林学士方拱干,字垣庵,南直桐人,戊辰进士。官左谕德,掌司经局印。闻城陷,尚卧床上引刀割发未半,为家人抱持而止。寻削发,报名。以美婢赂贼将罗,不加拷掠。同年何瑞征、门生杨廷鉴,力荐可为宰相。四月十日夜半,伪户政张嶙然乘骑至拱干寓,深谈久之。云:『不日大用,老生勿虑也』。然卒未见用而遁。
正詹张维机,字晦中,乐建晋江人,乙丑进士,官正詹。其仆同系,共拷掠至再,一仆不堪,夺刀自刎死。维机至夹及脑,入赃。四月初八始释。
少詹胡世安,字菊潭,四川井研人,戊辰进士。官少詹兼侍读学士,拷掠至三,追银一千五百两,释。削发而遁。
大司成孙从度,字大器,北直清苑人,戊辰进士。官大司成,拷掠至四,追银以万计。死于寓所。
左谕德李明睿,字太虚,江西南昌人,壬戌进士。官左谕德,寇急,请上南迁,不从。城陷,拷掠。四月八日始释。
谕德杨士聪,字凫岫,山东济宁人,辛未进士。官谕德。被执,以贼卒王敦武食其先公之德,力护,不加刑。入赃数百两,始释。
谕德卫胤文,陕西韩城人,辛未进士。削发。执拷,追赃,死之。
春坊杨昌祚,巴削发,报名,见执。拷掠至三。释。直隶宣城人,甲戌进士。
修撰林增志,浙江遂安人,戊辰进士。被执拷掠,伤其四足。
编修宋之绳,南直漂阳人,癸未榜眼,官编修。以杨廷鉴、周锺力言于王旗鼓,得免。
编修李士淳,广东程乡人,戊辰进士,入赃,不加刑,释之。
庶吉士张端,山东掖县人,癸未进士。拷掠,释。
庶吉士万发祥,江西新喻人,癸未进士。诈为聋状。见执,被掠。
六部
吏部尚书李遇知,四川陕西洋〔?〕人。庚辰进士。入赃四万,夹死。
侍郎沈纳维,湖北孝感人,丙辰进士。被索不拷掠,初八日释。
侍郎雷跃龙应五,上元人,己未进士。官吏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被执,不拷掠,与沈侍郎八日同释。
户部侍郎吴履中,南直金坛人,乙丑进士。由大理寺寺丞,二月特除户部待郎,署尚书事。被拷掠,追入黄金八十两,银六百两,复受夹。四月八日,履中进揭哀恳,署衔云:『原任大理寺丞升户部侍郎,到任十七日,吴履中』。是日遂释。
王鳖永,户侍,山果淄州人,乙丑进士。拷掠追赃,释后留用。未及除授,贼旋遁。率居民守街巷,搜斩余贼数百。
侍郎杨汝诚,南直华亭人,乙丑进士。官礼部侍郎、兼翰林侍读学士。被执,纳赃如数。四月初八日始释,不受夹。成以为不授职,误也。初有所赂,求免刑掠。王旗鼓欲荐授职以衰老,固辞。
户部尚书张缙彦,河南新郑人,辛未进士,官兵部尚书。闯破宁武,缙彦上疏请带学士衔,调唐通、方大犹等,守居庸关。惟以兵少为幸。缙彦尝历户部,故惧在靡饷也。上不听。缙彦居兵部时,保无遇变。逾半月,贼且至,绝无一卒。十九日,闯入,下令各官,以二十一日朝见。至日,承天门闭,众皆露坐以待。旁午,太监王德化自中左门入,左右从者十余人。见缙彦询曰:『老先生尚在此耶?明朝江山都是你与魏阁老坏了事』!遂呼从人掌其面而去。缙彦语塞,垂涕而而已。寻被执,入赃,刑酷而死。
侍郎金之俊,南直吴江人,乙未进士。官兵部侍郎,系贼卒沈姓处,货缎铺绸绢五百疋,银一百两,纳之。被掠至酷,卒党王敦武力劝暂止。后自成潜遁时,四月初八日亦遁。
侍郎张伯鲸,南直泰州人,丙辰进士。官兵部右侍郎。拷掠后,遁。南直之臣,惟伯鲸遁之最早。
刑部尚书张忻,山东掖县人,乙丑进士。官刑部尚书。被执,贼先拷掠其妻及子端。入银万两,忻遂获放,不加拷掠。
侍郎霍晋山,栖霞人,戊辰进士。官刑部侍郎。被执,输银五千两,不受夹,而释。
工部尚书张凤山,山东堂邑人,辛丑进士。追赃入,不加刑掠,后释。
侍郎陈必谦,南直常熟人,癸未进士。官工部侍郎。受重刑,同系者,展转愁叹。必谦枕一石块,鼾寝如常。贼既遁,逃归。遇土寇,复被创,抵家,数日卒。
太常寺寺丞沈自彰,顺天人,辛未进士。以太常寺丞罢官。癸未冬,特旨以原官管吏部文选司郎中事。一时重其清介。贼执之,搜进金爵、人参,值以千计。寻释。
郎中吴孳昌,江西南昌人,庚辰进士。官吏部验封司郎中。以削发见获,寻令蓄发,候用。旋遁。
主事丁时学,浙江山阴人,保举,官户部主事。进银十三万,贼见其慷慨,免夹。
郎中徐有声,庚辰进士。官户部山东司郎中。拷掠再四,杀死。
主事萧时丰,广东澄海人,丁丑进士。官户部主事。被掠。
郎中刘献绩,顺天大兴人,丁丑进士,官户部山东司郎中。被掠。
郎中朱芾煌,湖广黄冈人,甲戌进士。官兵部武选司郎中。被拷晾。
郎中张正声,福建惠安人,甲戌进士。官兵部职方司。被拷掠。
主事李向中,湖广锺祥人,庚辰进士。官兵部职方司主事。被拷掠。
员外郎陈鹏举,湖广麻城人,丁卯举人。官刑部员外,不报名,被执,令跪,不屈,椎击乱下几毙,仆人跪泣,以愿身代,贼义而释之。
郎中聂一心,四川富顺人,庚午举人,官工部郎中被拷掠。八日释。
主事王锺彦,直隶华亭人,丁卯举人,官工部虞衡司主事。拷二次。
主事赵士锦,南直常热人,丁丑进士。官工部主事,被索不加戍掠。初八日与吴之瑞同释。后伺隙而遁。
主事申济芳,南直常州人,官工部主事,不报名,为东城贼将所系。贼以相国后必富,重掠折足。后既释众囚,尚留数人,济芳与焉。各与一绳,令自缢。仍许以榇舁尸,发会同馆。入榇时,贼卒恐未死,概加五棍。济芳至馆,官人启榇,改殓。喉门噏然微动,灌之有气,乃复苏。济芳受棍时,全不觉,惟第五棍似稍有物及身耳。
九卿
赵京仕,陕西汉中人,壬戌进士。官通政司参议。被掠释。
王都南,壬戌进士,官太常寺卿。初八日释夹,舁至家,即死。先是贼急,都方对客饮酒,客曰:『奈何?』都曰:『天塌自有长人顶』!
林兰友,福建仙游人,辛未进士。官光禄寺署丞,拷掠二次。释。
科臣
李永茂,河南邓州人,丁丑进士。官兵科给事中。被拷掠二次。
曾应遴,江西宁都人,甲戌进士。官兵科给事中。被拷掠一次。
钱增,南直太仓人,辛未进士。户科给事中。拷掠二次。
顾铉,四川成都人,丁丑进士。官兵科给事中。拷掠追银,仆人长班窃资而逃。久系未释,因自刎。喉未断,不死。四月二十六日贼众将遁,押者索银十两,铉无以应之,即日而毙。
御史
吴邦臣,浙江山阴人,锦衣卫籍,庚辰进士。入官山西道监察御史。被执,拷掠,入银不刑,释之。
俞志虞,浙江新昌人,甲戌进士。贼急,奏太子宜监国南京,上不听。城陷,就缢。家人急解之,而贼卒突至。系之,索银。备受严刑。初八日始释,至家。愤病,百日而卒。
郑楚勋,福建蒲田人,甲子举人。官御史。夹死。
张鸣骏,福建新溪人,庚辰进士。官御史。被掠。
陈纯德,湖广零陵人,庚辰进士。提督顺天学政。二月出巡保定,三月初八日撤考,还京。城陷,被执。死于严刑。
黄熙能,福建蒲田人,被拷掠。
曹溶,浙江平湖人,丁丑进士。任御史曾革职。甲申三月,浙直总督张国维题授浙直监军御史。未行被获。重掠,悉索寓中纳二百两。贼心未厌,直加严刑。伤足舁出,又纳五十两。发王旗鼓再拷。王为山右诸生,尝读溶文,谕杨枝起招之授职。以足创不能行,又数日,闯遁。客劝其暂守城以待太子而遇千清(?)。
何肇元,南直武进人,举人。被夹二次。
中书博士
吕兆龙,南直金坛,人庚辰进士。官中书。闯入,投水未死,贼执系之。初八日始释。或劝兆受职,兆龙曰:『我辈口教,节义自持,何忍为此』?遂遁之。
陈翔福,福建长乐人,癸未进。士官中书。削发被获。拷掠二次。
朱国诏,诏诘敕房中书,被获,拷掠甚酷。
吴之瑞,拷掠数次,释之。至寓而毙。
霍副,顺天霸州人,丁丑进士。官行人。削发见获。拷掠二。追赃。于四月初八日潜遁。
谢于宣,浙江鄞县人,癸未进士。官行人,亦以削发见执。于宣拘,触贼怒,拷掠至三,而死。
刘中藻,福建福安人,庚辰进士。官行人。以抗言,愿回籍,至触贼怒。拷掠数次,最酷。死之。
张元辅,山西孝义人,丁丑进士。官行人,被掠至死。
龚茂德,四川江汉人,庚辰进士。官大常博士。酷掠。
锦衣卫
梁清宏,顺天人,被夹累日,八日放还,遂死。
骆养性,官锦衣大堂。先输银三万两,免夹,遂遁之。
知府
刘有湄,北直南官人,庚辰进士。顺天府知府,不堪拷掠,引银簪自刺其咽喉而死之。
沈浣先,南直苏州人,癸酉举人。授府教,拷掠伤足。追银三百两。称贷于苏州商店以足之。后释。
张昌龄。
李逢甲,南直青蒲人,己未进士。由工部郎中升知府。拷掠追银。夹碎胫,死。
曹惟才,浙江会稽人,辛未进士。兴化府知府。选入京,拷掠二次,死。
蔡国光,福建同安人,甲戌进士。补巨鹿知县。在京引见,被掠二次。
周之茂,湖广麻城人,甲戌进士。候补知州。因简命未下,贼搜出。使跪,不屈。挺系,折臂,死。
李世祺,直隶青蒲人,壬戌进士。官刑科给事,夹死。
其爵里未详,如李天柱、宋之显、黄纪;俱被夹。吴伯宗、范志方、张泰征皆拷掠二次而死。丁丑进士李起龙,独以疯免。
宦官
王之心,旧司礼监掌印太监,顺天人。二月二十六日廷议助饷,之心闲住已久,众言之心富甚,家藏现银三十万。上即日召谕之,令捐助。之心以连年家计消乏为辞。次日献银一万两。自成入,系之,追银拷掠。搜银十五万余,金银什器缎疋无算。以未合三十万现银之数,夹二次,至死。
他书有载王之心自殉难者谬。故特详其实也。